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裴觀日出院了。
在醫院躺了半個月，身體恢復得不錯，他決定回家再好好休養，也省得一家人一天到晚跑醫院。
回家以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卧房已經住不了人了，一屋子的禮物看得他頭暈目眩，不過這樣子他便可以理直氣壯地住進裴緋緋的房間了。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禮物？巧克力、鮮花、皮鞋、衣服……不是吧，開雜貨店啊？怎麼什麼都有？天哪，觀日究竟是幹什麼的？真的只是當老師嗎？早知道我也去當老師好了……」
安靜地躺在裴緋緋柔軟的大床上，裴觀日愜意地閉上眼睛養神，聽著從他的房間里傳來的聲音，他不禁微笑著。事實上，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收到這麼多的禮物，他真的有點受寵若驚了。
窗戶開著，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一縷輕風拂過他的臉頰，令他渾身都覺得舒暢。
這是一個讓人感覺幸福的季節。
「觀日，你看，有這麼多好吃的呢！」裴緋緋抱著一大堆食物沖了進來，一下子跳到床上，讓床陷下去不少。「你要吃什麼快說，我喂你！」
其實是她自己想吃，這一點她自己明白，裴觀日當然也明白。
「我不吃，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
他慵懶地睜開眼睛，沒有讓她失望地說話了，不意外的，他看到她臉上朵朵綻開的美麗小花。
有些人似乎生來就是為了吃。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他突然丟出一顆炸彈。
啊？吃得不亦樂乎的人一下子成了呆瓜。結婚？哦，差點忘了！
「呵呵……」
「妳的表情很傻。」裴觀日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
「不準說我傻！我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她抗議著。
「那麼，我們就商量一下結婚的事情吧，我不想再拖，怕妳反悔。」
「我、我不會反悔啦！結婚的事情不用這麼急吧？」
「緋緋，我不能冒失去妳的危險，同樣的事情發生一次就夠了，我不想有第二次。嫁給我，只是確定妳是我的，沒有太多的變化，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活，一家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
她知道啦！可是……
裴緋緋悶悶地低下頭，心裡還是有點怕。要知道，她本來就是一個怕丑、怕死的妖糟，嗚……前一陣子因為他出事，情急之下什麼都不怕地就答應嫁給他了，可是現在想想，心裡還是毛毛的。
丑……老……死？
她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苦惱地皺起眉頭。
將她的猶豫看在眼裡，裴觀日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了，他不想再等了，儘管有她的承諾，他也不想再等了，他必須幫她做出決定，讓她再沒有反悔的餘地。
偷得浮生半日閑，裴緋緋再一次跑到覺靈那裡大吐苦水。
「覺靈，怎麼辦呀？我這下真的要嫁給他啦！嗚嗚嗚……我真的要變成人嗎？好可怕！一想到我會變老變醜還會死，我就渾身上下直打栘嗦！嗚嗚嗚……我這下死定了！」將前因後果全告訴覺靈以後，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著。
唉……
在她魔音的荼毒下，優雅美麗的覺靈也失去往日的絕代風華，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如果妳這麼害怕的話，乾脆直接把他扔到大街上，讓汽車把他撞死算了。」
又擔心人家、又不肯犧牲自己，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裴緋緋聽到她的建議，不敢置信地瞪她。
「怎麼可以這樣子呢？這種壞事我可做不出來！再說，我怎麼可以害他？他要是真死了，我也會哭死的。」
「那妳就嫁給他吧，和他廝守到老。」
「可是……」
「緋緋，沒有那麼多『可是』。」覺靈的語氣加重，「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兩全的，有得便有失，妳到底是要裴觀日，還是要美貌和生命？妳自己衡量吧。如果妳要他死，妳就放棄他。我已經沒有什麼話可以對妳說了，一切都由妳自己決定。」
「覺靈……」裴緋緋眼睜睜地看著她起身，進了卧室，關上房門。嗚……覺靈不理她了嗎？那她要怎麼辦？由她自己作決定，哪有那麼容易啊？
嗚嗚嗚……她好想向鴕鳥學習喔！
吃過晚飯，裴觀月進入裴觀星的房間，她有一個很大的問題要問他，這個問題關係到她的尊嚴、名譽。
裴觀星正在玩電腦遊戲，見她進來，隨意地向她揮了下手，繼續玩自己的。
「我有話要問你。」他冷淡的態度刺激到她了。
「問吧，我在聽。」裴觀星頭也沒抬。
「裴觀星，我很認真的，我希望你把電腦關掉，認真地聽我說話！」裴觀月實在無法忍受他的態度，這讓她相當氣惱。
火氣很大呢！她吃了火藥了？
終於，裴觀星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笑了，笑得很不以為意。「我為什麼要聽妳的？我就不關，妳能把我怎麼樣？」
他的樣子很討打，成功地把裴觀月的耐性挑戰到了極點。
混蛋！她再也不要忍受了，她受夠了他的惡言惡語，受夠了他的輕佻傲慢，受夠了他一直把她當傻子……
裴觀月又氣又恨又怨地衝上前去，一把拔掉了電腦的插頭，惡狠狠地瞪著他，那神情像要把他大卸八塊。
裴觀星的笑容一下子變了，變得詭譎而深不可測，讓人從心底感到寒冷。他微微地瞇起眼睛，緩緩地站了起來，以一種懾人的氣勢看著她，他看她的眼神是冷的，帶著悲憫。
「妳不該惹我的。」他說。
「那又怎麼樣？」裴觀月倨傲地仰起頭。
「妳必須付出代價，裴觀月。」
很難得的，他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並且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抱起她，把她壓到床上。
好快的動作！
裴觀月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看到他深沉如海的眸子，她終於感到害怕，可是他要做什麼？
他全身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怕了嗎？」裴觀星邪邪地笑，滿意地看到她驚恐地睜大眼睛。
「你、你要幹什麼？」
「強暴妳。」他的口裡吐出這三個字，笑得像極了轉世的惡魔。
「你、你……」裴觀月嚇得花容失色。「你快放開我！不、不然我就喊人了！要是讓媽咪和大哥看到，你、你就……」
裴觀星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告訴她一個殘酷的事實：「對不起，我這個房間經過我的特別要求，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妳喊破喉嚨，他們也不會聽到。妳要不要試試？」他伸手開始解她的衣服。
「你……」裴觀月連忙抓住他的手，慌亂地喊道：「你別亂來，我是你的姊姊，我們是親姊弟，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子？
似乎已經太遲了，裴觀星冷笑著撕開裴觀月的上衣，溫熱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胸部。
她又驚又嚇，一下子哭了出來。
不該是這樣的！觀星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可怕？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麼可怕的一面，她快崩潰了；除了哭泣，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怕了嗎？」裴觀星撐起自己的身子，面對面看著她，欣賞她的淚顏。
「嗚……你、你放開我！」
「放開妳可以，不過妳要先道歉。」
「對、對不起嘛！」
這才乖嘛！得到滿意的結果，裴觀星一個翻身離開了她的身子，拉過一邊的毛毯讓她遮住自己，然後才心情很好地問：「說吧，有什麼事？」
「沒、沒有。」受到這麼大的羞辱，她還有心情談事才怪。
「真的沒有？看來妳還沒有學乖呢！」裴觀星再次伸出魔爪。
「不、不要！」裴觀月趕忙拉著毯子縮到一邊，「我說、我說！」她可不要同樣可怕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其實，我只是想問你，你要我當你的女朋友，這樣對彌補媽咪真的有效嗎？」
「妳說呢？」原來是問這件事，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我、我覺得──」
「你敢懷疑我的辦法試試看！」
在他的淫威下，裴觀月一下子噤了口。
「沒別的事了吧？」
她趕忙搖搖頭。
「今晚睡我這裡吧。」
「不……」
「妳敢拒絕我試試看！」
裴觀月再次投降。
可憐的裴觀月就這麼被吃得死死的了，莫非今天是她裴觀月的災難日，嗚……
在家休養了一段日子，裴觀日恢復得差不多，前兩天他就回學校上班了。他的出現再次引起軒然大波，到辦公室探望他的學生快擠爆了。
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坐在辦公椅上，裴觀日的眼睛看向窗外，淡淡地笑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有人在他的對面坐下，他轉過頭，看到一張笑得燦爛的臉。
「又是你。」
「是啊，又是我！」
來探望他的是嚴紹宇嚴大公子，不過這次他不是來逼婚的，而是誠心誠意來道歉的。
「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我，但是我還是希望你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讓我把話說完。」
「我想這點器量我還是有的。」裴觀日禮貌地笑著。
得到他的許可，嚴紹宇放心大膽地開口：「說實話，我還是希望你當我的妹夫，但現在我已經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我不會再來煩你。我今天來，是特意來向你道歉的……」希望這件事說完，他不會氣得把他大卸八塊，「看到你身體康復，我真的是鬆了一口氣，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這輩子也完蛋了。」
「什麼意思？」裴觀日挑高了眉。
「因為，是我要緋緋離開你的，不過你可千萬別發火，我不知道你們其實並不是母子關係。」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他一點也不清楚，也不敢去弄清楚，妹妹警告他別多管閑事，他沒膽去挑戰妹妹的拳頭。「你們一直都在誤導我，我以為你們真是母子相戀，所以才會設法要你們分開，你原諒我的鹵莽和衝動，好不好？」
原來，是他慫恿緋緋離開的。裴觀日明白了。
不過，他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相反的，他很感謝他，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慫恿讓緋緋離開，他也不會因禍得福讓緋緋心甘情願地接受他，並答應嫁給他。
輕咳了一聲，裴觀日說道：「這件事誠如你說的，並不完全是你的錯，我也有責任；既然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了，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你……原諒我了？」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嚴紹宇不由得怔了怔。
「我找不到不能原諒你的理由。」
「真的？」
「真的。」他微笑。
聞言，嚴紹宇激動得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快樂地歡呼著。在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現在觀日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了他，讓他毫髮無傷，不禁激動不已。
「謝謝你，觀日。」
「不客氣。」
陽光更加燦爛了，今天真是一個不錯的日子呢！
我是一顆來自水晶王國的美麗水晶，我擁有數千年的生命、不老的美麗容顏和偉大高深的法術，我無憂無慮地在人的社會裡生活，我喜歡上作為人類的感覺，可是如果我真的成為人類的話……
綻放著淡藍色光芒的小小水晶，水晶里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
最後一次，她讓自己最後一次當一顆美麗的水晶。
靈魂棲息在水晶里，裴緋緋靜靜地欣賞著自己的美麗。
十八年前，就是這樣的她，與裴觀日第一次相遇。
可是那個小鬼……唉，他早就不是一個小鬼啦！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斯文穩重的男人、一個優秀的男人、一個愛她的男人。
其實，她是幸福的，對嗎？
忍不住，裴緋緋傻傻地笑了。
裴觀日推開裴緋緋卧室門的時候，看到的是在床上化身為水晶的裴緋緋，和當年一樣，她還是一樣的美麗。
他慢慢地走向她，蹲下身子，默默地注視著她。
彷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雨夜，他看見她，被美麗的光芒吸引住，忘記了自己的寂寞與哀傷。
今天，他早早地下班回家，因為想見她。
「我很漂亮，是吧？」一眨眼，她又變了回來，坐在床上，可愛地笑著。
「對，妳很漂亮，妳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沒有任何人、任何東西可以跟妳相比。」
「呵呵……」裴緋緋開心地笑了。
他起身，俯視她。
她捧起他的臉，笑呵呵的。「你從來都不對我說好話，今天卻說得這麼好聽。說！有什麼企圖？」
裴觀日拿下她的手，從懷中取出早就為她預備好的戒指，動作輕柔地套在她右手無名指上。
咦？裴緋緋好奇地抬手看著，是一隻鑲著水藍色鑽石的戒指呢！好美的水藍色，就好像她的光芒，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呢！
「這是特意為妳打造的戒指，喜歡嗎？」
「喜歡！好美呢！」
裴觀日輕笑，雙臂圈住她纖細的腰，與她雙雙倒在床上。
他將她壓在身下，溫熱的唇輕輕地碰上她的，一點一點的輕啄著。「我有一次做了一個夢，夢到妳吻我了，妳還說那是屬於妳一個人的秘密。」
「啊？你、你……」他知道？
「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他吻住了她的唇，將她的話含進嘴裡。
裴緋緋羞紅了臉，沒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偷吻他的事，那麼，是不是表示她說的話他也都聽見了？
她想問，但問不了。她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隱隱約約的，她感覺到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突然，她的身上一涼，不知何時，他已經褪去了她的衣物。
老天！她的臉紅得不象話了，也終於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她要拒絕他嗎？如果他們真的那樣做的話，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他的唇移到她的頸項，她終於可以開口說話。
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她讓他暫時停住所有的動作。
「緋緋？」裴觀日不解地輕喚她的名字。
裴緋緋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心跳得好快。「你的身子好熱。」手掌傳來的熱度讓她不安地咽了下口水。
聽到她可愛的話，他笑了。「那是因為妳的關係。」
「做人好奇怪，還、還要這樣……」
「妳不喜歡嗎？」
她紅著臉搖了搖頭，又趕忙說：「也不會太喜歡啦！」
裴觀日抓住她的手，置於她的頭頂，低下頭，就近看著她。
「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繼續。」
「不、不要啦！」他的氣噴洒到她的臉上，害得她鼻子痒痒的。
「為什麼？」
「呃……」裴緋緋噘了噘嘴，可憐兮兮地看向他。「如果我變醜了，你還要不要我呀？」
「不管妳變成什麼樣子，妳都是我最愛的女人，生也好，死也好，我對妳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
裴觀日溫柔的眸子里寫滿了堅定。是的，就算她變醜了、變老了，他還是要她；因為他愛她，因為到那個時候他也成了糟老頭子了。他希望她只是一個平凡人，能和他相守到老。
裴緋緋痴痴地看著他，沒有了言語。
其實，她的心裡早就做出了決定，她要他。
愛，在這一刻開始蔓延，十多年的等待，終於讓他們真正擁有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