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的時候好事硬是多磨,何牧風和沈默言的佳期因為尼古拉,而被拖延了下來。
話說沈母離開加拿大時對尼古拉。斐濟撂下了狠話:"有種你就追到台灣來,給你一筆贍養費。"
結果厚顏無恥的尼古拉真的來到台灣,而且還不甘寂寞地帶了個伴遊女郎||茱莉葉,把沈母氣得心臟病發,住進了台大醫院的加護病房。
沈默由看到茱莉葉就有氣,破口大罵||用她那不是很流利的英文:"你要不要臉啊?明明知道尼古拉已經有老婆了,還招惹人家,你不要以為你年紀輕。女人不要扼殺同是女人的我母親,將來也會有報應的。"
"說得好,你最好趕快離開尼古拉,否則終有被他甩掉的一天。我告訴你,尼古拉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除非你很有幾個臭錢,不然今後可會有淚哭到淚盡。
"沈默詩也說話了。她們都是吃過女人虧的,逮到機會少不了要渲泄一下。
"你們少廢話,我和茱莉葉的事不用你們操心。說良心話,你們當年都認為你們的母親配我顯然是太老了,我今天只不過來糾正錯誤罷了,你們反而怪起我來了,不是太可笑了嗎?"尼古拉為自己辯解。
"你真是會說話啊!來糾正錯誤?既然已經知道是錯誤了,離婚證書籤一簽就了事了,做啥還費事的來台灣一趟?不是很可笑嗎?"沈默湘嗤之以鼻,不屑地看著尼古拉,一副挑釁的樣子。
"我要拿回該是我應得的東西。"
"你搞不清楚耶,什麼東西是該你得到的?"
"四千萬台幣的贍養費。"
"哈哈!四千萬的贍養費。憑什麼?"
"這是我和瑪蘭結婚時的協議,有一天離婚時她必須要給我四千萬贍養費,我請了律師公證過,一切合法。"瑪蘭是沈母的名字。
"笑死人了,你想坑人啊?四千萬?三年賺四千萬,做午夜牛郎,你也沒那個行情。"默湘毒辣地譏諷尼古拉。
"四千萬不是已經給你了嗎?"默言皺著眉,狐疑地看著牧風,後者倒是冷靜地說:"斐濟先生,如果你這一趟台灣行不想白跑的話,現在最好保持沈默,明天一早到我私人的律師樓見我的律師,他會仔細的審視你所提供的線索,現在沈伯母還在急救當中,你最好什麼也不要多說,先離開,一切明天再談。"
"OK."尼古拉拿了牧風的名片拉著茱莉葉,先行離去,一臉的小人行徑。
約莫等了三個鐘頭,手術終於結束。
"一切順利,病人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后,又會像病發前一樣生龍活虎了。"醫生簡單的交待了病況,沈家姊妹又是笑又是叫。
"到底是怎麼回事?媽告訴我,她已經把四千萬給了尼古拉,怎麼他又來索取?你和媽媽在搞什麼鬼啊?"沈默言終於忍不住地提出疑問。
何牧風靦腆地笑了笑,心虛地說:"對不起,我和沈伯母在這件事上對你說了謊。"
牧風大略地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下,默言靜默地聽著,想不通母親怎會出這樣的主意。
"你別生氣好嗎?怎麼你的表情好嚴肅哦!"
"你也知道怕啊!這麼騙我,以後結了婚不是更囂張嗎?我是一點保障也沒有。"
"我發誓以後一定不再犯,若再犯的話,罰我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他求饒,表現出少有的輕鬆一面。
"我只是想不通,媽媽怎會和你扯這個謊呢?"
"或許她早已看準了我的誠懇吧!為了讓你幸福,只得用這種方法逼你嫁給我啰!"
"真會替自己說好話。"
"你不會還生氣吧?可彆氣一氣取消婚事。"
"不會啦!又不是小孩子,把婚姻當兒戲。"
"這麼說來,你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啰?"他心花怒放地說。
"別想套我的話,我不會說的。"她故意賣關子。
"不說也沒關係,反正來日方長,有一天你會對我說實話的,我很有耐心,可以慢慢等。"
默言突然想到一件事。"明天尼古拉的贍養費該怎麼應付啊?不要說四千萬了,連四百萬我也拿不出來。"她苦惱地說道。
"交給我的律師去處理,不要煩惱;另外,我會討價還價一番,豈會任憑他獅子大開口?"
經過了開刀房的"洗禮",沈母可說是對人生有了另一番的見解。
"唉哎,什麼都是假的,到頭來一場空。還是健康最重要,我這張老臉這回真是出盡了洋相,除了被你們做女兒的看到了自己千挑萬選的小丈夫千里來要錢之外,還讓未來的女婿看了笑話。算了,我也看開了,面子、裡子都不重要,我還是把身體弄好才是真的。"
今天晚上輪到默言照顧沈母,牧風本也要留下來陪默言的,讓默言婉拒了。
"媽媽好多了,我一個人照顧就行了,這幾天你為了我家的事也忙壞了,你回家去睡吧!這裡有我就行了,累了躺在行軍床上休息休息就成了。何況照顧媽,還是女人家方便些。"
牧風也不勉強,送來默言后即歸去。
"到最後尼古拉拿了多少錢?"
"三百五十萬吧!是牧風先支付的,我手邊一時湊不出這麼多的現金,先欠著。"默言替母親擦了臉和手腳,拉好被子保暖。
"我看牧風那孩子是有良心的人,對咱們沈家倒是盡心儘力,要是你爸爸還在世的話應該也會喜歡他的,你的三個姊姊當初要嫁的對象,你爸爸沒一個看得上眼的,要不是她們被愛情沖昏了頭,也不會弄得這般地步。你爸爸很少看錯人的,你姊姊們就是不信他,有什麼辦法呢?女大不中留。"沈母輕嘆口氣,無限感慨
"媽,別說太多話,多休息。"
"我不要緊的。默言,你看那個茱莉葉生得美是不美?"
母親雖然嘴裡說不在意、不在意,但是骨子裡卻仍是耿耿於懷的。
"美不美啊?美醜是很主觀的:喜歡的人怎麼看都美;討厭的人怎麼看都丑,沒一定標準。"她說得很有技巧。
"那你到底認為她美是不美?你說實話吧!我受得住的,不用怕我承受不了打擊。"沈母非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說她呀,算是美吧!輪廓分明,不過嘴巴太大,鼻子太尖,臀部太大。
"她用女人看女人的苛刻眼光批評。
"哈哈……你真會形容,我也是這麼認為。"默言對茱莉葉的苛刻評論使得同為女人的沈母起了共鳴之心。
"媽,說好不再提起那檔事的,又提起不是更傷心嗎?"
"說不提是說給你那三個姊姊聽的,她們比我更激動,我為了圖耳根清靜才不准她們提起。"
"你可得快快好起來做我的主婚人,牧風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也不耐煩極了。
"我也不想這樣啊!我也急死了。說真的,你自己到底心裡對牧風感覺如何?看你從頭到尾不冷不熱的,一點也看不出端倪,是喜歡人家還是被逼的?若是被逼的也就不要勉強好了,雖說離婚後有兩億六千萬的贍養費,但也不要勉強自己,免得將來你恨我。"沈母不以為然的聳聳眉,她用的是迂迴法套出實情。
"不討厭吧!"默言有所保留的描述。
"不討厭?這還不能構成結婚的理由,你不討厭的人可多了,那個啟冬你不也不討厭,還挺喜歡的,那你為什麼不嫁給他?"
默言知道母親在逼她說實話,但她還不甚習慣在人前承認自己的感情世界,所以仍是避重就輕。
"那種感覺是不同的,啟冬是啟冬,牧風是牧風。"
"有什麼不同嘛!反正都是不討厭的男人。"
"媽,你別逼人咧,不談這話題。"
"好吧!你可得自己弄清楚了,別到頭來後悔愛在心、口未開。"
後來的整個晚上,沈默言一直想著母親的話。她知道何牧風一直等她直接地表達對他的愛情。
不是她吝嗇,而是她真的說不出口,就好像從出生起就獨獨遺漏了"我愛你"三個字的口白,她就是開不了口。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她能夠自自然然地說出那三個字||對牧風。
沈母終於出院了。再隔一個禮拜天,即是何牧風和沈默言的婚禮。
當然,他們的婚禮不是在法院公證,而是循傳統古禮來舉行。席開百桌,商界聞人幾乎全到,政界領袖也派出重量級的人物與會,可謂冠蓋雲集。
沈默言穿了襲由米蘭空運來台的白紗,高雅端莊,像仙子從夢境中出來。
新郎倌是全場最最最快樂的人,不論婚禮的過程進行得如何冗長,如何疲累,都無法澆熄他的笑容、他的幸福感。新娘的身影今天一直都在他的視線里,須臾不離。
他覺得全世界都像在他的手上。
好不容易,酒足飯飽,鬧洞房的人也散了,只留下兩人在四柱床上。
"愛我,但是不要只因為我今日是你的新娘。"默言引用女詩人席慕容的詩句來揭開今夜的序幕。
牧風用指頭撫摸著她的雙頰,托起默言的下巴,疼惜地看著她,眼神里有著仰慕與款款的深情。
"我會用時間和行動來佐證一切。"
默言換下禮服,卸了妝,先用了浴室洗了澡,有點不自在的出了浴室,一溜煙的躲到被窩裡,心裡砰砰跳。
等候牧風也洗好了澡出來,這一段時間長得像一世紀一樣。
"我知道你很緊張,但是,我卻可能比你更緊張。"
"你在安慰我,你的經驗那麼豐富,怎會緊張。"
"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心跳。"他拉著默言的右手放在他心臟的位置,確實心跳如鼓。
"現在要怎麼做呢?總不能一整個晚上瞪著天花板吧!"她自以為幽默地說,想要掩蓋尷尬的氣氛。
"你不要害怕,我會很小心,很溫柔的。"
"我……沒有……
害怕啊!"她的聲音卻泄漏了她的秘密。
"我們可以一起學習。"
她覺得她快要尖叫了,如果他再不快點進行,她猜想自己可能會因為緊張過度而昏過去。
"好吧!請你快點開始。"
他先做了些暖身的動作。吻她的額、頰、唇,在唇的地方停留最久的時間,十分十分的細膩與溫柔。她輕聲呢喃,給了他鼓勵,給了他進一步"攻城掠地"的勇氣。
她是他的珍寶。過了今夜,他就在她身上烙下了烙印,任誰也不能染指,他與她已結合在一起,那種意境,只有曾經嚐過的人才能體會。
新婚的時光總是甜膩的,對沈默言而言更是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寧,有個人可以依偎的感覺真的好好。牧風把她照顧得很好,幾乎她能想到的一切,他都先為她想到了。
"我真希望能夠讓時間停止。"他說。
"這是傻話,時間怎麼可能停嘛!"她說。
"這幾天,我說了這一生最多的傻話。"他說。
她望著方才纏綿過的痕迹,凌亂的被褥和愛人之間的氣息,瀰漫在空中。她的螓首依在他的胸膛;他的手撫著她的發,柔如綢緞。
"你還是不肯說那三個字。"他惆悵地咕噥。
"我的行為不是已經說了嗎?"
"我好想聽你親口說。"
"我有這方面的障礙,也許將來會不葯而癒吧!"
"剛才,我以為你會忍不住說出來,結果卻沒有。"
"我……"
"好吧!不要緊,我不勉強你。你再多睡會吧,我要上班去了。"
她知道他的心情有些低調。"我也要上班了。"
"你多休息幾天,下星期一再上班。"
"我一個人在家也悶。"
"可以到隔壁找爸爸和二媽聊聊天啊!多聯絡聯絡感情。還有牧雷可以說說話啊!"
他不一會兒功夫即換裝梳洗完畢。
"牧雷和古海晴正熱戀中,哪找得到人影啊!"
"說得也是。和爸媽聊聊去,一天時間很好打發的,下班我馬上回來。"他給了她一個吻別。
默言開始了結婚後第一個單獨一人的一天。
早上的時間她都用來熟悉環境和做簡單的清潔工作,雖然屋子有人會清掃,但她還是閑不下來,東摸西擦的。
中午,自己到廚房下了碗麵,弄了兩盤清淡的菜,一餐又打發了。
下午,才到隔壁問候公婆。
她知道公婆有睡午覺的習慣,所以特意避開午睡時間。當她一入大門,就遇到牧雷正要出門。
"嗨!嫂子,過來串門子啊?"
"今天比較晚出門哦?"
"海晴早上要上插花課,下午才有空。"
"什麼時候結婚?"她隨口問。
"明年春天或夏天吧!看黃曆才知道。"
"這麼快?"默言沒料到會這麼快。
"怎會快?我和她認識已經十多年了,從國中做同學開始算起。早知道我們那麼合,應該八年前就要開始談戀愛的。OK,我得走了,再聊下去,等會兒恐怕會遲到。"
默言盯著牧雷離去的背影,輕輕地搖頭微笑。
"剛和牧雷聊天啊?"何母問。
默言點點頭。
"他這個瘋孩子,一談起戀愛來就像失了魂似的。"
"其實每個人在戀愛之中都是差不多的。"
"我看你和牧風就不會這樣。"
"我們是在家庭以外的地方瘋狂。"
"喔?"何母不信的眼神。在她的印象中,牧風很冷靜,也很理智的,不像會瘋狂的人。
"爸呢?"
"和古二爺打球去了,兩個老人,年輕時像死對頭互不相讓,到老倒成了哥倆好。"
"爸對牧雷和古小姐的婚事應該滿意吧?"她曾聽牧雷說過,本來何父是屬意牧風娶古海晴,而她嫁給牧雷的。
"滿意吧!現在的年輕人,只要兩人情投意合,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也插不了手。"何母忙碌的雙手正在打毛衣。
"打給誰的?"
"給牧風的。"
"您對牧風一樣的疼愛。"
"他也很孝順我,親生兒子也不過如此,比較起來牧風倒是比較像是我親生的,牧雷總是在外野。"何母用手掌比了比衣服的大小後繼續編織。
"能做到像您這樣真是不簡單。"
"是牧風那孩子打一開始就對我沒有敵意,他先接納了我,我完全被他引導的。"
她又發現了牧風的另一項優點。
"還是很不簡單的。"
"唉!"何母嘆了口氣。"其實,我對他母親是有虧欠的,牧風的母親氣質高雅,美人似的,要不是因為得不到丈夫的愛,也不至於瘋狂,而後尋短。牧風不恨我已經是萬幸了,當然我要加倍的疼愛他啰!"
"牧風的母親既然得不到爸的愛,又為什麼不考慮離開呢?或許她可以再找一份愛。"
何母搖搖頭。"我和她談過,她說她愛牧風的爹,到死都不會改變,她一定要再嬴回他的愛。"
在愛情上,她不得不承認,牧風和他母親一般的執著,但又幸運多了,因為他們找到了彼此。
"二媽,您也要讓過去真正過去,不要活在罪惡感之下,如果時光倒流的話,我相信您和爸還是會做同樣的抉擇的不是嗎?"
何母放下棒針,思緒集中。"會吧!我還是會對不起牧風的母親。"
"放下吧!把你的罪惡感和愧疚放下,好嗎?"默言握著何母的手。何母眼裡泛著淚光,默言也感動不已。
"你真是個好孩子,好貼心,好會安慰人。"
"我和牧風都會好好孝順您的。"
這一刻,她們像真正的母女一般的親近。
到了晚上,牧風打電話說今晚不回來吃飯。
牧雷和古海晴今晚也有節目,連袂參加慈善義賣會。
何母留了默言吃飯,吃過飯後默言又待了個把鐘頭,陪二佬聊聊天才回自己家。
洗了澡,換上了舒適的居家服,看了一會兒晚間新聞,因為八點檔實在沒有喜歡看的節目,乾脆把電視關了上樓。經過書房門口又折回,心想到書房尋本書看看,書房是默言尚未"參觀"的地方,平日似乎不"對外"開放。
扭動手把,開了燈。三面牆皆是書,牧風把它們分類得很好,各式各類的書俱全,這個地方,簡直是她的夢想,她曾經也想要有個這樣感覺的書房,閑來無事時可以窩在這裡一整天。
愈是了解,愈是接近他,愈覺得他的美好;這個人像個要人深掘的礦,愈掘愈覺礦的稀世。
她走到第四面牆前,被一扇小羅馬簾所吸引,紫羅蘭花色。牧風怎會在牆上掛了一簾這樣的幕簾?她覺得不解。順手拉開了幕簾,映入眼前的是一幅畫像,且居然是她的畫像,記憶中她好像曾被人畫了這麼一幅畫。對了,是六姨的情人替她所繪,記得那年夏天,她幾乎成了那人的專屬模特兒,他是畫了不少畫,不過,到最後好像一幅也未留在台灣,那人說要運到希臘去,怎會遺落了一幅在牧風手上?
"我常常一個人對著你的畫像自言自語。"
默言嚇了一跳,轉身,手還拉著幕簾的繩索。
牧風走到她的身後,扶著她的腰。"這幅畫是我心裡的一個祕密。我買下它好幾年了,一個窮留學生賣給我的,還是一個外國人。"
"他是我六姨的男朋友。"
"也是你的男朋友嗎?"
"你想,會是嗎?"
"我不知道,曾經,我對著這畫像做了許多的假設。假設你是個怎樣的女子、在什麼情況下被人畫下了這張像,是誰畫的?你當時的心情又是如何?你和這畫家是什麼關係?你們是戀人嗎?還是普通朋友?"他像說故事一樣訴說著這些年來與這幅畫有關的臆測。
"結果呢?認識我后得到答案了嗎?"
他的下顎頂著她的發。"正好相反,對你的疑惑不減反增,我覺得你難以親近,不可捉摸,你是我認識的眾多女人之中最難了解的。通常,我總是對她們的心思瞭若指掌;對你,卻是花盡心思才得以靠近。"
"那我應該遲一些再嫁給你,免得你以為魚兒上鉤了就懶得喂餌了。"她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
"不會,而且,我從不曾認為我是在釣魚。"
"哎……"她輕輕嘆了口長氣,掙脫了他的懷抱。
"怎麼了?"
"原來你是愛上了畫中的人,而不是我,真是令人沮喪的結果。"
"你就是畫中人啊!"他為她的沮喪著急。
她搖搖頭,神情低落,有意刁難他。"她不是我。她只是一個有我面貌的人,她的靈魂、思想、精神,全是出自於你的幻想。"她用手指撫摸著畫中人的臉,整幅畫一塵不染,而且保存得很好。
"你別鑽牛角尖,我愛的人是你,不是畫。"
"不,你是先愛上畫的。"她就是想逗他,收拾起正經,與他玩遊戲。
"我承認,我是被畫中的你所迷惑,就好像有人下了蠱一樣。但,那不是愛。真正認識你之後,才不葯而癒,我愛的是有血有肉的你。"他試圖靠近她,卻被她躲過。
"還說愛的人是我,你都說有人下了蠱,原來是被情蠱所惑,好吧,我想咱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或許會真正釐清你所謂的愛;或是我心裡的愛。"她背著他,語氣冷冽地說。這深深傷了牧風的心,他不知道默言只是同他說玩笑話,不是真要離開他。
他猛然把她拉到懷裡不顧一切的吻她,吻得她透不過氣來。他們愈吻愈烈,瘋狂地在書房的地毯上做愛,牧風要證明他狂熾的愛,默言心裡明白,但不置一詞,只是瘋狂地回應他。
事畢,兩人躺在地毯上,兩人皆不言不語,約莫平息了喘息:"這隻能證明你對我有欲;不能證明你對我有愛。"
"你真是頑固得可以。"他托著頭側轉身看著她。
"這一點我承認。"她坐起身,把方才繾綣時被脫下的衣服穿上。
"愛上我這麼難嗎?"他沙啞地問。
"恰好相反,愛上你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但,你卻不。"
"已經這麼多女人愛你了,我這一個也不算少。"她拉了拉上衣下擺。"不要太貪心地想要擁有全世界的愛,總是會有例外的嘛!"她是故意惹毛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從認識他以來,老是捋虎鬚.
看來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悶不吭聲地穿了衣,回到卧房,找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連關門聲也是高分貝的。
她還坐在書房的地毯上,他的怒氣並未嚇到她,反而讓她發笑,她的嘴角微微泛起淡淡的酒窩。心想,怎會有這麼奇特的男人?過往大把的美女不愛,卻偏偏愛上了她這老給他挫折、不識好歹的女人?
她回頭,迷濛地看著牆上畫中青春雅緻的自己,她記得畫她的那人曾說她美得脫俗,美得古典。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懷疑現在的自己,脫俗和古典剩下幾分,怕是早已被這十年的生活所浸蝕掉了。
她突然後悔起自己方才鬧的玩笑太凶太傷人,解鈴還需系鈴人,她打起了精神,準備面對可能的難堪,這也是她和牧風結婚以來第一次的緊張關係。
她縮到他的身旁睡,他則翻身以背對著她。
"不理人就算了。"她嘟噥道,沒辦法,她的傲氣還是沒有拔掉。
她也翻轉身,兩人皆以背相對。沈默了十分鐘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