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午第一堂課的上課鐘聲響起。

學生們紛紛來到教室外，但是隨著時間緩緩過去，他們開始有點不耐煩起來。

工讀生為什麼還不來開門？

當其中一個學生準備自告奮勇跑腿，去找工讀生來開門的時候，教室裡頭居然有人把門打了開來。

原來裡面有人？

可是為什麼剛剛裡面沒有開燈，而且一點聲響都沒有呢？

更令學生們驚訝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高大男人，居然抱著一個小女人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

「請問你們剛剛在裡面做什麼？」有個男學生忍不住發問。

侯勝平瞪了他一眼，「課後輔導。」

課後輔導？那誰是老師？

如果這男的是老師，那他的「課後輔導」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如果老師是這個女人，那……為什麼她做完「課後輔導」會昏了過去？

難道她是被氣暈的？這個學生有這麼難管教嗎？

看來現在的老師真不好當，遇到調皮的學生，壓力也是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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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馨被帶到學校的醫護室里。

裡頭靜悄悄的，只有一個中年護士。

護士見到被抱來的胡馨，也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揚了一下眉。

大概又是因為低血壓而昏倒的學生吧？

最近的女孩子真是的，沒事就愛減肥，不吃早餐，甚至連午餐也不好好吃，課上到一半就昏過去了，每個星期總會來上這麼四，五個。

「怎麼了？」護士懶洋洋地問。

「她因為太累昏過去了。」侯勝平不著痕迹地避開護士詢問的目光。

「讓她休息一下吧，還是你幫她請假，送她回家？」

多一個人待在這裡，她就要多負點責任，不如要學生直接回家還比較快，反正這年頭也沒什麼學生認真到連昏倒了都還想繼續上課。

「她是學校的講師，還是在這裡休息一下比較好。」

「講師？」護士滿臉不相信的神情。

別開玩笑了，她看起來這麼年輕，怎麼會是講師？

「不相信的話，可以看看她的教師證。」他從胡馨的脖子上拉出一條細繩，上頭掛著學校的教職員證。

護士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馬上跳起來，先幫著侯勝平把胡馨扶上床，又趕緊打通電話通知語言中心的主任，然後到後面的休息室里，硬是把午睡正酣的老醫生喚醒。

戴著眼鏡的老醫生不情願地走到病床前，只看了一眼便聳聳肩，「這沒什麼好擔心的吧？只是操勞過度而已。大概是因為這幾天沒睡好，又沒好好吃飯吧？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這樣……」

老醫生才念到一半，語言中心的郭主任便慌忙跑來，滿臉擔憂的神色。

「聽說胡老師昏倒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

侯勝平剛想要說話，郭主任已經先看到躺在床上的胡馨，他驚呼一聲，動作誇張地撲了過去。

侯勝平連忙擋住他。

「哎呀，胡老師怎麼會昏倒呢？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郭主任一臉關心地看著沉睡的胡馨，和善的面孔下卻藏著一抹探人隱私的虛偽。

侯勝平注意到了那抹虛偽，但他也並沒有想太多。

即使是在學校這麼單純的地方，也難免有些派系間的爾虞我詐，教職員之間，尤其是資深的人員，總會要一些小手段，建立自己的人脈。

這種事情他看得多了，畢竟他也在社會上打滾了好些年，公司里的派系鬥爭，使的小手段更多，所以他並沒有特別在意郭主任的反應，也沒有想得太多。

他擋下郭主任，純粹只是因為本能地想要保護胡馨而已。

郭主任看到侯勝平，愣了愣才問：「請問你是……胡老師的什麼人？」

「我是她的……」侯勝平看了一眼胡馨，「我是胡老師的學生。」

說完后，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明明已有了肉體上的親密行為，他和她的關係卻仍然只能用「老師與學生」的身分來定義嗎？

他多想正大光明地告訴郭主任，甚至是全世界的人，胡馨是他的女人。

但是他不能這麼任性，先不說這麼一說的後果會為胡馨帶來什麼樣的麻煩，要是其他人知道他和胡馨兩個人單獨在那間教室里相處了一個小時，之後胡馨還昏迷不醒，被他送到醫護室來……只要是腦筋正常的人，都能想像出那一個小時里他們兩人到底做了些什麼。

要是這件事被發現了，那胡馨也別想繼續留在這所學校里任教了。

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替胡馨製造出更多麻煩。

在學校這個框框里，他們還是維持著最基本的「師生關係」，才能避開眾人的目光吧？

這時，胡馨終於醒了過來。

才睜開眼，就看見兩張擔憂的臉龐近在咫尺。

她眨眨眼，先看看左邊的郭主任，又看看右邊的侯勝平，然後，一張小臉猛地又紅了起來。

她記起來了……

她剛剛好像是因為太「激動」而在教室里昏了過去，所以現在才會躺在床上……咦，這裡是醫護室嗎？

「胡老師，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郭主任表露出異常的關切，一隻手甚至激動地握住了胡馨細嫩的手臂。

這時，馬上有另一隻手伸過來，拍開郭主任的手。

郭主任愣了一下，回頭一看，發現侯勝平滿眼凶光地瞪著他，他稍一細想，隨即明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原來這兩個人……

老奸巨猾的他卻沒有戳破，只是心裡暗暗笑著。

「胡老師，你沒事吧？」換上一副長者關心的嘴臉，郭主任笑得十分和藹。

胡馨很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讓您擔心了，對不起。我真的沒事，大概是……太累了……」說完，她一張小臉已經紅得像蘋果。

郭主任的眼睛轉了轉，又看了看身側的侯勝平，只見他臉色雖然嚴肅，但仍透露出關心的神態，郭王任馬上識趣地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剛剛護士打電話給我，害我好緊張呢！胡老師，你就好好休息吧，以後上課千萬不要太勉強，要是真的很累，可以先請個假，或是說一聲，好讓我找代課老師替你上課。」

「謝謝你，郭主任。」胡馨虛弱地笑了笑。

一旁的侯勝平卻看得一肚子火。

你這個小笨蛋，和這隻虛偽的老狐狸客氣什麼？

郭主任離去后，侯勝平坐在床沿，趁著護士不注意的時候，用力揉了揉胡馨的頭。

「以後離那個人遠一點。」

「誰？郭主任嗎？他人很好的。」胡馨又軟軟地躺回枕頭上。

她真的好累啊，看來人還是不要縱慾過度比較好……

「好人不是光從表面就能看出來的，很多時候，我們不能光靠眼睛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事實如何，需要更精密的證據……」仔細一看，侯勝平不由得啞然失笑。

胡馨已經又睡著了，看來她的確是很累。

「笨女人，才這樣就受不了了？」他嘴裡雖然這樣說，臉上卻滿是愛憐。

他低下頭，在她的俏鼻上輕輕吻了一下。搔癢的感覺讓她皺了皺鼻子，發出幾聲輕微的嗚咽，然後便又沉沉睡去，宛如睡美人。

看著她嫩紅的雙唇、嬌俏的小臉，還有在薄被下隨著呼吸起伏的姣好身材，他竟然又感覺到一股衝動從下腹湧現。

好想在這裡再狠狠地要她一次。

看來，他對她的慾望，真的沒有滿足的一天。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從沒有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心浮氣躁，不僅是心理上，生理上也受盡折磨。只要一想到她，就想更進一步地佔有她，讓她完完全全成為他的女人，再也不離開他身邊。

這麼強烈的佔有慾，連他自己都感覺到可怕。

但這正是愛情的表現，不是嗎？

因為愛她，所以不願意放手，甚至想把她關起來，藏在只有他能欣賞、能疼愛的地方。

聽起來很變態的樣子，但如果不是愛之深，他又怎麼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如果可能的話，他還真的想把胡馨關在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讓那些色迷迷的男學生或是表面偽善的郭主任都找不到，只有他能擁有她，而且是完完全全的擁有。

「胡馨……」侯勝平低低地喊著她的名字。

然而她依舊熟睡，完全不了解他心中的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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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馨再次醒來的時候，侯勝平依然陪在她身邊，像是守護公主的王子一樣，靜靜地在床邊看著她。

然後，他什麼也沒說，帶著胡馨離開醫護室，接著開車送她回去。

「你……下午不用上班嗎？」在異常的沉默之後，胡馨忍不住開口問。

「我已經請好假了。」他回得很自然。

「可是這樣不好吧？」

「我不放心你。」

誰知道他離開后，那隻老色狼會不會又跑回來偷吃胡馨豆腐？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沒有察覺到郭主任的意圖，還一直以為他是個大好人。

拜託，同樣是男人，他一眼就能看穿那姓郭的歐吉桑腦子裡打什麼主意，反正想的還不是和他一樣。

「你真的要送我回家？」胡馨小心翼翼地問。

侯勝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上次你好像不是很高興，還要小莫來接我……」她低下頭玩著手指，像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的小孩子。

「我……」難得地，他詞窮了。

那天晚上他的確是不太高興，所以很沒紳士風度地要她的朋友來把她帶走，不想留她過夜。

但是，氣憤過後，他又覺得自己的行為似乎很幼稚。

胡馨會對他的要求搖頭、猶豫，其實都是有理由的，而他卻因為一時的被拒而惱羞成怒，完全沒有考慮到她的心情，現在想想，那一夜的他的確滿混蛋的。

「那天晚上，我的心情的確是不太好。」

他看了胡馨一眼，只見她縮了縮脖子，像是想要找個洞鑽進去一樣。

他失笑，這小女人又以為是她的錯了嗎？

「胡馨，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剛剛在教室里，他真的只是想問清這個問題的答案，誰曉得她突然動情，害他也忍不住，結果生理慾望暫時戰勝了理智，他也只好順從自己的身體。

誰教他愛死了這個小女人，根本無法抗拒她。

「你到底願不願意和我交往，做我女朋友？」

胡馨睜大了眼，眨了眨，然後吞了一口口水。

「可是……我……我是你的老師……」

「你先別管那該死的師生關係好嗎？你對我是到底什麼感覺？只當我是一個學生？還是一夜情的對象？還是只是抓來逢場作戲的一個假男朋友罷了？如果是以上三者，那麼我從此就再也不會打擾你，讓你安安靜靜過日子。」

胡馨僅僅猶豫了三秒鐘，便忍不住脫口問：「那你期末考試也不來考了嗎？」

侯勝平的手滑了一下，方向盤差點打滑。

這個笨女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擔心這個！

「胡馨！拜託你正經一點好嗎？」

胡馨忍不住又嘟起小嘴，她是很正經啊。

「麻煩你拋開那討厭的道德標準，不要再想你是我的老師，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一個普通男人，一個對你有慾望、想要和你在一起的正常男人！如果是這樣的男人來問你願不願意做他的女友，你會怎麼回答？」侯勝平氣呼呼地說了一大串話。

他怎麼現在才發現，這個女人在課堂之外，簡直是個生活和感情小白痴？

「你是說，如果你不是我的學生的話……」胡馨轉過頭，看著他倒映在車窗上的側影。

那還用問？

如果侯勝平不是她的學生，她早就大大方方，甚至高高興興地接受他的追求了呀！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在侯勝平還沒有畢業以前，他們這樣的關係的確不能曝光，不是嗎？

「答案是什麼？」侯勝平有些不耐煩了。

他其實也有些緊張。

願意？還是不願意？

雖然心裡一直有個聲音要他別勉強胡馨，但他知道，如果這個小女人說「不願意」，他很有可能會當場把車停下來，先狠狠打她一頓屁股再說。

他不是笨蛋，胡馨對他也有好感，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但是他並不想只是與她玩玩而已，他想認真地經營這段關係，因為他太在乎這個小女人了。

「我……」

侯勝平豎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

「吱——」刺耳的煞車聲之後，車子猛地在路邊停下。

胡馨還來不及反應，身上的安全帶就被侯勝平粗魯地扒開，然後她便被憤怒的他壓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你不知道？那直接問你的身體好了！」他真是受夠她的躊躇不決！

「你不要這樣啦，我會受不了的！」

胡馨拚命抵抗，但車子里空問那麼小，高大的他壓在她身上，她哪裡還有活動的空間，甚至連手都沒辦法伸直，更別談想把他推開。

這會兒，她的脾氣也上來了。

「每次你都用這種方法逼我就範！明明知道我對你的身體沒辦法抗拒，你還……」她越說小臉越紅，最後索性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瞪著他，「要追我，可以！只要你發誓，在學期結束之前都不碰我一下，我就答應你。」

「都不能碰你？」

這太不人道了吧！

「對，不能碰我，也不能吻我，更不能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把我當老師，而你是學生，該守學生的本分。」

「喂，你別得寸進尺。」

這小女人，居然敢和他談條件？也不想想她現在處在什麼情況，他隨時就能把她給吃了！

「我是認真的！你不能一直這麼霸道地要求我，我也需要時間思考啊。我不討厭你，甚至也很喜歡你，可是……可是只要你還在我的課堂上一天，我就沒有辦法坦然接受這樣的關係，你懂嗎？」說到最後，胡馨急得都快哭了，「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其實，我也很怕繼續這樣下去，你會真的生我的氣，再也不理我……」

說出這句話后，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原來她一直害怕的是這個，怕她的猶豫最終會讓侯勝平再也無法忍受，然後棄她而去。

「是啊，我真的很害怕……你有沒有失戀過，或是被人家拋棄過？那種感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我了……」越說，她的眼淚就越無法抑制。

半年前的傷口猛地在這個時候被狠狠揪扯，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該死的……」侯勝平看見她這個樣子，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他咒罵著那個讓胡馨如此傷心的可惡男人，心裡已經想了一百八十種方法，打算讓那個混帳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抱著胡馨，在狹窄的空間里翻了個身，換他坐在座位上，懷裡摟著哭個不停的她。

侯勝平打開車窗，外頭涼爽的風吹了進來。

他疼惜地撫去她被吹亂的髮絲，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好，我等。」

他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胡馨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

原本她以為侯勝平會氣得不理她，或是乾脆開車把她帶去汽車旅館，好好「教訓」她一下，她萬萬沒料到，他居然這麼輕易就妥協了。

這是不是表示，侯勝平真的很在乎她？

淚眼迷濛中，她看見他無奈的臉上有著滿滿的疼惜與寵愛，胸口不由得湧起暖暖的感動。

她笑了，接著主動吻他的唇。

這個吻輕輕柔柔，沒有任何一絲情慾，只有對他的感謝與信賴。

「謝謝你。」

侯勝平無奈的一嘆。

因為這種事情而被女方道謝，還真的是第一次。

「所以，期末考你要好好加油喔！」

「喂！」侯勝平臉上不禁冒出黑線，「你不要馬上就擺出老師的架子好嗎？這樣我很不習慣耶！」

而且，哪有老師會坐在學生的大腿上親吻學生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