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爸、媽，我回來了！」一進家門，欣心立即緊緊地擁抱住家人。

「欣心！媽在電視上看到你了。」湯媽媽抱住女兒。「那一記過肩摔真是精彩，咱們整個社區的媽媽們都說你替咱們女性出了一口氣呢！」

「真的？媽，你也這麼想？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呢！」欣心忍不住微笑。才一抬眼，站在她眼前的人卻令她瞬間刷白了臉。「你——」

天！她感到一陣暈眩。六年不見，他竟比她記憶中更——好看了。他仍是她所見過最囂張的男人。一身純白的休閑衫，襯得他高大的身形更加英挺。與六年前不同的是，他的張狂中，更增添了一股沉穩的神態。

天知道她此刻為什麼要忍不住地直吞口水，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無法忽視他對她所造成的影響。

任誰都可以一眼看出，像他這樣的男人，無論是在東方或西方，都足以吸引所有女性的目光，而她討厭這樣的他。

「好久不見，欣心。」袁承飛微笑。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悉數落入他眼底。雖然相隔了六年，但他一眼就可以確定，他對她並不是全無影響力的。這讓他感到滿意。

「這位是？」她刻意裝作不認得他，藉以掩飾他對她所造成的影響。

「是我。」他的唇，勾起一個戲謔的笑。「湯博士，想不到六年不見，你的記性變差了。」

她仍一如他記憶中那樣美……不，甚至更美。她本就窈窕的身段，六年後更顯露出誘人的魅惑感，而她那精緻清麗的臉龐，更增添了一抹嫵媚。要讓男人愛上這樣的女人，一點兒都不難。

一個十足的女人。可以這麼形容她，只可惜，她那火爆潑辣的脾氣一點兒也沒變。不過對於嗜辣的他，剛好合適。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皺眉。

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你該死地在我家做什麼？

踏上台灣的那一刻，她確實想過有可能再遇見他，然而她卻沒料到，他會直接出現在她家！而且那模樣，就像他本來就是他們家的一份子似的！

「欣心，承飛一直很關心你呢！是我和你爸邀他來的。」湯媽媽笑臉盈盈地道。「你不在家的日子，他可是常來咱們家聊天呢！」

「是嗎？那還真要多謝你了。」她咬牙。「都怪我眼拙，其實仔細一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嘛……」一點長進也沒有！

後面這句話，她是對著他用唇語說的。

「好說。倒是你……」他刻意欲言又止，對於她的惡意攻訐則是視而不見。

「怎麼樣？！」她對他的態度越來越不滿了。

「咳！」他舉起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咳。「我想，可能是國外的天氣壞了些、伙食糟了些、生活辛苦了些，所以才會讓你看起來……」

欣心屏住呼吸。

「成熟了些。」他微笑地作出結論。

「成熟？！」這結論讓她整個人立刻炸起來。「你說這話的意思是我老了？！」

袁承飛但笑不語。

他的態度讓她更為光火。一個女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有人說她老！尤其對方又是她最痛恨的男人！

「袁承飛！你除了年紀變大了些外，那張嘴還是一樣吐不出象牙來，對吧？」她咬牙。

這可惡的袁承飛，竟然攻擊她的外貌！她不以為自己真像他所說的那樣，否則這些年來，她也不會追求者不斷。可該死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在意他對她的看法！

他就愛損她！好，沒關係，現在的她可不是以前那個容易被激怒的湯欣心了。至少，在動手之前，她會先想好該如何整他！

「欣心！你怎麼這樣說話？」湯媽媽連忙制止。「人家承飛現在可是個年輕有為、人人稱讚的法官，還被人物雜誌譽為黃金單身漢呢！」

「法官？他這種人會去當法官？！哈！」雖然這麼說，不過她可沒忽略媽媽所說的「黃金單身漢」這五個字。這表示……他還沒結婚？而且或許……沒有女友？不！她立即否定了這樣的想法。沒有「固定」女友或許是，但像他這樣的男人，絕不可能沒有女伴的。只不過……六年的時間，他竟然當上了法官？這讓她不得不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怎麼，不像嗎？」他抬眼，雙手插進褲袋。她的反應讓他忍不住想笑。她越是故意認不出他、越是否定他，就越表示她在意他。

「是不怎麼像。」欣心旋即恢復鎮定，揚了揚眉。「六年的變化真大，我還真忍不住要替我們的司法界叫屈呢！年輕有為、人人稱讚的法官？天知道這年頭，表裡不一的人很多呢！」

「是啊！」袁承飛微笑。「社會太亂了。尤其又有些老是臨陣脫逃、當慣了縮頭烏龜的人想當女警，我真擔心，治安會越來越壞呢！」

「你——」欣心眯起眼，雙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他竟然還敢舊事重提？！

忍住！湯欣心。她提醒自己，千萬別上了他的當。她已經不是六年前那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了。

「對了，你在新聞上說要去當女警，是真的還是假的？」他揚眉，故意提起這事。

「當然是真的！怎麼，難不成我想當女警，還得經過你的批准嗎？」她語氣頗沖。

「那自然是不必。不過……在新聞上放話，要是你考不上，那豈不是鬧了個大笑話？湯博士，我想對於行事的謹慎度，你還得再多磨練磨練。」

「你——」欣心氣結。「你放心好了，我不但會考上，而且絕對會成為警界數一數二的超級女警！到時你就當心了，千萬別做壞事讓我給逮著了！」

「我會很小心的，湯博士。」他眯起眼。

事實上，她想當女警，他不是不擔心的，但若這真是她的心愿，那他會盡一切力量協助她，並在一旁守護著她。

「承飛，你們在說些什麼，怎麼湯媽媽聽不太懂？你們是在吵架嗎？欣心，你給媽解釋一不。」湯媽媽一臉迷惑。

「媽，沒有人在吵架。」欣心拉住媽媽的手。「我這麼久沒回來了，現在應該是『家人』團聚的時候，咱們一塊兒出去吃個團圓飯好不好？」她說這話時，還刻意瞄了他一眼，意思是——不是「家人」的人可以滾了！

然而，他卻完全不為所動，只是氣定神閑地道：「好啊！那麼今天的晚餐，我請客。就算是我替欣心接風洗塵。」

什麼？！欣心猛地回頭。

「那真是太好了！欣心爸，你說我們去吃麻辣鍋好不好？」湯媽媽開心地附和。

湯爸爸點頭。「你喜歡就好。」

「那我們走吧！」袁承飛掏出車鑰匙，環住欣心的肩頭，擁著她走出大門，就像——「一家人」似的。

☆☆☆☆☆☆☆☆☆☆

「啊——今天吃得好飽、好開心哪！」湯媽媽滿足地微笑。「欣心，我跟你爸先回去休息，你們兩個年輕人好久沒見，再去走走聊聊，喝喝咖啡吧！」

「我不——」

「好的。」不待她回應，袁承飛立即開口道。「伯父、伯母，你們放心，我會把欣心平安送回家的。」

「交給你，我們當然放心。」湯爸爸開口。「你可是知名的法官，不是嗎？」說著，還頗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帶著妻子離開。

袁承飛一愣，旋即露出微笑。看來，湯伯父似乎話中有話，暗暗警告他別輕舉妄動。不過，若換作是他有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他也會有相同的反應。

「很抱歉，我不想聊天，也不想喝咖啡。」尤其是跟你！但這話，她可是忍下了。

「你怕我嗎？」他氣定神閑地倚在牆上，一腳輕鬆地交放在另一腳上。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的斜照下，顯得更加魁梧。

自踏出湯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眼光就沒有直視過他，彷彿他是個隱形人似的。這讓他有些不滿。

「我怕你？」她睜大雙眼。「袁承飛，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和你根本毫無關係，為什麼要怕你？」說是這麼說，但她心上卻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怕他，怕他對她所造成的影響。「還有喔，雖然我們住在同一個社區，但請你以後不要隨便進出我家，你姓袁、我姓湯，請你記清楚。」她發表聲明。

「你姓湯，我姓袁，這點我很清楚。」不過，他很快就會把她的姓改成他的。「現在我比較有興趣知道的是，你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提這事，她整個人怔住，開始語無倫次。「誰……誰不告而別……我只是……那個……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你管的也未免太多了吧！」

「是嗎？」他撩起她的一綹黑髮，握在手中把玩著。「你剛離開台灣的那段日子，我可是傷心了很久呢！本來我還以為，我們之間會有段美妙的時光，沒想到，你竟然連夜逃走……」

「你——」他的話讓她心跳加劇。「你少在那兒胡說八道！我才沒有連夜逃走，我是去……去追求我的理想！」她反駁。

「哦？你的理想來得還真突然，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他揚眉，將手中的黑髮舉起，吸攝著她的發香。

這近乎親昵的舉動讓她一震，卻動彈不得。她抬眼，望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不由自主地開口。「我……不然你想……想怎樣……」該不會，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想對她……怎麼樣吧？

「我想怎樣？」他垂下眼睫，再睜開眼時，眼底閃著的，是一抹懾人的精光。「六年前未完成的一切，我想，應該有個結果了。」

「結……結果？」

他伸出一手，握住她精巧的下巴。

「唔？！」她本能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有了兩次經驗，她不會再輕易被欺負了。

看見她的反應，他先是一怔，旋即卻忍不住微笑。

欣心立即面紅耳斥。「你笑什麼？我警告你，袁承飛，別忘了你現在的身分是眾人皆知的法官，你的行為最好莊重些！」

「我向來很莊重。」除了對心愛的女人之外。他朝她一揚眉。「事實上，你剛才的舉動讓我不得不猜想……這些年來，我仍是唯一吻過你的男人，對嗎？」

「你說什麼？！」她捉住他的衣襟，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痛恨他那張看起來志得意滿的臉，好像她沒有多少經驗，是因為她忘不了他似的？「姓袁的，你少自以為是！以我的條件，不知有多少個男人追求著我，光是個吻？哈！」她眯起眼。「你以為男人和女人之間，只有接吻嗎？我看是你對我的吻念念不忘吧？！」

其實，他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即使在這六年間有許多男人追求過她，但她卻從未接受過任何一個人。原因之一是，她忙於學業。而另一個更大的原因是，所有追求過她的男人，都被她拿來跟他比較。

但她的驕傲不容許她承認這樣的事。

「是嗎？」他雙臂環胸。「這麼說來，你是經驗豐富了？」

「當然！」她毫不考慮地回答。

他眯起眼，唇勾起一個邪邪的微笑。「正巧，我喜歡經驗豐富的女人。那些扭捏、動不動就哭泣、生氣、逃跑的小女生，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他刻意影射。

「你喜歡……經驗豐富的女人？！」她重述。

這麼說來，他曾有過很多女人，而且是「經驗豐富」的？！想到這裡，她心中就不禁湧上一股怒火。

「看來這幾年你也沒浪費時間嘛？袁大法官。」她反唇相稽。

「彼此彼此！湯大博士。」他揚眉。「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

「啊？」這讓她驚訝地瞪大雙眼。

「經過這麼久的日子，我對你的吻仍然——念念不忘。」他望著她，從她晶亮的大眼移到唇邊，再自她紅潤的雙唇間，移回她的明眸，一隻大手早已輕撫著她精巧的不巴。「而且很想……再嘗嘗它的甜美滋味。」他的手摩挲著她的紅唇。

她的嘴因震驚而無法合攏，一張俏臉在瞬間紅得像是要炸開。

她根本動彈不得。

「你好美……」他的臉慢慢逼近，直到一個她無法呼吸的距離時，她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

「美得讓我……捨不得破壞你的美。」說完，他輕輕地在她的頰上印下一個輕啄，然後離開。

湯欣心陡地睜大雙眼，捂住幾乎未曾感覺到的輕啄部位。霎時，她整個人從頭紅到腳。

天！她……她做了什麼？她竟然期待他——吻她？！

魚兒上鉤了！

他的眼底露出滿意的微笑。這一回，他絕不會讓上了鉤的魚兒，再次自他手裡溜走。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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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人！氣死人了！

「啊——」趴在床上，欣心用力地捶著枕頭，將自己埋進被子里尖叫。

六年前，她被他耍得團團轉。六年後，她仍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虧她還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博士，為什麼她就是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麼？又為什麼，他仍可以如此輕易地干擾她的生活？

她還以為，他會再一次吻她，可當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時，他竟然……竟然當著她的面轉身離開！她既羞又氣，忍不住再次捶向枕頭。

「混帳！沒品的色狼！」她悶在枕頭裡大叫。

這樣下去不行！她不能老是處於挨打的局面，無法還手。既然現在的她已不同於以往，那麼她為什麼不能主動出擊，扯下他那張該死的笑臉？

突然，她坐起身子。對啊！她怎麼早沒想到？如果……如果他真如他所說的，對她的吻念念不忘，那麼，她或許可以利用這點，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沒錯！就是這樣！

好！決定了。

她首先得考上女警，讓他不能再瞧不起她。然後接下來，她就要讓他見識一下她的女性魅力，讓他無法自拔地愛上她。最後再——甩了他！

哈哈！想到屆時他臉上可能會出現的表情，她就不禁得意了起來。

袁承飛，等著吧！這二十多年來結下的梁子，咱們一併算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