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瓔珞。」
深夜裡，瓔珞的床畔傳來一聲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正為了如何洗刷獨孤復的罪名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瓔珞，聽到這聲呼喚，驚愕地瞠大了翦水瞳眸。
是……復？
面向床內側的瓔珞錯愕得不敢翻身看來人究竟是誰。
也許根本就沒人，是她因為太過思念，所以有幻聽的現象罷了。
可是那聲音……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聽錯的啊！
但是，復現在應該被關在冰冷的天牢里，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是的，一定是她的錯覺，一定是。
「瓔珞。」
一道低沉的呼喚再度傳人她的耳里。
本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是那聲音愈大聲且愈清晰了，她應該不會聽錯才是。
真是復……他究竟是如何出來的？』
姑且不論他是怎樣出天牢的，她更介意的是——玲瓏找過他了嗎？他相信玲瓏的話嗎？若他相信那是不是來複仇的？他是不是很恨她？
她緊緊閉起雙眸，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他。
「我知道你沒睡，瓔珞，為什麼不轉過頭來看我？」
瓔珞仍背對著獨孤復，心跳因著他的出現而變得紊亂。
「瓔珞……」
熟稔的親近感從她背後靠近，瓔珞感覺到極溫暖的觸感正在她的秀髮上遊走，是獨孤復的手在撫著她的發，她毋需回頭就知道。
他沒生她的氣嗎？否則為何仍是如此柔情？
不管他是不是恨她，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啊！連一句話也沒有辦法說，她應該要怎麼面對他？
「讓我看你，讓我好好的看看你。」
瓔珞感覺獨孤復的手纏繞著地的髮絲，他的動作纏綿而親呢，教她情不自禁地回過了頭。
「瓔珞，」他面露微笑，亮黑的眸子緊緊端詳她秀美的容顏。「你終於回過頭了，你可知道我想你多久了嗎？」
瓔珞以清瑩澄澈的眸子回望著他，看他如此高興，她的心也多少舒緩了些。
「為什麼不說話呢？」他納悶地凝視著沉默無言的瓔珞，不知道她為什麼半句話也不吭。
她看著獨孤復疑惑的神色，表情更為黯然。
不說話，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沒有辦法說啊！
「你怎麼了？」了解她的獨孤復深知其中必有蹊蹺。
瓔珞不會無緣無故悶不吭聲的。
他也不會笨到相信玲瓏說的話，而猜疑瓔珞對他的真心。因此，瓔珞是因為愧對於他而不敢回應的說法肯定不成立。
那麼她到底是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瓔珞凄涼而無奈地搖著頭。
不想讓他發現她失去了聲音，可是面對他這樣殷切的詢問，她卻感覺萬分痛苦。
別再問她了……
此刻的她，既歡喜他出現在自己面前，卻又希望他離她離得遠遠的。這矛盾的心情，刺得她更痛楚。
「瓔珞？」他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視著她。「你是怎麼了？玲瓏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不敢說話？」他想她的沉默肯定和玲瓏脫不了關係。
瓔珞聽到獨孤復這樣的猜測，柔美的臉蛋浮現了一絲驚訝。
他竟然能夠將事情猜到七、八分，那……等一等，他該不會就這樣猜出實情了吧？
不……她不要他知道她已經成了啞巴的事實，她不要他為了她痛苦難受。
一想到此，她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想飛快地逃離他。
她立刻想爬下床，離他會遠愈好……可是，她被困在床的內側，完全無法動彈。
「還是，」獨孤復說出自己最壞的臆測。「該不會你根本無法說話吧，瓔珞？」
腦中飄過那日歡愛過後，她不停哼歌給他聽的情況。天哪！會不會瓔珞那時候瞞著他的事情，就跟這有關？
瓔珞聽到獨孤復這樣的猜測，先是呆愣住了，而後猛烈地晃著頭，淚水也盈滿眼眶。
「我猜對了，是不是？」獨孤復光看她的反應，也知曉自己猜對了幾分。「瓔珞，你真的沒有辦法說話，對不對？」
他以雙手穩住她的肩，讓她平靜下來正視他。
瓔珞凝視獨孤復的秋眸中閃著水霧，慢慢地，她點了點頭。
「是玲瓏這樣對你的？對不對？」他知道這可能性最大。
瓔珞再度點頭。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一定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獨孤復的心因為瓔珞此刻的模樣而深深揪擰著，所有的思緒全纏繞在她的無法說話，她的痛苦上頭。
她注視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沒有辦法說話，也不想說清事情的真相。
反正她都已經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再說些什麼都於事無補，讓他知道只會增添痛苦而已。
「瓔珞……」獨孤復軟聲的要求道：「你要看我痛苦嗎？你知不知道不曉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是怎麼樣被人殘害的會非常讓人自責，還會恨不得殺掉自己？瓔珞，你快說啊！」
沒能盡好保護瓔珞的責任，他非常怨恨自己！
瓔珞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擺明了她沒有辦法說。
但她並不打算要說，只是想要獨孤復為她拿紙筆來，好讓她寫下別的事。
「對不起。」獨孤復內心的自責更深了。「我疏忽了。」
他居然大意到沒留意瓔珞不能說話，還一直要她開口，他怎麼能再度傷害她？
獨孤復匆匆地為瓔珞找出紙筆，搬來一張小桌子放在床前，好讓她毋需下床就能夠寫字給他看。
別擔心我．你快走。
瓔珞拿起筆寫下這幾個字。
不管是父王或玲瓏將他放出來，還是他自己逃出來的，她都希望他走。
留在這宮中太不安全，她不要他深陷危險中。
「瓔珞，我怎麼可能置你於不顧？」獨孤復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都已經被害成這個樣子了，還是一心憂慮著他的安危。這樣至情至性的女子，怎麼能夠讓人不愛憐？
他疼借得緊哪，他的瓔珞！
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不能看你危險。
瓔珞繼續寫下這句話。
他的深情，她都懂的。可是她不能自私地因為想要他在她身邊陪伴她，就害他置身於危難苦痛中。
玲瓏會怎麼做，她無法預測啊！
而如今的她，也不知道要怎麼保他，所以要他快走，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不會有危險的，你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嗎？」獨孤復微笑地柔撫著瓔珞的秀髮。
瓔珞執著筆不動。
她只是用晶瑩剔透的眸子深深凝視著他，傳達自己仍是相當替他憂心的情緒給他知曉。
她知道，他會懂的。
「瓔珞，你真的不用擔心我。」獨孤復考慮著是否該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你看，連天牢也關不住我，你還怕我怎麼樣嗎？」
他聽了玲瓏的一派胡言后，一顆心就因為瓔珞而煩躁不安，乾脆逃了出來，直奔她這裡。
小心玲瓏。
她簡潔有力地在紙上寫下四個字。
玲瓏會再使什麼詭計，是她無法預測的。復的厲害，她不是不知道，但是玲瓏的陰謀，卻讓人心寒，不得不防啊。
「你放心，她鬥不過我的。」獨孤復保證道。
之前他忙著部署北國的事，沒有留意玲瓏在對瓔珞耍把戲，現在她將瓔珞弄成這副模樣，他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也許他該用最快的速度讓獨孤遠垮台。
本來他的計劃是要等獨孤遠親自領軍攻入南國王城后，再讓他聽到北國的政權已經在他手上了。
而後，他再在南國接收獨孤遠的軍隊，逼得獨孤遠無處可逃、無計可施，再讓已經夠慌亂的他知道他的身份。
事實上，北國的政局已經全部在他的掌控中，只有少數人還聽從獨孤遠的命令而已。
但是，也許現在他得改變方式，化暗為明了。
或許他得先回北國，登基為王，讓南王和獨孤遠知道這消息才成。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拉回他的思緒，並指著她寫的字。
玲瓏是公主。
無奈啊！縱使她心中現階級地位為無物，和復相戀時也從來不以主僕關係看待自己和他，但是身在宮中，她是公主，他是廚子，兩人之間就是有差別。
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卻不能防止別人拿這個來欺壓復和她。
這或許也是一種她沒有辦法逃脫的宿命，是她的悲哀……
「公主算什麼？」獨孤復一點都不將玲瓏放在眼裡。「她以為自己是公主就可以恣意妄為？」
他一想到這點，就無法不恨。
玲瓏將瓔珞弄成什麼模樣，他就會加倍奉還給她！
不，只是加倍還便宜了玲瓏，他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她的，絕對不會！
連我都拿她沒辦法。玲瓏繼續寫道。
身為玲瓏的妹妹，同是公主的她，都會被毒害成這個樣子了，更何況是與玲瓏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是個廚子的他？
瓔珞沒有多寫，但她知道獨孤復會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他得告訴瓔珞他的事情才成了，否則地光是憂心玲瓏會對他造成危害，就會讓話題無法延續。
「我不只是個廚子而已。」獨孤復淡淡地說道。
瓔珞睜大了水眸，等著他的話語。
他接著道：「我還有你不知曉的身份。」
她張大的明眸因為聽到他的話而瞪得更圓了。
他還有什麼身份是她不清楚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夠了解他的一切，不是嗎？
他一定是因為有什麼苦衷所以才瞞著她的。
瓔珞靜靜的等待他接下來的說明。
「知道獨孤遠嗎？」獨孤復平靜的看著她。
她輕輕點了點頭。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獨孤遠是北國的王啊！咦，復怎麼會無緣無故提到獨孤遠？而且他們還同樣都姓獨孤……難不成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和獨孤遠？
瓔珞在白紙上寫下她的疑問。
「他是我的叔父，一個在血緣上是我的叔父，卻殺死我父王，自立為王的人！」獨孤復忿忿的說。
瓔珞被他的回答震懾住。
這件事她知道的，雖然她那時還未出生，但是她知道北國現今的王是弒兄之後自立為王的。
她記得父王曾經告訴她獨孤遠當年的手段極為殘忍，上任北王的子女都被殺光，嬪妃也無一倖免，那麼，復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你……
想下筆，她卻不知該寫些什麼。
「我知道你想要問些什麼。」他微微一笑，「你是要問為什麼還會有我，是不是？」
瓔珞點點頭。
「當年的獨孤遠以為殺死了我的母后，但她其實是受了重傷，她在宮女的幫助下逃出宮，並幸運地遭人搭救，當時的我還在她腹中，並奇迹似地存活了下來。」獨孤復停了一下，繼續說：「那位救了我母后的人是位奇人，不但上知天文地理，精通醫藥，還有一身武功絕學，日後成為我的師父。」
她發覺自己不知情的事似乎愈來愈多了。
師父？
他的眼神變得幽遠，似乎回想起十分久遠之前的事。「那些都是在我進宮前的事情了。」
瓔珞明白地點著頭。也難怪她不知道了。
但……她真的沒想到他吃的苦竟然比她所知道的還多上那麼多，他心裡深藏著那些過往一定極不好受吧？
「由於獨孤遠並未尋到我母后的屍首，也懷疑我可能被生了下來，因此開始尋找我母后和我的蹤跡，為了躲避他的搜尋，師父便要母后帶著我躲到南國的宮內，而師父也在那個時候離開了我和母后，重新雲遊四海。」
記得那時師父說他將會到中原去，不知道師父現在又到哪個國家去了？
後來他還斷斷續續聽到關於師父的消息，聽說中原最近喧騰一時的孿生婚嫁案的那對孿生姊妹，就是師父後來收的徒兒。
後來呢？
見獨孤復停了下來，急著想聽他的過往的瓔珞在紙上寫著。
「其實母后那時的狀況已經很糟了，她之所以能夠撐下來，完全是因為我年齡尚幼，她割捨不下。安頓好我之後，她就離開人間了。而後來跟在我身邊的，是當年跟隨在我母親身旁的侍衛，還有師父為我找來的幫手。」
腦中浮現出師父睿智的模樣，孤獨孤稍停了下，才又道：「除此之外，師父還將自己精研的武功招數全記載下來傳給我，還給了我幾座礦山，要我以此為根基好好發展。」
所以你就隱身在南國王宮中，培養自己的能力？
「是的。」獨孤復點著頭。「進到宮中，我沒想到會被分到御膳房，因為所有對我好的人幾乎都已離我遠去，而宮中的情形是如何的，我想你也十分清楚。」
瓔珞凝視著他，以眼神表示著她的明白。
原來她還不那樣悲觀的，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見過太多的事情之後，又經歷玲瓏的事件以及方才聽了他的故事，她更能體會他說的是什麼樣的情形。
「原先我對所有一切都極為淡漠。」獨孤復回想起初見到她時自己的模樣。「直到我遇見了你，瓔珞……」
他深情的眸光注視著容顏姣美的瓔珞，而她也正巧抬眸凝望著他。
兩人的視線就這樣緊緊地糾纏著，心裡同樣回想起初相見的時光。
時間彷彿就此停止，過了許久，瓔珞才雙提筆在紙上寫著自己心裡的疑惑——
之前為什麼不願意說？
他應該知道，她一定會守日瓶的啊！
「我不想讓你為了我的事情而擔憂。」這是他遲遲未告訴她的理由。「復仇是一條很漫長的路。」
但我不要你自己一個人受苦。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回答。他總是這樣，將所有痛苦悲傷都深藏在他的心靈深處，一句也不跟她說，寧可自己受苦，也不願讓她吃半點苦。
那讓她多麼不舍啊！她是非常想替他分勞解憂的。
「傻瓔珞，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怎麼會苦呢？」他撫著她如雲的秀髮，柔情地說。
因著他的話語她漾出了動人的笑容。
「北國現在的政權，事實上已經掌握在我的手中，只是帶兵出征南國的獨孤遠尚不知情而已。」獨孤復冷笑著。
獨孤遠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也是他的主意，他要讓獨孤遠嘗到在一夕之間眾叛親離的滋味。
那……你可以救南國？
瓔珞腦中第一個蹦出的就是這個念頭。
「當然可以。」獨孤復肯定道。
那……求求你，救南國……
瓔珞動筆寫出求他的話語。
獨孤復也知道她一定會這麼求他。
之前他真的不願意插手南北國之間的事，然而，現今的情況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他不出面也不行了。
「為了你，我會出面的。」獨孤復承諾道。
謝謝你……瓔珞以唇形向他表達自己的謝意。
「我們兩人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的？」獨孤復愛憐地投著她的俏鼻。
她動情地親了親他的唇。
深深相愛的戀人雙唇一貼上，頓時難分難捨。
他們忘情地吻著，將對彼此的情意全部都交融在唇舌中傳遞給對方知曉，兩人就這樣纏綿許久……
他戀戀不捨地離開她的唇，要將狠毒的玲瓏害她的經過問個清楚。
「現在你可以放心將玲瓏的事情告訴我了吧？」他將她輕輕擁在懷中，不讓她逃開。
瓔珞仍在遲疑著。
雖然知道他斗得過玲瓏，但是知道了事情經過又如何？一切不可能再重來一遍哪！
「瓔珞，要是你不讓我知道，我的心裡會滿是愁苦，你願意見我這個樣子？」獨孤復動之以情。
瓔珞聽到他的話語更猶豫不決了。
她害怕他會為了要替她出氣而找上玲瓏，然而她已經不願再有誰出什麼事了，即使玲瓏殘忍地對待她，她也不願意他傷害玲瓏。
畢竟玲瓏也只是個可憐人，而且，她變啞的事情並不是他找上玲瓏，復了仇之後就可以改變的。
內心激烈掙扎后，她在紙上寫下：先答應我不要傷害玲瓏。
「瓔珞……」他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一個毒害自己心愛女人的兇手優遊自在？
拜託。
瓔珞早就預料到獨孤復會有這種反應，於是她一邊在紙上寫下這兩個字，一面以眼神哀求著他。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老是如此為人著想？為什麼不替自己多想想？玲瓏害你害得那麼慘，你居然還要我別傷害地。」
他真的很難做得到。
你先答應我，我才告訴你。瓔珞極為堅持地在紙上寫著。
獨孤復徹底地被她的執拗打敗。
「好吧。」他點點頭。「我答應你不會對她不利，但是你可別要求我對她好，恕我萬萬做不到。」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聽到他的回答后，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而後她執起筆，在紙上振筆疾書，將之前玲瓏的所作所為都在紙上寫了出來。
獨孤復看完之後，臉色變得極為黯沉。
「她竟然敢這樣對你？」他冷然的聲音蘊含無限的憤怒。
你答應我不會對她不利的。
她在紙上寫出這幾個字后，抬起小手輕輕沿著他的臉部輪廓爬走著。
「瓔珞……」他無奈地輕喚了聲。
他的瓔珞到了此時此刻還是如此善良，她都已經受到這樣深的委屈和傷害，還是一心為他人著想。
你答應我的。瓔珞再度強調。
「我知道，我答應你的我就會做到。」獨孤復的心裡漲著滿滿的自責。「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啊！」
如果當初他能夠早一些告訴她他的身份，也許她就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了吧？
都是他惹的禍！他是間接讓瓔珞變成這樣的兇手！
我自己選擇的，與你無關。
瓔珞知道他心中的難受，她之前一直不願說，也是因為不想讓他怪罪自己。
「瓔珞，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獨孤復承諾道。
她露出淺淺的微笑，搖著頭。
凡事勿強求。
她記得玲瓏與她說過這毒世間幾乎無人能解，因此她也接受了自己有可能一生都是啞巴的事實。
因此她不要他再為了她費心尋找一個可能尋不到的解藥。
更何況，她還是想離開他，在知道那麼多事情之後，她更要離開他。因為他即將是一國之君，她更不能拖累他，讓他為了她而煩心。
只要見到他幫南國擊退獨孤遠，復仇成功，成為北王后，她就會遠遠地離開他。
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子來愛他，她已經配不上他了。
「別的事我可以不求，但是為了你，我一定要求。」獨孤復堅定地說道。
如果能夠讓她重新獲得她的嗓音，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瓔珞緩緩地搖著頭，以眼神示意他毋需如此。
只要有他的這一番話就已經夠了，他的心意，她懂，而且會珍藏在心中慢慢回憶。
「瓔珞，你都可以為了我如此，我為了你找解藥，又算得了什麼呢？」獨孤復親了親她柔軟的唇。
瓔珞聞言並未做任何反應。
她不想要他浪費時間在她身上，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根本沒有能夠讓她重獲聲音的解藥啊！
「跟我走。」獨孤復見她沉默不語，轉了個話題道。「跟我回北國，看我登基為王。」
瓔珞聽著他的提議，心中開始想像著他登基的情景。
她也很想跟他到北國，然而南國還有她年邁的父王，她得守著她的父王。還有，若她真的隨他到了那兒，怕也很難逃離了吧。
我不走，我得留下來。
這是她的決定。
「瓔珞。」獨孤復懇求著她。
他也想在那時立她為後啊，而且他的後宮只會有她一人，不會有別的嬪妃。
我要伴著父王，我會在南國等你來迎娶我。
瓔珞寫下這樣的字句暫時安撫他，事實上，她心裡打著相反的主意。
她不能讓大家看他的笑話，娶了一位啞巴為後。
「你真的不願與我一同回去？」獨孤復萬分不願與她別離，就算暫時分開都讓他感到無比難熬。
瓔珞對他搖了搖頭，唇畔綻出魅人的笑靨。
我等你給我一個正式的迎接典禮。
只能這樣欺瞞他了，希望他將來知道事實真相的時候，不要怪她啊！她全是為了他好……
他願意幫南國，對她如此深情，就已經夠她欣喜寬慰了，她不想再多要求些什麼，只希望他遇到比她更好的女子。
天下的女孩子如此多，他又成了一國之君，隨便找都可以挑到比她溫柔百倍，美麗百倍，而且歌聲動人的女子。
到時候，她一定會默默地祝福他。
「你說得沒錯，我是應該給你一個更正式的婚禮，畢竟你是南國的公主。」獨孤復覺得她的想法也不無道理。「只是，我連半刻都舍不下你啊！」
怕她在南國又會被玲瓏欺負，怕她因為思念他而過得不好，他真的想要將她帶在身邊，好好照顧她。
瓔珞的唇邊有著溫婉的笑容。
她知道他心裡的顧忌，然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艱他回北國的，該如何讓他放得下心留她在南國呢？
腦中靈光一閃，瓔珞匆匆地在紙上寫著：不如將事情先告訴父王。
事情一旦全部讓父王知曉，玲瓏也就無計可施了，不是嗎？到時候他就毋需再擔心她有可能會受到什麼傷害。
「也好。」獨孤復同意她的提議。
那我們現在就去稟報父王。
她希望這些事情能夠愈快解決愈好。
「別急。」獨孤復安撫著躁動的她。「現在夜已經深了，讓你父王好好休息吧，不急在這一時的。」
瓔珞想了一想，安然地倚在他的懷裡。
他說得沒錯，是應該要讓父王多休息的。
「趕明兒個一早，我們再一同去見你父王好嗎？」
她贊同地點了點頭。
凝視著瓔珞嬌柔的容顏，他柔聲詢問道：「瓔珞，你累不累？」
他想要她，但是又怕累著了她，所以先探詢她的身體狀況。
瓔珞輕輕地搖了搖頭。
明日他和父王說完所有的事情后，怕就是他要走的時刻了吧。這麼說來，今夜既是重逢夜，又是離別
為何每回都要她面臨這樣的痛苦呢？她實在是萬萬不想與他分離啊！
就算她再倦再累，也想要眷戀地多望望他幾眼哪！她要將他的英俊瀟洒、將他的濃蜜情意都牢牢地刻在心版上。
只可惜，這回她沒有辦法再哼歌給他聽了。
「瓔珞，我想要你。」
她望著他黑眸中閃耀著渴望的火焰，知道他意欲為何。
他想要她，她又何嘗不想他？
她也渴求他的摟抱、他的溫柔，她也希冀著他的力量，想要再度感受與他融成一體的親密滋味。
丟下筆，她將自己的柔唇貼覆上他的唇。
這是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