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話 風雲際會聚司州(上)
明白了彎彎的心意,齊如虎思及今日種種,恍如隔世一般,心中第一次感念上蒼待他不薄,任誰都看順眼了,他不以葉無傷的話為意,倒沖他點點頭,心甚感激。聽到無傷的話,彎彎雖略有煩惱,但此刻心中風光月霽。兩人心意相通,雙手相攜,長身起立,互望一眼,此後任憑天塌下來,也一起去扛。
三人回屋內后,葉無傷臉上神情嚴肅,收斂了之前的表情,只見他壓低聲音說,「今日之事,事關齊泰行的安危,此間是非曲直,還需要大當家明判。」
彎彎心底詫異,平日自己只是掛個虛銜,可涉及齊泰行的重大決策時,李二他們還是會知會自己一聲,而無傷平日從不關心這些事,今日他竟然說出這種話,必然是事關重大。
齊如虎聽到「齊泰行」,「大當家」這些辭彙,神色動容,詫異地朝彎彎看去,只是她正凝神思考,看上去竟與平日大為不同,臉上的線條彷彿硬了幾分。
看到葉無傷以目示意彎彎,涉及齊泰行的「家事」,齊如虎不願引起葉無傷的不快,自動站了起來,笑著開口,「外面的月色不錯,不如我出去看看,你們先聊,我待會再進來。」
彎彎卻搖了搖頭,示意齊如虎坐下,轉頭對葉無傷正色說道,「無傷,我不是因為阿齊和我相熟,我就讓他介入齊泰行的事情,只是今日他說了一件事,我又碰到一個人,我思來想去,恐不是巧合。也許我們互相印證,能有一些線索也不一定。」
聽到這話,葉無傷也就不再啰嗦,開始說起白天分別之後的事情,「我從雲來居回齊泰行,卻沒看到李二和霍三,問了夥計也沒看到他們回來。想到白天那一男一女,尤其是那個女的有一些邪門道,我心裡擔心,就動夥計去找,只是沒想到得到的消息是,他們居然去了聽雨樓?」說到這裡,葉無傷語氣頓了頓,彎彎也略覺尷尬,雖然不曾親見,也早有耳聞,霍三平日小氣,倒是逛起窯子來蠻大方,而李強也樂得陪他喝花酒,也不用聽牢騷,只是沒想到今日他們會去這種地方,彎彎心覺有異。
果然,葉無傷臉色陰沉,繼續說道,「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他們平日雖好這口,可絕不至於雲來居的場子沒找回來,就跑出去胡鬧。我想他們恐有要事,但心裡著實擔心,也就跟了進去,這才知道,這兩人背地裡把齊泰行賣了,我們都不知道。」說到這裡,一向面無表情的葉無傷滿臉忿忿。
乍然聽到這種話,彎彎心裡一驚,無傷平日外冷內熱,雖說對齊泰行大大小小的事情並不插手,可著實把這裡當作家,其他的人都當兄弟,自己也是如此,此話輕則傷兄弟感情,重則分崩離析,斷然是不能意氣用事。
想到這裡,彎彎沉住了氣,只是神情凜然地看著葉無傷,正色道,「無傷,你先莫生氣,不如把事情講完,我們再找李二和霍三對證,這世上聽到的未必為真,眼見的也未必為實。」聽到這話,齊如虎暗暗點了點頭。
「好,但看這二人如何狡辯。」葉無傷並不認同,冷笑一聲,「我怕被他們看到我去聽雨樓,日後用來打趣我,總會傳到你耳朵里,就沒有和他們打正面。」說到這裡,葉無傷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彎彎,見她神色自若,也就接著往下說了,「我摸進了聽雨樓,平日也知道他們總談論一個當紅姑娘,我就循著人聲找去,果然見他們在後院出現,往裡面走去,只是奇怪,他們倆在外面還大聲談笑,越到裡面卻越來越正經,話都不說一句。更讓我吃驚的是,後院有一座假山,帶路的丫頭不知道按了什麼,假山居然打開,後面有個通道,我看著他們閃身進了秘道,趁著假山還沒恢復原狀。我一咬牙,也跟著進去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總覺得霍三喜歡紅綾,卻老是去逛妓院,不可思議。」想到這裡,彎彎在心裡暗暗忖度。
「進了假山,我想要是被他們現,做兄弟的我道個歉,解釋原委,可要是他們有危險,我也不能離得太遠,所以我也並不刻意小心,只是沒想到地底下居然有潺潺的水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原來聽雨樓的下面居然有地下暗河。到了地下,李強和霍三沒那麼小心,兩人開始聊了起來,我才聽到他們要見一名貴人,只不知道是什麼貴人,這般大費周折。」
地道越走越寬,到盡頭豁然開朗,原來是一個地底洞**的出口,出口處有一棟木屋,屋外有人迎接,我攀著岩壁摸到盡頭,現前來迎接的兩人也是硬手,這時候跳下來未免惹來猜疑,就趁他們進木屋時冒險掠了過去。」這話說得輕鬆,彎彎也知道當時應是頗為兇險,只是葉無傷藝高膽大,又在乎自家兄弟,想到這裡,心裡一動。
葉無傷往下說,「我趴在屋頂上,分毫也不敢動,只能從縫隙看下去,才知道屋裡除了剛剛四人,還有一人,這人神態雍容,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說到這裡,葉無傷竟然有絲毫走神,等看到彎彎期盼的眼神,才迴轉過來,繼續往下說,「李強和霍三一見此人就拜倒在地,口稱「丞相大人」,我才知道,這人就是衛國權相吳承志,只是不知道齊泰行什麼時候和這等人物打上了交道。
聽了一會,我才聽出端倪,原來李強他們今日來此一是給半年的貢餉,原來每半年我們都要給這位吳丞相十萬兩白銀,而這次勞動他大駕而來,竟然是要我們齊泰行做他的殺手,在司州堵殺一人,他隨身的兩名侍衛也將暗中協助。」說到這裡,葉無傷嘿嘿冷笑幾聲。
聽到這裡,彎彎也默然半晌,打點朝廷的官員,這個她可以理解,這些銀子本來也是李二和霍三賺來的,她並不多在乎,只是當朝丞相想殺的人,還不是明面上的人,想來也是個大人物,一個不慎,齊泰行數千兄弟的身家性命不保,這種作朝廷鷹犬的事情,彎彎是絕對反對的。
「要殺什麼人?」彎彎沉聲問道。
「聽他的描述,此人身後跟著一名黑衣女子,擅長使毒,好像就是今日來闖雲來居的那個小子。」葉無傷皺眉想了想。
「哦?李二他們答應了嗎?」彎彎柳眉豎起,心覺不詳,急忙追問,白天才覺得這名男子和皇族有關,晚上就聽到當朝宰相暗殺他的命令。
「這兩廝倒是狡猾,說事關重大,還要和大當家商議,這個時候,倒知道把你抬出來,要是他們答應了,我當場就把他們劈成兩半,免得來禍害我們兄弟。」說到這裡,葉無傷滿肚子的火。
聽到這裡,彎彎略責備地看了葉無傷一眼,嗔道,「他們還沒有答應,那你何必那麼生氣。」
「其一,瞞著我們和朝廷中人交往,是為不信;其二,結交的人不僅要錢,還要人命,把自己的兄弟往刀口上送,是為不義;其三,事到臨頭,把你拉出來,要是事後不應,就是你這個大當家的問題,是為不仁。如此不仁不義不信的兩人,我還不氣?」
聽到葉無傷義憤填膺的話,彎彎心裡反倒定了下來,俗話說,「愛之深,責之切」,越是親人,反而越不能容忍對方的缺點,葉無傷這麼氣憤,實際是因為太看重幾人之間的感情了。
「無傷,你說的不對。」彎彎笑著搖了搖頭,「李強和霍三都視齊泰行如性命,花的心思肯定比你我都多,你雖然一身好武藝,能打倒地方豪強,可官府的力量卻不是我們升斗小民能抗衡的,我也一直奇怪,齊泰行這兩年展這麼迅猛,緣何一直這麼平順?我想,李二和霍三不告訴我們,也是不想我們擔心。自古權臣多奸相,他們既然上了這條船,要想完全置身事外,實在是不太可能。我很開心李二和霍三能把我拿出來當說辭,第一,說明他們是緩兵之計,還是想推託;第二,這也是對我的信任,我們一起商量,應當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聽到這些話,齊如虎真正震驚了,眼下條理清晰,處事不亂的丫頭居然真有幾分大當家的風範,今後自己可得更加努力了。葉無傷也若有所思,只是兀自有些不服,嘴裡嘀咕道,「你哪裡花的心思不如他們?你沒日沒夜給跑幫的夥計準備解藥和傷葯時,他們還不是在呼呼大睡。」
「你可知道吳丞相為何要殺那個男人?」彎彎打斷了葉無傷的牢騷。
「不知道,吳丞相語焉不詳,李二和霍三沒有應承他,他也就沒有多說。」葉無傷搖了搖頭。
「那李強和霍三晚上找過我嗎?」彎彎詢問道。
聽到這話,葉無傷有些無趣,「你不在家,我沒理睬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了。」
「那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他們來啊,把紅綾也喊上,這是齊泰行的大事,一個都不能少。」彎彎作勢惱怒,起身把葉無傷往外面趕去。
「我」葉無傷頓了一下,剛欲拒絕,卻被彎彎的鳳目一瞪,後半句話就說不出口了,只好一跺腳,往外面飄去,瞬間就跑得不見蹤影。
「未知此事是否與我國迎娶衛國公主一事相關?」葉無傷走後,齊如虎神色古怪的開口,顯然是作過一番心理鬥爭。
聽他猶疑的語氣,彎彎側眼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接話,心裡頗為躊躇,此行他是否擔負什麼秘密?如果他泄露給自己的消息有損南國利益,他如何面對?他畢竟是南國人。
許久未等到彎彎的回話,齊如虎又瞄了彎彎一眼,怕從她臉上看到什麼不快之色,卻見到彎彎一幅明了的神情,心底有些感動,卻不知為何,也有絲鬱悶。
齊如虎坐過來,把彎彎擁著,悶悶地開口,「死丫頭,不要有什麼事都自己擔當的模樣,讓我很沒有成就感。」
聽到齊如虎窩心的話,彎彎低頭吃吃的笑了起來,心頭一陣暖流,「是啊,我相信他就是了,他自己會判斷什麼對他好,什麼對他不好。」
一念至此,也就不跟他客氣了,彎彎抬頭問道,「你一直都沒有正面回答我,你們這次來衛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