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自從沈默言點頭答應婚事的那一刻起,何牧風的心情是春陽暖照,洋溢著全然的幸福,他愛死了這一切。就連會計室主任的帳務到現在還沒完成,他也不以為忤地笑著再給他一個禮拜的時間。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等的快樂了,他的快樂連院子里的狼犬都能感受到。

何父看他逗弄著狗,湊到狼犬跟前想同他聊幾句。

"兒子啊!你是當真想要定下來了?"

"這不也是你一直希望我做的事嗎?"

"是啊!只是沒想到會是沈默言小姐。"

"我第一眼見到她就想娶她了,我們是天生一對。"牧風用手輕撫犬兒的下腹。

"這也就是我所擔心的事。"

聽到父親如此一說,牧風離開了狗,站起身來。"什麼意思?"

"當初,我也以為我和你母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結果結了婚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和她原來就不算是同路人。所以我很擔心你憑感覺做的決定,會不會是你太膨脹你的感覺了?這裡面恐怕會有許多幻想出來的東西,不牢靠的。"

他看著父親,十分堅定地說:"我和你是不同的。"

"兒啊!我不是要潑你的冷水,她們沈家人的婚姻不順遂的多,若是沈小姐和你成了婚,難保不像她母親、三個姊姊、兩個堂姊一樣。"

"原來你把默言的事都調查得這麼清楚。"牧風有些被激怒了。

"你是我兒子,我是關心你啊!我知道你因為你母親的事過了許多年內心黑暗的日子,能夠找到真愛,爸爸也是很替你高興的,但我不希望你盲目,將來是會後悔的。"何父望著比他高過一個頭的牧風,語意懇切的想打動他,他心裡清楚這頑固的兒子是不輕易改變主意的。

"你說了半天就是要告訴我不要娶默言,免得將來因為一時的感覺作祟而後悔莫及是嗎?"

何父點了點頭後接著說:"比較起來古冀剛的獨生女古海晴可能和你比較匹配。"

"終於說出了重點,你就是要我娶對何家事業有幫助的古海晴是吧?"

"你不覺得你和古家的女兒比較匹配嗎?"

"什麼叫做匹配?她做珠寶生意而我若開銀樓的話才叫做匹配,可惜我不開銀樓。"他故意扭曲何父的話。

"怎麼不試試看呢?"何父不理會他的胡扯。

"我對古海晴沒有感覺。"他輕輕地說,好像說太大聲會褻瀆了他和默言之間的愛情。

"你不試著交往,怎會知道對古海晴沒感覺呢?我和你二媽也是相處之後,才發現彼此相愛的啊!"

何父又拿二媽的事刺激他,這是他最最在意的事。雖然二媽待他不錯,但是畢竟她奪走了生母所愛,就足以讓他怨她。

"不要在我面前提你和二媽的事,這些年來我從來不說什麼並不表示我不在意。事實上,我可以告訴你,一直以來我都非常非常非常在意。"他用了三個﹁非常﹂來強調他的在意,他忍了許多年才對父親正面承認。

"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我愛你二媽。我就是無法愛你母親,無法。"

"我能理解你的「無法」,也請你成全我的「無法」。我會娶沈默言,我一定會娶她,而且永不分開||除非死亡拆散我們,我們一定會白首偕老。"牧風說得斬釘截鐵,似是向父親宣戰。"我一直沒發現原來你對默言是存有偏見的,她來家裡的幾次會面,你對她所表現的熱絡,與此刻的態度是如此的截然不同。"這是他的疑惑。

"我對沈小姐沒有偏見,相反地我還很喜歡她,很欣賞她對事業的精明能幹。只是||"何父停頓了一會後接著說:"只是,在我的想法里,牧雷和她相配些,我也一直當沈小姐和牧雷是一對;你和古冀剛的女兒較登對,在我心裡,這才是理想的組合。"何父說完后技巧地留了空白,觀察牧風的反應。無奈牧風只是高深莫測的回視他,也同樣的不置一詞。

"老頭,你和牧風站在花園裡聊些什麼?古二爺打電話來想約你打高爾夫球,問你明天有沒有空?"何母見何父到牧風家好些時候了,好奇心驅使下,也來一探究竟。

"我一會兒給他回電話,這個古冀剛,八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找我打球?除了年輕時打過一場之外,三十年沒一塊兒打球了,哼!"他十分了解箇中原因。

"恐怕是和你談牧風和古家丫頭的婚事吧!"何母意欲深長地看了牧風一眼。

"二媽,你別打我的主意,我和默言的婚期已訂,如果能得到你和爸的祝福,那當然是錦上添花的事;如果不能,倒也無所謂。"說完,也顧不得禮貌,進屋裡去也。

"怎麼回事?談不攏嗎?"

"不要小看愛情的力量,不要輕視愛情的魔力。"

"我看那沈小姐怕也是喜歡牧風甚於牧雷,雖然牧雷真是很鍾情沈小姐,不過這事也不能強求,得之他幸,不得原是命,兒女的事我們就別費心了,太平日子不過,煩惱這等事,會少活幾年的。"她勸著丈夫,要他凡事看淡一些。

"我做父親的總是自私些,想為兒子多爭取一些事業機會,若牧風肯娶古冀剛的女兒,聯合兩家的經濟實力,對牧風的將來無異是如虎添翼。"他看準了古冀剛也做如是想,他的五個兒子,沒一個像牧風一樣有生意頭腦的,為了延續古家的經濟實力,想要注入外家的力量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這股外力來源也不是普通人就可以,古冀剛不是傻瓜,他十分清楚牧風可以為古家帶來什麼利益。

"話是這麼說,可是總得當事人是有情人吧!你勉強點鴛鴦譜很容易弄巧成拙的。"

"這點我知道。好吧!讓牧風娶她吧!"

"怎麼?有心事啊?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反悔不想娶我了?﹂沈默言故意逗他。

"你說這話真是傷我的心,我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好不容易盼到你點頭,你還懷疑我的真心。"何牧風好無辜地說。

"喔?那為啥悶悶地不說話,平常你不是挺愛找我碴的嗎?怎麼今天也不同我開辯論庭了?"

"天地良心,我讚美你都來不及呢!怎會找你碴?你別嫌惡我就阿彌陀佛了。"牧風有些告饒地說。

"你把我想成母夜叉了,不怕結婚以後我會虐待你啊?"

他淡淡一笑后說:"不會,我也不怕。你只是喜歡在我面前逞強罷了。"

"有嗎?我喜歡在你面前逞強?"默言思索著自己過往的表現,不記得自己曾經逞強過。

"有。不過你可能不自知吧!"

"既是不自知,那麼恐怕也無從改變起,今後得委屈你啰!"

"委屈?"

"是啊!我的逞強。對了,我要先和你溝通一下,結婚後你可別剝奪我的工作樂趣哦,可別要我在家洗衣煮飯。"

牧風聞言輕輕搖頭嘆息,寵溺地說:"隨你的意吧!你要工作就工作,我毫無意見。只是,最好別常常加班到深夜,比我還忙。其它的細節都是可以商量的。"

"這麼寬宏大量?"

他點點頭。"還有,虹霓的工廠和倉庫要重建也不是一時半載可以好的,先用德茂的地方吧!明天和羅聯絡,他會告訴你怎麼安排;虹霓雖是自家的,但在帳面上仍要租金收入。虹霓發生這件事後資金流通勢必會有問題,所以德茂旗下百貨公司的租金和利潤百分比的攤還,我會請會計室專案處理。"好像一切他都打點好了,也為她設想周到,她心裡感動非常。

"租金的事我會儘力湊出來,我不能為難你,你素來講求一視同仁,我不能成為你的例外,不知內情的人會以為我利用特權,這樣對你反而不好。"

"不要逞強好嗎?就這一次讓我們用我的方法,我相信不要二年的時間一切皆可恢復舊觀,虹霓是賺錢的公司,我對它很有信心,對你也是如此。"

默言想了想,也就不再堅持,她知道在這件事上妥協對虹霓、對她而言都會是好的。"好吧!悉聽尊便。"

何牧雷平常放蕩不羈慣了,活了二十八歲,從沒好好的愛過一個人,好不容易這回對沈默言動了真心,卻得到空心一個。看看牧風忙著結婚的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初嘗失戀的滋味,不!該說是暗戀加明示失敗。

"牧雷,怎麼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發獃?今年倒是定性多了,沒往國外跑,驛馬星轉性啦?"何母削了排水梨放在茶几上,看牧雷一副失了魂的模樣,也陪著難受。

"十二月中旬我要到阿拉斯加或南極洲去。"

"到那麼遠?不在台灣過年了嗎?"

"到時再說吧!看我心情如何。想回來就回來吧!反正這兒也沒有我停留的動機。"

"你這孩子,良心被狗叼走了,我這老母親不算是你的動機啊?"

"你有老爸陪啦!我在也是多餘的。"

"你是命太好了才會說這種話,整個人無牽無掛的,沒有生活的壓力才會這麼鬆散。"何母忍不住要責備他這心肝寶貝,從小就被寵壞了,向來不用出勞力就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不知民間疾苦。

"我的命好?對我來說日子乏味至極,除了呼吸還是呼吸。"牧雷是心情惡劣,說起話來飄飄渺渺的。

"當然是除了呼吸之外就是呼吸啰!人啊,少一口氣就會到陰曹地府,你就是太閑了才會認為人生乏味。還是沈小姐要嫁給牧風,你心裡不痛快啊?"肯定是這個原因。

"沒辦法,技不如人嘛!哥哥終究是哥哥,比我多吃幾年飯,當然不同,默言愛他也是正常的。"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人還是要靠緣份的,該是你的跑不掉。"

"可是,默言是我先認識的,大哥不該和我搶的。"牧留說得可憐兮兮。

"這不是先來後到的分別,總之要有緣份啦!有緣有份才能做夫妻,你們有認識的緣,卻沒有七世夫妻的緣。"

"我又沒說要和默言做七世夫妻,我只要這一世做夫妻就心滿意足了。"

"我是比喻嘛!我的意思是牧風和沈小姐的緣份深些,所以他會娶到她。"何母極力的表達自己對緣份的體會。

"喔||我記起來了,難怪我老覺得默言很面熟,原來是這麼回事。"牧雷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什麼很面熟?"何母一臉疑惑。

"哥的書房裡有一幅默言的畫像,擺了很多年,我匆匆見過兩回,一次是八年前大媽的生日;一次是前年,難怪……真相大白啦!媽,我和默言連先認識的緣份也沒有,哎……我認了,沒什麼好自艾自憐的。"說完拿了車鎖匙往外走。

"喂||牧雷你要去哪?馬上要開飯了。"

"我出去散散心,一會兒就回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可別想不開啊!"

"安啦!我沒事了。"

"怎麼有空來找我?"古海晴有些訝異。

"找個失戀陣線聯盟的人聊聊天可能會開心些。"何牧雷答。

"我失戀?我記得我最近的一次失戀是三年前,早好了啊!你現在才來找我結盟未免太晚了。"

"我哥要娶沈默言為妻了,你是假裝不知道嗎?"

"牧風哥娶沈小姐是好事嘛!我幹嘛裝不知道?"她被牧雷弄得一臉糊塗。

"你不愛我哥了嗎?"

"愛啊!"

"那你就該痛苦,以淚洗面啊!"

"你打啞謎啊?我愛牧風就像你愛他一般的感情呀!不需要以淚洗面。"海晴一邊拿著剪刀剪著過長的百合與跳舞蘭,覺得今天的牧雷說起話來怪裡怪氣的。

"那你怎會同古二爺說你想做我爹的兒媳婦?"

海晴放下剪刀,沈思的眨了眨眼。"平常看你挺機靈的,怎會碰到這等事例外?"她呼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地說:"小呆瓜,你怎會沒想到我說的人是你不是牧風哥呢?"

牧雷聽到了這消息后誇張的倒在俄羅斯地毯上,十秒鐘,起身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又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還是不信。"海晴,你的剪刀可不可以借給我?"

"做啥?"

"我要剪剪看我的手指頭會不會流血。"

"你瘋啦?指頭怎能用剪的。"

"恍如一切在夢中。"

"你不是在做夢,我從溫哥華遇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對你有了好感,回台灣后找了你幾次以為已經夠明顯了,你怎麼會不知道呢?雖然我受過外國教育,可是總是女孩家嘛!主動約了你那麼多次,連我爸都看出來了。"她嘟噥著,有些羞澀地說。

"哇哇||"他大吼,像個孩子抽到了大獎。

"肯定跌破眾人的眼鏡,尤其是我爸的眼鏡。"

"你爸有戴眼鏡嗎?"

"這是比喻嘛!我好開心哦,終於我還是有人愛的。"

"你呢?你愛我嗎?"

"現在說愛還太沈重,不過我很喜歡你,你是個有趣的姑娘,我們可以交往看看。"他正色地說。

"喔?只是交往看看?如果不合還可能退貨哦!"

"這很公平啊!你也可以退我的貨啊!"

"那你阿拉斯加、南極洲還去是不去?"

"當然……不去啰!女朋友比較重要啊,原本我只是不想留在台灣觸景傷情嘛!"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像植草克秀,很適合我新設計的一款藍寶石,能不能做我的商品模特兒?我找了好多人試鏡,沒個滿意的,你願意嗎?"她詢問牧雷的意願。

"無所謂呀!反正到時候我成為偶像明星、女人包圍的對象,你可別吃飛醋哦,我可是有這個自信的。"他逗著她,在她眼前擺了個最佳偶像的架勢。

"呃……說得有理,謝謝你提醒我,我看我還是找別人好了。"她真有點擔心。

"唬你的啦!你對自己有點信心好嗎?你當我是朝秦暮楚的人嗎?就做你的專屬模特兒吧!"

這樣的組合也未嚐不好,也或許古海晴真能留住牧雷喜歡飄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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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愛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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