第十章
衣振遙望著眼前的關擎浪,沉聲不語。這兩年來關擎浪不時與紫袖在雁村裡相伴出現,外形是越發瀟洒俊帥、爽朗不羈,也更加鎮定沉穩、堅毅成熟。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這個小夥子竟如此守護紫袖,如此固執倔強,如此不畏堅難,居然敢三番雨次到俠逸軒來向他的父權挑戰!
他輕聲一哼,心裡不禁有氣。關擎浪這小子除了相貌過人之外有什麼好?紫袖那野丫頭竟然為他著迷沉醉無以自拔,甚至為了關擎浪與他這個做爹的頂嘴翻臉。還離家多日不歸,將所有的禮法與家教忘得一乾二淨,簡直是造反!
「伯父,我知道您不滿意我是『關海堂』的人。不原諒我爹殺了您的至親好友。不甘心我兄長帶走了冬姬,可是我希望您將我視為單獨的個體,慎重考慮我對您的請求!」擎浪挺著身,朗朗而言。
紫袖拉著娘親李盼盼的衣角,神情有幾分驕傲與緊張。她是如此驕傲,因為他的愛而驕傲,可是她也十分緊張,生怕爹爹對擎浪再一次的拒絕與刁難,會讓兩人的關係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對你這個人沒興趣!」衣振遙淡淡回答。
「但是紫袖愛我,她對我有興趣!您該試著了解她的想法與心情。」擎浪的回答不疾不徐,風度彌健。
「紫袖是昏了頭,我不必跟著她發昏!」衣振遙忍不住皺眉。這小子竟敢「教」他如何了解女兒?
「爹,您不明白!」紫袖忍不住上前替擎浪助陣,「我神智清醒的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擎浪對我的重要性。假使今天我放走擎浪,才真的是昏了頭的大傻瓜!」
紫袖這一辯白,衣振遙竟說不出話來。李盼盼見自己丈夫竟一時詞窮,抿著唇偷笑,一旁的杜劍影也是微微笑著,瞧擎浪的堅定與紫袖的嬌橫,恐怕老丈人是無法拆散這對有情人了。
「當今天下局勢混亂,我沒有心情談這些!」在振遙隨意編個藉口,手一揮,仿若想拂去關擎浪臉上奕奕的神采。
「那麼我可以與伯父談天下大事!」擎浪眉一揚,朗聲說道:「如今滿人進逼。到處紛亂造反,我大明江山也許不保,將會落入異族手中!而咱們昏庸無能的皇帝也已經無心於正事,每天乾脆醉生夢死,根本忘了百姓庶民的存在!」
衣振遙不語,雙眼炯炯盯著擎浪,無法壓抑心中的詫異。
「當今之勢,唯有像伯父一般選擇清靜與無憂的生活才能明哲保身,若其要救亡圖存,也為時已晚!」擎浪微微嘆了一聲。
衣振遙心中一凜,想不到這個鎮日與野丫頭「廝混」,看起來只知遊山玩水的小夥子竟能說出這一番與自己的見解不謀而合的道理。
「爹!你看擎浪什麼都好,他可以陪我到處游賞,也可以陪你談天下局勢。」紫袖抓緊時機添上一句。
「好啥?隨便一個男人都比他好!」誰知衣振遙再度瞥擎浪一眼,心裡仍有幾分不願意。
「可我偏偏只愛他!」紫袖嘟著嘴,不懂爹幹嘛百般刁難。
「愛算什麼?」衣振遙不耐煩起來,這丫頭又頂嘴了、而且態度咄咄逼人,簡直是被那姓關的小子帶壞了。哼,說話好聽的男人准沒好心!孔子說過!巧言令色,鮮矣仁!
「愛就是您和娘結為夫妻又生下我與姐姐的原因,也是姐姐與姐夫不顧一切也要相守一生的力量!」紫袖說得頭頭是道。
「更是我明知道您不願接受我,卻仍極力爭取不願放棄的因素!」擎浪雖然看出衣振遙臉上仍有不悅,卻極力把握每個機會。
衣振遙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兩個年輕人說的也沒錯啊!
「我無法說明我有多少本領與優點,但希望伯父能給我機會證明我會用全心愛紫袖一輩子!」擎浪回視著衣振遙不高興的臉。
「是啊!你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吧。」李盼盼忍不住站出來說話。她倒是頗喜歡眼前這個又俊又帥又直接的擎浪,覺得他與紫袖真是適合。
「是啊!爹,您就別生氣了。我認為紫袖的眼光並不差,我個人倒是很欣賞擎浪。」杜劍影也挺身而出。他一直很呵護紫袖,很欣賞關擎浪,衷心希望這小倆口能得到岳丈的首肯。
衣振遙一征,怎麼連妻子與大女婿都幫著關擎浪?莫非他真有什麼過人之處?
只見自己一向潑野嬌任的女兒紫袖臉兒嬌滴、眼兒媚亮亮地望著關擎浪,他不禁微皺起眉,這姓關的小子可能真有兩下子,竟然能制住這一隻小野貓!難道真是他這個父親太固執了嗎?
他多瞧了擎浪兩眼,心裡卻仍不服氣,哼了一聲轉身進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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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還是不講理嘛!」紫袖氣呼呼地數落著父親,一臉委屈與不甘。
擎浪笑瞅著她,「這我並不意外,想讓伯父改變心意不是件容易的事。」
紫袖瞄了他一眼,不解問道「那你為何笑容滿面,你不在乎嗎?
「當然在乎。但是我有機智啊!」他敲敲她的小腦袋,臉上是喜。「我當然在乎我的小野貓,如今沒有攬著小野貓入眠,我硬是無法沉睡。」
紫袖笑了,喜孜孜地靠在他胸前。雙手將他抱得死緊,戀著他身上的氣息。「我也是啊!爹可別想叫我離開你!」
「所以我並不因為伯父的拒絕而失望。你忘了我雖不是雁村的人,但在這裡也結交了不少好兄弟?」他露出奸詐的神情。
「你是指姐夫還有阿標與王霖鏡這兩個小子?」紫袖挑起眉,面帶懷疑,「他們對咱們有何幫助?」
「他們知道你爹不是真心想拆散我們!」擎浪露出微笑。「他們是道地的賊眼線民!」
紫袖依舊不解地望著他,等著他的解答。
「他們都曾聽到伯父一個人叨念著咱們的事,發現你爹是太關心你,捨不得將你這塊心頭肉割捨給我啊!就算今天你身邊的人不是我,我想他一樣會不高興!只因我碰巧是你們的仇敵,而且性情、行徑都不符合他本來的期望,他才會如此惱怒。」
「是嗎?」
「否則他根本連一絲情面也不會給我,早就將我趕出俠逸軒了,我連對他爭取你的機會也無!」他說道。
紫袖盯著擎浪爽朗的俊容,這才發現,他竟比自己還了解父親。是的。以爹爹嫉惡如仇的個性,倘若他真的恨擎浪入骨,絕不會給擎浪任何接近她的機會,更不會漠視她與擎浪總是雙雙對對出現在雁谷里。爹還是愛她的,也並非真正排斥擎浪啊!他只不過是拉不下臉去接受殺害自己友人的仇敵之子罷了。
「杜大哥早就給我大力支持與鼎力相助,阿標與王霖鏡也不斷替我打氣,只要我倆繼續努力,終會得到伯父的認同。」
「想不到你在村裡的人緣如此好,已經有這麼多人幫你了!」紫袖眉兒挑得更高。怎麼她從未發現別人與擎浪有交遊?一定是她只將眼光與心思放在擎浪身上,鮮少注意別的男子的緣故。
「沒錯!所以我並不擔心,我相信伯父並不討厭我。」他輕鬆說道。
紫袖望著他,不禁露出祟拜的神情。「擎浪,你總如此自信與洒脫,還能抓住我爹的心理,這就是我愛你的原因!」
她忍不住同情起爹來。他一定不知道她與擎浪是永遠也分不開的!爹。對不起啦,女兒的幸福比您的老面子重要多了!打從兩年前認識擎浪之後,我就再也放不開他,再也不打算讓他溜走,我只想緊緊握住自己的愛呀!
紫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想「娘不知爹不覺」地偷偷潛出俠逸軒。
「紫袖,想溜去哪裡呀?」娘親的聲音不預期地響起,嚇了紫袖一跳。
「娘!您還沒睡呀?」紫袖駐足回頭,夜色里的娘顯得如此溫柔慈樣,正立於廊閣之下含笑望著她。
「我正在為你的事發愁呢!」李盼盼攬一下女兒。
「爹爹還在生氣啊?」紫袖忍不住蹙起眉。真是的,爹爹到底是……
「他正在天人交戰呢!李盼盼說道:「外表上他是相當不高興你不尊重他的意見。」
「爹爹也不尊重我與擎浪之間的愛啊!」紫袖委屈地說。
「其實他是捨不得你,也是擔心你與關擎浪在一起會過著不安定的生活。你們曾經想過以後的生活嗎?」
「我從未問過他,可是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早有各種計劃與藍圖!」紫袖明白擎浪是個胸中早有定策的人。
「我也如此認為。不過你爹爹是拉不下老臉答應關擎浪。一旦讓你與關擎浪在一起,豈不表示他忘了杜伯伯的仇恨與冤屈?」
「這並不是擎浪的錯啊!」
「所以你爹爹一直在矛盾中心煩氣躁。他也明白關擎浪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真的?」紫袖亮了眼。
「有一回你爹爹還對我說,那小子若不姓關,他可能會喜歡他多一點!」李盼盼點頭,「你爹對關擎浪最近的表現還頗欣賞的呢!」
紫袖開心地叫出來,「那麼我與擎浪有機會了!」她忍不住轉身奔出屋外,想去告訴擎浪這個好消息。
李盼盼點頭,看著紫袖雀躍如小鳥般飛離的身影,笑容里多了幾分感傷與不舍,這是紫袖看不見的母親心聲。她轉身踱步回房,只見丈夫尚未就寢,仍在燈下背著手沉思。
「她又溜出去找關擎浪了?」他沉聲問道,聲音里有幾分溫柔與無奈。
李盼盼微微一笑,只有夫妻倆獨處時他才會不擺威嚴架子,顯出豪爽下的溫厚。
「是啊!你是管不了她,她的一顆心全給關擎浪,系得緊緊的了!你這頑固的老人家就別固執嘴硬了,好好答應人家的求親,早日讓紫袖稱意吧!」她偎向丈夫,輕輕勾住他的手。
「這野丫頭真是不像話!我真不知道她現在與那小夥子……」
「別再小夥子長、小夥子短的,你不叫人家關公子,最起碼稱人一聲擎浪吧!」李盼盼瞅他一眼,「依我看,紫袖還是個單純的女孩子,關擎浪倒是沒對她做什麼,可見他真的是個可信賴的好青年,與紫袖相處兩年以來並沒有欺侮紫袖,還對她呵護備至。」
「想不到他能跟這野丫頭在一起這麼久……我本來以為這丫頭包準沒人敢要了!沒個女孩子不說,還撒野潑皮得不像話。」衣振遙咕噥著,嘴角不禁咧出一絲笑。
「由此可見關擎浪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婿,能讓咱們女兒順服於他,也能忍受咱們女兒的嬌野。」李盼盼攪住他的腰。
「不過……」他還想辯解。
「別再不過了!想當年我與你還不是私自成親的,如今不是很美滿嗎?劍影與翩翩當初若不其心執意,又怎能有今天?何況我真的很喜歡關擎浪,假如我年輕個幾十歲,也會像紫袖一樣愛上他,為他爭取一切!」
衣振遙驚視著妻子,「你怎麼可以喜歡上別的男子?」他這妻子今晚是吃錯什麼葯?竟為了個年輕小夥子神智不清了?
「我只說假如!所以你還是快快讓紫袖與關擎浪成親吧,否則連我這個岳母都會被關擎浪給迷走喔!多一個女婿總比『賠了夫人又賠女兒』來得好吧?」李盼盼笑吟吟地說。
「你是在威脅我嗎?」他回身抱住妻子,呵呵一笑。「看來我不答應是不行的!唉,只好讓那姓關的小子--」
李盼盼堵住他的嘴,「該改口叫擎浪啦!」
「是!紫浪的丈母娘,該睡啦!你可別在夢中偷偷想著二女婿啊,否則我會一掌劈昏他,再教紫袖好好管一管她的『相公』!真是的,沒事長得如此俊俏做啥?紫袖將來可有得煩惱了,改天我要叫他……」他為女兒的未來嘮叨起來。
李盼盼笑了。這是夫妻倆的小秘密,在房裡,他一向都聽她的,只要她一出馬,他就算有幾十個死腦筋也會被她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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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浪,我們回這裡做什麼?」紫袖望著眼前那一大片灰燼殘痕,雙眼閃著不解。
擎浪不語。眼前是舊日「關海堂」的遺迹,景物已非,卻是他腦海中無法磨滅的記憶。恍惚間彷彿出現舊時景物,那一瓦一樹、一動一靜……有太多事情在這裡完成與結束!
在此出生的他,生長在一個與眾不同的家庭。從有記憶以來,母親就已經在床上病躺著,那微微蒼白的臉孔總帶著幾分憂鬱!憂心父親因為殺人事業而樹敵太多,心疼大他七歲的哥哥擎濤無法抗拒命運地成了殺手,可憐年幼的他即將失去母親……就在憂慮之下她撒手人寰,他卻因此獨立而早熟。
他與哥哥都是太早熟的孩子!哥哥從小就被迫接受訓練,成為無情無血無淚的殺手,學會殺人、學著冷酷、學到現實生活里的陰暗與殘缺。但外表凜寒的哥哥卻讓他獨立於殺手之外,保護了他僅有的自由與清白,讓他成了無牽無掛無恨無怨的浪子,學著救人、學著熱情、學到現實生活里的光明與福分!哥哥的溫熱在殺人的冷冽下隱藏,而他的痛苦卻在流浪的恣意下消逝。他不得不感謝哥哥的偉大,自己能遠離是非與冷酷全是他的縱容,他一肩挑起殺人的宿命與仇恨的糾結,讓身為弟弟的他能夠瀟洒自在地遊玩天地間。如今「關海堂」已毀,哥哥擎濤與愛人冬姬全無音訊,但他的內心總有一股信念,終有一天……
「你想重建『關海堂』嗎?」紫袖從他眼中看出了追憶。她知道「關海堂」是他心中的一個痛處,而他老是被她臭罵的兄長關擎濤卻是他心中最深的思念與感恩。
擎浪笑了,紫袖是他心頭那一隻知心的蟲,啃著他的思念,咬著他的牽挂,還視透了他的心。
「我知道你很思念關擎濤,他給你自主的生命,他讓你活得自在快樂,我也知道你雖然不喜歡家中的殺手事業,卻無法拋下這份依戀之情。唉!擎浪,既然這裡是你出生成長的家,你就回這兒重建一間充滿陽光與希望的新屋子吧!」紫袖的俏臉上多了一份慧黠的溫柔。
擎浪心一動,攪她入懷。紫袖說得對極了,他是拋不下這一切,他是想回到這裡,他想盼到一對有情人,他想等到一個奇迹……
「你願意與我一起長居於此?即使離雁谷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即使沒有親人一天到晚在身邊談笑?」他逗著她。
紫袖雙辮一甩,笑道:「當我與你在一起,心裡便有無限快活,我有什麼好怕的呢?想家人時騎馬回去探望就行。更何況你是我最親近的人呢!只等幾天後咱們成親……」
擎浪聽著,眼角嘴角全成一道迷人的弧線。「想不到你爹會突然答應了我們的親事。」
「這可得感謝娘,她在枕畔說了不少你的好話呢!可見男人果真最聽妻子的『枕邊細語』,不知道你……」紫袖住了嘴,卻一驗賊兮兮地,不知腦中又冒出了什麼餿主意。
擎浪瞧著紫袖閃著慧黠的眸,將她擁得更緊。「小野貓!」
紫袖頑皮地伸出雙手探向他的痴懷,悄悄解開他衫上的扣。「擎浪呀,你以後聽不聽我的話?」聲音里儘是黏人的甜蜜。
擎浪不語,將她不規矩的手按壓在自己心跳加快的胸前,「當然要考慮考慮!」他還是喜歡逗逗她。
紫袖抽回手,勾住了他的頸。「如果我不要你當聖人呢?」
擎浪挑眉,笑而不答。當聖人?不!哪個男人婚後還當聖人的?尤其有紫袖這般嬌甜又不規矩的妻子不時挑逗。想當聖人也難!紫鈾見他只是瞧著自己微笑,決定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先送上自己的吻再說她可是有些怕擎浪說「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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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逸軒
五年後
「關潮!你過來娘這裡,咱們該回『紫浪軒』了!」遠遠就聽見紫袖那嬌甜不變的聲音叫嚷著。
「紫浪軒」便是她與擎浪婚後在「關海堂」舊址新建的屋子。
遠處一個長相斯文卻鬼靈精怪的四歲男童朝她伸舌一笑、不理會她的命令,反而距離她更遠,「我才不哩!我要與杜浩表哥、杜凈表姐及耿瀝小表妹玩!娘你來抓我啊!保證你抓不到我!嘻嘻……
紫袖瞧自己兒子的皮樣,咬咬牙,忍不住氣呼呼地瞪擎浪一眼,「你看啦!關潮像極了你這個爹,總愛逗我!」
擎浪開心而笑,反而對這個他認為脾氣像極了紫袖的兒子很滿意!
駱雪兒坐在一旁望著自己才剛學步的女兒耿漪跟在三個兄姐後面跑,笑說:「紫袖,你們別急著回去嘛!難得大家回到雁谷來相聚!」
「是啊!我回來十多日了,真有些不想走呢!」紫袖點頭答道。
「那就多住幾日吧!」翩翩與劍影將茶水與菜看安置在眾人面前的案上。
「好啊!我正可離那狂人這一點,少聽他羅唆!」雪兒笑得很得意。這一趟耿嘯雲沒跟來,她可樂了。
「是嗎?我看雪兒姐你的大好日子也不多了!」翩翩溫柔介面。
「今晨剛接到耿大哥的來鴻,信上說你帶著他的心肝女兒跑回江南多日不歸。決定南下來擒你回去,大概今天就會到達。」劍影笑道。
雪兒神色一變,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真是,女兒就比較寶貝了!」語氣里反倒有一絲醋勁。耿嘯雲竟不將她這妻子掛在心中?太可惡了!
「才不,他寶貝的是他妻子呢!信上說他實在太想念妻子了,不能一天沒有你!」翩翩抿唇而笑。
雪兒一時說不出話,紅了臉,只好由眾人取笑。這粗野男人怎麼也會寫這種肉麻兮兮的話?
「我看咱們關潮很喜歡耿漪啊!」衣振遙呵呵一笑,只見關潮一路牽著耿漪,頗照顧她。
「那咱們就讓這小倆口結成一對好了!」駱漢威直爽說道。
「駱老,我看這是不行的!你忘了當初劍影與雪兒、翩翩的事?還是讓下一代自己決定吧!」李盼盼看著遠處四個玩在一起的小孩兒。
劍影與翩翩相視,無限的情感在彼此眼中交會。
「對,一切讓他們去追尋,這才是他們的天空!」劍影悄悄握住翩翩的柔手。
雪兒點頭!她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
擎浪朝紫袖笑著。腦海里不禁浮起兩個相依偎的身影--擎濤與冬姬,心裡有一絲傷感。他真想見到他們,即使只是一眼,他這一生也無怨無憾了……
只見四個小孩邊跑邊跳往林里去。
「我來表演爹爹教我的『清風月影劍法』讓你們瞧一瞧!」六歲的杜浩修長的身形像極了當年的劍影,臉上是俊逸自信的笑。
「好呀!浩哥哥的劍法最好看了,連我爹娘都很喜歡!」關潮口齒清晰得很,恐怕得歸因於一天到晚看紫袖與擎浪說笑逗趣。
「哥哥,我就與你一同表演吧!等一下我們再一起演練『無雙劍法』!」五歲的杜凈是翩翩與劍影的掌上明珠。果真如劍影所願,有著翩翩靈秀脫俗的美,連性子都像翩翩。唯一不同的是,她學了功夫。
杜家兄妹果然開始使出家傳的劍法,有模有樣且紮實穩健。
小耿漪被關潮緊緊牽著,紅撲撲的臉蛋上有幾分清麗。「潮哥哥!」她甜甜地喚著。
「怎麼啦?耿漪妹妹。」關潮看得很起勁,他正學著父親的「浪子飛刀」,對武功正是熱中。
「潮哥哥會!」她想問關潮會不會功夫,卻表達得不完整。
關潮卻懂得童言童語,朝兩兄妹輕呼:「我來了!」竟投身進入劍陣中,也想在小耿漪面前表現一番。
杜浩與杜凈一怔,卻不驚訝,小小身子一翻,與關潮對起招來。
只見三個小人兒你來我往,甚有架勢。小耿漪看著三個兄姐像蝴蝶鷹雁一般飛舞,不由得開心而忘情地奔撲上前,想抓住其中一人,卻不小心被地上的小石子絆倒。
「嗚……」她膝蓋一痛,輕聲哭了起來。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襲白色的衫裙。「小妹妹,你一定好痛吧?」
耿漪眼裡儘是淚,仰起臉,只見一個全身白衫的仙女阿姨朝她關切地微笑,扶起了她。
杜浩、社凈與關潮聽見耿漪的哭聲停了動作,回首而望,不禁都痴了。
那是一個好美的女人,像畫里的仙子,比誰的娘都美,全身的白衫有幾分聖潔與超塵,臉上是溫柔而親切的笑,在她身旁有一匹全身黑得發亮的寶馬,馬上正端坐著一個全身黑衣,身形剛毅,五官英俊卻有幾分寒凜的男人。
「那伯伯長得好像誰呀?」半晌,觀察力敏銳的杜凈輕聲說道。
關潮身子一凜。像誰?像爹爹啊!像他的爹爹關擎浪啊!
「我去叫爹娘來!」杜浩反應極快,一聲低呼,回身奔向俠逸軒。
他知道,這一男一女一定是重要的人!他得加快腳步喚來爹娘!否則……他邊奔邊回頭望只見那一男一女含著溫柔而平靜的微笑緊緊相依,兩人的衣角在風裡輕輕飄擺,道出無限事。
此刻正是春天。春天的風正吹著暖意,翻卷著有關俠逸軒的一頁頁往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