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向盈盈走後，傅梓揚挽著秋涼往停車方向而去。
「你怎麼了？」他沉默很久，才開口問她。
「……」秋涼悶不吭聲。從方才到現在，她的情緒一路由生氣、嫉妒，轉為感嘆、低落，現在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告訴我！」他口吻強勢，執意要知道。她的異常讓他猜不透。
秋涼只是冷冷開口--
「把向盈盈的名片丟掉！」她方才瞥見他放進上衣口袋。
「為什麼？」他猜，秋涼認識向盈盈。她們有過節嗎？
「丟掉！」她堅持不解釋，負氣提高音量。
「不行！」把人家的名片丟在大街上很不禮貌，他才不做這種事。
「為什麼不行？」秋涼眯起眼來。「她對你很重要？」
她從來就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也從不歇斯底里，但是這次不一樣，這男人她不會輕易放棄，所以她變了、變得非常在乎。那心眼變得與所有的女人一樣！
「不是。我不會跟她扯上其他關係。」傅梓揚放軟了口氣，聽她這種口吻，他知道她吃味兒了，所以寬容寵愛。「告訴我，你對她有什麼不滿？」
「……」秋涼蠕動唇辦，又咬住下唇。他看透她了？知道她對向盈盈不高興？
「說！」他仍是霸道的口氣。
秋涼深呼吸，然後平靜開口道：「她搶走我上任男友張小明。」
話說出口，她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難過，也已經毫無恩怨火氣了。
「就這樣？」那又如何？她現在有他呀！為何要去掛意著？
「嗯，就這樣。」她悶悶點頭。
「有必要生氣嗎？」他笑，神色豁達。「除非你還愛著張小明？」
「不！」秋涼連忙否認，她才不愛他！「那豬頭有啥值得愛的！」
「那麼……念念不忘？」他引導著她。
「也沒！」她搖頭。「雖然分手沒多久，但是好像八百年沒有想到他了，認識你以後，他成了記憶里的垃圾塵埃。」
「那就對啦！既然他是豬頭、既然過去了，你何必耿耿於懷？對向盈盈，你也該無所謂才是。」
「……」秋涼說不出話，她噘嘴鼓著腮幫子，知道他言之有理。
他知道她接受了。「走吧！回家了。」
座車就在前方，他前去拉開車門，等她入內。
「你……把她的名片丟了！」秋涼想了想，仍然堅持如此。
「不行！」讓他再講番道理。「你忘了嗎？她要結婚了。也許人家會放帖子給我們，既然知道她要結婚的消息，就不能失禮，留著電話，改天才好聯絡。」
「我有張小明的電話，你不用擔心這問題。」
「你沒有必要跟張小明聯絡。」自私！男人也是小心眼的。
「你--」秋涼沒耐心了。「你到底丟不丟？」
「不丟！」本來可以商量，現在沒得商量了！因為可能由秋涼跟新郎聯絡，他便不願意。
秋涼站在原地瞪他。他那麼不聽話，真的好可惡！
「上車！」傅梓揚不理會她倔強的態度。
「你不丟，我就不上車。」她決心與他耗到底了。
「別跟我鬧脾氣！」
「誰跟你鬧脾氣呀！」
兩人說話都開始沒理性了。
「別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你說我無理取鬧？」秋涼瞪大了眼睛。本來還壓得住火氣，被他這麼一講，嘩--火氣全上來了。
「對！你在無理取鬧！」傅梓揚不知死活，還板著臉數落她。
馬上，秋涼一百八十度轉身，忿忿踏著步伐離開。去他的！她不想看見他。
她這一走，傅梓揚才意識到她火氣之大，忙趕上去拉住她手臂--
「好！我丟了她的名片。」他掏出來交給她。
秋涼不接手，將眼睛瞪往別處。
「彆氣了……」他求和的語氣尷尬又困窘。
秋涼還是不跟他說話，但眼眶不爭氣地蒙上濕熱，她隱忍著不哭、不掉淚。
「要怎麼做，你才不生氣？」他看到她眼中的淚霧，馬上慌了！「要不，我們也結婚，氣氣他們？」傅梓揚提議。
反正兩邊家長都比他們還急，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交往不過一個多月。
秋涼鼻子一吸，哭意全消，大聲轟了回去：「結你的頭！」她才不要！
這生著悶氣當下，怎麼可能答應？為了氣小明與蒼蠅？難道不能是為了傅梓揚與葉秋涼嗎？
何況他講得輕輕鬆鬆！結婚耶！多嚴肅的事情，比接吻還嚴肅，應該慎重，怎能隨便！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眼睛不悅地眯起。聽她潑辣蠻橫的否決口吻，頓時男人的尊嚴被打了個狼狽。
「哼，要結婚，你自己結去！」這次換秋涼不知死活了。
「這是你說的！」他也負氣了，放開她的手，傅梓揚轉身。
秋涼一愣，不曉得他會發脾氣。
他走過，擦過她的肩膀，腳步堅定不停留。秋涼沒回頭喚他，只是怔忡站在原地。
他生氣了？他真的生氣了！
兩人到底在吵什麼啊？細想，那根本沒什麼好吵，不過都是些心眼、脾氣在作怪。方才很火，拼著想爭一口氣，現在爭執一停，理性也回到腦袋了。
秋涼垂下頭，她好後悔，為什麼自己講話要那麼衝動……
這幾天，冷冬雪的生活很不平靜，日子很不好過。
砰--乓--
兩記甩門聲。分別自傅梓揚房間的那扇門，與葉秋涼的那扇房門傳出。
冬雪無奈一嘆--她是招誰惹誰了？那對情侶鬧彆扭，跟她有什麼關係？
傅梓揚那扇門又打開，他往客廳中的冬雪走來--
「冬雪，麻煩你幫我拿給她。」他提了個紙袋交給冬雪。
「喔！」冬雪面無表情接下。她快受夠了！一下子是他、一下子是秋涼，這兩人要她當郵差、傳聲筒，已經當了好幾天了。
「謝謝。」他走回房間，關門。
接著，是與他相鄰的那扇門打開，秋涼走了出來--
「幫我拿給他。」秋涼將東西交給冬雪。
「這是他要給你的。」冬雪與她交換。老天爺……為什麼情人吵架要折磨別人呢？
看著秋涼進房，冬雪乏力地窩進單人小沙發中，不知道他們還會搞什麼把戲？
接著，仍是相同的重複--
她關門，他開門。「把這拿給秋涼。」
他關門，她開門。「把這拿給傅梓揚。」
真厲害！他們總能不碰見。冬雪哭笑不得。
但其實，房內--傅梓揚眯眼豎長了耳朵，專心聆聽房外的動靜。秋涼還在賭氣嗎？他都已經氣消了，她為何不肯過來與他談談？
可恨哪！她居然把他買給她的護照夾還給他。煩惱啊！連帶幫她訂的機票也還給他。明天就要出發了，她可不能這樣鬧下去！
而另一間房內--葉秋涼貼緊了牆壁，讓她仔細聽聽，聽他在搞啥把戲！
「Shit！傅梓揚吃大便！」打開紙袋后，她忍不住低咒。
可惡！泰國旅遊時的合照！
過分！速配成功的緞帶！
他居然要冬雪把這些東西拿來還給她！什麼意思嘛！
因兩人大久沒出現，客廳的冬雪反而不習慣了，她盯著那兩扇門許久，然後走去，先敲了敲傅梓揚的房門。
「還有什麼要我告訴她、或交給她的嗎？」她問門后的傅梓揚。
捫心自問，她這二房東已夠仁至義盡，他們要再這樣鬧下去，別怪她把兩人都趕出去。
「這給她！」傅梓揚想了想，摸出一塊光碟片。
「好！」冬雪等他關上門，轉向秋涼房門敲了敲。
「秋涼，這是他給你的。你有什麼東西要我交給他？」
冬雪自己都覺得好笑！她犯得著這麼雞婆嗎？噢--不！其實她是八卦，她想知道後續如何發展，這兩個人到底要互整到什麼時候。
「給他！」秋涼接過光碟片，想了想，折了張紙條交給冬雪，然後關上房門。
那是昨晚就準備好的。昨晚秋涼就準備認錯，在紙條上寫了對不起，隔著一道牆，卻雙雙賭氣，這滋味好難受！
低頭盯著冬雪交給她的光碟片……
「啥東西啊？」她慢慢走向電腦，打開電源。
待開機完成，她將光碟片放入磁碟機，它隨即自動執行。
偏著頭，盯著螢幕瞧，秋涼等待畫面出現。
嫁給我--
第一個畫面出現時，秋涼瞪大了眼睛。
她盯著那標題，思緒由喜轉慍，又由慍轉喜。喜悅他終於求和，惱他求婚真隨便！
標題下有三個選項：我願意、我不願意、再考慮。
哼！秋涼噘嘴。不跟她當面求答案，用這種窩囊的方式！
她伸手，扶上滑鼠，第一個動作就是滑向「我不願意」那個選項，偏偏滑鼠一移過去，那個選項就會跳開。
秋涼先是愣了下，然後又試了幾次。「咦？難道不是這樣選嗎？」
她懷疑地又舉起滑鼠看看、敲敲鍵盤試試。
同樣的情形重複，滑鼠接近那個選項，框框就會跑掉，她根本點不到那項目。
納悶又光火，她索性退而求其次，將滑鼠移向「再考慮」。
同樣的靈異現象又發生了。
再試試！她不死心，傻傻的重複著永遠不可能按到的框框。
「啊--」大吼！她想要砸爛電腦。
氣呼呼地丟開滑鼠，她瞪著電腦螢幕，胸口沉沉起伏。
幾秒鐘之後，她才領悟--可惡！他是玩程式設計的，設計了這道惡作劇的問答給她！
無聊！無聊加三級！哼！她暗咒著。
放棄掙扎了嗎？此時，螢幕上出現這段訊息。
她眸子瞪成牛鈴大。
「該死的傅梓揚！」她忍不住咆哮。可惡！他耍她！
畫面刷新，更令她抓狂的訊息出現--
你只剩下十秒鐘，現在將要倒數，若沒有作出抉擇，後果自行負責。後果小提示：我會讓你的硬碟主機全數報銷。
十、九、八、七……
見鬼了！螢幕上真的出現一個電子碼錶，開始進行倒數。
看來獨裁的他，根本只給她一條路走，「我願意」那選項是唯一通行之道，威脅她就範？他以為她吃這一套嗎？
秋涼心一橫！反正選了也不代表她葉秋涼就非嫁他不可！如果不當面求婚，她是不會甘願的。
「要玩，本姑娘奉陪！」她在時間剩下兩秒鐘時，按下滑鼠。
好奇心已經被勾起，她等著看接下來會出現什麼……
對嘛！這才乖。
他真皮！皮在癢！
秋涼嘴角抽搐，其實被逗得有點想笑。光碟片運轉，轉動的軌跡帶給她更多的驚喜--
「葉秋涼，我愛你！」螢幕上，霍地出現他俊朗的臉龐。喇叭中，傳出他低沉醇厚的嗓音。
他錄製了一段影音檔。
秋涼眼睛意外得張大，眨也不眨地盯著螢幕看。
他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與她眸心雙雙鎖定
「對不起！是我錯了！無理取鬧的人是我。」他說話，很誠摯、很溫柔的聲音從喇叭傳來。
她笑了。這就對了嘛！無論做錯事的人是誰，永遠都該男人先道歉。
接著，是帶著深情、令她感動的告白……
「我是真心請求你成為我傅梓揚的妻子，我會一生守護你，牽你的手，直到白頭……」他眼神無比溫柔。
「願以這首情歌，表達我對你的愛……」他認真地閉上眼睛，清唱起蘇永康的歌曲。
「你說我讓你看不清楚，你說你害怕在愛中迷途，捨不得你哭，如果是我讓你覺得無助，讓我告訴你，我對這一切有多在乎……」
唷！歌聲還不賴！
秋涼本想狂笑出聲，覺得他這樣實在太耍寶，但是……他唱腔裡頭那一抹抹柔情，濃得化不開，濃得讓她不知不覺凝住嘴角的笑，鼻間衝上一陣酸嗆。
她看著螢幕中的他深情獻唱。
「我願用生命阻擋任何能傷害你的人，就算被冷落、就算犯錯，我都不走！」
秋涼的眼眶被一陣熱霧蒙上，當他唱到這裡，她的眼淚已經撲簌簌一顆顆掉下來。
「喔……相信我，無悔無求，我願為你，放棄所有，男人不該讓女人流淚，至少我儘力而為……」
「討厭的傅梓揚！扮純情的傅梓揚！」她憤咒。這樣都能惹她哭！
一曲唱畢，他深情凝視，一字字清晰而真誠對她說：「相信我，答應我，嫁給我！」
End……畫面消失，螢幕上，不再有任何訊息或影音。
房間內，陷入一陣死寂。
秋涼低頭，吸吸鼻子、擦擦眼淚，她深呼吸，眼眸始終低垂。
她沉澱著情緒，喜悅之後是寧靜，寧靜之後……是勇氣。
隨後，她漾開一抹微笑。
兩扇門先後打開，冬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對著他們。稀奇了？不玩躲貓貓啦？她倒要瞧瞧，他們變啥把戲？
兩個人走出來，眼睛里全然沒有冬雪這號人物，兩雙眼睛里只有對方。
「過來，我抱抱！」傅梓揚盯著秋涼，對她敞開雙臂。
秋涼嗔目一笑，移動過去，撲了個滿懷。
「嫁給我？嗯？」他攬住她，緊緊抱住不放。
「嗯。」秋涼在他肩上甜甜一笑，出聲允諾。
他們就這樣擁抱，也不管一旁看戲的冬雪，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冬雪板著臉，冷冷出聲：「喂！你們不要那麼肉麻，要親熱關到房裡去。」
太好笑了！剛才還拖著她傳話、傳東西，傳來傳去，現在可好了！兩個人又抱得死去活來，真搞不懂他們！
「你才該關到房裡去，去去去！離開我們的視線！」秋涼笑著攆她走。
冬雪恨得瞪大了眼：「好樣的，過河拆橋！也不想想你們是怎麼折磨我的，怎麼冷戰結束，就把我踢一邊啦？」
她不滿地邊走邊念，識相閃回她的房裡去。
「呵！」戀人相視而笑。
是呀！他們的戰爭結束了，不過……冷冬雪的故事可才要開始……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