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話 風雲際會聚司州（中）
「明為求親，實為結盟。」想到皇帝開出的優厚的條件，齊如虎在心裡嘆息，暗暗不值。
「結盟？那就是把衛國也拉進戰局？」雖然這兩年兩耳不聞窗外事，彎彎也知曉，齊泰行的生意能這般紅火，必然是戰事如火如荼，「只是衛國為何一定要這趟渾水？」彎彎不解地問。
「自然是以利誘之，以力屈之。」齊如虎挑眉一笑，「如今南國、北國勢同水火，要是打完仗，任哪國對付衛國都是綽綽有餘，它想兩邊討好，兩邊得利，可沒那麼容易。陛下以此次慶王殿下求親的名義，讓衛國表明態度，如能依附我國，自然分它一杯羹，如若不然，我們把戰事往後拖，輕而易舉掐斷它的行商命脈。」
「南國富庶，若只想打防禦戰，自然可以拖個十年二十年。」彎彎心裡同意，卻暗暗翻了翻白眼，齊泰行可不就是靠戰爭財么。「可我們在衛國並沒有聽到半點求親的風聲？你又為何在求親的隊伍里？」彎彎還是疑惑。
「此次任務我們恐北國知曉，陛下此前已派特使前來，與衛皇暗中商定妥當，此次才派夏侯大人前來，待到了衛國都城，衛國自然會昭告天下，我是此次出行的護軍之一。你走之後，我就沒有回并州了，而是去了虎賁營。」說到這裡，齊如虎語焉不詳。
聽到這裡，彎彎默了一會，明白齊如虎是不願與秦陽共事，兩人俱是心思聰穎，對方心思一猜便知，一時有些沉悶。
想了良久，彎彎率先打破沉默，她語氣雖有些凝滯，卻仍展顏笑問，「他還好么？」
聽到彎彎主動提起，齊如虎心裡一塊大石落地，剋制興奮的語氣，狀若平靜地答道，「他現在是二品大員，手握一方兵權，深得兵心，應該很好吧。」其實自大婚之後，秦陽就再也沒有回過齊府，齊如虎心裡也不敢肯定。
「他那樣的人，總是很好的。」像是回憶起什麼似的，彎彎淡淡地笑了笑。
「據我所知，此次和衛國的聯姻，主要牽線人就是衛國的吳丞相。」齊如虎打斷彎彎的回憶，繼續以「軍事機密」吸引她的注意，「可他此刻不在衛國都城，居然暗中到司州來，我想此事恐怕有些蹊蹺。」
聽完原委，彎彎並未覺得撥開雲霧見月明，思及一人，更覺錯綜複雜，她皺了皺眉，對齊如虎說，「阿齊，我覺得你方所談之事可能有變。」
「為什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齊如虎大為震驚。
「今天在碼頭，我看到了北國耶律恆。」提到「耶律恆」，彎彎神情古怪，心裡五味俱陳，實在是難以言表。
「耶律恆？」齊如虎嘴裡念著這個名字，立馬回憶起滿江撈上的屍體，眼神頓時凌厲起來，這個仇一直沒報。
「耶律恆就是我們在碼頭上看到那人？」齊如虎語氣陰沉。
「不是。」彎彎搖了搖頭，說道，「是你說的那個高手身邊的人。耶律恆擅於喬裝，如果他想，可以隨意地隱沒在人群中。」
「那人身邊的人？」齊如虎眯著眼，仔細回憶，可當時注意力被那位高手吸引，只隱約記得旁邊確實有個貌不驚人的男子，心裡盤算著，「耶律恆到衛國，肯定是北國人也聽到風聲了。」
「現在的謎團就是吳丞相要殺的那個神秘男子是誰？而碼頭上和北國人接頭的人又是誰？」
兩人越理線索越明了，答案慢慢呼之欲出，「莫非就是一人？」彎彎和齊如虎異口同聲說道，「對了，恐怕就是同一人，吳丞相不願這人與北國人接頭，就想派人殺掉他。」
「既然是和北國人接頭的，那殺了也無妨。」齊如虎如釋重負。
「不管怎樣，我也不會讓齊泰行去做兇手。」彎彎還是搖了搖頭，心裡加了一句，「更何況南國也是不安好心。」
「那你是否要回到使團？」想到齊如虎此行的任務，彎彎也有些無奈。
「嗯，把這個差事了了，我就把職務辭了，到來這裡陪你。」說到這裡，齊如虎喜笑顏開。
「恐怕到時候司州也不是安樂之地。」不論此行北國和南國哪個與衛國結盟，天下大亂必起，彎彎輕愁上眉，突然覺得未來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值得開心。
看到彎彎的模樣，齊如虎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要是到時候不想待在司州，你想去哪兒，我陪你去哪兒。」
「可天下哪兒又是凈土呢？」彎彎不忍掃興，心底惆悵，耶律恆狂熱的樣子，秦陽的信仰一一從眼前閃過，漸漸淡去，只那個被一箭射穿腦袋的將士灑出的紅紅白白，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彎彎絕望地閉上眼睛，自古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多麼輕巧的一句話，只是在這歷史雲煙里死去的普通百姓不過如塵埃一般，化作灰燼。
「怎麼了？你不開心。」看著彎彎蒼白的面孔，齊如虎心疼地問道。
「沒什麼」彎彎強作歡笑，自己並沒有能力扭轉這局勢，更何況天下到底是合好，還是分好，彎彎也弄不清楚，也許天下一統了，未來就要少許多紛爭，只是有一件事卻必須要堅持，彎彎下定決心，「別的人我管不了，只是齊泰行的兄弟決不能做這裡面的犧牲品。」
「傻丫頭，放心，如果我們猜得不錯，吳丞相要殺的確實是和北國接頭的人，我去殺了便是，你不用擔心。」齊如虎對彎彎的糾結微覺好笑。
「你也不許去。」彎彎怒道，殺人又不是殺雞，說得輕描淡寫的。
「唔」齊如虎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應了還是沒應。
看齊如虎還是懶懶的笑容，彎彎知道他肯定沒有聽進去，心裡又怒又急，正欲開口，卻想到黑衣女子的手段，更是心悸，她知道齊如虎的脾氣，吃軟不吃硬，作勢嗔道，「那好，要去我們一起去，那男人身邊有個女人擅長使毒，你要是吃虧了，擔驚受怕的還是我。」
果然，彎彎的溫言攻勢奏效，齊如虎此次倒是真心的點了點頭。
兩人剛剛說完，外面已經響起人聲，想來無傷他們過來了，趁他們還未進屋，彎彎低語一聲，「剛剛有些話先不要跟他們說，我再想想。」
「嗯」齊如虎點點頭，心裡腹誹，「要不是你，其他這些阿貓阿狗，我懶都懶得理。」
顯然，葉無傷有辱使命，葉無傷和李強大眼瞪小眼地走了進來，霍三在一旁沉默不語，而紅綾則滿臉茫然地看著他倆。
看到他們豐富的表情，彎彎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無形當中把緊張的氣氛消弭下來，聽到笑聲，李強和葉無傷緊繃的臉也綳不住了，兩人神情尷尬地互看一眼，俱裝作若無其事地往彎彎這裡看來。
彎彎笑著招呼眾人坐下，見另外三人驚奇的目光看著齊如虎，又大方地介紹他給幾人，只是美其名曰以前的朋友，聽到這個介紹，李強先曖昧地看著彎彎，嘴裡陰陽怪氣地叫道，「怪不得這幾年都以男裝示人，騙得我們好苦，原來我們當不得朋友的，只在這位公子面前才能以真面目示人。」
李強的一語雙關讓葉無傷臉色立變，彎彎溫和地看了無傷一眼，卻笑著站了起來，「二哥，我們兄弟相稱，莫非當不得朋友？小妹之前為喬裝一事已然認錯，這廂再有理了。」說完又作了一揖。
「我倒覺得她喬裝沒有錯，之前她為齊泰行奔走時，做男裝打扮可是方便許多，更何況，要是之前我們知道她是一名女子，這世間偏見許多，我們可會聚在她身邊，一起打拚齊泰行的事業？」葉無傷冷冷地回了李強一句。
李強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確實，大當家，我錯了，要是知道您是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兄弟我說不定早就不是單身漢了。」
一句話說得粗俗無禮，眾人卻哈哈大笑起來，葉無傷碰到這等潑皮無賴，倒也無話可說。
彎彎也忍俊不住，作勢惱怒，「二哥，你又笑話我，不過，可見，有時候是善意的謊言，你和三哥今天也得和我們解釋解釋你們善意的謊言。「
一句話輕巧驅散了兩人的尷尬，霍三也感激地看了彎彎一眼，聽到此話，李強又狠狠地瞪了葉無傷一眼，說道，「小子，你看，大當家就是大當家，就是比你明事理。」
「那就聽聽你的歪理」葉無傷挺直了腰，冷眼旁觀，而紅綾才慢慢悟出了幾人話里的含義，吃驚地看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