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啊……」

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嚇醒了相擁而眠的兩人，裴緋緋一下子坐了起來，結果對上裴觀月驚恐萬分的眼。

怎麼了？觀月怎麼一副見鬼的表情？

「觀月。」裴觀日也坐了起來，把裴緋緋擁進懷裡，替她遮住光裸的身子，然後他看向呆在門口嚇傻的妹妹。「我會向妳解釋。」

「你、你們……」裴觀月顫抖著手指指向他們，一臉不敢置信。

天哪！一個是她的媽咪，一個是她的大哥，他們怎麼可以……

她拚命地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觀、觀月，我、我們……」後知後覺的裴緋緋終於明白女兒為什麼表情不對了，也終於想起自己剛剛做過了什麼。她又羞又窘，想解釋卻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話。

「不……」裴觀月無法接受地轉身跑掉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太可怕了！

「完了、完了，觀月一定誤會了，這下怎麼辦呢？」她剛剛才想起女兒什麼都還不知道，看到她和觀日抱在一起上目定嚇壞了。「都是你啦！什麼時間不好挑，偏偏讓觀月撞見了！」她氣呼呼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責怪著。

裴觀日笑著擁抱她，「她早晚會知道的。」

「可是讓她撞見我們這樣，也不好嘛！」她會難為情的。

「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裴觀日輕啄一下她的臉蛋。

「討厭！你別碰我啦！快點穿衣服，然後去找觀月解釋清楚。」裴緋緋推著他。

「好，」拗不過她，他笑著答應了。「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跑出家門的裴觀月像瘋了似的一路奔跑著，她被嚇到了，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媽咪和大哥會……

她寧願相信自己在作夢！

是這樣嗎？媽咪因為大哥而離家出走，大哥因為媽咪的離開而折磨自己，以至於發生車禍。

媽咪和大哥相愛……是這樣嗎？

天！這算什麼啊？這不是亂倫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觀月？」正騎車趕回家的裴觀星看到裴觀月魂不守舍地跑了過來，喊了她一聲，但她似乎沒有聽見，徑自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見她的樣子不對，裴觀星立刻掉轉車頭追了上去，很快便追上她，把她攔下。「觀月，發生什麼事了？」他跳下車。

看到他，裴觀月像看到救星似的，也不管以前他是怎麼欺負她的，抱住他就大哭，哭得他莫名其妙。

好難得喔！裴觀星驚訝得張大嘴巴，這個抱住他大哭不止的人是裴觀月嗎？裴觀月會抱他？裴觀月會抱著他大哭？不可能吧！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想笑又覺得太不近人情。

唉，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太不符合他裴觀星的惡魔本性了。

「好啦、好啦，別哭了，妳哭得夠久了。告訴我，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讓妳哭成這個樣子？」

「我看見了……」裴觀月難以啟齒。

「看見什麼了？」裴觀星好奇地追問。

「我看見媽咪和大哥……他、他們……」

「怎麼啦？」更加好奇。

「他們在床上……」

哦，他懂了！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失常了，真相大白了嘛！真是一個小傻瓜呢！

「他們在床上怎麼了？」裴觀星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

什麼啊？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呢？裴觀月又氣又急地跺了下腳。「他們在床上那個啦！」

「哪個啊？」裴觀星繼續裝傻。

「就是、就是那個嘛！」這要她怎麼說出口嘛！

「不懂。」裴觀星表面上一臉納悶地搖搖頭，心裡卻笑翻了。

「睡覺啦！」裴觀月終於忍無可忍地喊了出來。

可是，裴觀星依然一副「妳很白痴」的表情，他挖了挖耳朵，悠哉地說道：「他們睡覺有什麼好哭的？我們不也經常一起在床上睡覺嗎？」那是小時候的事情。

「這個……這個不一樣啦！」他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什麼地方不一樣？」

「這……」裴觀月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看著她為難的樣子，裴觀星忍不住笑了。「好啦，不逗妳了，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知道？他知道還一副優閑自在的樣干？裴觀月疑惑極了。

「你真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用懷疑我的智商，我什麼都知道。」

「知道你還……」

面對她不諒解的眼神，裴觀星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就讓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妳吧。」

「媽咪……不是人類？」

「對！不過從現在起她就是了。」

「我們全都是媽咪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

「沒錯！」

「我和你並不是孿生姐弟？」

「對極了，就是這個樣子。」

「所以，媽咪和大哥相愛是很正常的？」

「嗯！妳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就是真相嗎？裴觀月獃獃地站著，心像被人掏空了一般。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這些，害她像傻瓜一樣，為一件本來很正常的事情而傷心難過？

媽咪不是媽咪，大哥不是大哥，弟弟也不是弟弟。

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們全都知道，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太可恨了！

裴觀星笑嘻嘻地瞅著她生氣又犯傻的呆樣，伸出雙臂把她抱進懷裡。「順便再告訴妳一件事，其實我很喜歡妳，讓妳當我的女朋友不是為了媽咪，而是為了順利拐到妳，懂了嗎？」

「什、什麼？」老天，您還要耍我到什麼時候？裴觀月欲哭無淚。

她聽到了什麼？他喜歡她？如果他以前對她的態度叫作「喜歡」的話，她寧願一頭撞死算了。

開什麼玩笑！她一直拿他當弟弟，一個可惡至極的弟弟，而他現在居然對她說他喜歡她。

裴觀月掙扎著，想要掙開他的懷抱；但裴觀星把她抱得緊緊的，似乎喜歡上抱她在懷中的感覺。

「我知道妳一時沒辦法接受這麼多事情。」裴觀星惡魔般的臉上掛起了天真無邪的笑容，「沒關係，我會堅定不移地站在妳的身邊，陪妳度過最艱難的時光，只要有我的愛，妳的未來就是光明的。」

光明嗎？為什麼她覺得在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一片慘澹的黑暗？被裴觀星喜歡上，她的人生還有光明嗎？裴觀星是一個以整盡天下人為樂可怕的惡魔！

嗚……當心無城府、純潔如同白紙的她落到惡魔的手中，會有怎樣的悲慘下場呢？

她開始哀悼自己的不幸。

「好啦，我們回家吧。」裴觀星終於放開了她。

回家？她不好意思啦！

「觀月、觀星。」是裴觀日的聲音。

噢，老天……

裴觀月聽到大哥的聲音，窘得一頭埋進裴觀星的懷裡。她這個舉動讓裴觀星心裡樂開了花。

「大哥！」裴觀星向大哥打了個招呼，咧嘴一笑。

「觀月都知道了？」

「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半點遺漏。現在，她是無顏見江東父老，所以躲進我的懷裡避羞了。」

什麼嘛！聽到他的話，裴觀月心裡不樂意了，猛然抬頭瞪他。「什麼避羞啊！你最愛胡說八道了！我只是、只是……」說到最後，她的臉紅通通的。

「我知道，妳只是不好意思，不知道回去該怎樣面對媽咪和大哥，對吧？」裴觀星接過她的話，「其實，不好意思的不應該是妳，應該是我們親愛的媽咪和大哥。」被「捉姦在床」的是他們，又不是她，結果躲著不敢見人的卻是她。真是怪事一樁呢！

「我、我……」話是沒錯，可……

這時，裴觀日說話了：「觀月，回家吧，緋緋很擔心妳。」

「大、大哥……」裴觀月硬著頭皮轉過身，但是不敢抬頭看他，總覺得心裡怪怪的，這份心情讓她感覺異常壓抑。

「既然知道了，就坦然地接受這一切，好嗎？雖然有些困難，但想想以前的生活吧，其實現在跟以前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一切都白熱化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上了緋緋，經歷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可以真正地擁有她了，希望妳能諒解我的感情，可以嗎？」

她能不諒解嗎？大哥對媽咪的感情，她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想到那是愛情。也許，讓媽咪和大哥在一起是最好的結局吧！大哥那麼愛媽咪，媽咪一定會幸福的。

想到這裡，她終於勇敢地抬起頭，看向大哥，「大哥，我祝福你們。」

裴觀日笑了，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他家的觀月怎麼會不通情達理呢？有了她和觀星的祝福，他已經很滿足了。

夕陽西下，拖出三道長長的人影，涼涼的晚風吹遍了整個世界。

「大哥，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們之間的稱呼應該改一下了吧？」裴觀星的語氣愉快而活潑。

「可是應該怎麼改呢？」

緋緋，我相信妳會幸福的。

窗前，一抹美麗的身影優雅的笑著。

她是覺靈，像雲一般純潔的女子，也是水晶妖精族的紫水晶妖精。

纖細的眉、清澈的眼、嬌小的唇，覺靈屬於古典型美人，她跟裴緋緋是一樣美的。

因為是妖精，妖精自然有妖精的魅力，而她們的魅力又帶著水晶的美麗。

「緋緋，總有一天妳能體會人類的幸福。水晶，雖然美麗，可是如果沒有愛、沒有人性，美麗就會變得單調、變得孤獨、變得毫無意義，這樣的水晶跟普通的石頭是沒有差別的。妳很幸福，妳有善良而美好的人性，妳有一個痴愛妳的人，妳也懂得什麼是愛。相信我，妳的幸福是永恆的，妳的美麗也是永恆的。」

黑瀑布般的長發迎風飛揚，風中，飄散著她清靈如水的聲音……

三年後──

「觀月，救命啊！小色狼又染指我了！」

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叫聲從裴緋緋的房間哩傳來。

「來啦、來啦！」裴觀月像是火燒屁股般地跑進她的房間，急急地問：「怎麼了？小俊辰又欺負妳了？」

她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裴家的小惡魔正囂張地騎在他媽咪的肚子上，白白胖胖的小手朝寶貝媽咪柔軟的胸脯上探去，臉上是牲畜無害的天使笑容，咯咯地笑著，露出可愛的小乳牙，而他的媽咪驚恐地瞪著他，如臨大敵。

兩歲的裴俊辰是裴觀日和裴緋緋的愛情結晶，卻有著裴觀星惡魔般的性格。

「觀月，快把他拎走啦！他重得跟豬一樣！」裴緋緋揮手喊救命。

豬？裴俊辰的小耳朵一動，兩隻鳥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媽咪，嘴巴里溜出三個字：「豬……媽……咪！」

好可愛的聲音！好可愛的小俊辰！

裴觀月笑得好不開懷，但看到裴緋緋氣綠的臉時，她連忙把小鬼頭抱進懷裡，以防他慘遭毒手。

「辰辰，不可以亂說話喔！」她認真地對他說道。

「臭小鬼！你居然敢說你美麗可愛、溫柔善良、聰明伶俐的媽咪是豬，你太不可原諒了！」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裴緋緋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目標對準可愛的裴俊辰，想把他焰死。

見狀，裴俊辰連忙把小腦袋埋進裴觀月的懷裡，不去看對他齜牙咧嘴的壞媽咪。其實，他也沒說錯嘛，媽咪說他是豬，豬寶寶的媽咪不就是豬媽咪嗎？

嗚……他好無辜喔！

「大嫂，妳不要生氣啦！辰辰只是個小孩子，小孩子總有說錯話的時候，妳就原諒他吧。妳看，他都嚇得不敢看妳了。」

「才不要！這小鬼壞得一塌胡塗，他最討厭了！妳把他給我，我要把他的屁股打到開花。」

哼，她跟他卯上了，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是不知道她的厲害。

聽到她的話，裴俊辰探出了小腦袋，可愛的小嘴一嘟，清清楚楚地再次丟出三個字：「媽、咪、壞！」

好啊！越來越囂張了！裴緋緋氣極了，一把將兒子從裴觀月的懷裡拎了過來，讓他趴在床上，舉起手對著他的小屁股重重地打了一下。

「哇……」不得了了，小鬼頭的超級魔音一下子爆發，胖胖的小手和兩條短短的小胖腿一個勁兒地蹬著，那個樣子活像一隻四腿亂伸的小烏龜。

「哇……哇……哇……」裴家小鬼哭得驚天動地，只是沒有眼淚。

「可惡、可惡！你別鬼叫啦！」裴緋緋氣呼呼地拋下他，躲到一邊摀住耳朵。真受不了他，裝腔作勢的本事一流。

裴觀月好笑地抱起他，「辰辰乖，不哭了喔！」

「痛痛。」他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小手摸上自己的屁股。

「好，姑姑幫你揉揉。」裴觀月小心地揉著他的小屁股，溫柔地道：「好些了嗎？不痛了吧？」

「嗯！」裴俊辰的臉上綻滿笑容。

可惡的小孩！裴緋緋越瞧越火大。這個小鬼，就會賺人同情！

這時，門被打開，裴觀日和裴觀星走了進來。

裴觀日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了，舉手投足間盡顯斯文儒雅之氣；同樣的，三年的時間讓裴觀星更加帥氣了，而那份邪魅的氣息也隨著他的年齡日益增長。

「怎麼回事呀？剛進門就聽到小辰的鬼哭神號，現在怎麼不叫了？」裴觀星從裴觀月懷裡抱過小傢伙，在他漂亮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

「爸爸抱！」裴俊辰不理他，伸手要裴觀日抱。

「呵，你這小沒良心的，抱你還不樂意啊！」撇撇嘴，裴觀星把他丟給大哥，「大哥，照顧好你兒子，我還是陪我家觀月好了。」

他一把摟過裴觀月的腰，離開房間，留下他們一家三口聯絡感情。

「辰辰，又惹媽咪生氣了嗎？」看到心愛的妻子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裴觀日問兒子。

小傢伙立刻搖搖頭，「媽咪說辰辰是豬！」

「喂，我哪有說你是豬？我只是說你重得像豬罷了！」裴緋緋一下子跳了過來，惡狠狠地瞪著他。

「爸爸，怕！」裴俊辰小生怕怕地別過頭，埋進裴觀日的頸窩。

深知兒子個性的裴觀日笑著摸他的頭，「讓媽咪生氣可不是好孩子，辰辰不能太淘氣喔。」

看了裴緋緋一眼，他又勸道：「辰辰還小，稍微讓讓他吧。」他們母子倆都是他最愛的人，偏偏這一大一小又不合，哪邊都開罪不起的情況下，他只能夾在中間當老好人。唉，最辛苦的人莫過於他啊！

「哦！」小傢伙乖乖地答應了。

但裴緋緋可沒這麼好打發，她把兒子從親親老公的身上抓下來，丟到床上，然後自己像八爪章魚一樣黏到老公的身上，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羞羞！」被丟在一邊的裴俊辰用小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留一道細縫邊偷看邊叫嚷，不過沒人理他。他自討沒趣地對他們扮大鬼臉，倒頭睡大覺去了。

「觀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學校好不好？」

他抱住她輕盈的身子，「為什麼？」

「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才不要和那個可惡的裴俊辰待在一塊兒，他是一個小色狼，還是一個小惡魔！」裴緋緋氣憤難當地控訴著。

「辰辰是妳的兒子，他長得和妳一樣漂亮，不是嗎？」他好笑地搖了搖頭，沒見過哪個當母親的這麼說自己孩子的。「別太計較了。」

「對，他的漂亮像我，但我的善良他一點也沒遺傳到。反正我不管啦！明天我就是要和你一起去學校，不要留在家裡。」

「那……好吧。」裴觀日答應了，眼光落到兒子身上，他忍不住笑了。「緋緋，妳看。」

裴緋緋回過頭，發現那個令她討厭的小傢伙已經在床上睡著了，睡著時的他乖得像個小天使，好可愛。、

「唔……他終於有讓我不討厭的時候了。」她也笑了，大概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不會後悔生下他吧。

「豬……媽咪！」睡夢中，裴俊辰模模糊糊地囈語著。

天……這小子！

裴觀日頭大地捧住了頭，偷偷看向裴緋緋，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好難看。

「裴俊辰，我討厭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