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你是木乃伊啊!石膏雕像的表情都比你豐富動人,光憑一張漂亮的臉蛋就想當模特兒,省省吧!去當檳榔西施比較適合你。」席煜火冒三丈的將夾在指間的煙蒂砸到呆若木雞的模特兒刷白的嬌顏上。

模特兒慘白木然的雪頰上滑下兩串斷了線的晶瑩珍珠,僅披在冰晶玉膚,曲線玲瓏,窈窕有致的赤裸迷人胴體上的薄羽沙龍,無聲的從纖細的蔥指間滑落。

沒人在意她飽受羞辱的委屈;沒人有閑暇的眼光流連在那誘惑迷人的胴體上,所有駭然的關注焦點全隨著怒氣沖沖憤然離去的席煜,追出攝影棚。

席煜永遠是攝影棚里的暴風中心。在他的「輝煌前科」紀錄里,這場面只算得上是暴風形成前的熱帶低氣壓。

「席煜!」創意總監王誠追上他,他是少數敢在暴風圈五公尺範圍內靠近席煜的人,燃根煙遞了過去,好聲好氣說:「你知道綺綺是老闆的女人,你又何必——」

「林少峰的女人怎麼樣?你當真以為只要有一點姿色又敢脫就可以靠拍寫真一炮而紅。俗不可耐!」席煜一肚子的火。

「就因為俗不可耐,所以才要借重你席大攝影師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力嘛!紫琳剛出道時也是個俗不可耐的木頭美人,你不也有本事將她包裝得靈秀嫵媚。」王誠不敢有絲毫阿諛奉承,他清楚席煜那雙犀利烏瞳不只善於敏銳捕捉鏡頭下美女的妖嬈萬般風情,更能輕易洞悉言不由衷的虛偽。他繼續遊說苦勸:「有什麼女人在你手上搞不定的。」

席煜唇角泛起絲絲傲然的笑意,嘴裡吐出幾個煙圈。「沒有什麼女人我擺不平的,但那並不代表你們丟給我什麼模特兒,都得照單全收,別當我是撿破爛的。」

「再資深的模特兒,一但知道由你掌鏡誰不惶惶恐恐的,更何況她只是個新人,你大少爺動不動就一把怒火想把攝影棚燒掉似的火爆脾氣,她哪來的膽子能在鏡頭面前神態自若,閻王老子的女兒都會被你嚇得渾身僵硬。」

席煜的火爆脾氣是出了名的,多少的名模只消聽是由席煜掌鏡,哪個沒心驚膽跳的失眠連夜,至今還沒有個模特兒能倖免於逃過淚灑攝影棚的悲慘遭遇。雖然如此,模特兒們誰能不因有幸成為席煜鏡頭下的女主角,而引以為傲。

「你要我擺出笑臉哄她?」席煜表情倏轉騖冷,警告他愚蠢的冒犯。

王誠無奈的雙手一攤,僵著為難的表情,說:「你清楚我沒這意思,只是……」話在嘴邊吞吐的支吾著。

「你最好沒這個意思。」要不再下來輕度颱風就要肆虐成強烈颱風。

王誠捏了把冷汗,拉長頸子探進攝影棚里,一群工作人員忙遞紙巾讓飽受驚嚇已哭成淚人兒似的綺綺拭淚,且小心翼翼的安撫伺候著。

王誠見他氣漸消,小心的探問:「席大牌,我們可以繼續嗎?」

席煜皺起劍眉冷冷瞅了他一眼,將煙蒂彈在地上用鞋尖捻熄星火,朝攝影棚外瀟洒走去。

「你走錯方向了。」王誠頓慌。

席煜洒脫的擺擺手:「今天沒心情拍,把那個木頭美人教聰明了再來找我。」

席二少爺他快活風流去也!

「紫琳,有一筆帳我們得好好算算。」席煜冷鷙的收了行動電話,跳上飄帥的越野車長揚呼嘯離去。

***

雅堤PUB

推開店門,搖滾音樂旋即震耳欲聾的席捲而來,絢爛的舞檯燈在漆暗裡閃爍迷惑的詭異,濃濁的煙霧流逸在每個酣醺的酒客身上。

在亮著一盞昏黃燈光下的座位上,一個窈窕的身影在詭異的氣氛下,向迎面而來的俊挺男子賣弄挑逗的風騷。

席煜俯身吻點那酡紅醉色的芙顏,旋身挨著紫琳迷人的嬌軀落坐,手攬過纖細的腰肢,不安分的遊走撫掐,惹得美人兒微微瑟顫蠕動。

「沒良心的,終於想到我了。」紫琳拋個媚眼沒好氣的嬌嗔抱怨。

「你弄了那麼大的新聞,能不來找你?」席煜邪佞一笑,掐了柳腰一把。

「都快整個禮拜沒見你的影子,不用這種方法能請得動你嗎?」紫琳微縮下腰。

這不知死活的娘們!當他是隨傳隨到的應召男?席煜陰鷙一笑,蠻橫的扳過粉頸,俯身吻唇,不客氣將舌頭探進嘴裡,擷取丁香的潤澤。

紫琳任由他肆情探索,縴手勾住男人頸脖,迷亂痴醉在男人激狂佔有的霸道溫柔里。

「啊!」紫琳嬌嫩的痛叫一聲,推開席煜碩壯的體魄。

席煜邪佞一笑,快意舔去嘴邊的鮮紅血漬。

紫琳紫色唇瓣上,染上嫩唇慘遭摧殘的血色。

「這只是個小小的懲罰,再有一次的話,我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沒人敢如此耍他。

紫琳發寒的咽下口水,她清楚那絕對是痛不欲生的殘酷代價,聰明如她旋即露出萬般嫵媚千種妖嬈的吟笑,媚眸求饒的猛放電,嬌軀如蛇般的纏上席煜的身體。

她企圖用熱情的火焰,融化席煜的冷酷。如同她對付她想要的男人的慣用手段。

「用我的激狂的愛,來彌補我千不該萬不該的錯。」紫琳靈活的巧手探進衣內撫揉壯碩的胸膛。

席煜嫌惡的撥走那無辜的縴手,怒斥:「滾開!」冷絕的起身就走。

「更無情。」淚水控訴的在眼眶委屈打轉。

席煜頓下腳步,不屑說:「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女人的淚水嗎?省省吧!」

「為什麼?為什麼像你這麼冷酷無情的男人,還有那麼多的女人死心塌地愛著你?」紫琳怨慰泣訴。

「哼!問你們女人自己。」

席煜話落同時,傳出清脆的掌聲。在嘈雜的搖滾樂里,顯得格格不入的諷刺。

席煜循聲望去,困惑的表情顯然找不到固定的目標。

「你在找我嗎?」童稚的朗聲,從席煜腰際漫開。

席煜詫然的眼神飄了下去,猛地錯愕。「是你!」

沒錯!正是小霸王柳洋是也!

「很意外嗎?」柳洋綻出無邪燦爛的笑容。

冤家狹路相逢!席煜微露慍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嘿!怪了,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沖著你來。」柳洋伶牙利齒的說。

天底下絕不可能發生這麼倒霉的巧合。他簡直就是天妒英才,專門派下來對付他的小剋星。不管是不是沖著他來,他都懶得跟這小鬼窮蘑菇。

席煜狠心撇下紫琳,甩開柳洋,徑自就走。

「喂!這就想閃人未免太不上道了吧!」柳洋扯住他的衣角。

難不成還得請他喝杯酒,不悅瞪他。「既然不是找我,有必要應酬你嗎?」眼神飄向徑自淌淚的紫琳,輕笑說:「你若閑著無聊的話,你可以安慰那個美人姐姐,或許會陪你談個小戀愛。」

「很抱歉,我向來對別人丟棄的東西沒什麼興趣。」柳洋拉了張椅子反身坐下,耍賴似的將小腦袋擱在椅背上。「不如你請我喝杯酒,咱們好好聊一下男人間的問題。」

席煜詫然一笑!人小鬼大,小身子站起來只到桌面高。「小鬼,你不知道未成年是不能接觸煙酒,而且沒說錯的話,這不是你該來的場所,真懷疑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如果連這公共場所都混不進來,那就別混了。他語帶挑釁的說:「如果你連杯酒都不敢請我的話,那我可以勉為其難喝果汁,只是這就失去man's

talk的味道。」

席煜訝然失笑,開始覺得這很滑頭的小鬼愈來愈有趣。笑問:「我跟你有什麼男人跟男人的話題可聊?」

柳洋眼睛樂然一亮,陡地站起,說:「男人跟男人談的自然是女人。」

原來是小色鬼一個。納悶笑問:「我不認為我們有共同的女人可聊。」

柳洋吊胃口曖昧笑說:「一個包管你會愛上的女人。」

席煜饒富玩味的斜睇他賣關子的曖昧表情,打量小鬼能玩出什麼花招,出人意表說:「我們換個地方聊。」

「席煜,那我呢?」紫琳追了上來。

席煜嫌惡的瞅了她一眼,對吧台說:「給他杯情人的眼淚,喝完了叫部車子讓她回家。」理也不理的離去。

柳洋投以同情的眼神,喟嘆一聲搖頭離去。可憐的女人哪!

***

「我老爸一直提倡親身現場教育,他要我親身體驗酒吧對小孩子的負面影響,這是個很值得推行的教育方式喔!」柳洋指著現認的「老爸」席煜,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走進一家迪斯可酒吧內。

席煜折服的笑了笑,帶著「摧殘國家幼苗」的罪惡感,低頭躲到燈光最晦暗的角落。

他從沒這麼見不得人過。「現在總可以告訴我怎麼找上我吧?」

「席煜,席氏集團的二公子,女性雜誌票選出五公子之一,享譽國內外名攝影師,脾氣火爆,風流成性,緋聞不斷,美女如過江之鯽,截自目前共有六名影星及模特兒,不惜以自殺的決裂方式,博取你愛的垂憐。」柳洋得意說:「雅堤PUB是你獵艷的圍場,還需要再補充什麼嗎?」

席煜淡淡一笑,這小鬼顯然對他下了番功夫。猛然間進個念頭,挑眉探問:「你在替你媽媽找爸爸?」

柳洋的小眼珠子骨碌一轉,粲然一笑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這就是小鬼的man'stalk?席煜沒趣的掉頭想走。

「喂!你有點最基本的風度行不行?」柳洋橫過小身子攔住他。

「你找錯人了,」OK」席煜有些惱火。行情再差,他席煜也不至於得去和個兒子都十幾歲大的「老女人」談戀愛。「如果你老媽想找男人的話,建議她去找專門湊合梅開二度的婚姻介紹所。」

「你誤會了啦!這個女人還沒結婚。」

「很抱歉,本人對未婚媽媽也沒興趣。」

柳洋惱了,迭忙說:「她不是我媽咪,不是想梅開二度的老女人,更不是未婚媽媽,坦白告訴你,她還是個處女。」

席煜愣了一下,蹙眉問:「你不是替你媽咪找老爸?」呼!安心多了。

「當然不是。」柳洋一副被打敗的拍了自己的小額頭。「這麼說吧!以她現在對我的態度,確實有媽媽的味道,但那是她的工作。她呢?不只是處子之身,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戀愛的經驗。」

不會吧!「那她一定是醜女。」

「錯!」柳洋振力說:「她雖非國色天香,風華絕代,但,她像幽谷里未教人發現,獨自散發幽幽馨香芬芳,凈麗脫俗的幽蘭。」

清秀俏佳人?席煜饒副玩味的遐思。

柳洋用手肘碰碰他的身體,勾著誘惑的眼神,話含煽動:「怎麼樣?現今社會下,純潔無瑕的幽蘭可是難覓的珍寶,可遇不可求喔!」

席煜的花心蠢蠢欲動,疑惑的腺視柳洋。「為什麼找上我?」

「全都怪你,誰叫你是全國女性夢裡的白馬王子,而且左看右瞧,天底下也只有你配得上她那嫻雅的清純氣質。」嗯!柳洋真怕鼻子會變長。

席煜一臉啼笑皆非的怪異表情,說:「我想她大概也是偷偷愛慕我的女孩子,如果我都得跟每個愛慕我的女孩子談戀愛的話,縱我有孫悟空七十二變的本事,也不夠應付。」敬謝不敏。

狂妄的自大傢伙,也不怕咬到舌頭。柳洋小臉蛋陡然一愁,黯然嘟起小嘴,期期艾艾的說:「可她不一樣……」說著說著,哽咽了起來。

席煜雙手抱在後腦勺,露出不在意的淺笑,掩飾心中微微的怔然。看不懂小鬼演的是哪出悲苦戲。

柳洋誇張的抽噎出聲,啜淚說:「她……來日不多了。」長長噎了聲,禁不住悲從中來,嚎啕大哭。精湛的演技可角逐金像獎,真佩服自己。

「喂!喂——」席煜頓時慌了,忙安撫:「我最受不了小孩子哭,我聽你說行嗎?」小鬼難纏。

眼淚挺珍貴的,省著點。柳洋收淚可一點也不含糊,隨即舔干抹凈,露出小可憐模樣,哀哀說:「她與一般懷春少女有著同樣憧憬,期望有朝一日能美夢成真,跟你談一場浪漫的美美的戀愛,豈料愛神不來眷顧,死神竟早了一步要收回她的命,老天殘忍得連讓她做夢的機會都沒……」

席煜截話,不耐煩說:「你希望我與她談場戀愛,好讓她無怨無悔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你更聰明!」柳洋拍掌叫了起來,猛覺失態,一臉動容,哀凄說:「你願意幫忙,方姐就死而無憾。」

「我可沒答應你。」是有些同情,但那與談戀愛是兩碼子的事。「愛情不是拿來救濟的慈善事業。」

「就當是好人做件善事嘛!」柳洋哀求。

「向來好人不長命。」席煜調侃一笑。

柳洋沒轍語塞。好人真的不長命,真酷!他納悶好奇的端詳著席煜,想看穿他什麼似,問:「你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嗎?」

席煜滿頭霧水,小鬼怎麼沒頭沒腦的迸出這句話!

「剛才你甩掉女孩子的酷樣,還有現在自我的瀟洒,像透了。」柳洋嘖嘖稱奇的誇張表情。

「像誰?」席煜漫不經心虛應。

「我!」小臉蛋上是一副理直氣壯。

席煜怪笑,表情更逗,匪夷所思,說:「像你?!」

「對啊!」柳洋擺架起小大人模樣,說:「我同樣相信好人不長命,還有,我甩女孩子的樣子比你還酷,我們應該會是個好哥兒們。」

席煜啞然失笑,哥兒們!這小鬼居然與他稱兄道弟起來了。

柳洋喝掉黃澄澄的果汁,然後就杯不客氣取過席煜面前的啤酒,倒了八分滿,豪爽舉杯,慨然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勸君更進一杯酒,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席煜噗哧噴飯也似的一笑,問:「是哪個名師出你這個滿口文章的高徒。」

「不是李白的將進酒嗎?」柳洋赧然吐了吐舌尖,他又不是詩人,反正——「反正全都是酒嘛!哪那麼多廢話,乾杯就是。」

「未成年不能喝酒。」

來不及了!柳洋早一步就口咕嚕咕嚕的喝得讓杯子見了底,很不客氣的一滴不剩。舔干抹凈,真痛快!

柳洋不過癮,索性替席煜新開了一瓶,先朝自己杯里倒了滿,再為席煜斟滿。

「這杯喝了咱們就算數。」

「什麼事情算數?」

「那個女人的事嘛!」

「哪個女人?」

柳洋猛地想到,擱下杯子,鄭重其事的說:「忘了替你簡報,她,女字旁的她,叫方岑,芳齡二十六,血型A型,處女座,在孤兒中途之家工作,目前是我的輔導老師,是中途之家最雞婆的輔導老師。不曉得是她衰還是我倒霉,我遇上了什麼事都管的管家婆,而她碰上中途之家出名的難纏小霸王,就是我。」果然見識了小霸王纏人的本事,猛地恍然大悟的說:「就是那天在停車場多管閑事的女人?」坦白說,他還得感激她當時給了台階下呢!「你就是要我跟那個女人談戀愛?」這算是非來艷福嗎?呵呵!

柳洋用手肘頂了頂席煜的腰,使了個曖昧的眼神。「怎麼樣?這個買賣不賴吧?」

「哼!」席煜不以為然輕笑,說:「你知道嗎?圍繞在我身邊的鶯鶯燕燕多的已經成為我揮之不去的麻煩夢魘,我可不想再自找麻煩。」依稀腦海里還殘存那脫俗的凈顏,雖純真得讓人覺得舒爽,可還排不進他的群芳錄里。

「她同一般濃妝艷抹的女孩子不一樣,漂亮有什麼用,全都嘛靠粉抹出來的,哪像方姐,雖非花容月貌,國色天香,或什麼嫵媚妖嬌,可也別有一番清秀凈麗之美,她的是內在美,與她相處久了自然會發現她迷人之處,她的好處恐怕三天兩夜都說不完。」哇!從來沒這麼捧過老處女。

席煜沒趣的心思,又燃起好奇的興頭,笑問:「我倒想聽聽她有什麼三天兩夜說不盡的好,讓我非追求不可。」

柳洋想都不想,旋即脫口而出,說:「她是個賢慧端莊的女人,安分的不到處招蜂引蝶,是個以家為重心的典型家庭主婦,她的廚藝可是頂級一流,會將家裡整理得一塵不染、几淨窗明,會洗衣燒飯的,哪個男人不希望有此賢妻良母,打著燈籠都難找。」

「那去請個女傭不就解決,再說我這個人不適合有家,我不想受家的牽絆,懂嗎?小鬼。」

柳洋不服,辯說:「但女傭沒有夫妻般親密的情感。」

「我可不想受婚姻的拘束。」婚姻是扼殺男人自由的無情殺手。

「不管,你非追她不可。」

席煜一臉啼笑皆非。「如果她真的怕嫁不出去的話,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何必找上我?」

「因為你是真正的男人。」是他欣賞的那種風流倜儻又有氣概的男子漢。

「我還穿裙子的不成。」席煜嗤之以鼻,掏出錢丟在桌上起身就走。

「喂!我們還沒把事情談完。」

席煜頭也不口,擺了擺手瀟洒走出店門外。

「為了我的自由,你非追她不可。」柳洋精靈般的亮瞳,綻出詭計多端的獰笑。嘿嘿!

***

柳洋又逃學了,當然這已是家常便飯,而學校會通知方岑,大半的狀況全是因為聯絡不上忙於事業的柳家夫妻。

而這樣的下午,方岑又得被迫放下中途之家手邊的工作,頂著毒辣的驕陽,跟小霸王玩上一場街頭追逐賽。

小霸王的鬼混地盤,方岑摸得一清二楚,果然在柳洋常去撞球房找到他悠悠哉哉的小身影。奇怪的是,小鬼他不敲撞球,也沒攪和一票人哈拉打屁,竟然獨自坐在一角百無聊賴的翻著雜誌。

當方岑修長的美腿映進他低垂的眼底時,他只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徑自埋進雜誌里。

「你又逃學了。」方岑輕斥,卻又百般無奈。

柳洋一副有恃無恐不在乎的神情,不徐不緩從畫滿塗鴉的書包里取出幾份考卷,好不踐氣的遞給方岑。

方岑繃緊的微慍臉色,濡開了欣慰的喜色。又是張張滿分的漂亮成績。這是方岑聊表欣慰時刻,也唯有這時,兩人的緊張關係得以暫緩終解。

他的成績單隻向方岑炫耀,得意說:「又是第一名,沒辦法,那種白痴的試題沒考滿分簡直就是智障。」

「驕者必敗。」

沒換過新詞!柳洋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老是這麼嗦。

「你今天又逃學了。」方岑正色說:「成績好,並不是逃學的好理由。」

「你不認為我該犒賞一下自己嗎?這是老天給天才的福利。」柳洋理直氣壯。「而且今天我可是為了你翹課的。」

「為了我?」方岑愕然指著自己尖俏的小鼻。

「可不是。」柳洋突地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怒氣不平說:「還記得席家二少爺,那個在停車場差點撞死我的席煜嗎?」

方岑愣愣的點頭,那頎健俊朗的體魄,依稀在腦海里勾勒起心跳加速的身影,難不成小霸王他真……

方岑的杏眸,訝然瞪得如銅鈴般大,怯怯的問:「你該不會是……」

「沒錯!我就是找去他,問他追不追你?」

天哪!方岑頓時腦子一片空白,險些忘了呼吸缺氧昏了過去。

「你的反應過頭了吧?!真正的刺激還在後頭。」

這小霸王存心在考驗她的心臟負荷。沒瞧一顆心快從胸口撞了出去?

「我好心好意介紹個馬子給他,那老小子沒眼光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大放厥詞,盡數落你的不是。你不曉得他是怎麼形容你的,難堪的教人無法入耳,還好你當時沒在現場,不然准當場氣昏過去。」柳洋捶胸頓足,唱作俱佳,極盡煽動之能事。

方岑暗吁了口氣,差些嚇出一身淋漓香汗,可心底卻有種弄不懂的思緒在作怪,莫名的牽動著沒來由的絲絲落寞惆悵。

方岑微妙變化的神情凝入柳洋調皮似星子樂然的眸底,鬼靈精似戲弄探問:「你不生氣?」

方岑不露痕迹的微回神,平靜的芙顏泛起嫣然淺笑:「他愛怎麼說由他。」

「就這樣?」柳洋瞪大的眼珠子骨碌溜轉,好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嘴長在人家身上,誰都有發表意見的自由,再說是你自己去招惹人家的。」方岑好脾氣的說。

「好人不只不長命,而且還沒好報,以前你常要我多做好事,這就是做好事的下場?裡外不是人,我果然不適合當童子軍。」柳洋沮喪得快趴在桌上。「人家替你抱不平,竟然還嫌我多管閑事。」

「好事自然要多做,只是這不是件……」怎麼說好呢?

「湊合一件好姻緣不算是好事?」

「不是這麼說,而是……」唉!自詡打遍情場無敵手的小浪子柳洋,雖懂得十來歲女娃兒的單純,可他如何明白成熟女人難以捉摸的心思。

「而是你不願被人當跳樓大拍賣的廉價商品。」哈!別以為他真不懂得女孩子對愛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複雜心思。他只是想扇風點火,非將這對還沒觸電的男女,搞得雞犬不寧怎甘心。「你被當成廉價商品,我的面子也沒地方擺。問題是,他目中無人自恃高傲的拒絕也就算了,竟然說你是沒人要的老處女、老巫婆,你說氣不氣人?」

方岑芙顏上嫣然的倩笑僵了僵,他真用老巫婆這麼惡毒的字眼形容她嗎?不覺,心窩黯然受了小小的輕傷。

方岑無動於衷的好脾氣,惹動了柳洋的躁急,轟下一記當頭棒喝的震撼。臉色驟變,露出炫然欲泣的委屈,哽咽說:「你知道他說了什麼更氣人的話嗎?」煽情高手開始醞釀憤恨不平的悲傷,誇張的抽噫一聲,說:「他竟然以鄙視的口吻譏諷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不良少年,還說……還說,孤兒中途之家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偽善事業。」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方岑的臉色驟變。「太傷人了。」

「是啊!是啊!」方岑失態的驟變反映,鼓勵了柳洋的詐包發酵,迭忙泣訴:「我就是不甘心人家這麼惡毒誣衊中途之家,和你的名譽,所以……」手臂隱隱作痛,刺激小腦袋裡的壞細胞,使壞的靈感,捲起袖子。「你看,這就是與他理論到底的結果。」哇!索性放聲哭個痛快。

小手臂上紅了一塊的瘀傷,將方岑激動的情緒挑誘到最高點。

「他怎麼可以這樣欺侮人!」

乖乖!沒見過方岑這麼失態動怒過。天曉的!那塊瘀傷是昨晚他吻了小女朋友丫丫留下的丟人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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