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這是什麼意思?」千里寒著聲,不悅地睨向眼前可謂來者不善的傢伙。
眾人皆噤聲,看好戲似地圍著帶頭滋事的禍首。
「夠焊!本少爺喜歡!小頭銳面的男人眯起綠豆眼,痴肥的體軀因淺笑晃蕩著,抖出滿身肥肉。
她認得這人,就是上回在花樓底下令她難堪的淫穢男子之一,若她沒記錯,方姨稱呼他為周少爺。
這種人也稱得上少爺!半點禮節都不懂!大搖大擺地闖進花苑,不但打擾了他人的飲酒作樂,連帶打擾了地弄琴的專註心思;偏偏他剛踏進門就指名找她,更加惹惱她一大早就頗為不適的心情。
桃花見情形不對,趕忙出來打圓場,「周少爺,今兒個真早,來,快請坐,別折煞您的尊腿,噫!要那麼多人跟著你上青樓作啥?咱們這又不是龍潭虎穴,需要如此大陣仗嗎?我說。。…·」
「閉嘴!」連頭都沒回,周天承青筋暴露地怒吼,不耐地放狠話,「他媽的誰再敢給我出聲,本少爺就宰了他全家!」
「周少爺,你這……」桃花好生慌張,偏偏這當頭方姨不在,沒人敢冒犯財大氣粗的周大少,可怎麼是好?
「把她拖出去廠一聲令下,站在他身後的彪形大漢上刻乖乖地架起桃花,冷硬無情地拖著她走出廳外。
這下總算沒人阻撓他調戲玉青煙的興緻了。「嘿嘿…」他乾笑兩聲,委誕的目光溜回一臉寒冰的美人身上,「怎樣?青煙姑娘,現在沒人給你撐腰了,乖乖地跟我上樓樂一下吧!」
「請周少爺放尊重點!」周天承充滿淫慾的目光比誰都來得骯髒,起了渾身雞皮疙瘩的千里不由得斥喝。
「喲!好刁蠻的婊子,看我待會兒怎麼治你!包管教你欲生欲死、呼爹喊娘!他一晃一晃地走向她。
「別碰我!」她厭惡地揮開他伸過來的肥短五指。
「溫柔點嘛!美人兒——」咧開的大嘴裡露出滿口金牙,庸俗不堪,十成十像個下三濫的地痞流氓。
「你再靠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她不是聖女,也不必為任何人保住身子,只是不甘落到這污穢得比塵垢更甚的痞子手上;要她被他強佔,不如叫她上吊自縊還來得痛快些。
在現場的人除了來找樂子的怕事懦夫,就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姑娘們,更何況周天承還領了一群粗獷的打手,以致沒人敢出手相救,千里只得靠自己抵制周天承的暴行。
「是嗎?老子就不相信你真的敢,偏要靠過來。」
矮胖身影踏出步伐,眾人低聲驚呼,只見腥紅的液體立即從千里慘白的嘴角滑落;她咬得不輕,血液大量湧出,沾污了一身雪白羅裙。
周天承扭曲著張肉餅臉,猙獰的目光瞪著地上滴落的血跡,心一橫,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趁玉青煙還來不及反應時,以偌大的力道摟住了她,捏著她的下頜,大聲咆哮道:「天殺的!你狠嘛!我今天非得玩到你不可!再咬呀!」
她奮力掙扎,卻因體型的差異而弱人一截,在他懷中的滋味像被團肥油纏上似的,嘔心黏膩的感覺令人想吐。
「放開我!」
「哼!看來你這花魁當得名不副實嘛!全身上下不到三兩肉,也敢學人家出賣什麼肉體!我呸!今天算是倒了楣,勉強玩玩你。」不安分的肥手胡亂搓操一通,他放肆地在眾人面前吃她豆腐。
被非禮的感覺和昨夜寒劍情的愛撫完全不同,此時此刻她只感到噁心無比,再也不能忍受胸腔里的作嘔欲吐。千里放聲大叫,慌亂地使出最大勁道推開周天承,來不及抹去身上被揉捏過的骯髒,提起裙擺就沖往小梯,往最安全的地方逃去。
被她推倒在地的周天承惱羞成怒,圓滾滾的身軀怎麼爬也爬不起來,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咬牙大吼,「搜!給我找到她!要不然你們全都等著滾蛋吃自己!
領人薪俸的打手不敢不從,全聽從命令努力搜尋,全場喧亂中,較眼尖的一個打手發現了位在幕後的梯子,竊喜地偷偷告知周天承。一行人趾高氣揚地爬上樓梯,以周天承為首,大刺刺地照上二樓,開始逐間尋找玉青煙的藏身處。
他們踹開長廊上的每一間廂房,留下一人在房裡巡視,其餘人繼續往前搜索。
細微的吸泣聲從左邊數來的第三間房傳出,幾個打手覺得疑惑,匆促上前撞開被上了栓的房門,赫然見到白色人影躲在牆腳處。
「在這裡!」
有人大喊,把瑟縮在角落裡的玉青煙強拉出來,丟到大床上任憑周天承處置。
她的衣衫髒亂,滿頭冷汗,臉色刷白,美目里染上恐懼的水氣。
「好個下賤的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點苦頭嘗嘗!他要人把她的雙手來緊,綁在床頭,令她動彈不得。
百般反抗的千里只掙脫一隻手,無策的困境使她居於劣勢。「你大肆無忌憚了!快放開我!」
「若我偏不放呢?」他邊解除身上的衣衫,邊對不停顫抖的她狠狠笑道。
「不要靠過來!」她忽然從油中掏出利剪,失聲大吼。
「我就不信你那把小剪子能傷我分毫。阿勇,來,去把小賤人手中的剪子奪下來。」他陰狠地喚著,腦里全是和花魁享受魚水之眾的春色。
叫作阿勇的中年男人逐步逼近,虎視眈眈地看準她手上銳利的剪子。
就在他撲向前,捉准機會搶走她手上那把剪子的瞬間——
「我的女人誰敢動?」幽幽的男聲不疾不徐地傳來,低沉的嗓音在一片混亂中顯得格外清楚。
周天承回眸,不屑地打量著靠在門框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冷凝的目光中聚集著些許火氣,不易察覺,但氣勢上的狂放足以教人退避三舍;巧奪天工的唇邊懸著近乎冷酵的微笑,雖是笑,卻凜然得凍天寒地,帶著欲釋放的磅礴怒意。
「你是誰?」周天承仗著人多大聲道。瞧這小夥子一副弱不禁風的樣貌,陰柔得比女人還像女人,有何能耐與他帶來的十幾名大漢過招?哼!真是自不量力。
「我倒想問你是誰呢!沒經過同意,擅自就動了我的女人。」寒劍情情懶地走向千里,料定這群人沒膽子阻擋。不期然瞧見她衣裙碎裂,青絲散落,落魄得像是歷經過場大災難,特別是她殘留於唇角的血絲——冰冷的黑眸立時變得熾烈,直勾勾地射向罪魁禍首,「誰傷了她?」
千里抬首凝照他,不滿意合己的心竟然隱隱軟弱起來,直想投身入他懷中,訴盡委屈,尋求安慰。」偌大的廂房內因為他的存在而造成壓力,鮮少人能擁有這股天生自成的氣韻。只是立在床邊,黑色勁裝下的修長軀體慵懶地靠著紅色抽木雕成的床柱,兩隻手交錯在胸前,以一貫優閑的目光掃過周天承嘔心的長相,以及他身後那群體格雖好卻只是烏合之眾的大漢。「不要讓我問第三次,誰傷了她?」
蟄伏的陰鷙周天承沒來由的心顫,連態度也無法再盛氣凌人。「是她自己咬的,關咱們什麼事?!雖然他是有些惡霸,但活了二十幾年,什麼狠角色沒看過?這人的氣度泰然自若,面對幾個彪形大漢也不曾改變臉色。
「好好的會咬舌自殘?」擁她人懷,察覺到貼著他胸膛的人兒無助地戰慄著,他的火氣不自覺又額高了些,吐出的話異常陰冷。
「你不會問她?!真是倒桅透頂,都捉到手了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在嘴裡含糊不清地咕噥著。
「誰讓你動她的?」他輕輕將懷裡佳人轉個方向,不讓她已然空洞的大眼再對上淫穢的事物。懷中纖弱的嬌軀似乎是頭一次安分地任他摟著,千里的順從今寒劍情眸光耀動,含著若有所思的緒念,他不愛見到如此的她,縱使欣賞她的聽話,但有資格讓她聽話的人只有他寒劍情。
「分什麼你的我的?窯子里的女人本來就是大家都可以上的,乖乖,你不會當真對她動心了吧?要知道戲子無義,婊子無情呀!」周天承勸說著,色淫的視線再度溜回衣衫略微破爛的玉青煙身上,貪婪地看她泄漏的春光,化成腦中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春宮。
「富家公子?哪家?張家或李家?我可沒聽過哪家人養了頭豬公。」寒劍清揚著笑,一手摟著千里,一手慢條斯理地把弄著剪子。優雅中帶著陰冷是他與生俱來的特質,即使狂怒中也能輕易地表現出優閑的舉止,風淡風清的似乎事不關己。
「少耍嘴皮子!有膽子就帶著她踏出這大門一步!」害怕歸害怕,面子還是得顧。
「我的確不想路出大門——通常動過我東西的人都會不得好死,你當然也不會例外,豬少爺。」他的佔有慾強烈,縱使是他不要的物品寧願丟棄也絕不給人,更何況是寒千里?他還沒玩膩她呢!
「你……眼睛放亮點!我可是周家大少爺,誰敢對我不敬就是找死!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原來是周老頭養的豬,噴噴!能把你養成今天這種模樣也真是教人佩服,必定花了不少報兩吧?只可惜今天就得血本無歸了。」
「你胡說什麼!阿勇,快上來捉住這對姦夫淫婦。」氣勢不如人,又急又怒的色鬼開始喚救兵。
好似沒聽到主子倉促的求救,阿勇立在原地,猶疑著該不該為了少少的薪俸而招惹上麻煩。剛才的情況他看得夠清楚,當然分辨得出這個男人絕非善類,激怒地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哩!開玩笑,他可不想作踐自己的小命。
「阿勇,沒用的東西!大丁,你上!」周天承惱火地瞪著一群不為所動的打手,暴喝道:「阿材!連你都敢造反?!全都是混帳玩意,養你們真是白白浪費米飯!
人一旦慌亂,就會自亂陣腳。寒劍情嘲謔地看著十幾個大漢推來推去、畏首畏尾的樣子,冷眸一斂,透出異彩,睨向周天承,連帶看過他內心的恐懼。暗黑色澤的瞳仁本就極富秘的力量,波光流轉、幽深得彷彿望不見底,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溺斃在那潭黑暗潮水中。
「嗯哼?」他以眼神詢問過所有被周天承點名的人,確定沒人敢站出來找死。
「該死的!」
「該死的是你吧,周少爺?想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殺雞焉用牛刀?只需把小剪子就要得了淫蟲的命。
刺鼻的血腥味容易引發人深藏在楚楚衣冠下的獸性;他喜歡血的腥臭氣味,卻厭惡整手沾上紅血的黏膩感覺,所以鮮少自己動手,通常都交予他人幫忙善後。生平頭一次,寒劍情有了拿刀殺人的慾望。
他好整以暇地將獃滯的千里安置在白色大床上,帶著警告意味的眼光瞥向那群倒戈的打手。
誰敢動她,我就殺了誰。誰都讀得出他的威嚇。
「周少爺,考慮清楚沒?我的耐性向來不好,沒閑工夫跟你磨
「你給我等著!我會再上門找你的!」落荒而逃的狼狽之徒總是會逞口舌,亂謅一堆有的沒有的狠話。
肥碩的身子還沒踏出第一步就被人拉住衣襟,強行止住了去路。
「你想怎樣?」額冒冷汗,周天承恐地盯著高他好幾個頭的寒劍情。
「還能怎樣?你剛才用哪只手碰了她?」他撇撇嘴,扯出殘醋的笑意。
「別玩得太絕了,你會遭到報應的!」
「用周家大少爺的一雙手,換來區區在下我的報應,好划算的買賣,值得!」
冰冷的尖物抵上周天承堆滿肥肉的頸項,他抖動著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別玩了,女人算什麼?你放過我,改日我一定送上十個八個……」
「我只想要一個——偏偏你傷了她,你說,該不該好好算帳?」邪冷的氣息近旋在寒劍情身上,周圍的人見狀更是不敢靠近半步,任憑他挾持著他們的主子。
利剪一偏,銳利地扎了下,灼熱的刺痛感隨即而來,周天承伸出發顫的手撫著脖子,察覺到滿手的黏稠液體,立刻嚇白了整張臉。
「會痛是吧?很好,等會兒會更痛。」他陰狠地冷笑。
「你……放過我好不好?就當我向大爺求饒,放過我吧……」他的腿已經微微顫抖,發軟得站不直了。
「周少爺,做生意可是要談條件的,什麼都沒有,教我怎麼放過你?」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讓我走!」
「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可以。」周天承因恐懼而閉上了眼睛,要不然他會發現寒劍情眼底閃動的光芒有多詭詐,充斥著殺戮的前奏。
「你倒挺識相的,懂得收買人心。」低沉的嗓音壓抑著企圖可借沉淪於駭怕當中的人發覺不了。
「快說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求你放過我。」這輩子不曾這麼難堪過,不但得低聲下氣地對人搖尾乞憐,甚至還是在眾人面前,比只狗還不如!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霸王周天承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等著好了!他才不會輕易饒過曾經惹惱他的人。
「真是令我驚訝,方才你不是挺跋扈的嗎?怎麼,膽子突然不見了?」最冷血的野獸不會一口吃掉他的獵物,他會慢慢施以折磨,直至親眼看到獵物痛苦至極而亡。寒劍情不是好人!這點他自己心知肚明得很,既然幾年來在外闖蕩只留下心狠手辣的名聲,就不會在乎是否多了一位視他如毒蛇猛獸的敵人。
「隨便你說,反正你放過我就是了。」他的褲襠開始濕儒,再不從這種極度恐慌的情況中解脫,恐怕待會兒就要在眾人面前丟臉了。
「那麼,獻上你那雙賊手安撫我的女人吧。」清幽的音韻昂揚子空氣中。冷冷地傳達著犯罪者應受到的制裁。
下一秒,尖銳的剪子恍若有自己意識地在空中揮動,沒兩下,已流了滿地紅色腥臭的黏膩液體……
適巧親眼目睹這血腥畫面的千里,來不及做出驚恐的表情,瘦削的身形即應聲倒下。
血!滿地的血!還有那雙在血中綻著亮光的黑眸!
殘酷的笑意在血色中張狂,肆虐著鬼魁般的魔性。
好痛苦!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再三刺激她脆弱的心志,為什麼不放過她?!
娘呢?娘在哪裡?趕快來救千里呀!娘!
「娘…救我……」軟弱的低呼從床上人兒蒼白的小口中吐出,額角也因為夢魔而流下涔涔的冷汗。
黑色冷眸的主人深深地望著她,注視著她痛苦萬分的樣子,想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娘……好怕…滿地都是血…」她在被中掙扎著,嬌秀的容顏染上驚煌失措,彷彿夢裡正有什麼在追緝她。
忍無可忍了!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她的小臉,試圖撫平那兩道緊蹙的黛眉。「千里。醒醒。你作噩夢了。」寒劍情以不曾有過的溫柔呼喚她。
「別捉我——」
「千里!他的聲音里壓抑著某種苦澀。
「救我——」喃喃低吟著求救的話語,千里睜開惺松的美目。感覺上像是已沉睡許久,四肢百骸的酸疼逼得她忍不住輕呼。
人眼之處是白色的床帳,還有在一片乾淨的白中的熟悉臉孔。
我怎麼了?她迷糊地問道。甫睡醒的神志依舊不清。
「終於醒來了。」
是她聽錯了?總覺得他這句話中帶著擔心的意味。
失去焦距的視線對上分明惟淬許多的俊逸面容,她忽然想起了昏迷前的所有事情。
「別靠過來!」纖細的嬌軀不停地往後瑟縮,拉開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好可怕!他竟然就那樣狠心地挑斷了周少爺的手筋,任憑他在地上打滾哀號,好可怕的男人!
回想起那張在血中痛苦扭曲的面孔,她就不由自主地冷顫。
「不許怕我!寒劍情用力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看清他眼底的堅持。「永遠都不許害怕我,聽到沒?千里。」
「不要碰我!你這個殺人魔!別拿你血腥的臟手來碰我!」她的精神已完全瀕臨崩潰的狀態,歇斯底里地揮開他的手,放聲尖叫。
「千里!不許怕我!」他按捺著性子警告,不允許他的女人以驚懼的目光凝視他。
「殺人魔!」
「也不準這樣叫我!別再讓我聽到一次!」從來就不是有耐性的人,若非念在她的身子尚嫌虛弱,仍需要好好調養的份上,他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卜可惡!沒殺了周大承已經算是相當仁慈的舉動,她還敢用這種口氣、這種態度對他吼叫?
「你好狠,你怎能將人命視為糞上,輕易毀了他的手?」千里大口喘著氣,過度驚嚇的結果造成她身心都極為不適。
他眯起眼,寒光乍現,「狠?到底是誰比較狠?之前他試圖染指你時,難道就很仁慈?」
「再怎麼說你也不該挑斷他的手筋——」
「是呀!不該挑斷他的手筋,應該直接殺了他!」憤怒到極點,寒劍情冷冷地勾起笑容。
又來了!她最害怕他這副陰沉冷摯的模樣,彷彿所有事都算計好了,等著他人自動往陷阱跳。不自覺顫動了下,她為自己和這男人扯上關係感到悲哀。
「不許你再縮回自己的牢籠里!」看出她的畏縮,寒劍情心底莫名其妙地湧上怒意。
「求求你,放過我!」千里苦苦哀求,許久不曾流露出的軟弱因為精神上的耗損再度現出原形。
瞪著她無助的帶淚容顏,心中一軟,他竟有種想柔聲撫慰她的衝動……不行!他絕不能心軟,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麼給寒家帶來噩運的!她只星他復仇的泄憤工具,他不會傻得任由自己掉入她編織的柔情陷阱里,永遠不會!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再三重複,最後一次告訴你,別試著惹怒我、離開我,否則你的下場會比周天承還慘!」
「為什麼是我?」認識寒劍情以來,她不只一遍在心中反覆問過自己。
「你欠我的!」
到底是誰欠誰的比較多?他頂著報復的名義闖入了她的世界,而她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在這世界上存在一個如此憎恨她的男人。
「我厭惡軟弱的女人,偏偏你的心無比堅強,才引發我掠奪的舉動,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錯了,我懦弱得很,壓根沒有你想像中的堅強。」她太軟弱,也太害怕,所以才會再三逃離他的懷抱,拒絕他若有似無的勾引。
「最不了解你的恐怕就是你自己了。」寒劍情放柔語氣,勾起她垂落額前的一縷青絲,在手中把玩著,眷戀那滑若絲綢的觸感。「我認識你十六年了,從你出生到現在,還有什麼逃得過我的眼睛?」
「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受到他低柔誘哄的嗓音迷惑,千里不自覺地放下堅持,迷離水眸里閃動著不解的光芒。
「千里,你又忘了,習慣說謊並不是件好事。」他像個耐心對待不講理孩子的父親,以溫和的包容指責她的錯誤。
「我沒有。」
「不,你有,我不容許你遺忘了我…」
「別這樣——你沒資格對我說這話,別忘了我們只是露水姻緣,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不要再有牽扯了……「在他燙人的目光注視下,腦中亂成一團,她勉強自持理智,決絕地打斷他一相情願的話。
「若我沒記錯,我從沒說過我們只是露水姻緣。」她的固執令他氣煞。
「你說過陪你一晚后,就放過我的。」
「別太相信男人的枕邊話,你大嫩了,千里。」
「可惡的傢伙!」她不禁惱怒,被怒火染紅的翦水雙眸熠熠發亮,加深了無比絕倫的清艷美麗。環首一看,純屬白色的典雅布置與花苑廂房裡華麗的雕飾完全不同,她疑惑地道:「你把我帶到哪了?放我走!
他狡檜輕笑,「走呀!我可沒綁住你,不讓你離開,儘管大方地走呀!」
「這是哪裡?」
「距揚州城五十里的小鎮。」
「你——好卑鄙——」
「我說過別再讓我聽到任何辱罵的話!」寒劍情況下臉色,冷凝的表情透露出不容拒絕的堅決。
「那就請你帶我回去,別做個會讓人想辱罵的無恥之徒。」
「你的嘴愈來愈刁了,是受我的影響,還是你的個性原就尖酸刻薄?」他挑釁似地嘲弄著。
「跟在閣下身邊,想不動怒都難,才造就我這張尖牙利嘴。」
「真好,我偏喜歡你的尖牙利嘴。」大手一帶,臭著臉的清秀佳人絲毫沒有抵抗的餘地,軟軟地倒入了他懷裡。「這張嘴……令我迷惑……神魂顛倒……」簿唇復蓋上她顫抖的櫻桃小口,霸道地吸取她的氣息,強迫她絕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真是令人羞恥!他怎能再三侵犯她?理所當然地賜給她不想要的感官悸動。
說不在乎他是騙人的!早在夢境相遇的最初就該明白,他與她之間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強烈得任誰也阻止不了。無助的吟哦全數沒人寒劍情狂炙的索吻中,他的吻如同他的人般強橫無理,不由分說地逼她接受。如何都要強迫追她為他敞開心扉,不允許她的逃避。長驅直人的心。
一開始的唇齒相觸,千里故作無動於衷,奈何他大頑劣,無論
都要強迫她為他敞開心扉,不允許她的逃避。長驅直人的靈舌滑入她口中,輕巧運弄著她生澀的回應,熟悉的情慾一旦被挑動,就很難再恢復之前全然純潔無瑕的寒千里,她已經墮落了,變成臣服在慾望之下的淫花盪蕊,失去矜持,只想乞求他的施捨。
帶著熱焰的輕吻滑下她的頸項,想念她溫潤柔軟的膚觸。他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渴望她太久了,覬覦她雖羞赧但足以教天下男人沉醉的反應。
他的千里比任何女子都來得敏感、纖細,就連沉迷在情慾中的表情都帶著誘人的稚嫩,勾擾他蠢蠢欲動的慾望之火。
「放開我……」墮落於男歡女愛的罪惡淵藪中,奇異的悲傷襲上心頭,酸熱了她的眼眶。
「又怎麼了?」慍怒的感情來得太快,尚未察覺,寒劍情的手已經完全違背自己的想法而伸出,抹去她臉上濕熱的水氣,連帶想抹去那幾乎今他窒息的心悸。
「好過分……」千里眨動著大,滾滾淚珠如雨落下。
「過分的是你,在鬥嘴時明明很刁鑽任性,怎麼一會兒又變得楚楚可憐?」他安撫地吻上她的額際,吻去她纖弱的愁思。
貼著寒劍情寬闊的胸膛,溫熱的淚水已經沾濕他大片的衣襟,她好害怕自己會迷失在他鮮少出現的溫柔里,平時冷言冷語的他就夠吸引入了,更何況是這般溫情柔語的他?
「我厭惡你的吻。」更厭惡他帶給她的歡悅。
「是嗎?」
「相當厭惡。」她在說服自己。
「我會讓你喜歡上它的。」極端魁惑的笑意浮上他嘴角,再度擄獲了她的唇。
經過整個下午的歡愛,寒劍情沉沉地熟睡。沉睡中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防備,像個天真不經事的孩子。
整張臉最銳利的鷹眸被眼瞼遮蓋,少了壓迫人的勢力,多了點溫良的氣息;薄薄的兩片唇瓣緊抿著,連在睡夢中都不曾遺棄他冷冽的特質。
曾聽人家說:薄唇的男子最無情。不知道他的冷血可是因為這個原由?
仔細看,不難發現這張俊逸的臉和大寄寒玉笙極為相似,不過兩個人的性格卻是無差地別,所以從沒發現清醒時的寒劍情與大哥生得如此神似。寒家人的神采俊朗,全都遺傳到他們兄弟倆身上——劍眉鷹眼,鼻如懸膽,挺立的五官堅毅得如用刀刻出來的。
怎會有人得天獨厚地擁有張俊逸的面孔?好看得連女人都該自嘆不如。
老天爺太不公平了!竟然把所有恩幸都賜與寒家人。
精瘦的身軀不比北方人的壯碩健芙,但也不似南方男兒的瘦骨磷峋,結實的肌肉恰如其分地暴露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肌理分明,十足矯健的男人洞體。她懷疑他是怎麼做到的?有辦法練就這一身精健完美,但不誇大粗糙的好骨幹。
女人會迷戀上他,她並不驚訝。
千里的手指隨著他的輪廓遊走,像寒劍情平常對她做的那樣;毋庸置疑,她也迷戀上他,迷戀上他特有的氣質,迷戀上他存在寒冰外表下火般的天性。
寒劍情是冰與火的化身,冰霜里的熾焰總是特別吸引人,輕易地勾帶去一顆顆漾著愛情的真心。
真正的冷酷就該像他這樣,雖然總是帶著笑,但笑中永遠蘊藏著冰冷,嘲弄似乎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尖銳的言語常一針見血,傷人於無形中。
嫉妒地輕觸著他濃黑的睫毛,千里氣憤他為何集天下人想要得到的好看外表於一身?
她何其有幸,抑或該說不幸?竟能得到他全部的關注——即使是恨之人骨,能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應該是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事吧?
她與他之間的關係本就來得不尋常——她是他妹妹,也是害死他親娘的兇手——這種既矛盾又複雜的牽連加深了他們的羈絆,無法輕而易舉地說逃離就逃離。
但是他恨她呀!這個事實改變不了,她也無力改變。
無助的淚水從眼角滑下,滴落在他有稜有角的側臉旁。
他嘟嚷了聲,孩子氣地抹去臉上濕熱的感覺,乾脆拉起整條絲被複蓋住臉。
分不清心中是酸甜苦辣哪種滋味,千里只知道自己這一生似乎再也離不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