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出竹月樓,仆散喬儂便將柳柳帶到他寢房後面的鯉魚池畔。
「咦,這裡是……」她疑惑地指著這個美麗的魚池。
「這些都是我養的魚,我喜歡鯉魚的美和它所帶來的喜氣。」他扯唇一笑,溫柔的嗓音如魔咒般吹拂在她心間。
「它們真的很美。」
柳柳蹲下身子,伸手進水中,輕撫著水波。
「可沒你美。」他也伸進水中,握住她的柔荑。
「呃!」她輕抽息著。
「怎麼?是不是太久沒碰你,所以這麼敏感?」眼神一眯,他嘴角露出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您怎麼可以!」她緊張地抽回手。
「還是這麼害羞啊!」仆散喬儂乾脆長臂一彎,鎖住柳柳纖柔的腰身,不讓她離開。
「您別這樣,這陣子您不是……挺規矩的?」
「那是我強迫自己要忍耐的。」縛住她的身子,他重重的吮住她的嫣口,剽悍地需索他要的一切。
「嗯……」她雙手緊扣住他的雙臂。
「放軟些。」他勸哄著她。
「可!我們這樣不好……」為了怕自己意亂情迷,柳柳強持著自己僅剩的理智。
「真不對的話早不對了。」他凝眉笑了笑,「況且我這陣子除了你之外,可沒別的女人呀。」
他說謊……一直以來他都在孟乃琳的糾纏下,過著縱慾歡愛的生活。
此刻他玩的正是獵心的遊戲。
「您可以去找她們。」一雙藕臂無力地推抵著他。
「可我不要。」仆散喬儂笑著堅持。
不可諱言,雖然她那含淚輕訴的眼神,依舊能扯動他的心,可他絕不會因此而軟化。
「不……」她蹙起眉,因他話語中的執著變得無法堅持——
不!她不能這樣,不能再掉進他溫柔的陷阱里。
「噓……讓我好好嘗你。」再一次吻上她的唇,他輕柔地抱起她往書房裡走去。
踢開房門,他將她放在床上,一顆顆解開她胸前鈕扣!
「大人!」她眼底出現蒼茫。
「別叫我大人,今後喊我的名字。」
「呃!不能……」她生澀地吞咽了下唾沫,已是難為情極了。
「試試看,嗯?」
她搖搖頭,微啟的小嘴嘆息出熱騰騰的情慾……
「你真是個單純的傻丫頭。」低笑了聲,他已低頭吻上她……
「於大娘,這次漉水成患已經好幾天了,水勢還不平息,我真擔心我住在那附近的兒子。對了,聽說你女兒也住那兒,不知還好嗎?」
葛總管焦急地走進廚房,眼看於大娘也在收拾東西,打算出府的模樣。
「我就是擔心我那些外孫,所以請了半天假想去看看。」於大娘拿起布帕擦了擦汗水,「早就叫她帶外孫回來跟我住,她就是不聽,說我是杞人憂天,這下可好,唉!」
「我兒子不也是嗎?」葛夙搖搖頭,「我看我也隨你一道去看看好了。」
「好,我等你,你快去請個假吧。」於大娘看了下天色,於是急忙催促道:「要快點兒呀,天黑前我得趕回來。」
「好,我馬上來。」
於是葛總管快速將所有重要的事都交代過後,就和於大娘一塊兒出府。
可走到不遠處,他們便看到有一窩蜂的人直朝西邊走去。
葛總營連忙上去喊住其中一人,「這位兄弟,請問一下,你們是要去哪呀?」
「我們是要去女真天神廟。」那人又道:「你們要不要一塊兒去看看?聽說有很熱鬧的事。」
「什麼熱鬧的事?」於大娘質疑道。
「還不是為了漉水之患,傳說是有妖魔作怪,所以天神要下旨意告訴我們妖魔附身在誰身上。」「原來如此,葛總管,我們也去看看吧。」於大娘也想知道外面的傳聞究竟為何?
「好,我們一起去。」
一到了女真天神廟,果真看見廟祝開始卜卦、問神,經過了一番程序,終於接獲天神旨意,天神指出的確有妖魔存在,更可怕的是,這個妖魔就在「南京首府」里!
葛總管與於大娘乍聞這消息可是嚇壞了!他們相互對視,各自露出了驚愕且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怎麼可能?」於大娘焦急地說。
「我看,我們還是回府將這事報告給大人知曉。」葛總當下作出決定。此乃攸關南京首府聲譽,可不能放任旁人無憑無據的亂說話。
「你不去看你兒子了?」
「你幫我瞧瞧吧,這事太嚴重,我還是得趕回去才是。」
「好,我會去看他們的,你慢走啊。」於大娘點頭,於是兩人走出天神廟,分道而行。
不久,天神廟裡的人是愈來愈少了,直到看熱鬧的人全走光了之後,廟後方這才慢慢走出一個嬌俏的人影。
「孟大小姐,我已照您的吩咐做了。」廟祝拱手道。
「很好,做得不錯,這點兒銀子是賞你的。」孟乃琳拿出一錠黃金擱在他手上。
「那麼接下來……」
「別急,接下來聽我的命令再行事。」她嘴角隱隱勾起,笑得可是得意不已。
「是,只要是孟大小姐一聲交代,我定當照辦。」
廟祝流露出諂媚的笑臉,不時偷掂著手心那沉甸甸的金子,心底開心地想著:他終於發了!
柳柳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讓老太爺為她塗上最後一次療程的透明藥液。
由於是透明的,幾乎無人知曉她數月來可是日夜上著葯,所以臉上的傷痕才會剝落得那麼快。如今她不但醜陋的疤痕掉了,而且肌膚也像換上新皮,像初生嬰兒般嬌嫩,又白皙又亮眼。
「老太爺,您的醫術真高明,但為何不願讓別人知道呢?」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柳柳不禁問出心中最大的疑問。
老太爺先是吁嘆了聲,才道:「這『神醫』二字可是會害死人,年輕時的我就是因為頂著這兩個字而自傲託大、目中無人,有一次……」
「怎麼了?」見老太爺欲言又止,柳柳偏著腦袋,好奇又問。
「一次的醫療中,我因為太過自信,結果用錯了藥物,害死了一個人。」久久,他才道出。
「那後來呢?」
「我慚愧、悔恨,終日在內疚中度日,為此我遠走他鄉,在人前我不再表現自己是個醫者的身份,只是偶爾遇上一些有緣人,我會忍不住忘了這個堅持,而無條件的施以援手。」說起這段往事,他不禁老淚縱橫。
「為什麼就連仆散大人您也不告訴他呢?」這是柳柳最不明白的地方了。
「柳柳,很多事情既然不想回憶,還跟自己的晚輩提這些做什麼呢?」
老太爺搖頭一笑,看著柳柳那張單純的面容,他不禁說:「這些話我從沒告訴過別人,你可是頭一個,因為我覺得你和我特別有緣。」
柳柳害羞地垂下臉蛋,「我有這份榮幸得知老太爺您這個秘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出我心底的感受。但是我非常地感激您把我這張醜陋的臉給醫好,對我而言,這簡直就像一場不可能的夢,有時夢裡醒來我還會伸手摸摸我的臉,真怕這一切只是我的奢求。」
「不用謝我,我說過這是緣分。」老太爺呵呵一笑,並放下手中早已見底的飯碗,「知道嗎?你的手藝愈來愈好了,把這些素菜也做得跟葷菜一樣好吃,看來我那個孫子惟一做對的事,就是錄用了你。」
「老太爺您喜歡就好,今後若是有空,我會再研究一些適合您的料理,保證您會更滿意。」柳柳站起,收拾餐盤,笑臉迎人的對著他說。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老太爺又捻須笑問:「聽說你最近和喬儂那孩子相處的不錯?」
聞言,柳柳立刻臉兒羞紅,羞赧地說:「老太爺,您可能誤會了,我和大人……只是普通關係,他對我好我很感激,我——」
「好了好了,對我你也要隱瞞呀?我知道你害羞,我也不逼你了。」他直搖著頭。
「那我就先把東西端回廚房了。」生怕老太爺繼續追究,柳柳端著餐盤立刻紅著臉走了出去。
走出竹月樓,她竟又不期然地和仆散喬儂遇上。
「你怎麼又來了?念書的時間還沒到啊。」柳柳臉上的紅嫣還沒消失,一見著他更是泛上了兩朵紅雲。
「怎麼了?一見到我臉兒就紅成這樣,是不是早已偷偷的愛上我了?」
「你……你真討厭。」
自從上回兩人溫存交融過後,幾乎每晚他都會假借念書習字的理由,再勾引她上床,這樣的關係讓彼此變得曖曖昧昧,讓柳柳一看見他,變得不自在極了。
「討厭?我怎麼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答案啊?」他的目光攫住她的臉,也同樣攫住了她的慌亂。
「我承認我說不過你,所以不想跟你說了。」
咬了咬下唇,她端著餐盤企圖從他身側走過。
仆散喬儂卻長臂一展,立刻擋住她的去路,將她勾入懷裡——
「啊……」柳柳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差點將手中餐盤給砸了。
「為什麼想溜?我可是這裡的主人,大家心目中的南京大人,看見我你應該巴結才是,怎麼你這女人全部不會呢?」他早已確定這個小女人必定愛上他了,可偏偏她卻矜持的要命,始終對愛這個字守口如瓶,看來這輩子想從她口中聽見這個字,還真不簡單呢!
「對,我什麼也不會,我就是這麼笨,所以你別理我了。」滿臉的愁悵,柳柳直想推開他。
「喂,你這丫頭還真是倔強,連撒嬌一下也不願意嗎?」這回反倒是他緊緊抱著她,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
「你放開我,這樣子要是給旁人見到了,多難為情。」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柳柳即便知道彼此不會有結果,但她的心卻無法控制的一點一滴遺失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候,遠遠聽見葛夙喊聲——
「大人……大人……」
「葛總管,什麼事?看你跑的這麼急,歇會兒再說吧。」仆散喬儂放開柳柳,蹙眉看著滿額汗水的葛夙。
葛夙拍著自己的胸脯喘著氣,「這事……這事不能歇啊。」
「究竟是什麼事?那你慢慢講,要不要柳柳到屋裡幫你倒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大人,有件事我必須趕緊告訴您,剛剛我本來想去漉水畔看看我兒子,哪知道那些百姓居然跑到女真天神廟卜卦,詢問這次淚水作怪是否為妖孽所害。」
仆散喬儂眯起眸子,「結果呢?」
「結果……結果是真有妖孽啊。」葛夙煩郁地蹙起眉。
「那麼大夥就相信了?」
「當然是信了。滴水泛濫那麼久,百姓深受其害,在這種絕望的時候他們當然信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世上難道真有妖孽?」就連柳柳也對這結果抱持著很大的疑問。
「更可怕的是,那廟祝居然說……居然說天神下旨告訴百姓們,妖孽所在之處,居然是在咱們南京首府!」葛夙因為過於激昂,說到最後不禁咳了起來。
「什麼?簡直是豈有此理!」仆散喬儂眸光輕攏地散發出火焰。
「可既是天神旨意,我害怕百姓們會信以為真。」葛總管擔憂不已,「就不知那個妖孽究竟指的是誰?」
「連你也相信?」仆散喬儂眼神一冷。
「呃……屬下不敢。」他驚駭地連忙否決。
「哼!」仆散喬儂煩郁地擰起眉。
「我看大家就別為這事憂煩了,咱們就靜觀其變,或許那只是旁人無聊起鬨,應該沒什麼關係。」柳柳見狀,只好安慰起他們。
可這時候,難得來到竹月樓的門房元大叔,居然也跑了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元大叔一樣是氣喘如牛。
「你們今天是怎麼搞的,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眉頭一陣緊蹙,仆散喬儂冷了張臉。
「外頭——外頭來了好多人,直說要來府里抓妖孽。」他顫著手指,指著外頭。
「妖孽?!」仆散喬儂嗓音中帶著隱隱雷聲,「這些愚民,居然因為一個廟祝的話,而跑來我南京首府門外胡鬧!」
不知有多少年了,他不曾這麼生氣過,以往就算是有再重大、再緊急的事件,他都能在輕描淡寫中解決它。而他向來也給旁人一副慵懶樣,凡事事不關己,可惟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腦子比誰都清明。
「可他們不這麼認為,都說是天神指派他們前來抓妖孽。」元大叔與葛總管互襯了眼,同樣感受到這整件事的嚴重性。
「大人……您還是出去看看吧。」柳柳勸道:「畢竟這種事總得要有個人出頭才成呀。」
「罷,我就去瞧瞧吧。」於是他長袖一揮,快速走向府邸大門。
一到門外,立刻湧上大批人潮,大夥直喊道:「南京大人,您要替我們做主,水患不退,我們是一天住不安寧,您一定要想辦法呀。」
「我不是已命人儘快疏通各大溝渠,一步步在做了?」仆散喬儂不耐地深鎖起眉心,一字一字重重地說。
「這樣太慢了!」
「是啊,太慢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叫道。
「那你們是想……」嗓音一沉,仆散喬儂眯起眸子,來回梭巡著底下個個嘈雜的臉孔。
「抓出妖孽祭天神、抓出妖孽祭天神——」底下發出異口同聲的叫喊。
「住口——」仆散喬儂氣得滿臉溺紅,撇開嘴角又道:「好,那你們說誰是妖孽?」
「這……」大家噤了聲。
「難道是我?」他剛毅的臉抹上陰沉的笑意。
「是她——」
突如其來的,從人群中跑出一個人,原來他就是剛剛在天神廟中卜卦的廟祝!他指著仆散喬儂身旁的柳柳,「就是那個女人。」
柳柳嚇得往後一退,驚慌失措地直搖頭道:「胡說——你們胡說,怎麼可能是我!」
「還說不是?」那人振振有辭地又道:「瞧見沒?她本是個醜八怪呀,現在居然變成個那麼漂亮的姑娘。」
「她是誰呀?」眾人似乎已認不出柳柳。
「她就是以前在孟大人府中當洗衣丫環的柳柳呀!」又有人揚聲吆喝。
「啊!柳柳……她是柳柳!」
這時此起彼落的聲音開始不斷遞嬗著,有人還說出更殘酷的話,「還記得以前她可是個鬼見愁呀,可現在……天,她當真是被妖孽附身了。」
「對,南京大人,就是她,你快將她交給我們處置吧!」就在瞬間,大夥已將矛頭全部指向柳柳。「不……不是我……」她抓住仆散喬儂的手,淚水已然狂流在雙頰,渾身出現了激動的顫抖。
仆散喬儂凝了眼神,對視她良久,才道:「你進去。」
「我……可是——」她的淚水乍止,怔怔然地望著他。
「快進去,這裡交給我。葛總管,把柳柳帶進去。」一道沉冷的嗓音逸出口,葛夙於是拉住柳柳的胳臂,直往府理拖。
「大人,您怎麼可以讓她走了呢?她可是妖孽啊!」大家見她走進府里,紛紛叫嚷出聲。
「是啊是啊!把她叫出來,你不能循私包庇……」
「你們不能光因為這點兒理由就指定她是妖孽,我身為南京大人,得將所有事調查清楚才成。」仆散喬儂舉起手,阻止他們繼續說下去。
「大人,您也知道這燙傷的臉皮哪能說好就好,而且還是在短時間好的?要不您叫她出來告訴我們,她是遇上什麼神醫?」眾人壓根不相信。
「我再說一遍,調查事情得花時間,岱翔!」他忽地重重吆喝了聲。
「大人,屬下在。」
「若有哪個人再無理取鬧,立刻將他抓進大牢。」一雙黑眸閃亮有神地看過底下每張驚駭的臉孔,他即揮袖進屋。
「是。」岱翔拱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