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怎麼回事?築君,你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席德平臉色鐵青。
他壓低音量,在客房裡踱來踱去,又看見倒在床上的醉漢,他的心情更差!魚沒批回來,人倒撿回來一個。好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躺在床上的混球明明是個男人啊!
邊喝茶、邊聳肩,築君避重就輕,「救命恩人啰!當然要拾回來。」
發財在一旁猛點頭。
「醉成這樣!能救你?」
見少爺不相信主人的話,發財在旁仗義執言,「他的武功蓋世耶!光幾顆石頭就把城西那三個壞蛋打得說不出話來,大家都呆住了呢!」
席築君白了幫腔的笨丫鬟一眼,不說話會死啊!萬一讓老哥知道已出了三條人命,那他可不止跺腳而已了。
笨發財!蠢發財!築君在心中喃喃咒罵。
「遇到城西的無賴?」席德平的臉色更難看了,再度瞄了瞄床上的壯漢,這傢伙體格倒是下錯。
「可不是?大家嚇得屁滾尿流,只有他見義勇為!」發財加油添醋。
「哦!那倒是個人才。」
席德平自有打算。眼看妹妹為酒樓忙得焦頭爛額,跑進跑出,要被老爹知道未出嫁的閨女替自己出生入死,他的皮不被活活剝下來才怪。如果眼前這個武藝不錯的傢伙能留下來,那……
轉過身對發財囑咐,「你好好伺候著,等客人醒了,再來叫我。」
「哥,你不生氣啦?」
「生什麼氣?你的安全也是我該留心的事。酒樓裡外的事情那麼多,有人幫我保護你,那我才能放心。」
「哥,你的意思是……」
不想多談,保護妹妹是他早該想到的事。席德平只有拍拍築君的肩,「今天你受驚了,你也好好休息。酒樓還沒處理的事情還很多,我先出去了。」他回身退出。
望著哥哥的背影,築君聳聳肩。天知道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要幹嘛?反正只要不要把恩人轟出酒樓就好了。
轉過身,就看到發財皺著小鼻子喃喃自語,「救命恩人好臭哦!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
「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哪管洗不洗澡?」
「也是喔。」發財搔搔頭。
築君微微一笑,「沒關係。發財,咱們先替恩人準備好衣裳和酒菜。一定要好好謝謝他,沒有他,咱們就慘了!」
「好!我找恭禧來量他的身型,幫他做件好衣裳。」
「還要燒些熱水,身體要洗乾淨。鬍子也要剃一剃,乾脆叫剃頭師傅來幫他整理好了。」站在床邊,築君一直打量著恩人。
睡中的「恩人」翻了個身,睡得似乎不怎麼舒服,眉頭皺得死緊。
「咱們出去好了,免得吵到恩人。」築君刻意壓低音量。
發財點點頭。她也該去燒熱水了,免得恩人起床時沒有水可以用。
*****
直到房內的人都離去,端木忍才睜開眼睛。
怎麼會這樣?就為了看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容顏,反倒替自己招來一些麻煩。唉!他有點責怪自己,真是發花痴了。
只是沒想到那個叫「築君」的男子,他的笑容竟然和似水如此相仿。
就是那一副愛笑不笑的樣子,令他魂縈夢縈。
記得那年,大哥和南方人訂親時,自己還取笑過他,什麼……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滌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行不到觀山難!
但他私心以為除了似水表妹,又有哪個女人值得稱上一個「美」字,可以讓他飽受相思的錐心之痛?
這下子可是現世報了。
來到這個和北地絕對不同的地方,才發現豈止是嫂子那般嬌貴的大家閨秀?連隨便在街上遇到的文弱書生,也有著和似水一般的笑容。江南人就真的比較嬌貴嗎?而自己就像個獃子,為了多看那一眼,天大的麻煩也替他解決!
唉!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到底了。要是讓大哥知道,不被他笑死才怪,到底嫂子和似水還有八分像,即使婚後有麻煩,還是甘之如飴。而自己呢?
就說是為了笑容?說出來別說大哥不相信,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呢?端木忍鬱悶極了。
總不能娶個男人回去吧?
別說娘不答應,就是不說話由得自己胡鬧,他也不敢。那該怎麼辦呢?還是走人吧!
端木忍才起身,卻想到那抹似笑非笑的容顏,勾人心魄的眼神……
天!那年似水才及笄,他興高采烈地買了匹小白馬給她時,她站在梅樹下,也是用那副愛笑不笑的樣子看他。
儘管似水身上穿著棉襖,虛弱的身子仍然抵不過冬天的第一場雪,邊咳邊喘地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白雪緩緩地白天而降,飄忽在天地間,他想撤下自己的披風為她披上,而她只是搖搖頭、輕輕說:「你會著涼。」
那時,自己看著雪中的似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那麼嬌弱的身體,除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還要忍耐自己的胡鬧。送什麼禮物?她身子不好,別說騎馬,平常連繡房也鮮少跨出一步,哪會需要小白馬?
可是,她就是溫柔地看著自己,什麼也不說。
端木忍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混蛋!如果似水不是因為那天受寒,身體也不會一日差過一日,搞不好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如今他也不用為了留戀和她相仿的笑容而忘返江北了!
心中的疼痛又一陣大過一陣。
倒回床鋪,端木忍一動也不動,只是看著頂上的樑柱。突然間,一顆豆大的淚珠自眼角滑下。
閉上眼,他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如果已到傷心處了呢?
似水在天上,會不會知道自己想她,比起她想自己多出那麼多?
記得娘以前曾說,古早人口渴,就在眼前擺幾顆梅子,便會止渴了。那自己對似水的思念之情呢?是不是只要看看那個相仿的笑容,心中的隱痛便會痊癒?不再疼痛了?
如此,痊癒的時候到了嗎?被思念縛住的心有鬆綁的時刻嗎?
端木忍輾轉反側,心中不斷呼喚……
*****
「恩人!大恩人!」
一陣急切溫和的呼喚聲,直衝端木忍的耳膜。
他收回漫遊的思緒。美書生--席築君才映入眼帘,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嘆,江南人不愧是江南人!連男人都可以眉目如畫,冰肌玉骨。
見到如遊魂似的恩人,築君不禁皺眉。
這個異鄉人真是心事重重!在酒樓已待兩天了,不是喝酒就是睡覺,話少得可怕。發財只說請不動恩人,連洗澡都不肯,一雙牛眼睜得比什麼還大,逕是瞪著屋樑發愣,把她嚇得不敢進門招呼,只能向自己求救。偏偏這幾天的酒樓生意好得不得了……
「什麼事?」
「您總算理人了,大恩人!」築君微笑,拱手向他一揖。
端木忍看著她的笑容,眼神又直了。
「恩人……」
「叫我忍,我複姓端木。」剋制不住自己澎湃的情感,端木忍一手就扶住築君的手,瞳孔中倒映著儘是她可人的容顏。
「原來恩人是端木公子!」
她才奇怪發財這個小笨蛋,連住了幾天的恩人都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自己沒說上兩句話,人家不僅自報姓氏、還禮貌周到,哪有啥怪異之處?
「叫我忍!」凝視那張相仿的笑顏,他堅持。
築君從恩人的體格言談,可以判定他是北地人!果真如傳聞中的一般瀟洒豪邁、不拘小節,過於拘謹倒是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所以她也樂得直點頭,「忍!多謝你兩天前在城西的救命之恩。」
又是一謝!直愣愣地勾著築君的手,端木忍不肯放,「如果放在心上,又怎麼曾到今天才來?」
「咦?」素來就心思敏捷的築君卻被端木忍的話問得愣在當場,是沒想到恩人會清算自己前來致謝的日子。
莫非他生氣了?難怪不理髮財。
對端木忍的陰陽怪氣下了如此的解釋后,築君才拚命解釋,「對不起!這兩天的酒樓生意太好了,白天抽不出空過來,晚上又怕打擾您休息,所以才遲了兩天。」
「你這麼文弱?還要管生意?」
端木忍的口氣當中帶著絕對的懷疑和不悅。眼前這個文弱的他,如果那天不是遇到自己,無賴們不知會怎麼對付他?
皺緊眉,端木忍的心無端又痛了!
「端木公子,我的手……」混亂的嗓音提醒著。
恩人不會這麼小氣吧?道謝才遲個兩天,就氣到變臉了?築君暗自揣想。
「叫我忍!」他還是堅持。
「忍,我的手……」
「你聽話,我不就放開了?」咧嘴一笑,端木忍果真放開築君了。
沒料到端木忍也會笑,築君倒看呆了。
但這曖昧的景象卻恰巧讓進門的發財給撞見,怎麼回事?叫「君少爺」聽話?嗯……救命恩人比較喜歡男人嗎?還是他已經看出「君少爺」是個姑娘?她兩顆眼珠胡亂轉動,還沒想出答案來。
端木忍瞪了發財一眼,這礙事的傢伙!
「什麼事?」克制狂跳不已的心,築君的兩頰發燙。
「水已經燒開了,請恩人沐浴。」癟癟小嘴,恩人好可怕哦!發財再也不敢進客房了……
「我身上滿乾淨的,不需要洗吧?」又送給發財一道殺人的目光,與其洗澡,他情願和築君多聊聊。
不洗澡怎麼行?築君可不想再看到他倒在街頭睡覺了。
所以……只要把端木忍帶給大哥看,留個好印象,這樣才方便在酒樓替他安插一份差事。所以他怎麼可以不洗?雖然傳言北地男子豪邁熱情、不拘小節,但總不能老是衣容不整吧?
「恩人,那熱水是特地為你燒的……」她直皺眉。
「叫我忍!」絕不妥協。
築君覺得頭有些痛,眼前這男人真是超級難纏,「忍,我每天都要人為你準備熱水。你……」
揚起眉毛,端木忍嘴角微勾,「你這麼在意我洗不洗澡?」
不會笑的男人,在笑起來的時候總是令人怦然心動。築君沒法抵抗他的笑容,老實地點點頭,語帶埋怨,「我每天都要發財燒熱水,沒想到你這麼不給面子,洗得乾淨一些不好嗎?」
望著那張清麗白皙的容顏,端木忍又呆了。
「好!我洗。」
「真的?」不知道端木忍為何又改變主意,築君怕他反悔,忙追道:「還要刮鬍子、理頭髮,新衣裳也替你準備好了,等會兒就要丫鬟幫你送上。」
「這麼忙?」
「我已準備好酒菜要替你接風,大哥也會過來。」
端木忍笑眯了眼,築君忙吆喝發財,「快叫他們把木桶搬進來,恭禧,你把衣裳放到哪邊去了?還有那個理髮師傅……」
端木忍搞不清築君到底在想什麼,何必在吃頓飯前整理儀容、又穿新衣。但看到他高高興興囑付著下人忙進忙出,也就算了!他喜歡看築君笑的樣子。似水不生病時,也是這樣,就愛窮忙。
她喜歡看這樣子的他!築君越想越得意,一定要幫端木忍在酒樓找份差事。
聽說北方氣候不好,討生活不容易,難怪恩人武功高強,也會窮途潦倒,睡卧街頭。唉,可憐哪!
*****
「哥!吃頓飯,你就一個勁的跑進跑出。」
「可不是!等會兒魚行、蟹行、姜行、菜行、賣零嘴的五間樓全會上門結帳,我不交代好怎麼成?」
「我早幫你算好帳了。你就來吃飯,其他交給帳房處理就成了。」瞪大眼,築君死拖著席德平,往酒樓里設備最豪華的閣子走去。
救命恩人正在等他們呢!
「好啦!別拉了!我這不是在走了?」席德平真是會被這個莽撞又熱心過頭的妹子給煩死,真是沒個姑娘家樣,還好沒人認出來。他是該高興,還是擔心呢?竟沒人看出築君是姑娘家?唉……
兩人魚貫進了會仙閣。這會兒,會仙樓的頭牌娼妓--纖纖,也在其中恭候多時了。
「平少爺好!君少爺好!」纖纖盈盈屈身。
席家兩「兄弟」頷首,淺淺一笑,端是風度翩翩。也難怪酒樓中的娼妓們對這對年輕的當家趨之若騖了!
築君看過去,就看到器宇軒昂的端木忍站在窗邊,和眾人離了個老遠,而纖纖已經嘟起小嘴,似乎不滿意。
「纖纖姊心情不好?」築君滿臉笑意。
「看到笑咪咪的君少爺,心情不好也得好!」纖纖自然地靠入築君的胸中,跟她使了個委屈至極的眼色。唉!從會仙樓開張至今,還沒有半個男人敢這樣對她。居然敢用「背」看她,可惡!
築君俏皮地跟纖纖眨了眨眼睛,「我跟你介紹。」
她逕自走到端木忍身旁,扯著他的衣袖,「端木恩公!我來跟您介紹一下家兄……」
沒料……「恩公」一轉身,席築君的嗓子像啞了般,只是看著他的臉發愣。
嗯,她的恩公竟有這麼好看?
高瘦的身材配上新裁好的錦織鍛衣裳,顯得玉樹臨風、瀟洒倜儻;兩道濃濃的黑眉下,撲閃著一對非常明亮的眼睛。這跟倒在街上,披頭散髮、臭味四溢的大恩人是同一個人嗎?
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好痛耶!不是在作夢!果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怎麼才理個髮、換個衣,就全不一樣了。
一旁的纖纖也呆住了,這個北方人果然跩得有道理啊!
「怎麼不說話?」端木忍深情款款地凝視自己身旁的儷人,雖然明知道「他」是男的,仍然忍不住心喜。
勉強克制住狂跳不已的心,築君微笑道:「大哥,這位是端木公子。」
「多謝您救了舍弟。」席德平拱手道謝,指向滿桌的酒菜,「幾樣小菜,不成敬意。」
「是築君投我的緣!他有危險,我不能不幫。」端木忍一手就搭在築君的肩上,兩人一副很熟的模樣。
他霍霍大度的行止讓席德平的眉毛差點揪起來。
築君是他的妹子,可不是什麼……算了!不知者無罪,更何況日後還要借重他的武功保護妹妹。
倒是在旁探頭探腦的發財看出不同的意思來,她倒覺得端木忍看君少爺的眼神很特別,一定有斷袖之癖的嗜好。
她怎麼會那麼篤定呢?會仙樓的頭牌神女--纖纖早就在旁伺候,要是尋常男人,哪有坐懷不亂的道理?放眼蘇州城,多少多情公子為了她銷魂,只盼與她共度春宵。豈知纖纖的魅力碰上「端木恩公」就煙清雲散,連瞄都不屑瞄一眼咧!更別提會給其他鶯鶯燕燕好臉色看!但端木忍一看到君少爺,臉上的冰山馬上溶解,連隱藏在瞳孔中的利刃也消失無蹤。由此可知,這個恐怖的男人的確是喜歡上「君少爺」了!
哎喲!這可怎麼辦才好呢?武功高強的端木恩公要是欺負「君少爺」后,才發現她是「母」的,那會怎麼對付「她」呢?
發財越想頭越低,頭痛死了!
一不小心撞倒端木忍的背,築君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倒是發財看到端木忍那雙大眼睛在自己眼前,不自主地尖叫一聲,人便昏倒了。
「怎麼會這樣?」
命人把發財抬下去后,席德平忙間端木忍以後的去處,「不知端木公子以後作何打算?」
喝了口水酒,端木忍滿眼眷戀地看著築君,「好男兒四海為家,我打算曆練幾年後,再回江北。」
「端木兄既然和築君如此投緣,那可否考慮留在會仙樓,當咱們席家的保鏢呢?」席德平倒也看得出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對他的妹子不壞。
「是當二少爺的保鏢吧?」
來酒樓這幾日,端木忍自然從發財那隻小九官鳥身上知道不少會仙樓的事,自然也了解文弱的「君少爺」可是店主人胸口永遠放不下的石頭,幫他請個保鏢也是早晚的事。」
「跑外頭危險,站在朋友的立場,端木兄應該也不想看到築君又被無賴纏上吧?這也算幫了我一個大忙。」席家手足間濃郁的情感,立即流露。
端木忍滿眼欣羨,他心中突然升起離家在外的黯然。
當下點頭稱是,「說幫忙不敢當,我家在江北就開鏢行,我一直就是個鏢師。」
貪戀那抹神似似水的笑容,端木忍當然是立刻答允了,「我只要一日不離開江南,就負責君少爺一日的安全。」
笨蛋也聽得出他口中的調侃之意。築君握起拳,瞪大眼,「你叫我『君少爺』,我就叫你『大恩人』!」語畢,粉臉已是漲得通紅。
「哈哈哈!」放聲大笑,端木忍眉飛色舞。
「嘿嘿嘿!」回答得有氣無力,築君一點也不覺得好玩。
還虧她正煩惱要用什麼借口讓哥哥答應給端木忍一個差事呢,誰知道兩個一廂情願的男人就是覺得她很文弱可欺,也沒徵得她同意,就擅自替她請了保鏢。可惡透了!偏偏看在端木忍是救命恩人的份上,自己一點也不敢反對,真是討厭死了。
她還擔心他流落街頭,沒想到他竟然幫著哥哥一起欺負她!
「難得大伙兒的興緻都這麼好,纖纖就彈琴助興吧!」鮮少被冷落在一邊的花魁扯高嗓門,邊說邊走向端木忍,還不忘向他拋媚眼。她不知在哪時就命人把樂器搬來,看樣子非要露幾手不可。
冷冷地看了眼前這個狐媚的女人一眼。端木忍打從一進閣,就被她身上濃郁的花香味嗆得打了好幾個噴嚏,所以,他故意的離她好幾步遠,沒想到她居然又靠了過來!
真是個天下無敵的狐狸精啊!這下該往哪裡逃?
東瞄西飄,端木忍就看到築君用摺扇掩著嘴,笑得眼睛都快眯起來,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一把撈起築君,他非常不滿意地表示,「君少爺應該先帶我參觀以後的工作環境吧?」
「纖纖姊的琴彈得不錯……」
話尚未說完,築君就被端木忍拉出會仙閣,連遲鈍的席德平都可以感覺到端木忍是逃命去了。纖纖有這麼可怕嗎?不過就是唱個曲兒、彈個琴而已,他怕啥呀?
「平少爺!」纖纖猛跺腳,不依地窩在席德平身上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