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情就像方隆恩所說一樣．沒多久，一套衣服便送到他家。

那是一套中性又別有風格的上衣，加上一件寬鬆的喇叭褲，下面的褲管是以有花紋的薄紗代替。

大膽而時髦，總而言之，就是那種只能在伸展台上看到的衣服。

翁靖慧張大嘴巴，覺得好驚訝。「這種衣服真的能穿在我身上？」

噢！她簡直不敢相信，不停的吞著口水。

這種衣服，應該是穿在名模的身上，她怎麼會適合？

「我說可以就可以，你現在坐下來，我要替你化妝。」

不知何時，方隆恩已經拿出了一個看起來相當正式的化妝箱。

「你……你會化妝？你不是只是個造型師而已？」她不可思議的問。她被他趕鴨子上架，乖乖坐在椅子上。而他，已經開始在她的臉上「大作文章」了。

「不要說話。」他手上動作一直沒有停下來。

過了一會，她完全閉上嘴巴后，他才再度開口說話。

「高中一畢業之後，我就出國學整體造型，彩妝的課程是必修課，所以你放心好了。」

「是喔？」

「噴！別說話！」

她只要嘴巴一動，就馬上被他警告，所以接下來的時間他們沒有說太多話。

不過，看著他為她化妝，她腦子裡不禁冒出許多想法和問題。

高中一畢業就出國進修……她很好奇他在國外的生活。

雖然很想問他，可是又覺得不太好，她和他似乎談不上是朋友的關係，太過關切他個人隱私實在很不妥當。

從高中一畢業到現在，也有八年了吧？這些時間可以沖淡人很多的記憶……

就算她感覺他們高中生活的一切，猶如昨日一般鮮明，但對他而言，卻不一定如此，他會忘記她，也是應該的……

她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一直都是霧裡看花，並沒有真正了解這個人。當時只是單純的喜歡他，願意替他做一些事情、願意對他好，但不知道他真正的需要。

當時他喜歡音樂、打籃球．但想想，那些不正是所有的高中男生都喜歡的嗎？

他高中一畢業就去學整體造型——那表示他在高中時，對造型便有濃厚興趣。

如今，看到他成為造型師，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切實際。

她總以為，他會和一般人一樣，高中生涯結束就是考大學、然後出社會，當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若是如此，他們的距離，或許會接近一些吧？

但現在一接觸他，她十分明白他們是活在不同的世界，這讓她有些沮喪。

感覺和他距離好像愈來意遠……

兩個小時后

翁靖慧的妝化完了，也順應他的要求，換上他為她訂購的時髦衣物。

她從來不知道，化妝可以弄這麼久？

雖然很想看看自己化好妝的成果，但又不敢照鏡子，深怕她還是一樣平凡，沒有多大的改變，直到真正穿上他所訂購的衣服，她才發現衣服和褲子都很合身。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彆扭又沒自信，不太敢走出卧室。

「喂！你好了嗎，好了就出來。」方隆恩在外頭敲門喊著。

「我一定要出去嗎？」她問了個蠢問題。

「廢話！快出來。」他沒好氣低吼。

「喔……好吧……」臨出去前，她原本想偷瞄鏡子，但想想還是算了，怕一看了之後，她反而不敢出去。

鼓起勇氣，緩緩打開卧房的門，翁靖慧依然躡手躡腳的躲在門后。

她遮遮掩掩的樣子，令他有點不耐煩，於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硬將她拉出來。

終於，她整個人來到他眼前。

當他看見她的時候，一瞬間呆住了。而翁靖慧也不明白他怎麼兩眼發直？

「怎麼……是不是穿上衣服很難看？」她心慌的詢問，真怕他會說YES。

他的反應從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到漸漸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從不知道她竟會變得如此讓他心動。

臉上彩妝加上時髦衣物的她，在剛剛一瞬間，迷得他天旋地轉。

他真不知自己該驚嘆她有變成美女的無窮潛力，還是佩服自己的鬼斧神工？

「不！你美呆了！」他肯定的說道。

「騙人！」她倒吸一口氣，不相信他的說法，她懷疑這……是真的嗎？

「我騙你幹嘛？只要經過我的改造，豈有不美的道理？你自己沒照鏡子看一下嗎？」他的語氣非常自傲。

「沒有……我不敢看……」她頗無自信的輕喃。

「小傻瓜，跟我過來！」他一聽，拉著她跑進房，準備讓她看看鏡里的自己。

兩人到了鏡子前，只是，她又膽小的閉起眼睛。

「張開眼睛。」他沉聲道。

終於，她慢慢張開眼睛，在鏡子裡頭看見兩個人，一個是方隆恩，另一個人則是……

嗯？另外一個人，她……她不認識！

之前那個小眼睛、小嘴巴、有著平板面孔、沒有特色，走在路上沒人會注意的女人到哪去了？

她瞠大雙眼，難以置信，鏡里那個帶有中性味道和獨特感的美女，會是她？

彩妝真是一種神奇的藝術，方隆恩利用化妝技巧，把她天生的小眼睛，加強眼線，造成放大效果。

嘴唇也是一樣，加強唇線、塗上果凍唇彩，成為一張性感又可口的櫻桃小嘴。

還有粉底液、蜜粉、腮虹、眼影和唇彩等化妝品，使得整張臉立體又亮眼，再配上時尚服裝，讓她跟名模或明星，簡直一模一樣。

噢！別說是男人了，就算身為女人的她，也會想多看幾眼鏡子里的美女。

「這個人……真的是我嗎？」

「當然是你！你的樣子讓我很滿意，到了比賽那天，我會把你變得更完美。」他綻放出自信的眼神，揚起驕傲的笑容。

而翁靖慧沒有說話，只是發愣的盯著鏡里的自己。

真的好奇，他居然能把她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美女。

忽然間，她對自己產生莫大的自信，再也不怕在時尚PARTY中出醜。

東區某高級俱樂部

這傢俱樂部正被某流行名牌包下，舉行時尚PARTY，不少明星和時尚界名人齊取聚一堂。

翁靖慧手挽著方隆恩，自然的走人富麗堂皇的會場。

一路上，許多人見到方隆恩，便主動走過來打招呼，來者不外乎是一些明星。

看來，方隆恩在業界滿吃得開的。

一位打扮非常入時的中年男士走了過來。「隆恩，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好像很不錯，還帶了個漂亮的小姐。」

「嗯！老師，你看起來也不惜，我來介紹．這位是翁靖慧，這位是我出國留學時的色彩學老師。」他簡略介紹翁靖慧和老師認識。

她微微臉紅，有些害羞的點點頭。因為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誇她漂亮。

「你好。」他和她握過手后，隨即又面向方隆恩問道：「隆恩，你有看到保華嗎？」提到楊保華的名字，方隆恩顯然不太高興。

「老師，很抱歉，我沒看見他，就算看見了，也會當作沒看見。」

「哈哈！你還真誠實，我記得你們以前念書，總是喜歡爭一、二名，而且還很喜歡吵架。」老師爽朗的笑了兩聲，不經意提及他出國留學時和楊保華的事。

由此可知，方隆恩和楊保華似乎是在國外認識的，並且喜歡暗中較勁。

忽然間，她有點羨慕眼前這位色彩學老師，和方隆恩的勁敵楊保華，因為他們可以接觸最真實的他。

當然，她更想起MICHELLE那是最他親近、也最令她羨慕的人。

「咳……老師你錯了，是他老咬著我不放，是他喜歡跟我爭、跟我吵，我可是一直都在容忍他。」他迅速反駁。

「你這傢伙，居然在說我壞話！」一道喝叱聲傳來，打斷他們的對談，也打斷了翁靖慧的思緒。

說話的人是楊保華，只見他和一名漂亮的小姐偕同走近。

「哼！我說的是實話。」

「胡說！唉，你那個醜小鴨模特兒呢？該不會是發覺用她比賽大困難了，所以臨時換模特兒？」楊保華看了眼方隆恩身旁的女伴，竟認不出她就是他口中的醜小鴨，還自以為是的得意大笑。

不過，這種弄巧成拙的諷刺，方隆恩一點也不在乎，反倒跟著哈哈哈大笑。

「你……你傻啦！我在笑你，你還跟著笑？」楊保華悶聲問道。

「我才想問你是不是瞎了眼？你說的醜小鴨不就在這裡？！」

方隆恩驕傲指著自己身旁的翁靖慧，楊保華驚奇的張大眼看著她，一時之間不敢相信她就是之前的醜小鴨？

這……簡直是判若兩人！

「如果，剛剛是你誇獎我的方式，我很高興你絡於了解我的實力。」方隆恩的態度更加盛氣凌人。

「你以為只有你會嗎？我一樣有作品！」楊保華不認輸的抗議，隨即讓身後的女子站在大家面前，驕傲的樣子不輸方隆恩。

那女子感覺亮眼，身上時髦的服裝和配飾以及她那張臉，都非常吸引人。

明知道楊保華的造型功力也不遜色，但他偏偏昧著良心，不屑的冷哼一聲。

「哼！不錯是不錯，可惜略遜我一籌。」

「哪裡遜？明明就是你比較差。」

「我？拜託，剛剛不知道是誰認不出醜小鴨？」

「那又怎樣？我這個模特兒，在造型前和造型后，一樣判若兩人！」

兩個男人一見面就水火不容，幼稚得像爭糖吃的小孩，耍起嘴皮子。

彷彿害怕被捲入戰爭的色彩學老師，早巳逃之夭夭，免得被戰火禍及。

翁靖慧無奈的—笑，退後一步，決心暫時避難。

看來，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只她和色彩學老師而已。只見楊保華的模特兒，一樣悄悄的退了一大步。

碰巧，她和楊保華的模特兒四目相接，突然笑了出來。

兩個人互相點頭示意，最後一起走到大後方，乾脆聊去也。

兩個女人走沒多久，在一處有坐椅的地方坐下。

「你好，我是江鳳玉。」她的口氣禮貌親切，跟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十分相稱。

「嗯，你好，我叫翁靖慧。」她回應道。

「楊先生真的很孩子氣。」江鳳玉吁一口氣，索性打開話匣子。

「我對楊先生不熟，不過聽你一說，也略有同感。」翁靖慧隨之附和。

「對了，你是這次比賽的模特兒嗎？」江鳳玉問。

「是啊。」翁靖慧點頭。

「我也是耶。」江鳳玉興奮的指著自己。

「真巧，不過你看起來很美，一點也不像需要被造型。」

她仔細看著江鳳玉．覺得她挺漂亮的，一點不符合當初比賽所說的，要找一個平凡人當模特兒的規則。

「才沒有呢！我可是很努力的配合楊先生，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江鳳玉頻頻搖頭，一面嘀咕著。

「喔？是不是要一直訓練、減肥？」

「是啊，非常辛苦呢！」

「嗯！真的很辛苦，原來大家都一樣……」

翁靖慧笑了笑，發覺對方和自己有相同遭遇，不免感覺又契合了些。

「靖慧，方先生會很嚴格嗎？」

「相當嚴格。」

「是喔……楊先生也是，唉……看來，我們還真同病相憐啊！」她無奈的嘆口氣，隨即似乎想到什麼愉快的事情，說道：「不過，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吧？」

「當然。」翁靖慧微笑答應。

江鳳玉漂亮又開朗，若能和她成為朋友，相信是件很棒的事。然後，兩個女人又聊起各自訓練的甘苦談，直到她們的男伴結束爭辯，發現她們在聊天為止。

兩位男士接近她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道：「喂！我們走，不要跟沒見識的人說話！」

說完，兩個男人又互相瞪了對方一跟，空氣中似乎迸出無形的火花。

男人們各哼了一聲，隨後帶著自己的女伴，各走各的路。

時尚PARTY結束后，他和她踏上歸途。

「你覺得怎麼樣？」在車子里，方隆恩突然的問。

「你說PARTY嗎？」

「嗯。」

「覺得很新奇，跟我原本所待的世界完全不一樣，一直聽到其他人說買件衣服，可以花幾萬元，心裡很驚訝，不過也很有趣。」

對她而言，這真是一個很難得的經驗，雖然和她有點格格不入……但看到她亮麗外貌的陌生人，似乎不這麼想，甚至不停稱讚她。這點，倒是讓她有點心虛。

她知道他的世界有多光鮮亮麗，也明白要過這樣的生活，並不容易。

她忽然有點了解，他家裡一派沉靜、穩重的擺設原因了。

他大概希望在家裡獨自一人時，可以不用太過矯飾，好好沉澱思緒吧？

「嗯，不覺得你今天造型很成功嗎？」他望了她一眼得意微笑，緩緩的說著。

看來．他真是一個相當自負的人，對自己作品有絕對的信心，很有能力。

自信非凡的他，更是造成他令人難以抗拒的原因。

「是啊，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直誇漂亮。」她羞赧的回答。

「看見自己變漂亮，真的很開心吧？」

「嗯……」

「那就好，希望你接下來的練習，要加倍努力，我是非贏不可！」他的眼眸閃過一絲銳利。

「我知道。」他們兩人的話題實在少得可憐，往往講不到兩句，他若是又繞到比賽上，令她有些沮喪。

他沒有注意她沉默，繼續問道：「今天，你跟那個江鳳玉聊了什麼？」

怎麼會突然問到她？翁靖慧雖然不解，但還是老實的回答。

「隨便聊聊，幾乎只聊訓練的事啊……她人還滿親切的，我想和她成為朋友應該是一件不錯的事。」

「……我想你還是不要太接近她，畢竟她是你這次比賽的對手，萬一有影響就不太好。」他沉默了一下子才說道。

「可是……我覺得應該不會……」

「總之，聽我的話准沒錯！」她才想抗議，立刻讓他打斷。

沒辦法，翁靖慧不再辯駁，只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