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聽到開門的聲音，坐在客廳看電影的羅敏育驚慌的站起，看了牆上的鐘，現在……不到十二點吧，他也根本……還沒打扮啊！

「你……回來了？」

褚夜靠在玄關，看著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來迎接他回家的羅敏育，他突然伸手將羅敏育拖進懷裡。

「做……做什麼？」羅敏育當然抗拒，這太突然了！

褚夜不肯放手。「一下就好，拜託。拜託……」平淡的語氣里有不輕易示人的脆弱。

因為他聽起來很沮喪，所以羅敏育停止掙扎，但還是叮嚀。「只能一下子。」

「謝謝……」他的體溫……真好。褚夜為他的體貼感動莫名。他太動搖了，可是羅敏育的存在安撫了他。不知為何，褚夜竟有種只要抱住他，失去一切地無所謂的感動……他不想放開羅敏育。一點也不想！

可是羅敏育像是察覺他的念頭似的推開他。「我……我去準備！」幾乎是逃的離開。因為他發現……自己竟覺得……溫暖！褚夜的體溫非常溫暖。

這念頭嚇住了羅敏育，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褚夜的親近。

有些煩惱，卻還是認真打扮。因為褚夜說過要他好好打扮的。所以他認真地從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里，拿出最滿意的一套換上。

站在褚夜大衣櫃的全身鏡前，羅敏育確認自己的外觀。嗯，還可以吧——看起來有一點正式又不會太孩子氣。

「美人，你好慢哦——快一點好不好？我快餓扁了呢！」褚夜在玄關呼喚。俏皮的語氣，已沒有方才凝重。

羅敏育疑惑的下樓。他……不是因為很沮喪才抱他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跟平常一樣了？難道他可以一下子就不難過了嗎？或者說，剛才褚夜根本就是耍他的？

羅敏育突然生氣起來，板著一張臉孔，直到上車都不說話。

「想吃什麼？」

「不餓。」因為怕褚夜真的檢查，所以他乖乖烤了吐司，喝了滿滿一杯牛奶。這對沒有吃早餐習慣的他來說，相當的多了。

「你不高興？繫上安全帶。」

羅敏育依言做了，卻仍舊沉默。

褚夜也不勉強。直到下了高架橋，卻來個大煞車，急停在路旁。惹得後頭車輛非常不滿地狂鳴喇叭。羅敏育也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斥責著褚夜。「你……你幹什麼啊！」好危險，後頭差一點就追撞上來了，他不會開車是嗎？

「我想起一件事，要跟你說。」褚夜毫不在意地靠著方向盤，對一切都不放在眼裡。因為他想，所以做了。

「所以你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製造車禍？」羅敏育更生氣了。這男人瘋了嗎？

「我忘了跟你說，你真美麗。謝謝你為我打扮，還有我看見你，很開心！」無視他的怒氣，褚夜咧嘴一笑。他沒說謊，那件米色襯衫真的很適合他呀。

羅敏育根本無言以對。

見褚夜又不慌不忙開車上路，羅敏育決定不再與他交談。這可怕的男人！

「你排斥日本料理嗎？」

羅敏育搖頭。

「那好。」

車子平穩地行駛，一點也看不出褚夜其實是危險駕駛。羅敏育偏著頭，偷瞄他一眼，見他專心開車，沒說什麼又低下頭，只在心裡疑惑。

他……習慣這麼安靜嗎？明明就是個多話的人！可是為什麼只是開車卻一言不發呢？羅敏育不解。

難道……他真的怎麼了嗎？褚夜擁抱他，不是因為耍他嗎？

「你想吃別的嗎？怎麼欲言又止？想說什麼？」

羅敏育搖頭。吃什麼都無所謂，反正他吃不下。

「不說我又要表演特技啰！」作勢又要急停，嚇得羅敏育立刻妥協。

「我……在想你為什麼要抱我！」

「為什麼要想？」

「因為你看起來很難過。」羅敏育偏著頭，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不愛說話，並不表示他不會說話。當地想要傳達自己感受的時候，通常是直接又徹底的，像現在。

褚夜握緊方向盤，要自己忍不再度緊緊擁抱住他的衝動。

「所以，你為什麼要抱我？」望向他剛毅如雕像的側臉，羅敏育希望疑惑得到解答。

「當然是因為我想啊，寶貝。」不理會喉頭一瞬間湧上的悸動，他依舊耍痞地笑，沒有看他。因為，如果現在接觸到羅敏育關心的眼神，他一定會哭的。對危險的東西保持距離，是理所當然的吧？他選擇逃避，是對的吧？

果然是耍他！

羅敏育不再開口。覺得自己剛才想的、說的根本就是多餘。他這個人，不會有一刻是正經的。

褚夜也不多說，直接駛進日本料理店專屬停車場。

「那真的讓我好多了，謝謝。」下車時，褚夜看著沉默不語的羅敏育，突然十分認真地說。

因為他的眼神太認真，所以羅敏育不得不對上他的眼，跟他說不客氣。

結果兩人都笑了開來。

「你看起來非常可疑耶！」羅敏育忍不住笑他。西裝筆挺的對一個小孩子打躬作揖，別人看了會以為他是黑社會老大的兒子！

「你還不是一樣？一臉擔驚受怕活像小鹿斑比！」

「我是小鹿斑比？那你就是古惑仔！」

兩人就這麼互相嘲笑對方，完全忽略其實他們的舉動被另一個坐於車內的男人盡收眼底。

男人摘下墨鏡，陽光下的眼瞳泛著異樣的光芒。

＊＊＊

「你很有錢？」因為方才的嬉鬧，羅敏育稍稍展露了一個十七歲孩子該有的青春活力。對褚夜不再沉默以對，反而好奇東、好奇西。

「不窮就是了，放心，養你三個月絕對不會破產。」豪氣地說，還一邊沒氣質地將剛送上來的鮭魚卵手卷一掃而空。三坪大的包廂里只有他們兩人。

「可是他們叫你少爺。」

「他們叫每一個客人少爺，幹嘛？嫌他們沒稱呼你？簡單，待會兒叫他們補給你一百句『小少爺』不就得了。」轉眼間又掃光了一盤小菜。沒辦法，他肚子餓了嘛！眼前叉有個足以開胃的人兒。

「誰跟你說這個！」他會認為褚夜很有錢，完全是因為這裡頭的裝潢太講究，而且大概每一個人都西裝筆挺。只有他……穿了牛仔褲就來了，難怪他們進入包廂前，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看。

「是不是……進來的每一個人都必須盛裝打扮？」他有點在意，覺得自己給褚夜丟臉了，心情不太好。

褚夜從一堆食物里抬頭。「哦，這個你不用擔心，他們會盯著你看完全是因為你太美麗的緣故，你整個人就是盛裝打扮了，所以別放在心上。」雖然剛才他很想把每一隻不安分的眼睛都戳瞎，但因為有包廂阻隔，所以暫時忍住。誰都不能打他家美人的主意！就算純欣賞也不行！

「又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有病。」真是，他在說什麼啊！不過他不覺得丟臉就好了。放開心胸，羅敏育開始覺得肚子餓了。來不及拆開筷子，褚夜就夾了塊涼粉送進他嘴裡。他不要，但拗不過褚夜蠻橫的態度，只好張嘴吃了。

褚夜滿意地笑了。「不覺得你美麗的人才有病，不信呀——你問小姐！」正好一個小姐奉茶進來，羅敏育來不及阻止，褚夜就笑咪咪地開口了。「小姐，你覺得他好不好看？」

沒想到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小姐羞澀的笑了，卻不得不點點頭，因為無法否認——這皮膚白皙的少年的確好看得不可思議。那是一種……精緻得過了頭的美麗。

「你看，我沒騙你吧！」小姐一走，褚夜立刻比出勝利手勢。

「你幹嘛逼每個人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羅敏育簡直不可置信。天底下真有這等厚臉皮的男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她是自願點頭的哦！所以可見大家都這麼覺得。」啜口茶，嗯，差不多有三分飽了。「小少爺，你該對自己更有自信些，懂嗎？你真的好美好美的，所以別懷疑你自己的重要性。真的，相信我。」似笑非笑，彷佛在影射什麼。

羅敏育像是聽懂了什麼，沒有說話，自己夾了生魚片吃。

「笨蛋，生吃會有腥味，要沾點芥茉跟醬油，像這樣！」示範給他看后便要送進羅敏育嘴裡。

羅敏育立刻撇開頭。「不吃了，這個味道……好怪！」對於從小習慣美式食物的他來說，生魚片是可怕的東西。

「乖，很好吃的，我不騙你。」褚夜溫柔的笑了，要他再嘗一嘗。「一口吞下去，很過癮的。」

羅敏育不喜歡他當自己是小孩哄，卻抗拒不了的咬下。才剛送進嘴裡，一股可怕的辛辣遍布口鼻，令他嗆紅了眼睛。

「慘了！」他忘了那是自己習慣的超重口味！褚夜急忙撬開他緊閉的唇，掏出他嘴中的魚肉。羅敏育雖被他的動作嚇到，卻也如願咳了出來。

他……在做什麼！手指毫不在意的采進自己口中，那很髒的。

但褚夜完全不在意，輕拍他的背，並將紙巾沾濕，輕拭他有些紅腫的唇。「對不起，很難過吧？是我疏忽了。」擔憂與愧疚絲毫不被隱瞞的自他眼中流露，羅敏育在嗆咳之餘仍是避開了那樣的眼光。等他好一點，褚夜看著他皺成一團的臉，非常心疼。

「我想喝水……」喉嚨鼻腔都熱辣得難受，羅敏育開口要求。

「水來了。」等了一秒，褚夜發現他沒有伸手接過水杯，便採取最傳統又直接的方式給他水喝——用嘴喂他。含了適量的水后，褚夜沒有遲疑的對上了羅敏育的嘴，將他要的水準確無誤地傳給他。

羅敏育震驚的張大了嘴，水也適得其所地掠過喉嚨，滑進胃裡。褚夜又含了一口，再度渡進他口中。因為太柔軟，令他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借著喂水的理由侵佔他的唇舌，直到水杯落盡。

羅敏育無法做任何反應，任由清涼的感受與嘴唇的熱燙交互作用，延遲了他的理智。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杯里滴水不剩……

＊＊＊

「抱歉，您點的手卷。」

小姐恭謹的嗓音是沉默空間里唯一的聲響，門合上后，包廂里的兩人又陷入窒問的沉默。

雖不能說各懷鬼胎，不過兩人擔心的事的確不同就是了。褚夜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抓起壽司，食之無味的咬著。是他最愛的蒲燒鰻耶，可是再怎麼也比不上羅敏育好吃的嘴……

桌上的水杯又被漲滿，兩人的視線不由得各自膠著在水林兩端……

被吻了。

羅敏育目不轉睛地瞪著杯里平靜無波的水，突然間生氣起來。

為什麼他非吃那種又嗆又辣又難吃的東西不可？為什麼褚夜非喂他不可？

又為什麼他非得被褚夜非禮不可啊？

哪有這種事！而且那混蛋罪魁禍首還在那大口吃著壽司！

羅敏育越想越生氣，乾脆搶下褚夜手裡最後一個壽司。反正他就是生氣！亂髮情的大色狼！可惡！

「啊，那是我要吃的……」哦，他最愛的蒲燒鰻壽司，就要葬送在羅敏育嘴裡了——

「我就是要吃！」羅敏育一口塞下，毫不猶豫。

就見褚夜心痛的捂住胸口，想要起身加點一份時，羅敏育泠著臉開口了。「胖子，別再吃了！」

「你……嫌我胖？」褚夜慢慢回身，一張臉寫滿震驚。他狠狠地被刺傷了！他……他很勻稱呀，也一直很注意身材，很多同事都稱讚他的身材很好呢，可是，可是……

跟羅敏育比起來自己的確是個胖子沒錯！

羅敏育惡意的笑了，點頭。其實褚夜一點也不胖，還有令所有男人嫉妒的好身材，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話似乎很能動搖他，覺得很開心，因此笑了起來。

「你不但嫌我，還笑我？」可褚夜體會的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只覺得五雷轟頂外加晴天霹靂！

「我不吃了！」心一橫，他嚴肅地在羅敏育對面坐下，宣布他要減肥。

「真的嗎？可是很好吃呢！」羅敏育故意壞心大口吃著蕎麥麵，刺激他。

擦掉口水，褚夜毅然決然的將食物推到他面前，趴下來，開始看他吃。

羅敏育也不客氣，呼嚕呼嚕就吃了起來。一生氣肚子就餓了。

「喂，你會不會有一種自己吃自己的感覺呀？」褚夜趴在桌上，直盯著他瞧。

「啊？」他在說什麼？

「你自己看起來就很好吃呀，又吃著很好吃的東西，不是會有那種錯覺嗎？」

「你閉嘴！」害他差點噴出口中一團面，這傢伙真的有病！

「嘿嘿，不過我個人是覺得，你看起來是全天下最美味的東西……嘿嘿。」說到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搔頭。

碰的一聲，羅敏育不滿的把碗一放，頭也不回走出包廂。

＊＊＊

不用說，褚夜自然買單后趕緊追上。

「以後我不會再帶你出來吃飯了。」望著羅敏育那倔強的背影，褚夜好哀怨的說。他很不開心，一看就知道了。而他討厭羅敏育不開心。

「為什麼？你想餓死我嗎？」羅敏育回頭一瞪，想到這最實際的問題。

「是你一直不開心的！」褚夜好冤枉的大喊。「好象我欺負你一樣！」

「你沒有嗎？你敢說你沒有欺負我？」他從未為了某些事生氣，但眼前這男人的一言一行竟是如此牽動他的情緒！而他非常不習慣這種轉變。因此更加控制不了自己。

「我敢說！為什麼不敢？那才不是欺負，那是我最虔誠的吻！不是隨隨便便就送出去的！」竟然如此扭曲牠的誠意，太過分了啦。

「那你幹嘛給我！是不是想說因為你想？你想就可以嗎？你有沒有問過我怎麼想？你是一個大男人，卻想吻一個小男生，不覺得很奇怪嗎？」

「為什麼奇怪？哪裡奇怪了？我想吻你，不可以嗎？」

「重點不在這裡！」他是番仔嗎？

「那重點在哪裡？」褚夜並沒有動怒，反而閑閑地欣賞羅敏育因激動而泛紅的面頰，好可愛。這樣健康多了。以後要多跟他吵架，這樣他就會長命百歲。

「重點在——」

「在哪？」褚夜故意往前垮了一大步，羅敏育立刻陷入可能被他帶進懷裡的困境，剛才太過親密的畫面又倏地跳進他腦海里，令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大步。「你……離我遠一點。」

「為什麼？我就是喜歡靠你很近。」褚夜又往前一大步，樂得把他逼人絕境。羅敏育的背已抵上車門，再也沒有退路，只好豁出去的瞪他。他再非禮自己，就跟他拼了！

可是，褚夜卻只是替他打開了車門，笑得有些無奈。「不要怕我。好嗎？不要怕我。」

羅敏育為他突然的轉變呆了呆。

「我不會傷害你的。」

＊＊＊

因為職業攝影師的關係，褚夜當初在買下這棟房子時，特地要求暗房的設計。因此整層五十坪大的公寓區隔成三房二廳——分別是主卧室、客房、暗房，廚房與客廳。因此每個空間都有相當寬敞的使用區域，但對羅敏育而言，這房子有太多美中不足的地方，例如——

只有一間浴室，在主卧室里就算了，還沒有裝鎖曰

這是最糟的。但其餘的也有很糟的一點，因為房子的主人很怪，因此每個房間都有非常良好的隔音設備，包括暗房！所以現在他才會敲了五次門都沒半點響應。

羅敏育終於不耐煩的在門外大喊。

「請問，我可以洗澡了嗎？」

本想趁褚夜工作時好好洗個熱水澡，但突然想起早上他說，不準一個人洗澡，所以先來請示一下。現在他在家了，是不是可以洗了呢？

「哦，再等一下，我這邊再十分鐘就好了。」門內同樣大喊響應。

「我可以先洗——」了解他不能隨便開門，羅敏育又扯開嗓子說。

「乖，再等十分鐘。」褚夜不容拒絕的聲音，自暗房傳出。

「奇怪了，為什麼我不可以一個人洗澡？」換來羅敏育非常不滿的嘟囔。可是他還是乖乖的打開電視，打發這無聊的十分鐘。

結果，又過了半小時，褚夜終於大功告成步出暗房時，羅敏育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小子無時無刻都能睡……」他失笑。小鬼就是小鬼，走到哪睡到哪。「洗澎澎了——」但下一秒，褚夜就打消叫醒他的念頭。無聲坐下，撥開他額前的瀏海，光是這樣一眼，褚夜就確定自己愛上他了。

荒謬的愛，但的確是愛，他愛上這個名叫羅敏育的孩子了。

因為如果有一天，他不能再看見這張臉、感覺他的呼吸，他會感到不幸。而他從未因為任何事感到不幸。即使自小失去家庭，即使必須獨自過活……

這樣的他，卻想將某個人佔為己有。

甚至想把羅敏育的世界壟斷，只剩下褚夜一人。

這樣的愛情來得太突然，無法解釋，無可比擬。

當他發現的時候，已來不及阻止。來不及了呀……

突然，褚夜笑了起來。他的微笑里有很重的憂傷。笨蛋！他想要這個羅敏育，並不代表他就會是他的。正因褚夜明白，所以他告訴自己絕不能動他，只要靜靜的等，三個月過去，他就再也不會看見羅敏育了。這樣也許……放他一條生路。

他還小，還有很美好的將來，光是被愛，並不會讓他成長。所以，他會放羅敏育走的——完好如初地走。

今天吻了他，也卑鄙的以水之名……

羅敏育翻了身，睡得並不安穩。褚夜嘆口氣，抱起他，羅敏育卻醒了。

「我睡著了……」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非常不客氣的打了大呵欠。「我自己可以走。」

「有人服侍不是更好？」在羅敏育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褚夜已斂去所有情緒。

「我又沒怎樣，幹嘛要人服侍。」羅敏育皺起眉。這樣被他抱著，好象王子抱著心愛的公主殿下，他從小到大，還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要先洗澡再睡嗎？還是你累了，想要睡了呢？」褚夜不與他爭，只是溫柔地笑。允許在羅敏育面前流露的，就只有溫柔而已。

「當然要洗。」他不能一天不洗澡，會睡不著。

「ok，你在這等我。」抱他進了浴室，褚夜拍了拍他的頭。「我幫你拿衣服進來。」

「謝謝。」羅敏育輕聲說。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人。雖然有點怪，但不失為一個好人。

「傻瓜，真要謝的話待會兒就替我擦背吧！」

「什麼！」

＊＊＊

因為怕誤解他話中的意思，羅敏育就這樣獃獃坐在浴缸邊緣，沒有更進一步的脫衣動作。腦中飛快地想著「不準一個人洗澡」和「替我擦背」是什麼意思。

不會是……褚夜要跟他一起洗吧？褚夜打算跟他一起洗澡？

不要啊，為什麼！

「哈啰，寶貝，我來了！」轉眼間褚夜已只穿件四角短褲殺進來了。

羅敏育的臉色一白，不可置信的瞪著他。

「我的衣服……謝謝……」聲音已有些微弱，甚至微微顫抖著。他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只是自己想太多、會錯意而已。

事實證明，天不從人願，褚夜一句話就打碎他所有希望。

「美人，我先替你擦背吧？」褚夜露出垂涎的笑容，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小獵物。不能吃，嚇嚇他也好。

「我不要……」他害怕的退後，聲音十分無力。

「不可以哦，我說過你不可以自己一個人洗澡。」十足哄小孩的口氣，透著大人的堅決。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能夠自己洗澡？見鬼了，大不了讓他先洗嘛，哪有這種事？

「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沒有說不的權利。」

「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懂得照顧自己，我到底是哪裡不懂了？」羅敏育硬是穩住聲音，怕自己輸了。

「昨晚，你，差點死在這裡！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洗澡不可以睡著？容易受寒甚至死掉！」褚夜銳利的眼光下透著一絲恐慌，但他自己沒有察覺。

但羅敏育看見了。低下頭無聲的妥協。原來昨天因為自己睡著了，才對接下來的事情完全沒有記憶。而且，他想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拗不過褚夜這條牛的。「你轉過去。」

「遵命！」褚夜開心地照辦。

＊＊＊

雖說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光裸的身子，但當褚夜回頭看見羅敏育僅圍著浴巾的模樣時

著實狠狠倒抽一口氣。

羅敏育馬上臉紅了。「不是要你別看嗎？」還好他為了保險起見，圍了浴巾。不然……多尷尬呀！他從小沒跟任何人一起洗過澡，包括自己的爸爸。所以非常不習慣。

「對不起，可是……再讓我看一下。」褚夜真的看呆了。那已經不是美麗或性感所能形容的了。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摸一下。羅敏育受驚地瞪他。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塗了牛奶……」他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的方才觸摸羅敏育的手指，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誰會往身上塗牛奶！」羅敏育哭笑不得的罵。他真有本事說出這種令人接不下丟的話耶！

「可是怎麼會這麼美呢……」真是太令人震驚了。觸感不用說，光是視覺上的效果，就能令所有人呆住了。他很白，白得可以，卻一點也不蒼白，也不紅潤……就像裹了層牛奶似的！就是牛奶！再也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了。牛奶。

羅敏育連耳根都紅了。別開臉，連忙說話分散牠的注意力。「我幫你擦背，條件是，你絕對不可以轉過來。」知道圍著浴巾根本無法洗澡，他只好想出個變通的辦法。

「好呀，可是你也絕對不可以看我背部以外的地方。絕對不可以！」非常嚴肅的叮嚀。因為一反常態的嚴肅，所以羅敏育好奇了。「為什麼？」

褚夜並不說話，只是轉過身，背對著羅敏育脫下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然後拉來小板凳坐下。全程非常的保密，引起羅敏育很大的好奇心。他開始探頭探腦的追問道：

「為什麼不可以？」難道他只有背影好看嗎？不過褚夜真有副令人瘋狂的身體耶！勻稱、結實，沒有任何多餘的贅肉。線條、比例，無一不是上品……可是為什麼不能看？「是不是你有什麼隱疾？」

褚夜的背瞬間僵直。

「對不起！」羅敏育連忙道歉，覺得自己太壞了，刺別人痛處。他只是好奇，不是故意的……

見褚夜不理他，羅敏育好急的道歉。「對不起啦，我替你擦背，我……我以後不會再問了！」

「笨蛋。」褚夜趁他不注意，壞心的扭開蓮蓬頭，濺了羅敏育一身冰。「我是這麼完美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隱疾？」還不放過地抓起蓮蓬頭朝他潔白的身子直噴，惹得羅敏育哇哇大叫。

「叫我國王陛下！不然噴死你！」

被他攻擊的羅敏育不甘示弱的將他撞倒，搶過蓮蓬頭噴的他一頭一臉……

結果他們第一次「共浴」，就在打水仗中安然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