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對她太凶啦。」

「誰？」

「我堂姐，蘇召蓉。」蘇青玫耐心的說著，知道展塵對其他女人沒有什麼記憶。

「她啊……哼，我只是臉臭了點。」

「塵，她是我堂姐……」

「我們一定得要在這種時候討論嗎？」

「可是……」

「你還是老樣子。」蘇青玫害羞的笑著說。

「什麼？」

「就算在這麼冷的房間里，你還是會流汗。」

「我剛才賣力的運動，當然會熱。你冷不冷？」

「我早就習慣了。塵，你在打主意，對不對？」

「打主意？」展塵抱著她閉上眼。

「你在聽我跟召蓉說話的時候，心裡在打主意。」

「你對我有這麼了解？」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麼呀。」

展塵張開一隻眼看著她。「『久』？我們應該在一起二十三年，卻被某個該死的變態隔開我們八年之久！我以後再也不會心軟了！」做事要杜絕後患是他從喬亞力身上學的。

對敵人仁慈就等於害死自己。

「塵，她們是我的親人！」

「她們真的把你當是親人嗎？」

「塵！」蘇青玫擔心的看著他。「不管她們怎麼想，我都把她們當親人看待，你不要對付她們。她們也不是喬亞力！」

「我自有打算。」

「塵……」蘇青玫心裡擔心他被喬亞力的事情影響太深。「我要告訴你，不管當年有沒有喬亞力，我都賴定你了，花幾年的時間我都等著你！我等的是那個我從小深愛的展塵，我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快快樂樂的生活，不要再回頭看了，喬亞力只是我們生命里的過客。」

展塵沒有理她，閉眼睡覺。

「塵……我很擔心你……」

展塵突然吻住她，不高興的說：「你真煩！我自有主張，既然你睡不著，那我們就再來做一次消耗體力的事好了。」

「等等……」蘇青玫瞪大眼，看著他扯掉自己的被子。「好冷……」

「我一點也不冷。」

沒有棉被護身的蘇青玫冷得直發抖，自動自發的貼上展塵溫暖的身軀。

「是你自己貼上來的，別怪我喔。」

蘇青玫想要說什麼，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蘇家在南部是名門望族，由蘇青玫祖母那一代開始從醫，又一間小小的診所發展到台灣數間醫院，總院長陳品中是蘇家入贅的，近一年來，蘇家的計劃在於前來台灣尋找合作關係的克魯尼醫學中心，能夠順利簽下台灣合作的權利。

好不容易，在陳品中美、台的奔波中，出現絲曙光。克魯尼中心的代表人員在經過評估后，將在台灣、日本選定亞洲的合作對象。陳品中為了代表人員前來台灣評估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但是，心裡卻有九成的把握，藍桀先生會選定台灣，而且合作對象會是蘇家。

在台灣，蘇家是有名的望族，醫學方面的成就也是台灣同業里所津津樂道的，但是比起美國克魯尼來說，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比不得的。

原先，合作企畫案中亞洲方面的人才濟濟，蘇家到了美國根本不值一談，但是，他硬著頭皮呈上企畫案，卻讓負責的藍桀先生十分感興趣，在幾次閑聊中，陳品中發現藍桀先生對蘇家特別關注，他很受寵若驚，直說自己好運，才會在眾多的人材中蒙藍桀先生的青睞。

這一次，藍桀先生來台灣，他安排好行程，除了視察蘇家位於東部準備建設醫學中心的土地外，另外藍桀先生是著名的腦科醫生，所以他安排好隔日腦科手術，請藍桀以指導的名義上高雄蘇家的醫院。

而聽聞藍桀先生喜好日本飲食，他也訂好有名的日本餐廳；對於美色偏好東方女子，這個更沒有問題。為了妥善安排這些事情，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他根本沒有回蘇家，是以不清楚蘇家目前為蘇青玫相親跑掉的事情鬧得天翻地覆。

約定的時間到了，陳品中原本打算親自到中正機場接機，但是臨時接到電話改在屏東蘇家醫院。

「熱死了。」車內展塵咕噥道。

「兄弟，你不能不下車吧？」

「台灣的天氣都這麼可怕嗎？」

「誰知道！」藍桀聳聳肩。「不過天氣這麼熱，你老兄還能賣力的運動，我真是佩服你。」

展塵瞪他一眼。「一大早，為什麼星星在你那裡？」

這種質問的口氣，讓藍桀吃驚不已。

「老兄，早上五點我聽見有人在走道上走來走去，我好心的出去看，看見你家女兒睡不著要找媽媽，你們又在做愛做的事，門打不開，我只好到她回我房間陪她玩，我這種叔叔很難找，你這種口氣好象是你女兒十六、七歲，而我就是那個誘拐你女兒的怪叔叔！」

「星星很親近你！」

藍桀笑嘻嘻的說道：「因為我很隨和嘛！你這個老爸吃醋吃得莫名其妙。」藍桀看著在車外等候的陳品中，說道：「整夠他了吧？我們可以出去了？」

「哼！」展塵跟著藍桀跨出車門。

車外一股熱氣吹過來，讓展塵的兩道黑眉又擰了起來。

「藍桀先生！」陳品中熱烈的叫道。

藍桀睨他身後一排列隊歡迎的醫院員工，明白這是陳品中的排場，他爬了爬及肩的紅髮，嘴角歪斜的笑道：「陳先生，這場面不小。你不怕驚動了醫院的病人嗎？」

陳品中連忙回答，「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影響到院里的病人。藍桀先生遠道而來，我一定要好好的盡地主之誼。」隨便看藍桀身後的展塵一眼，以為他是隨身的翻譯人員，不把展塵放在心上。

「地主之誼？那不用了。」藍桀笑道。

陳品中楞了一下，改口說道：「對了，現在是中午，就由我為您作主，已經安排好上東屋，那是台灣最道地的日本料理店，所有的食材全部是當天空運過來的，師傅是日本赫赫有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藍桀問著他身後的翻譯人員——

「展，吃不吃？」

「我討厭日本料理。」展塵冷冷的說道。

藍桀聳聳肩，對著陳品中說道：「不用了。他不吃，我也不吃。」

藍桀異於在美國時的態度，讓陳品中心慌起來。藍桀是克魯尼醫學中心的代理人，在美國對他沒有任何的驕氣，反而就像是朋友一樣的稱兄道弟，才幾個月而已，他的態度就天壤之別了……

還是，藍桀的心中已經另有打算了？

陳品中更加的慌亂起來。為了這份合作計劃，他將蘇家所有的資金都調轉過來，從美國回來時向蘇家祖母信誓旦旦的保證他絕對有把握可以得到與克魯尼的合作計劃，讓蘇家成為全亞洲的醫學中心不可或缺的一環——

所以，祖母才將所有的權力交給他，資金由他來調度，他太急於發展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絕對不是入贅又沒用的人，他已經把錢投下去……

「藍桀先生……我們先不要談生意，你剛來台灣，我帶你去見識一下台灣的夜生活，有很多美麗的東方女人……」陳品中暗示道，希望幾杯好酒下肚之後，藍桀能夠軟化。

藍桀又回頭看一眼靠在車門吹冷氣的展塵，促狹的問道：「蘇會允許你玩女人嗎？」

蘇？陳品中聽著他們之間流利的英文對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跟她說，我是出來訂冷氣機的。」展塵黑著臉說道。

「訂冷氣機？！是啊。你那個家我快熱死了，蘇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台冷氣用十年，該壞的都壞了，整棟房子只剩下客廳有冷氣，我一想到今天晚上要跟你們一家五口一塊擠在客廳睡覺，我就快受不了了！」

藍桀這個隨便在哪裡都可以住下的人都忍受不了，何況是非常怕熱的他？

這兩天一家子就擠在客廳里吹冷氣，第一天晚上他抱著玫兒睡，三個兒女也抱著玫兒睡；第二天他受不了冷氣不強，又沒有辦法私下碰玫兒，一氣之下，在半夜偷偷拉著玫兒進她的房間。

她的房間熱得快要死人，但吹著那種像熱風的冷氣，他寧可不吹，花時間跟玫兒在床上翻滾求歡，弄得兩人都汗濕不已。

從成年以來，昨晚是第一次偷偷摸摸，像是怕被大人發現的青少年躲在衣櫃里發生性行為，是很刺激，但再這樣子熱下去，他會直接綁架這一家子回美國去，永遠不再回這個熱死人的台灣。

「擠在客廳？」陳品中插嘴道：「藍桀先生，我們已經為你訂好飯店，不用跟人擠在客廳里——」

「我沒跟你說話。」藍桀不耐煩的說：「合作企畫案撤消！」

陳品中被他突如其來的決定震得說不出話來。

「我專程來台灣，也不是為了你。」藍桀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告訴過你，我只是克魯尼醫學中心的負責代理人，真正的大頭是克魯尼。」

「是，我是知道……」據說克魯尼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人，不喜歡見生人。

「當初，我們的確是打算與你合作，在台灣興建亞洲醫學中心，並且培養台灣的醫學人材。」

「那為什麼……」

藍桀舉起手阻止他問下去。「你應該也知道，當初你們的企畫案跟資金絕對比不過其他國家，但是我力排眾人，堅持選擇台灣的蘇家……至少，在來台灣之前，克魯尼已經決定與你們合作，因為他認為他欠你們一份情。」

「欠我們的情？我們並不認識克魯尼……」

藍桀以高姿態看著陳品中，揚起眉笑著說：「聽說，你們蘇家在三十年前曾經有過不名譽的事情發生，你上一輩的蘇志文帶著女人私奔到國外，這個恥辱蘇家一直惦記在心裡？」

陳品中越來越糊塗，只能跟著他的話點點頭，「我是有聽說過這一回事，不過他們十多年前在美國雙雙去世，留下青玫……蘇青玫就是他們的女兒。」

「聽說蘇家很照顧她？」

陳品中對蘇青玫的印象不深，只知道她住在屏東的另一頭，而他跟召蓉沒有生小孩，所以祖母一直積極的想要蘇青玫的兒子來繼承蘇家。

「可以這麼說。」陳品中想留下好印象，連忙回答，「就算是她父親丟蘇家的臉，但是我們一向度量大不計前嫌，她在外頭搞了醜事回來……本來家醜不可以外揚的，但你既然提起，我也就坦白說了。」

「青玫她未婚生子，孩子的父親也不知道是誰，還好她還知道回來，我們為她在屏東找個棲身之處，這是應該的，中國人最重親情，對了，藍桀先生，你怎麼突然提起她……」陳品中突然發現藍桀身後戴著墨鏡的男人，臉上青筋暴跳著。

「小孩子的話是真實的。你跟展日、展月說得完全不同，雖然對於展日、展月那兩個小傢伙，我是采不信任案，但星星不會說謊，她說蘇青玫剛生完孩子，蘇家沒有一個人去看她，一直到展日、展月五歲的時候，證實你不孕，再加上他們兩個小鬼頭在學校大出風頭，所以蘇家人才注意到他們，要他們認祖歸宗改姓蘇，蘇青玫不答應，你們就處處為難她，對不對？」

陳品中的臉色發白。「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整個小鎮都是消息，隨處可得。」藍桀不屑的說道：「世界這麼大，克魯尼決定送蘇青玫回台灣，最主要是台灣有她的親人，就算是沒有見過面，但是東方人不是最講究親情的嗎？他一直以為你們會好好照顧她，所以為了感謝你們對她的照顧，在會議上力排眾議，將合作企畫交給你們蘇家，結果事實根本不如我們所想象的——」

陳品中愈聽，頭皮愈發麻。「請問……青玫她……她的丈夫是……」

藍桀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揚起眉，側開身體，指著展塵說道：「他就是蘇青玫的丈夫展塵。」

展塵？

沒聽過。陳品中馬上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為蘇青玫的丈夫是——

「蘇青玫的丈夫還有另一個英文名字，」藍桀哼了一聲，得意的說著，「他叫克魯尼。」

「回來了呀。」

蘇青玫一聽見玄關有聲音，端著湯碗往玄關走，看見展塵跟藍桀雙雙倒在玄關上。她受到驚嚇，連忙將湯碗放下，衝上前。

「你們怎麼了？」

「我們快熱死了……蘇，你怎麼能在這裡一住就住了十年？」

蘇青玫聞言，鬆了一口氣，笑著說：「現在是夏天，當然熱……塵，起來了，要吃飯了。」

展塵伸出手環住她的腰。

蘇青玫笑著拿下他的墨鏡，「你再忍忍，等人來裝冷氣了，隨便你要吹多久都行。你快點起來，客廳的冷氣已經開了，很涼呢。」

展塵一聽客廳涼快，立刻站起來抱著她，讓她拖著他往客廳去。

「藍桀，麻煩進來前把門關上。」

「好。」藍桀從後頭踹了展塵一腳。「像個孩子一樣死賴著媽媽不放。」他故意嘲笑，跟之前在蘇家醫院前的威風安全不同。

客廳里的桌上已布滿中國菜，三個小鬼頭穿著毛衣在客廳里跑來跑去，星星一看見展塵跟藍桀進來，立刻害羞的停下來。

「小月，去拿碗筷，準備吃飯了。」

「好！」小月跳起來往廚房沖。

展塵看見藍桀要去哄星星，故意伸出腳拐他一記。

「爸爸好熱。」展塵看著星星故意說道。

星星聽見了，用一雙大眼睛看著他臉上都是汗，她小心的從小裙子的口袋中拿出手帕，走到他面前，遞給他。

蘇青玫微笑的拉開展塵環住自己的雙手，走到一邊去。

展塵蹲下來，湊上臉，讓星星幫他擦汗水。

星星臉紅的看著蘇青玫點點頭，她拿著小手帕，小心的擦著展塵臉上的汗。

展塵慢慢抱住她瘦小的身軀。

星星害羞的摸摸他汗濕的黑髮，小聲的說著，「爸爸吃飯了。」

「好好，吃飯了。」展塵拉著她的小手坐在桌前，小日、小月飛快的捧著碗跑過來，擠在星星的身邊。

紛紛就坐之後，藍桀拿起還沒用習慣的筷子。快速的夾起一塊肉吞下。在展家，有兩個正在發育的可怕小鬼頭，不眼明手快的搶菜吃，一定會落到跟昨天一樣沒吃飽的下場。

「藍桀叔叔，你動作好快，肚子一定是很餓了。」

「你們藍桀叔叔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蘇，你的手藝真是不錯，比唐人街的中國餐館要好吃太多了！」藍桀邊狼吞虎咽邊稱讚道。

「謝謝。」

「媽媽煮了十年的菜，當然好吃。」

「星星你吃飯就很慢了，一說話，吃得更慢。」

「星星吃肉。」

「謝謝爸爸。」

「星星吃菜。」

「謝謝哥哥。」

每個人的嘴巴都在說話，但是每盤肉菜也迅速的在各人夾菜的動作下，快速的消滅中。

藍桀看著展塵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坐在家人之間，完全沒有辦法想象在一個小時之前，他斷然拒絕陳品中請他再次考慮的要求。

在作出這個舉動之前，他們就已經知道此時抽手，對蘇家來說無疑是個很大的打擊，在東部的土地上蘇家已經先做好準備，規劃整個土地，並將附近的零星地收購。他們也拒絕給予技術引進跟人材培養，在資金的周轉方面，蘇家會因為他們一時的撤手而陷進困境。

藍桀只是克魯尼醫學中心的代理人，因為展塵在這十年裡無法對外公開身份，而他雖然是腦科權威，但是還是受雇於展塵之下，連他都沒有想到展塵會作出這種殘忍的決定。

展塵明明知道這種決定可能促使蘇家周轉不靈，面臨醫院的倒閉，尤其他在陳品中面前表態有可能另選蘇家在台灣的其他競爭者為合作對象，那無疑是硬生生的把蘇家累積數十年的聲望扯下台，雖然主要原因全歸咎在陳品中太過自信，以致事先配合醫學中心開始動作，但是，罪魁禍首何嘗不是克魯尼給陳品中太多的希望呢？

十年前的展塵，雖然脾氣火爆不定，但還是有顆善良的心，十年之後，經過喬亞力事件，展塵成為一個為了保護家人而不給人留餘地的男人，不知道蘇發現了沒有？藍桀想道。

「爸爸真奇怪，這麼怕熱，真丟臉。」小日不屑的說。

「小日，那是你爸爸體質的關係。」蘇青玫笑著解釋。

「才怪，昨天我偷偷看見爸爸怕熱，可是媽媽一拉琴，爸爸好象就沒有那麼熱了，我跟星星偷看到的，對不對，星星？」

全家的注意力放在星星身上，她害羞的點點頭。

「那是媽媽的音樂像涼風。」展塵咧嘴笑著，幫蘇青玫夾塊肉。

「媽媽說，從小就拉琴給爸爸聽，真的嗎？爸爸，你真的很幸福耶，附近的叔叔伯伯都喜歡聽媽媽拉小提琴。」

「叔叔伯伯？」

「對啊，有時候吃完飯，媽媽會帶著我們到公園拉小提琴，叔叔伯伯都是為了媽媽的小提琴去散步的，對不對，小月？」

小月附和的點點頭。

展塵不高興起來，瞪著蘇青玫。

「塵，我只是……」她忙著解釋。

「爸爸在生氣嗎？」星星小聲的問。

展塵深吸口氣，搖搖頭，「沒有，爸爸沒有在生氣。爸爸只是在想，等吃完飯，我們一家子可以到院子里看星星，天上的星星。」

「還可以放炮？」

「別弄傷自己就可以。」

「耶！小月，待會我們去跟程奶奶買炮。」

「可是爸爸連晚上都覺得很熱，院子里沒有冷氣。」

「無所謂。」展塵死要面子的說：「有你媽媽在，我一點也不熱。」

藍桀聽了，噁心得快要吐出來，趕緊又夾了面前的肉。

「藍桀，很好吃嗎？」

「蘇，你做的菜真好吃，我天天都來吃，你一不介意吧？」終於輪到他說話了，這家子吃東西用搶的，連說話也讓人插不進去。

蘇青玫露出跟星星一樣的笑容，「我還怕你不喜歡吃呢，原來你這麼喜歡吃豬的內臟，我改天再炒幾盤。」

「豬……豬的內臟？嘔——」藍桀跳起來奔向外頭。

蘇青玫沒有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劇烈，要去拿手巾來，她又聽見一聲——

「嘔——」

「爸爸！」三個小孩不明所以的看著展塵苦著臉的表情。

「塵！」

「內……內臟？」展塵跟著衝出去。

蘇青玫想到展塵從小就在美國成長，吃的東西都以美式為主，他會用筷子還是因為他們母子住在台灣，他特地去學的。

「媽媽，爸爸吐了耶。」

「好丟臉喔，明明說很好吃的，媽媽煮的菜最好吃了。」小日、小月端起令藍桀跟展塵作嘔的肉盤往外跑去，大聲喊道：「爸爸，媽媽說你不吃完，不準睡覺！」

星星瞪大眼，拉著蘇青玫的手說：「哥哥好壞。」

「他們這兩個小鬼……」蘇青玫笑著抱著星星，想起先前小日、小月要求過幾天的母姐會，要她跟塵一塊去，讓大家知道他們有多年輕高大的爸爸，而展塵二話不說的同意了，還允諾那天會把自己弄得比鎮上任何一個爸爸都還年輕。

「媽媽，爸爸永遠不會離開我們嗎？」星星偷偷的問。

蘇青玫抱緊她，低聲說：「不會。爸爸永遠會留在我們身邊，看著星星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