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是豬啊!就算是豬也懂得擺個蠢樣,你除了會裝木頭外還會什麼?」席煜又開始火冒三丈,不留情面的破口大罵。
攝影棚內,三千度高溫的怒火將工作人員嚇得紛紛走避一邊涼快去。
面對這脾氣暴躁出了名的大攝影師,每個人只能明哲保身,無暇安撫那帶淚梨花的可憐綺綺。
「誰能告訴我,要到民國幾年,豬才懂得跟鏡頭說話?」一旦手中握著鏡頭,席煜香惜玉是啥了,尤其是遇上這呆若木雞的蠢物,要他不發飆簡直比叫獅子吃素還困難。「林少峰,給我滾出來,別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他的吼聲險些掀掉整座的攝影棚。
可憐的夾心餅乾,王誠甫唯唯諾諾收了行動電話,邊抹去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一副狼狽的迭迭忙忙的迎了過來。
席煜殺人似的凶光惡狠狠殺了過去,嚇得王誠繞在嘴邊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找林少峰另請高明,我不拍了。」席煜光火的想砸了手上的相機。
「別!」王誠嚇得從空中攔截下相機,寶貝的捧進懷裡,苦著為難的表情,安撫說:「剛才老闆來電話說馬上過來看拍攝的情形,節骨眼上大少爺你就這麼閃人,我怎麼交代?」
「他弄個白痴木頭給我,又怎麼向我交代?」
「老闆的女人嘛!你就……」
「我就如何?隨便拍拍交差了事?」憑什麼要他將一世的英明毀在這白痴的女人身上。「好!那就叫他自己來拍好了。」
王誠快哭出來,忙將相機塞還給席煜,苦著臉說:「饒了我吧!我禁不起你開這種玩笑。」
席煜正色抹下鐵青的怒容。「我像是開玩笑的表情嗎?」
王誠一臉難色,支吾語塞。他不敢懷疑席煜丟下相機拍拍屁股走人的可能,沒人惹得起席煜的脾氣。
一聲乾咳,打斷了席煜的不悅與王誠不知所措的尷尬。
不是別人,正是林少峰是也!
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憑著足以騙得女孩子忘了祖宗八代的俊逸斯文外表,及數十億身價,讓他輕易擠進「五公子」之林,身邊自是不乏美女環伺,只可憐的他依然苦苦尋覓更愛。
「你還需要我批評你不及格的審美眼光嗎?」席煜雙手抱胸揶揄數落,鄙夷瞥了如見了真主般的綺綺。「你的審美眼光怎麼老是不長進,這種女人……」
「哇——」綺綺委屈的淚水如潰堤的洪水般,以排山倒海之勢奔進林少峰的溫暖碩壯的胸膛里。
林少峰皺緊眉心,嫌惡的推開綺綺,頓時引起現場嘩然錯愕!
唯獨席煜幸災樂禍的交臂抱胸,冷眼旁觀林少峰收拾這場自己惹出來的鬧劇。
「少峰你……」綺綺怔怔然。
「你知道嗎?我可以容忍別人騙我的錢,但我無法忍受感情被欺騙。」林少峰臉色驟變殘冷,大掌辣手摧花般摑在那怔仲的嬌顏上,粗嘎低吼:「背叛男人的女人是最低賤齷齪,你想在我身上獲得金錢,而將愛情給了另個男人,你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
席煜噗哧一笑。
綺綺駭然刷白的臉上,烙上林少峰忿怒的鮮紅掌印。
她怔駭的撫著熱燙的臉頰,怯怯囁嚅:「少峰,你誤會了,我沒有……」
一疊照片無情的朝她的面頰砸了過來,一張張不堪入目,活春宮的香艷刺激相片,散落在地上,霎時教綺綺羞愧得無言以對。
「滾!」林少峰歇斯底里的怒吼,嚇得綺綺花容失色,羞愧的灑淚離去。
現場的氣氛霎時凍結,一片鴉雀無聲,面面相覷,各個是霧裡看花,搞不清是啥狀況!
「沒事了,殺青收工!」王誠果然懂得察言觀色,拉開嗓門吆喝,隨滿頭霧水的工作人員徑自忙去。
殺青?席煜自嘲一笑,從開鏡到現在除了讓工作人員白忙一場外,相機里的底片還英雄無用武之地呢!
林少峰羞窘的搔搔頭。「不好意思,又讓你看笑話了。」
席煜抿笑,安慰的拍拍他的肩,既是調侃又是安慰。「這也不是新娘上花轎頭一遭,習慣了。」
「你放心,不會讓你做白工的。」
席煜不在意的輕笑,問:「傳播公司還繼續開嗎?」
「無所謂繼續開不開,讓王誠玩玩吧!」沮喪苦笑,遞了根煙給席煜,困惑問:「論身份、地位,還有相貌,我沒一樣輸你,但為什麼我總尋竟不著一分真愛?」
席煜吐口煙圈,淡然一笑,說:「你以為我有什麼真愛?煩人的女人多到無福消受。」因著自己不汲汲營營追求吧!愈是不在乎愈能在女孩子面前吃得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能輕易擄獲到真愛。
林少峰自嘲的輕聲嘆笑。「別人的眼裡,我們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天之嬌子。天曉得,這反而讓我們更分不清什麼是虛情假意,而什麼又是別無所求願意為你付出的真摯情愛。」
「所以嘍,在難分真假的愛情里,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遊戲,玩一場自己可以掌握的愛情遊戲。」席煜一派洒脫自在。而這正是他讓女孩子陷於無法自拔的迷人魅力。
「很多事情似乎都是這樣,愈是在意愈容易失去,無心插柳反而柳成蔭。」他深諳這道理,只是偏就無法如席煜般泰然處之,洒脫自若。
門口傳來爭執的嘈雜聲,只見一個窈窕身影氣急敗壞的硬闖攝影棚,之後王誠倉皇追了進來。
「很抱歉!她硬要闖進來,我根本欄不住。」
兩雙好奇的烏瞳,同時凝入那氣呼呼的似熟透蘋果般的醉紅酡顏上。
兩個男人有著同樣的詫異,卻有迥然不同的訝然表情。林少峰驚艷的表情,可要比席煜的意外來得誇張逗笑。
這小妮子不正是在停車場很識實務,給了他台階下的女孩嗎?
方岑興師問罪的圓澄杏眸凝入席煜納悶的微愕。
席煜指著自己尖挺的鼻樑,問:「你找我?」
看眼珠子是瞪著誰來著。「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唉!真失敗,在路上不是想了一堆責罵的話嗎?怎麼見了人,腦袋卻一片空白?柳洋那小霸王還特別提醒她,千萬別讓他有狡辯的機會,見了面只管噼哩啪啦罵個痛快,可……她根本就不懂得罵人。
「我,我說了什麼話?」沒頭沒腦的,席煜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自己說的儘是些下流無恥的話,還好意思問人家!」恨自己老是容易臉紅,她可是來興師問罪的耶!
林少峰曖昧的斜睇席煜的滿臉困惑。
「喂!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席煜不悅的說。
林少峰笑意里的曖昧更濃,消遣說:「依我看,不是好像,而是真有那麼回事。你席煜跟女孩子搞得不清不楚又不是新聞,人家都已經找上門了,就跟人家說個清楚。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向記者透露半點口風。」
席煜爆出青筋,要不是急著把事情弄個明白,肯定一腳踹得他貼在牆上思過。
「小姐,請你把話說清楚,法官判刑也有個罪名。」席煜肚裡的一把怒火在醞釀加熱。
方岑頓時失措難堪,支吾三秒,才鼓足勇氣說:「你怎麼用不堪入耳的形容詞說我都沒關係,但是你怎麼可以毫無憑據說孤兒中途之家是假慈善之名,行欺騙之實的偽善機構?」憤恨不平又說:「一個小孩子再怎麼冒犯你,也不能用野孩子這種惡毒的話罵他,你知不知道這會對他未來的人格發展造成嚴重傷害。」
席煜訝然!什麼時候自己說過這種該死的話?「小姐,我知道只要有些人性的人都不該說這種惡毒的話,但請你告訴我,我幾時說過這麼沒腦筋的話?」
方岑頓時無語,那不像是撒謊的表情,不是因為他迷人的俊逸瀟洒的外貌神態,而是屬於女人特有的第六感直覺,讓她相信眼前這個還應該用陌生人來形容的男子。
柳洋那小霸王撒謊的紀錄已是罄竹難書。
「小姐——」席煜坦蕩蕩的等著方岑回話。
方岑忽地回神似,慌張忙說:「我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你?但是如果你說過這樣不禮貌的話,希望你道歉。」
席煜一副好笑的無奈表情,說:「依你這麼說,對於這件事你根本就沒經過求證,便直接來興師問罪嘍!」
糗了!這下反成了自己無理,支吾半晌,赧然說:「我就是來求證的。」
「那你得到答案了。」席煜說。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方岑沮喪傷心的喃喃自語。
「你自己回去問那小鬼。」席煜可心知肚明,不就是為了製造他們見面的機會嗎?小鬼的把戲。「告訴他別再浪費心思了,不過,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有空我可以陪你談個美美的小戀愛。」
方岑心跳突地漏跳了兩拍,兩朵震雲飛上嫩頰。好狂妄自大的男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那個小鬼在向我兜售你的愛情嗎?」席煜沒正經的調戲。
方岑心窩像有千萬隻小蟲在鑽似的,又羞又窘的恨不能從地底下逃走。偏在節骨眼上,竟有人不識趣的做攔路鬼。
「小姐,我叫林少峰,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芳心寂寞的話,我隨時有時間陪你談戀愛,如果能心心相印的話,我願意與你共結連理枝。」
方岑閃過林少峰遞過來的黃金製成的名片,低下螓首羞愧離去。
林少峰痴痴的望著窈窕的身影漸行漸遠,迷煞的說:「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席煜調侃一笑,燃了根煙。「最好別告訴我,你要找她替代綺綺。」
「不行嗎?」
席煜被嘴裡的煙嗆岔了氣。「喂!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林少峰認真的看著他。「我這像是開玩笑的表情嗎?」
席煜發出一聲怪笑,這傢伙難不成想女人想瘋了?
***
「我為什麼要去向他道歉?」柳洋不悅的甩開方岑的手。
難得柳洋乖乖的在學校待了一天,才約了小女朋友ㄚㄚ想好好犒賞自己的認真,過個浪漫的一夜,沒想到方岑卻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把你雞婆的小奶媽搞定了再來找我。」ㄚㄚ掉頭就走。
「天哪,乾脆毀了我吧!你叫我以後還有什麼臉在學校里混?」柳洋痛不欲生的哀嚎。老處女竟然在校門口堵他,很不給面子的壞了他的好事,他不成了明天學校最八卦新聞的主角才怪,
「讓我沒面子上學,逃學的話全怪你。」柳洋不悅的將書包塞進方岑懷裡,然後繃緊不悅的小臉徑自走去。
方岑這回火了,將柳洋揪進附近一家泡沫紅茶店裡,警告說:「乖乖給我坐好。」
「放開我。」柳洋甩開她的手。搞清楚這是誰的地盤,只消吆喝一聲,老處女只怕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你去不去道歉?」方岑繃緊怒容。
「不去!」柳洋執拗的撇開臉,不忘奉送一句消遣:「小心,生氣是很容易老的,別再增加我把你推銷出去的困難度吧。」
「謝謝你喔!就算我真的沒人要,也用不著你來推銷。」
「所以說,這年頭好人難做,這是善意的謊言,我為什麼要去跟他道歉?」
「你說謊就不對。」最氣人的是害她難堪得無地自容。
「搞清楚,我可是全為了你耶!」柳洋鼓起腮幫子,逸出清脆稚嫩的抗議。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柳洋無所謂的雙手一攤,說:「OK!那從今以後咱們誰也不管誰,你不雞婆管我的閑事,我也用不著理你嫁不嫁得出去。」
「照顧你是我的責任,怎麼可以混為一談。」
兩杯泡沫紅茶送了過來,柳洋著吸管喝了幾口,沒打算回話的意思,百無聊賴的咬著吸管玩。
「你到底去不去道歉?」
她綿柔的嗓聲向來對他構成不了威脅,雙手交臂別開固執的小臉,噘撇小嘴,死硬說:「這關係到男人的面子問題,不去就是不去。」
「真正的男人就要有知錯認錯的雅量。」方岑試著說道理。
「做善事錯了嗎?」
這小鬼真的很「番」耶!「要怎麼說你才聽得懂?」
「我全懂,就是要我去道歉,還有別再管你的鳥事嘛!」柳洋不耐煩的索性棄了吸管,就著杯口痛快飲盡杯內濁紅汁液。
「那你……」
柳洋徑自起身,愛理不理的懶懶丟了句話:「嗦嘮叨的女人最不可愛了,終歸一句話就是要我去找他嘛!」他起吊兒唧當小痞子的模樣,朝門口走去。
「我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裡?」
「你不是要我去找他嗎?」頭也不回的瀟洒步出店外。
方岑手肘支在桌上撐住瓜子似的下巴沒轍輕嘆,天曉得有誰治得了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她實在不敢奢望他真是心甘情願去道歉。
別再出亂子就阿彌陀佛了!
***
在山頂的斜坡,席煜打個漂亮的轉彎,呈現在眼前的是台北盆地閃爍燦爛的夜景,一座用浮華、靡爛、激情與濫情打造出來的人造星光世界。夜,只不過是台北另一面男歡女愛的激情偽裝。
瀲灧水藍的積架敞篷跑車嘎然的停在歐式城堡般氣派大門外的停車場上,席煜甫停妥,車上幾名打扮時髦妖嬈的亮麗女郎,鶯聲燕語嘻嘻鬧鬧的迫不及待跳下車,紛紛熱情的在席煜俊朗的臉龐上,深深印烙一個個或紅或紫的辣燙燙唇印后,將席煜擁出駕駛座,群芳爭寵的擁簇著他放浪不羈的風流,走進台北市最昂貴的私人俱樂部。
城堡般壯闊的主建築外,一汪荷花池與羅馬太陽神雕像構築了庭園的典雅氣派。門前頂級房車川流不息,衣香鬢影,忙壞了身穿高雅制服的雍容侍者。
一名外表清秀讓人覺得極為舒爽的年輕侍者,迭忙迎了過來,不卑不亢頷首,恭敬稱喚:「二哥!」
席煜是這座私人俱樂部的常客,他喜歡侍者用「二哥」這種親密的稱呼。俱樂部為席氏兄弟辟了間專屬的貼心貴賓室,實則除了席時雨應酬難得使用幾次外,幾乎成了席煜風流快活的專屬貴賓室。
隨侍者進入俱樂部后,女孩們收斂起方從迪斯可里狂歡的激情情緒,端起高雅的氣質,或嫵媚、或冷艷、或清麗、或嫻雅端秀,反正千嬌百媚、姿妍娉婷、裊娜風采,驚艷了一雙雙行注目禮的男人眼光。
席煜向來不吝於身旁的女孩,讓涎著日水的男士眼睛飽餐一頓。
女孩們嬌聲親昵的對席煜輕語低喃幾句后,年輕的臉龐上綻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談笑風生的結伴進入更衣室。
席煜沒進貴賓室的打算,席煜接過侍者送來的一杯鍾愛的「醉浴藍色海」酣醇調酒後,閑散踱步至游泳池畔,躺進侍者倉皇伺候上來的躺椅,松懶仰望天幕星斗的璀璨。
少頃,鶯聲燕語的悅耳嬉笑聲,打擾了席煜短暫的恬靜,同時引起再次驚艷的騷動,原本山風徐徐輕送的沁心涼夏,也霎時燥熱了起來。
當女孩們身穿不吝於展現窈窕身材的迷人泳衣,出現在泳池畔時,頓時教男士們的鼻血四溢噴流。
女孩子們分別在席煜俊朗的臉龐上烙下唇印后,紛紛化作美人魚,體態優美的躍下泳池,濺起的浪花,直教男士們梗上喉間的心險些蹦了出來。
不消三分鐘,不知哪蹦出來的人潮險些擠破一百公尺長的標準游泳池,直把席煜看得發笑。男人哪!
席煜看著泳池那一幕幕群男追逐美人魚的可笑畫面,伸手想拿身旁小桌上的「醉浴藍色海」,卻訝然撈了個空,眼睛從泳池移了過來,猛地嚇得從躺椅彈了起來——
「是你!」詫然的眼珠子差些蹦了出來。
沒錯!正是陰魂不散的小霸王,柳洋是也。
他很不客氣的一口喝光「醉浴藍色海」,並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將杯底對著席煜,說:「可以再來一杯嗎?」
這小鬼是從地獄里蹦出來的陰魂嗎?「怎麼我走到哪裡你就跟到哪裡?你是怎麼進來的?」
柳洋詭異一笑。不告訴你。
上回他混進酒吧還不值得大驚小怪,現在他居然有本事混進這需要有嚴格會員管制的高級私人俱樂部,就不得不佩服小鬼的本事。
「你又耍上次溜進酒吧夾帶進場的爛招?」
哈!如果小霸王只有那麼點本事就甭混了。柳洋正想炫耀他的驕傲,偏讓一隻柔滑細緻的手,欺侮了他細皮嫩內的小俊臉,當肉餅似的揉揉掐掐。
「誰家的小孩,好可愛喔!」
哇!是個品質超級優良的哺乳動物。柳洋壓根忘了大辣妹故扮熱情,一雙玉手在他小臉上大肆虐待,色色的小眼珠子直盯著十公分距離不到的,束裹在兩塊小布內那對波濤洶湧的乳峰。
可愛的奶奶!小霸王柳洋來也!
柳洋正想獨享偉峰的溫軟時,偏讓一隻不識趣的大手攫了過去。
「哪個該死的烏龜?!」柳洋氣惱咆哮。
「你在罵你自己嗎?不知死活的小烏龜。」席煜綳著臉將他提了半天高。
「放我下來。」柳洋悍然叫囂,怎奈小手小腳的壓根兒逞不了強,活像任人宰割的可憐小乳豬。
「想要我放了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混進來的?」席煜威脅。
不給個滿意的答案,難保不會將他丟進游泳池裡,小鬼最好諳水性,不然准叫他把池水喝個精光,說到做到。
「放了他!」冷絕的聲音,似陣悶雷,霎時凝窒了流逸歡愉氣氛的空氣。
循聲望去,凝入席煜錯愕瞳底的不是意外出現的大哥席時雨,而是隨後出現的方岑。
一片怔愕的噤聲中,方岑訝然沖向席煜,救下攫在席煜大手上的柳洋。
方岑緊張的檢查柳洋的小身子,憂慮忙問:「你哪裡痛?讓我瞧瞧他是怎麼殘忍對待你。」
在空中吊了那麼久,柳洋覺得小腦袋開始恍惚暈眩得有些不聽使喚,上面的空氣太稀薄,還是……好奇怪喔!身體輕飄飄像要飛起來。
「你怎麼了?」方岑緊張發現柳洋臉色不對勁,矛頭直指席煜:「你到底是怎麼對他?嚇得他臉色那麼難看。」
席煜怔然乍醒,出奇冷靜哼了聲,漠然說:「那個小鬼是該給他點顏色瞧瞧,如果你肯交給我的話,我會教你如何教訓這個冥頑不化的小鬼。」
「你怎麼可以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席時雨勃然大怒。
煞似處於七級超強大地震的震央,震得現場一片七葷八素,席煜更是暈頭轉向的不明所以,從沒見大哥發這麼大的脾氣過。況且這檔事又與他何干?
「大哥……」
「閉嘴!」席時雨又劈下一千斤重的超級大榔頭,怒斥:「你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自己的兒子說這種話?!」
「兒子?!」席煜震驚的舌頭狠狠打了個大結。
頓時鴉雀無聲,一雙雙瞠目結舌的驚嚇表情。全落在同樣錯愕不已的席煜身上。
「要不是洋洋跑來公司找我,我恐怕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個侄子流浪街頭。」席時雨慍色漸濃,嚴厲的又說:「你在外怎麼風流我都管不著,但你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我不能放任你破壞席家的名譽。」
「我……」天哪!這從何說起,席煜有口難言。
柳洋拉拉席煜的衣角,指著自己的小鼻子,還免費奉送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席煜豁然明白,原來這一切又是可惡的小鬼搞的把戲,也難怪他能輕易找到這地方來。這小鬼存心玩他嘛!
「你這小鬼看我怎麼把你丟進池子里!」最好再丟幾隻鱷魚下去。
席煜氣急敗壞的想抓過柳洋,沒想他機靈得一溜煙躲到方岑身後,還示威的回敬個得意的鬼臉。
「你想幹什麼?」儘管知道小霸王這回玩過火了,方岑仍以身護住柳洋。
席煜這回真的燒起三千度高溫的怒火,憤然扳過方岑薄弱的嬌軀,蠻勁的攫過柳洋拎得半天高,朝貴賓室走去。
「大笨豬,放開我!」
柳洋作困獸之鬥,小拳頭如雨下般落在席煜厚實的胸膛上,惱得席煜索性將不安分的小身軀扛上肩頭。
「你要帶我的侄子去哪裡?」席時雨喝斥。
「誰都別跟過來,我們父子倆要好好來個man'stalk。」席煜警告。父子倆這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糗大了!「嘿嘿!關於man'stalk今天就算了,咱們父子倆以後有的是時間。」柳洋被那張驟變的歹臉嚇壞了。
「讓我好好問問你是哪個笨女人生下你這隻小烏龜。」席煜不善罷甘休。
「喂!你不能這樣虐待兒童。」方岑焦慮的追了上去。
「老二,你帶來的這些女孩子該怎麼辦?」席時雨問。
「以前怎麼替我善後,就怎麼善後吧!」席煜隨口丟了句話。誰理她們啊!
唉!誰又知道泳池畔,碎了滿地的玻璃心,唏哩嘩啦的淚水溢滿一池水,池內躺了一堆美人魚死屍。
明天的新聞不愁沒醒目的頭條嘍!
***
進了貴賓室后,席煜與方岑天翻地覆的吵得不可開交,而罪魁禍首小柳洋竟事不關己的趴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他還只是個小孩子,你怎麼可以讓他喝酒?」方岑責難。
天地良心!「小姐,請你搞清楚,是他自己偷喝的,我再沒知識也不會拿酒給這個小鬼喝,我想阻止時,他早一口氣喝個精光。」席煜喊冤。
侍者忙送來熱毛巾,方岑急急接過,敷拭柳洋紅燙的小額頭,憂心問:「你到底給他喝了什麼酒?」
「放心啦!只不過是杯調酒醉不死人的,醉浴藍色海初嘗甜美,只是後勁強烈,沒好酒量的人半杯就不省人事。」
「他如果出什麼差錯的話叫我怎麼跟他父母交代?」方岑憂慮的泫然欲泣。
席煜微愕!「他不是中途之家的孤兒嗎?」
「我指的是收養洋洋的家庭。」方岑解釋。
「哼!會教導出這麼目中無人的小鬼,我看也不是什麼好家庭。」席煜不屑的冷哼。
方岑黯然沉默半晌,喟嘆說:「中途之家的可憐孩子根本沒有選擇自己未來命運的權利,像飄蕩的浮萍,誰提供他一汪池水,他就在那汪池水駐留。」
向來堅信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殘酷生存法則定律的席煜,不懂同情為何物的冷漠的心,竟漾起悲憫的絲絲漣漪。
悲憫是弱者無可救藥的該死情懷。自己不是始終這麼認為嗎?是因為她楚楚可人的黯然模樣!還是……天曉得!他從不為慈善這兩個字捐過半毛錢,但……這時是怎麼回事?
「收養洋洋的是一對姓柳的夫妻,收養洋洋的目的只為了單傳的柳家能延續香火,然而夫妻倆都忙碌於事業,無法善盡教育洋洋的責任,所以才會造成洋洋叛逆的個性。」突地,方岑幽幽的明眸閃爍著欣慰的光芒,說:「不過洋洋是個本性善良、聰明伶利的孩子,只是有時調皮得讓人有些頭痛。」
「我領教過了。」席煜悻悻然一笑。
冷不防的抬頭之際,水汪汪溜轉閃爍的秋波,驀地勾引席煜的心微微悸動。從來沒有個女人的眼神能駐留席煜半秒的目光,更沒有個女人能撩動他心湖的水波,但這沒來由的情愫……
「席先生?」方岑的嗓聲柔似飛絮般輕喚。
「啊!」席煜恍惚乍醒。
乖乖!這女孩到底藏著什麼魔力?只因那自然散發出來的,悲天憫人的單純真情?是啊!與圍繞在他身邊矯柔做作賣弄風騷姿色的蕩女辣妹相比,眼前這楚楚動人的清秀俏佳人,到底是別有一番清新脫俗的迷人風韻。
被一泓深潭似的幽邃烏瞳凝映,方岑頓失自在,而他完全無視於她失措的慌張,肆情的放送他超強力的電波。
「席先生?」方岑羞怯的蠕動唇瓣,垂下螓首。
這男人都是這麼肆無忌憚的直盯著人家瞧嗎?那睇視的深邃里,彷彿有著一顆不安定的靈魂,挾著一股企圖解放女性桎梏矜持的野蠻霸道魔力。
「你希望我對你展開追求嗎?」席煜輕浮的笑意,仿似不在意的玩笑。
「啊!」方岑頓啞,而嫩頰上的兩朵酡紅霞彩已偷偷出賣了她。
席煜一派瀟洒的托腮,浪野的目光不曾一刻離開她心慌意亂的羞窘,再度綻露那看似認真卻又似不在意的邪佞輕浮,說:「那小鬼說你偷偷思慕著我,你應該知道喜歡我的女孩子多的不計其數,我用不著去追求任何一個女孩子,所以我在想著有什麼合理的理由可以讓我追求你。」
方岑心跳漏了一拍,霎時險些忘了呼吸。好狂妄的男人!
席煜挑了挑劍眉,輕佻的誘逗說:「你說我該追你嗎?」
方岑紅了臉,熱躁了心。男人都是以這樣咄咄逼人,自以為是的方式追求女孩子的嗎?
席煜看穿她欲拒還迎的恐懼,大膽的靠近她粉頸與臉頰的接壤處,耳鬢挑情低喃:「渴望我解放你壓抑的激情狂欲嗎?」
方岑驚嚇他大膽的挑逗,慌得縮退身子,但一時重心頓失,踉蹌碎步之際,一隻大掌撈過她的腰肢,旋即攬進男人碩壯的胸膛里。
「啊!」狼狽的窘態讓方岑羞上一臉的緋紅。
「嚇著你了?」席煜好不心疼的柔語款款,瞳眸底流露出十足情場浪子的風流。
紅熱的臉頰緊緊貼在男人碩壯的胸膛上,方岑不只是第一次清晰聆聽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更直接從男人胸膛上初嘗屬於男人特有的體味與溫熱。
她茫然跌入失神的怔忡里,忘卻了此刻「肌膚之親」的羞窘。天可明鑒!潔玉的身子可從來沒讓任何的男人這麼親密靠近過,而自己竟然就這麼輕易給了這個俊朗的男子。
「方岑!」如果沒記錯的話,小鬼柳洋是這麼介紹的,不賴的姓名。席煜恣意擅用他媚惑女人的磁性嗓音,低沉的說:「認真的男人讓女人著迷,而有愛心的女人則是最教男人疼憐;像你,你的愛心讓你成為我眼底最美麗動人的女人,勝過國色天香,賽似九天仙女下凡塵。」
天花亂墜,滿口甜言蜜語的男人最不可靠。方岑始終是這麼認為,可認為是認為,但事實上她的心卻……卻很不聽話的違背了自己的認為。
溫熱的鼻息暖暖的拂過熱燙的臉頰,一陣濕滑點過熱頰的剎那,方岑猛然乍醒,驚怯倉皇的推開席煜的體魄,花容失色的整理紊亂思緒。天哪!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像是作了場妙不可言的旖旎浪漫美夢,縱使百般不願醒來,但醉美的夢終究會殘酷破滅。
「你不是渴望我愛的垂憐嗎?」席煜的唇角揚起戲謔的輕笑。沒有一個女人能逃得過他撒下的情網,只要略施些功夫絕無漏網之魚。沒有例外!他用他的長發逗弄她無處可逃的熱燙嫩頰,嗓音低沉柔膩的挑撥已然亂了節奏的心弦。「讓我用最深情的愛來治療你的病,在天使將你帶走前讓我好好的疼憐你的愛。」
方岑柳眉間輕蹙淡淡的疑惑。什麼病?什麼天使將你帶走前?他在胡言亂語什麼?
席煜輕托她熱燙得臉頰,深情款款靠近那蠕顫的朱唇,擷取唇瓣的馨香。只是方岑給了席煜破天荒的第一次例外。
方岑閃躲了情場浪子的索吻,似驚弓之鳥般抱起不省人事的小柳洋倉皇的奪門而去。
望著她的驚慌,席煜唇角邪佞的笑意漸濃。方岑啊方岑,這美麗名字該在群芳錄上特別烙印下醒目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