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足下疾奔彷彿就能甩去纏繞芳心的煩躁,狂風拂面彷彿就能吹去臉上殘留的激情餘溫。孟清宓一口氣奔了數十里,嬌美的臉龐透著紅潮,深思的神情顯出焦躁浮動的心緒。當她緩下腳步,立刻又不由自主地回頭一望,還會再見面嗎?唉,相見不如不見!

步入城中,遮面的頂戴已被寒潼摘去,那清麗絕美的姿容便毫無遮掩,霎時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夕陽西落,孟清宓挑了家客棧投宿。

「掌柜,請給我一間上房。」她掏出銀兩,卻見那掌柜的直愣愣地看著她,嘴巴微張,像被人點了穴道,毫無反應。

「姑娘,這客棧的房間已經客滿了,不如到寒舍住宿吧!在下必定克盡地主之誼,好好地招待你。」一個紈絝子弟模樣的男子笑嘻嘻地偎到了她身邊。天底下居然有這樣鍾靈毓秀、仙姿美妍的佳人!莫說沒見過,只怕連想都想不到。

孟清宓往旁邊輕移,卻發現身側、身後都已站了數名大漢,她心下微慍,淡淡口道:「素昧平生,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眾人見她寶相莊嚴,都不由自主地收起輕薄之心,登時有幾個人就往後退了幾步。

那公子哥兒手握摺扇深深一揖,「冒犯之處請姑娘見諒,在下乃——」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森冷的聲音給打斷了。

「大膽狂徒,光天化日竟敢當眾調戲良家婦女!」人隨聲到,眨眼間那公子哥兒和他帶來的幾名壯漢全都被丟出了客棧大門。重達兩百斤的大漢居然毫無還手之力,一個個像沙包似地被丟在地上,哼哼啊啊地爬不起來。

孟清宓淡淡微笑,「好抓功,好腕力!韓師兄,你因何在此?」

這人正是曾與她爭奪掌門之位的大師兄韓雄。

「參見掌門。」韓雄恭恭謹謹地作揖。

兩人到他原先喝茶吃菜的桌位坐下,韓雄殷勤地幫她倒了杯清香好茶,說起前因後果:「掌門一人獨自拜會各門各派,委實太過於辛苦,所以我與房師弟商量,須得有人出來為掌門分憂解勞。我快馬加鞭趕來,就是想請掌門派與任務,讓我韓雄也能略盡一份心力。」

孟清宓點點頭,啜了口茶,其實她此次原意大抵只是要拜會各門派,倒沒想到要得到什麼具體成果。打擊「龍虎堂」一事不宜操之過急,反而是「宿北派」的根基必須穩固,所以她才將師兄們都留在洛陽。但韓雄既然已經出來了,她自也沒有趕他回去的理由。

「師兄能有此心自是甚好,不如師妹往北,師兄往東,咱們兵分兩路,一路上也好打響『宿北派』的武功名聲,師兄以為如何?」

韓雄眼色一閃,「師兄先前對師妹有諸多無禮之處,難道師妹心中一點也不怪師兄?」此時他已將「掌門」的稱謂改成了「師妹」,但孟清宓卻沒發覺。

「韓師兄雄才大略,有心想在武林之中闖出名號,自是好事,先前的誤會也不用再提了。」她微微一笑。

韓雄直盯著她俏麗的臉蛋,感覺與以往有些不同,只不過她若是保持一貫的清冷莊嚴,那群男子也不敢起一絲褻瀆之心,「師兄以前就覺得師妹你貌若天仙,今日仔細一瞧,才發覺師妹愈發嬌美動人了。」

孟清宓一怔,他怎會對她如此說話?!卻見韓雄眼中閃著姦邪得意之光,心中警訊大響,接著胸腹的一陣劇痛令她變了臉色:「你……」這茶……有毒!

「我還道你有多機靈;沒想到你居然輕易地著了我的道。」韓雄可惜似的搖搖頭,任由孟清宓暗運神功,顯得胸有成竹。「你以為房紀臨有那麼輕易違背你說的話嗎?為了出來他還跟我大吵了一架,差點動上手,我瞧你有個不說話就能看透別人心思的本事,還以為暗算你有多麼困難呢。」

「你要什麼?」孟清宓知道自己中了毒,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毒,現在她一面默運玄功壓下毒性,一面弄清這野心勃勃的傢伙究竟想怎樣!

韓雄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陰冷地笑了笑:「本來我只想要你死,然後回去篡奪掌門之位,不過現在……我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他頓了頓,見她不答話,於是接續道:「這『飛仙散』的大名你想必也聽過,沒有獨門解藥是絕對無法解毒的。只要你委身於我,成了我的夫人,我自然捨不得你死。」

他話聲才落,孟清宓的霜虹寶劍已然出鞘。但她的劍雖快,韓雄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她,奮起全力,閃躲著她招招緊逼的快劍。他知她中毒之後不利久戰,但這狂風驟雨般的劍擊還是令他大感吃不消,為今之計走為上策!

韓雄勉力接了兩劍,趁勢運起輕功遠遁,拋下一串冷冷的話聲:「三天之內毒傷不解,神仙難救,你考慮清楚吧!」

孟清宓的反撲全仗一口氣,韓雄一走,她立刻寶劍拄地,嘔出一門血來。五年前因為寒潼,她始終練不成「紫氳神功」的最後一層;五年後她又為了他心神不屬,看不出韓雄包藏的禍心。這一切都是命吧!生死一事她本看得淡然,只是這許多責任未盡,教她如何能安心撒手西歸?

≮≮≮

「寒兄,你就別再喝了,跟我們回去吧!」查晟試圖拿下寒潼手上的酒瓶,卻連邊都摸不著。又看到查柔憂心深情的目光,他真的忍不住想嘆氣了!

寒潼又是一口烈酒落喉,宛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想起孟清宓竟然發那樣的毒誓,心裡不禁義氣又怨又慪,如果她心中有一絲一毫想著他,又如何發得下這毒誓?

「潼哥,寒伯母很擔心你,你就跟我們回去一趟好不好?」查柔柔聲勸道。心上人為了別的女子借酒澆愁,她心痛,卻什麼也不能說。

「你們別再理我,等我完全死了心,自然就會回去了,別再跟著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拿起酒壺自顧自地走出客棧房間。

清清冷冷的月眉高掛天際,遙遠又無情,像極了孟清宓,他抬頭望著,不由得看痴了。

過了半晌,他突然振起衣袖,如鵬鳥展翅,如蒼鷹凌霄,瞬間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寒兄!」

「潼哥!」

查晟拉住了衝動追去的妹妹:「柔兒,別追了!」遠望著那空無一物的彼方嘆道:「沒想到寒兄的武功如此之高,咱們再跟著他也是沒用的,等他想開了,自然會回去。這樣的男人硬要綁著他,也是沒用的。」

查柔哭倒在他懷裡:「我不想綁著他,我只盼能跟在他身邊,這樣一個卑微的渴望竟也這般困難嗎?」

寒潼知道自己這一離去,又會惹得查柔淚漣漣,他才發覺原來自己的心硬得很。

涼涼的風吹消了幾分酒意,頓時豪情大發,就為一句「不得好死」,他就得把魂縈夢牽的佳人給忘了?他寒潼什麼都不信,不信鬼神、大乖世俗禮教,他就不信人人發的誓都會應驗,若真這麼靈驗,哪還有人敢發誓?!就算真會不得好死,大不了他天上地下奉陪,就算做鬼也要結個伴,怕什麼?

如此一想,三天來的煩悶全消,晨星明月為伴,體內真氣滾燙,腳下奔得益發快了。

遠遠地,兩個奔逐的身影一前一後地躍上屋頂,竟都是頂尖的武林高手。寒潼此刻精力過剩,正愁沒碴可找,難得遇上高手,登時激起了他好強之心,立刻提氣加速,追了上去。

凝神一看,才發現兩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邊跑邊打,只見衣袖翻飛,瞧不清是男是女,直到聽見其中一人冷聲叫道:「東西不在我身上,你擒住了我也是無用。」

「那我就殺了你!」冷森森的殺氣教人心驚膽戰。

然而這嬌婉的語聲卻令寒潼渾身劇震。他正愁不知上哪兒找她,豈料竟這般輕易地遇上了,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孟清宓!」他揚聲叫道,雖然高興卻也不至於忘記要她就範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也不需要表現得多麼高興。

絕望中要趁著毒發身亡之前對韓雄痛下殺手的孟清宓乍然聽到寒潼的聲音,也不禁芳心一震,幾疑是夢。就這麼緩了一緩,勉力支撐的韓雄窺到了空,立即拔足狂奔。這三天他可說是處於水深火熱、九死一生之中,若不是她要抵抗體內劇毒,他早已死了。他沒想到孟清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拿不到解藥,也要和他同歸於盡,現在他只盼她的毒趕快發作,他才有活命的機會。

孟清宓緊咬著下唇不回頭,她不信韓雄會不把解藥帶在身上,最後一絲活命的機會她無論如何不能放過;就算真的找不到解藥,她也得殺了韓雄,清理門戶。但這最後一絲機會卻被寒潼擋了下來,卓然立在眼前的男人眼中已沒有上次苦苦糾纏的感情。

「讓開!」她試了幾次要繞過他,卻總被他擋下。

她的冷漠絕情令他氣悶又苦澀,「要我讓開,打贏了我再說。」寒潼冷冷地開口。

「你為何總喜歡找我麻煩?我到底是哪裡對你不起了?」孟清宓秀眉微擰。

她麻煩?!他傾心相戀,厚著臉皮苦苦糾纏,在她眼中卻是種麻煩?!寒潼氣吼道:「我愛找誰麻煩就找誰麻煩,需要有啥理由!」

「你……」多少次她曾想著見他最後一面,但真見了面卻形同陌路。

眼見韓雄已跑遠了,再也無法追及,孟清宓一臉慘然。而此時寒潼竟舉掌攻了過來,掌心殷紅,不難看出是全力撲擊,她扭腰避過,心中酸苦。雖然並非寒潼殺她,自己卻是因他而死,今日一見,郎心情薄,教她如何不怨?!

寒潼不待招式用老,旋掌拍向她的纖腰,步步進逼,毫不留情。孟清宓身子疾退,好,打就打,江湖人就該用罄最後一分力在打鬥中死去,起碼……死在寒潼手中她也比較甘願一點。孟清宓躍起身,人在空中舉掌朝他門面拍去。寒潼嚴陣以待,然而變故突生,只見她嬌軀劇震,直直地摔落下來。

他一驚,什麼也不想就飛身上去抱住了她。月光下,只見她雙眸緊閉,姣好的臉龐蒼白若紙,嘴角流下的鮮血更顯得怵目驚心。

「宓兒!宓兒!」寒潼心慌地拍著她的臉頰,食指移至鼻下,發覺她氣若遊絲。此一變故驚得他魂飛天外,誰傷了她?誰傷得了她?!然而此刻不容他多想,握著她的柔荑,掌心相抵,一股渾厚的內力傳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寒潼額上進出了汗,如此傳功對內力消耗甚巨,但他毫不在乎,只要她能醒。

「宓兒,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他痛苦地低呼,恐懼和絕望像沒有空隙的巨網,牢牢地罩住了他,他加緊催發神功,綿綿密密地傳進她體內。

彷彿回應了他的請求,孟清宓嚶嚀一聲,緩緩睜開雙眸,澎湃的真氣在她體內震蕩,知道是他耗費真氣救了自己。

一見她醒來,他立刻狂喜地緊擁她入懷,「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她軟軟地靠在他懷中,心中五味雜陳。是他間接害了她,卻又是他救了她;方才那般冷漠,現在又似情深意重,她不懂他,真的不懂。

「別再消耗真氣了,夠了。」孟清宓輕輕地喃道。

兩人各自打坐,調勻氣息,寒潼內力深厚,不久即恢復大半;但孟清宓卻得依靠自己的內力和他傳來的真氣抵禦毒性,雖然此刻躲過了死關,然那毒卻就此在她體內生了根,就算得到解藥也沒用了。

她運息數周,稍稍恢復了力氣,心中明白這毒遲早還是會要了她的命,但一個月還是三個月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中輕嘆,跟老天商借了這些時日,夠她交代後事了。

睜開眼睛,便見寒潼托著腮專註地凝望著她,彷彿已經看了她好久好久,卻還看不夠似的。不知怎地,她只覺得心如鹿撞,雙頰燒燙,垂下了頭,不敢直觸他的目光。

「你武功高強、功力深厚,怎會受這麼重的傷?」

「我大師兄韓雄野心勃勃,妄想掌門之位,日前趁我不備,下毒害我,方才只是毒性發作。」她淡淡地解釋。她的毒傷還是別讓他知道,雖與他有關,卻非他的責任,日後她毒發身亡,也免他自責。

寒潼恍然喃道:「所以方才那個男子就是你大師兄,如果不是我攪局,你就抓到他了,看來是我害了你拿不到解藥了。」

「他說解藥不在他身上,就算我抓到了他也是無用。」此話卻是純屬安慰,反正事已至此,怪誰皆於事無補。

「但我還是脫不了責任,我一定會幫你抓到他拿到解藥的。」那傢伙居然敢下毒害她,改日被他抓到,定要他生不如死,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孟清宓不想澆他冷水,站起身抱拳說道:「多謝相救,告辭了。」

寒潼立即跟著起身,拉住了她的手,「拿到解藥之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一步的。」堅定地宣示他的決心。拿到解藥之前,他要讓她愛上他,然後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不管什麼毒誓、什麼師門重任,只要做他寒潼的妻子。

她不自禁地瞧了他一眼,立覺芳心輕顫。自受了傷,她就忍不住常常想起他,而現在只不過讓他握住了手,被他眼睛一瞧,便心旌搖動、嬌羞無限。沒受傷前她就拿他沒轍,現下功力大退,更容易受他影響,什麼清冷自若、平靜澄明都只剩舉白旗投降的份兒。

「你毋需為了我的事而阻礙了自己原訂的行程,我自己的事會自己解決。」孟清宓盡量說得淡漠,抽回了手,又退了好幾步,才覺得心跳平穩了些。

寒潼劍眉一擰:「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現下受了傷,諒也阻止不了我。」

她再一次證明自己實在不懂他的心思,彷彿有情,卻似無情,輕輕一嘆,隨他了。她轉身走了幾步,但覺腳下虛浮無力,正待縱身躍起,身子卻突然一輕,被寒潼毫不費力地抱起,落地之後仍不放下,抱著她施展輕功一陣飛掠。

孟清宓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儘管雙頰羞紅,眼睛卻移不開他俊挺的臉龐,心怦怦直跳。她突然覺得若能一路這樣走下去,該是人生最美的事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

寒潼低頭瞧她,突然停下腳步,那柔順嬌羞的模樣更讓她顯得美艷不可方物,他一時動情,在她櫻唇吻了一下,輕笑道:「你剛由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現在得好好的休養調息,咱們找間客棧投宿。」瞧她的臉羞得更紅,寒潼隱隱覺得她似乎有些不同了,卻又說不上來。

為了避開那教人心慌的目光,孟清宓只好將臉埋進他的肩窩,卻又教他強烈的陽剛氣息給攪得意亂情迷。「那你還不走!站在這兒做啥?」她咬著唇微嗔道。

笑意漫上了他的眼眉,他簡直想跳起來歡呼,然而他只是抱得更緊些,再度提氣疾奔。慢慢來,她終會愛上他的。

♂♂♂

半夜三更,客棧老闆被一對年輕夫妻給吵醒。睡眼朦朧中只見男的俊俏,女的嬌美,他獃獃地瞧著那神仙般的樣貌,反而更覺自己是在做夢。

寒潼要了一間上等的客房,店家走了之後,孟清宓坐在床畔,顯得局促不安。她本想開口要兩個房間,但也不知怎地,被寒潼挑著眉一盯,她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乖乖地順了他的安排。可再怎麼說她終究是個姑娘家,怎能跟個年輕男子獨處一室?現在才來反悔也已遲了。她絞著手指,雖然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神態自若,卻不禁雙頰燒燙。

燭光映著孟清宓的滿臉紅暈,寒潼心中一盪,若換成大紅布幔,再貼幾張雙喜紅字,活脫脫就是新婚夫妻的洞房花燭夜,而她不正像嬌羞無限的娘子嗎?其實他並非存了輕薄之心,只是不看緊她就怕一閃神就失了她的蹤影,但現在他卻突然發覺要自己謹守禮教分寸,對他的自制力委實是一大挑戰。

「我想……我還是再去跟掌柜要間客房。」一見他朝自己走近,孟清宓飛快地說完,立刻站起身,但雙肩被他一按,不由自主又坐了回去。

「你休想,我說了不讓你離開我身邊一步。床讓給你,我在椅子上打坐就成了。」見她不再堅持,寒潼稍稍放了心,想起了她身上的毒傷,問道:「你想那個韓雄會到哪裡去?」

孟清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們一直離群索居,天大地闊,我也不知道他會藏到哪兒去。」這幾天她是日夜不停地追著他,而他也一直存著她會委身的幻想,才會有這番生死交關的競逐,此刻韓雄往哪個方向逃逸,她也無法預料。

寒潼眉峰緊擰:「那我們怎麼找他拿解藥?你不是說他想篡奪掌門之位嗎?或許他會回去宿北派。」

「沒確定我死了,他是不敢回去的。再過幾天他就會發現他永遠也回不去了,因為其他師兄很快會知道真相,他回去只是送死。」孟清宓淡淡地解說。毒既已無法可解,神仙難救,韓雄的命她也就不急著去取,就讓他多苟延殘喘幾日吧!

「如此說來,我們豈非沒法找到他了?」他的眉攏得更緊,毒傷自然不宜久拖,想起她毒發時彷彿隨時都可能死去的模樣,憂慮霎時佔滿了整顆心。

孟清宓不自覺素手輕抬,柔軟的指腹試圖撫平他緊皺的眉頭。「你是……在擔心我嗎?」她已經分不清他對自己是什麼樣的感情了?幾日前口口聲聲要娶她,而現在的在乎是歉意、是責任,還是無法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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