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張后鬧宮 刺客喪命(2)
皇嫂傷心,皇帝傷感,他走到皇嫂的面前安慰道:「皇嫂節哀,妙菁與你情同手足,朕一定為她報這血海深仇,千刀萬剮那刺客。」
得到皇帝的安慰,庄肅皇后哭得愈來愈傷心,她情不自禁地抱著皇帝號啕大哭,使周圍的人都流下同情的淚水。張皇太后也嚶嚶而泣,口中還念念道:「妙菁這孩子死得太冤枉了。」
聽著這傷心的啜泣,看到這激憤的場面,更加激起嘉靖皇帝立即報仇的決心。他提高聲音喊道:「6炳呢?給朕將罪犯帶來,朕要當著妙菁的面殺了彭林。」
「殺彭林!殺彭林……」在場的大臣和錦衣校尉附和著。
6炳匆忙來到嘉靖皇帝的面前奏道:「齊稟皇上,刺客彭林已被捆綁得嚴嚴實實,關在錦衣衛大牢,待審問完畢,皇上隨時可以要他的性命。」
嘉靖皇帝雙眼瞪著6炳道:「這麼說,你是不想帶彭林來了?」
6炳上前跪下說:「皇上恕罪,彭林剛被抓獲,還不知道他怎麼進的宮,為何行刺皇上?並且他怎麼知道皇上睡的地方?只是在彭林身上疑點太多,所以臣奏請皇上將其審問清楚再殺不遲。」
張皇太後接著說:「彭林的罪狀不是明擺著的嗎?他是要刺殺皇上。對這樣的罪犯還有必要審問嗎?既然皇上有旨要殺彭林,你還想留刺客一命,真不知道你與刺客是何關係?安的何心?」
6炳聽張皇太后的意思是想陷害自己,心裡不勝氣憤,但想想在皇太后那兒喝酒的情景,又將怒火壓下去,對嘉靖皇帝拱手道:「皇上明鑒,微臣雖然認識逆賊,那也是多次交手的結果。倘若微臣有半點不忠,天打雷劈,碎屍萬段。」
嘉靖皇帝聽6炳說到天打雷劈,更相信他的忠誠,於是默默地點頭應允。
6松聽了張皇太后的話,也感到她是將矛頭指向自己的兒子,深感事情重大,不應沉默。於是斗膽稟奏道:「皇上恕罪,容老臣說兩句話。刺客剛被抓獲,尚未審問就匆匆殺頭,這是不符合常理的。臣雖然與刺客是老朋友,但還是希望將其作案動機審問清楚,以絕後患。」
6松的再次出現,使嘉靖皇帝想起了與彭林的恩仇因緣。如果此事像張皇太后說得那麼簡單,彭林何以對皇宮了解得如此清楚?看來這事是不能處理得太急啊。但剛才諭令立即殺掉刺客的話,那該怎麼辦呢?
張皇太后看出皇帝的猶豫,立刻接著6松的話頭說:「皇上,妙菁的眼睛還睜著,等著皇上給她報仇哩,你還猶豫什麼?」
嘉靖皇帝禁不住看了看妙菁,心裡做出果斷決定。他緊握拳頭,情不自禁地說:「朕一定要立即殺了彭林,為妙菁報仇。」說完,又用雙眼環視各位,看見張皇太后臉上現出滿意的表情。然後,嘉靖皇帝喊道:「6炳。」
6炳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臣在。皇上有何吩咐?」
嘉靖皇帝厲聲說道:「聽好了,斬殺刺客彭林之事,由錦衣衛立即上奏,不得有誤。」
6炳回應道:「遵旨——」然後退下。
6松極力規勸皇帝道:「皇上,諸事就緒,您還是去休息吧,莫累壞了龍體。」說后,扶著嘉靖皇帝向寢宮走去。
早朝的臣僚走在路上聽說昨夜皇上遇刺,皆驚奇不已。張孚敬立刻趕到乾清宮,向值守侍衛道:「皇上怎麼樣?有危險嗎?」問完就要擅自進去,卻被侍衛攔住說:「皇上有旨,不準任何人進入宮內,否則小人擔當不起。」
張孚敬只好跪在乾清宮大門口,以祈求皇帝平安。隨後,大小官員6續來到,皆學著張孚敬的樣子跪拜在地上。
太監崔文一大早慌慌張張地來到乾清宮,看見一群官員跪拜在那裡,不知生了什麼事,就直溜溜地衝進宮內,直奔皇帝的寢宮,拖著公鴨聲音道:「皇上,萬歲爺,今天是三月三,敬神的日子。所有祭壇,奴才都準備好,只等皇上去醮齋了。」
6松將崔文斜視了一下說:「皇上剛剛受到驚嚇,現在正休息哩,你來搗亂什麼?」
嘉靖皇帝聽崔文這麼一說,頓時來了精神,忙阻攔6松道:「誰說朕受驚嚇了?朕不是好好的嗎?走,醮齋去。」
嘉靖皇帝走出寢宮,來到大廳往門外一看,怎麼齊刷刷地跪著文武百官?轉身問侍衛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在這兒跪拜?」
侍衛尚未回話,卻聽文武百官齊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在前面的張孚敬看見皇上出現,第一個稟報道:「臣等看見皇上龍體健康,平安無事,當朝拜天地,謝神靈保佑!」
嘉靖皇帝沒有想到,這麼多官員虔誠地在外面跪了這麼長時間,立即道:「眾愛卿平身。」
聽到此言,百官才齊刷刷地站起來。
嘉靖皇帝趁機對百官說:「朕幸有眾卿擁戴,才避免這場劫難。昭昭日月,朗朗乾坤,無時無刻不在保護朕的安全。現在,眾愛卿就一起來祭拜天地神靈吧!」
眾官員在乾清宮前祭祀完畢,嘉靖皇帝又令崔文將他們分成若干小組,分別到坤寧宮、五花宮、西暖閣、東次閣和漢經諸廠等處設有醮壇的地方,再認真地祭拜一次。
在朝廷設立的主祭祀醮壇前,嘉靖皇帝身穿道袍,頭戴道帽,儼然道士派頭。他站在神壇的前面,默默地誦讀祈禱詞,然後帶領一撥穿著道袍的小太監在專業道場上,每人手裡拿著一面小彩旗,手舞足蹈,口中叨念著無法聽懂的經文咒語。
每次做道場,嘉靖皇帝都是全力以赴認真對待的。手舞足蹈使他得以筋骨活絡,身體舒展;閉目頌經令其進入冥朦境界。身體的放鬆,心靈的入靜,使他確通道教能夠給他帶來健康,帶來靈感,帶來長生不老。所以,每當做完道場祭祀,他便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大腦清醒,內心安寧,渾身上下輕鬆怡然。
剛剛經歷的那場生死驚嚇,經過祭拜,令人心悸的可怕飄然而去,坐在龍案前的嘉靖皇帝又能心靜似水地處理朝政了。這時,他正在批閱禮部送來的奏疏,是駁斥光祿寺亟何淵關於復立世室,從祀獻皇帝於太廟的請求的。
大禮儀之爭雖然過去半年多了,但在多數大臣身上,楊廷和陰魂不散,其觀念深入人心。顯然,興獻皇帝的靈位要入太廟,還有違祖制。這不,禮部批駁何淵的上疏,正是楊廷和在朝中影響的結果。嘉靖皇帝經過大禮論爭的洗禮,幾近修鍊成仙,非常沉得住氣。他看到禮部疏文的無禮,並不氣憤,只是略一搖頭,微微一笑,自信地批紅:回禮部重議。
禮部有意採用拖延戰術,久久不再上奏。皇帝對興獻皇帝立廟之事雖並不著急,但父王的靈位遲遲不能進入太廟,畢竟是他的一塊心病。按著他的旨意,張孚敬早已將建世廟之事寫入大禮集成,如果皇考靈位不能在這之前奉入太廟,那不有違朕意?
前一段,禮部尚書汪俊致仕,由護禮派席書代職,但他孤掌難鳴,無法左右手下臣僚。複議建廟之事,早有人密告張皇太后。張皇太后在這之前,因有輔楊廷和的配合,在大禮儀論爭中還能處處阻止皇帝的兇猛進攻。如今雖然大勢已去,但她還想利用殘存的一點影響,使皇帝不致輕易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