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逍遙在得知風擎揚的下落後,立刻偕同黃九山,集合各門派自願相助的英雄好漢,連夜趕赴風擎揚受困處,歷經十來天的努力,才成功營救出被西南蠻夷用計囚禁而受困一段時日的風擎揚。
風擎揚被成功救出后,隨即和風逍遙一同進京面聖,澄清自己陣前逃亡的罪名。在回復軍職之後,他趕回西南邊境,繼續他保家衛國的責任,並且尋找那個讓他身陷困境,卻讓他魂索夢牽的蠻族小公主。
風逍遙責任已了,與風擎揚告別後,十萬火急地趕回揚州,趕回他朝思暮想的伊人身邊。這一別已是一個月,當初走得匆忙,只來得及向白嘯威告知去向,並草草吩咐風無憂幾句,連和白飛雪告別的時間都沒有,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念他?
風逍遙打定主意,要待在揚州一陣子,慢慢和她培養感情,然後一步步實現娶她為妻的心愿。闊別一個月,風逍遙第一次深刻體會出,什麼是思念,什麼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只是他沒有料到事情的發展,會和他的想望相去如此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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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逍遙歸心似箭地回到將軍府;第一件事就是找尋白飛雪,他花了一陣子時間才在池塘邊找到兀自發獃的她。
白飛雪才剛從母親房裡出來,連日來的量制新衣。惡補宮中禮儀,令她顯得疲憊而無精打彩。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都一個多月了,他到底上哪兒去了?」
風逍遙不由得開心微笑著,知道自己所思念的人也正思念著自己,原來是件這麼美好的事。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後,輕輕地將她環在自己的臂彎中。「在想我啊?」
白飛雪被這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跳,轉過身瞪視著他的眼神中,有藏不住的驚詫和欣喜,他總是這麼輕易地撩撥著她的情緒。可是,即將各自嫁娶的事實令她硬是壓抑住滿腔的思念。
她掙脫風逍遙的懷抱,冷冷地說:「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哪是在想你呀?我好久沒見到師父了,我是在挂念他老人家。」
風逍遙深知她嘴硬的毛病,她早已將情緒都寫在臉上了,他怎麼會不明白呢?於是他並不在意白飛雪的冷言冷語,故作可憐地說:「唉,原來是我在自作多情啊,這一個多月來,我可是對你魂索夢牽、心繫不已,還以為你對我多少會有點想念呢!看來是我會錯意了。」
她分不清自己心中那複雜的情緒究竟為何?也不想去探知風逍遙日日聲聲的思念,是真是假?畢竟,她已經沒有資格去愛人或是被愛了。眼前這個傾心於她,也教她傾心的男人,將是自己的妹婿,這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白飛雪揮動雙臂,想藉以揮去纏繞在心中的愁緒,故意地反唇相稽。「白痴才相信你呢!你這麼風流成性,大概是窩在哪個溫柔鄉里尋快活去了。我猜猜,不是尋歡閣,就是金主樓吧?想我?想氣我、捉弄我才是真的吧?」
風逍遙哭笑不得地搖著頭說:「隨你怎麼說,反正我是真的很想你,回揚州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你,如果你還不信我,我也不會強求什麼。」
白飛雪低下頭,偷偷地將嘴角彎成一個美麗的弧度。沒有一個女孩不愛聽心上人的甜言蜜語,即便是個性豪氣如男兒的她也不例外。
她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就在面前,終於,她放下矜持殷殷詢問:「說真的,這一個多月來,你上哪兒去了?怎麼都不見你人影?」
風逍遙端眼凝視著白飛雪,多日不見,纖麗的她顯得清瘦許多,忍不住心疼地問道:「你瘦了,是病了還是怎麼了?瞧你,臉蛋瘦成個巴掌大,我會心疼的。」
乍聽風逍遙這番溫言軟語,白飛雪又羞紅了臉,感受到他的情真意切,淚霧悄悄地蒙上她的雙眼,她強自鎮定地壓抑住眼淚,洒脫地笑一笑,「你心疼的對象可多了,琴棋書畫四大美女心疼的不夠,博愛到我這兒來啦!要不要連我家的王嬤嬤、李姥姥也一併心疼呀?」
風逍遙沒有多費唇舌辯解,他直視著白飛雪的雙眸,「我知道你一定以為我是風流成性的登徒子,可是,天可明鑒,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之前捉弄你,是因為我喜歡看你充滿生氣的臉,那麼明艷照人、笑靨如花,可以多和你相處一刻鐘,即便是挨你的罵,我也覺得甘之如飴。
「我知道我這麼養撞一定會嚇到你,可是,分開這一個多月,對你的強烈思念與日俱增,我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我要定你了,我這輩子非你莫娶!飛雪,讓我用一生一世疼你、愛你。」
白飛雪怔愣地聽完風逍遙的告白,淚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撲簌而下,她不住地搖頭,悲悲切切地說:「太遲了,這輩子我們是不可能了。」
風逍遙驚詫地望著她,「為什麼說太遲了?是你不中意我還是另有意中人?」
白飛雪淚眼蒙隴地回答,「皇上的旨意,今年入秋以後,我就是太子妃了。即便我們情投意合又如何?今生今世,我們是有緣無份了。你對飛雪的好,飛雪一輩子記在心裡……逍遙大哥,一定有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女孩子,你……你就忘了飛雪吧!」
風逍遙心中大慟,沒料到自己不在時,會有如此大的轉變。他將白飛雪緊緊擁入懷中激動的說:「我不許!你是我的,從我第一眼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你是我風逍遙這一生惟一的妻,既然我們彼此有情,老天爺沒道理拆散我們的!
「我不會放棄你,除非你對我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愛我,飛雪,跟我走,別理會什麼聖旨不聖旨,我帶你遠走高飛、隱居世外,做對尋常夫妻,男耕女織,再生養幾個孩子,終老一生。飛雪,跟我走、跟我走!」
白飛雪依偎在風逍遙寬厚溫暖的胸懷中,幻想著兩人隱居世外、與世無爭的幸福生涯。驀然想起家人,又跌回現實中,她搖搖頭離開風逍遙的懷抱。
「行不得的!這是抗旨,皇上要是震怒起來,會連累我的家人,我爹娘容忍我頑劣任性,我不能再為了一己之私,讓他們徒受性命之累。逍遙大哥,你打消這個念頭吧,情投意合比不上老天爺的安排,也違抗不了聖上的旨意、我們註定今生無緣,只能寄盼來世……」
「飛雪……」
「別說了,忘了吧!」由飛雪阻止他再說下去,她害怕再聽風逍遙說的隻字片語,那會動搖她已經決定放棄的念頭,她帶著一臉的淚,急忙逃離他的身邊。
風逍遙傷心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覺得心被掏空了一大半,可是,他不死心,他不會就這樣放棄的!只要飛雪未嫁,他就還有機會,即便難如登天,他也要奮力一試!他仰頭望向天空,卻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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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過壽是白府的大事之一,鎮關將軍風傲天也在接到壽帖之後,帶著夫人葉華楓專程從東北風家堡趕來祝壽,一方面祝賀白家即將與皇上結為親家,另一方面也為了商討風逍遙與白飛霜的婚事。
風傲天與白嘯威好幾年不見,此時好友相見,自是高興不已。
「好些年不見,嘯威兄還是這麼英姿颯爽!」
「傲天老弟也是一樣,而且將子女教得這麼好,千蕙對無憂這孩子喜歡極了。」
「是嗎?我對這瘋丫頭可是傷透腦筋,還怕她在府上惹是生非呢!」葉華楓語氣寵溺地對柳千蕙說著。「哪兒的話!她乖巧貼心,就像我的女兒,我真的好喜歡這個孩子。」柳千蕙想起這段時間,飛雪的憔悴消瘦、沉默寡言,幸好有無憂常去陪伴她說話,讓她不至於因為逼迫飛雪出嫁有太多不舍與愧疚。「是嗎?那我就放心了。至於我和你們提過的,讓逍遙與飛霜婚配一事,不知道兩位的意思如何?」風傲天開門見山地說。
「我們也正有此意,逍遙這個孩子年輕有為,一表人才,我和千蕙都對這孩子中意極了,有這麼一個好女婿,我們都很放心。」白嘯威對風逍遙讚不絕口。
風傲天欣喜地笑著,「那真是太好了,你們不知道,逍遙這孩子樣樣都好,就是不早點成親這件事,讓我們傷透腦筋,都二十六啦,當年我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蹦出兩個!
「我們要是催他,他不是說沒有中意的姑娘,就是說什麼事業未成不談婚娶……擎揚也是這德行,兩兄弟都快把我的頭髮給急白了,再不趕緊替他們找個門當戶對的親事,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抱孫子呀?幸好你們有飛霜這個好女兒,願意嫁給我們風家當媳婦兒,這親上加親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白嘯威也是一臉的笑,「飛雪、飛霜是孿生姐妹,我們的意思是,就讓她們兩個一塊出閣,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時間是有點趕,就在人秋以後。」
「沒問題,愈快愈好,咱們風家堡老早就希望能辦場婚事,熱鬧熱鬧了。」
當下兩家便口頭約定結為兒女親家,熱絡地商討起婚禮事宜。這一切全教躲在門后已久的風無憂給聽得一清二楚,她心下一驚,連忙趕去通知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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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無憂一把推開風逍遙的房門,劈頭就焦急地喊著,「大哥,不好了,爹娘來了。」
風逍遙自書本上移開視線,責備地望了她一眼,「你沒頭沒腦地瞎說什麼?爹娘來了有啥不好?要這樣慌張失措、大驚小怪?他們應該是來向世伯祝壽的。」
風無憂一把搶走他手上的書,「拜託你有點警覺性好嗎?爹娘除了來祝壽,還專程來向世伯講親,要將飛霜許配給你!你說,該不該急?」
風逍遙聞言大吃一驚,「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我躲在門后聽得一清二楚呢!我剛才從大廳過來,他們已經決定要在後天的壽宴上公布這項喜訊,還說要讓飛霜和飛雪一塊出閣呢!」
「什麼?這麼快?」風逍遙皺著眉頭,「不成!我得和爹娘說個明白。」
「是啊,都怪月老牽錯姻緣線。你和飛雪彼此情投意合,就這麼錯失良緣太可惜了。」風無憂在一旁附和著。
風逍遙語重心長地說:「希望爹娘能明白我的心意,也希望事情能有所轉機。」
風無憂握了握他的手以示打氣,「大哥別喪氣,至少我是支持你們的。」
「謝謝。」風逍遙感激地對她笑一笑。雖然無憂一向調皮,但至少在他最需要支持鼓勵的時候,她給予的溫暖令人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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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霜有哪一點不好?你能娶她為妻,可是風家祖先積德修來的福氣呀!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
原本興高采烈的風傲大,在聽完兒子開門見山的拒絕之後,登時怒火攻心、破口大罵。
風逍遙不疾不徐地說:「飛霜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可是,我心裡頭深愛的是飛雪,這輩子除了她,我誰也不想娶;要我娶一個我並不愛的女孩為妻,我怎麼能給她幸福!這對我、對她都不公平。」
葉華楓憂心地看著兒子,「你難道不知道飛雪是未來的太子妃嗎?她們兩個是孿生姐妹,從外貌看來並無不同,娶誰不都一樣嗎?」
「樣貌一致,但是個性思想卻是截然不同,她們當然是一樣的美麗,我也不是不欣賞飛霜的恬靜溫婉,只是我更愛飛雪的坦率純真,她的豁達率性比較適合奔波江湖的我。爹,娘,這輩子我是非飛雪莫娶的。」風逍遙很堅持地說。
「胡說!」風傲天氣急敗壞地責罵著,一難不成你想同太子爭奪妻子嗎?你可別忘了飛雪的婚事是皇上親自下旨的,你以為你有幾顆腦袋?你要知道抗旨是大逆不道的事,只怕賠上咱們一家人的命都不夠。就算你是號令江湖的武林盟主又如何?也還是得聽命於聖上!」
「逍遙知道,可是……」
風逍遙還想說些什麼,卻教風傲天厲聲打斷,「別說了,你想造反不成?」他神情肅穆地對兒子說:「過去,只要是你喜歡、你想做的事,爹娘從未反對阻止,就連你隨天山老人習武離家十年,我們都不曾有任何意見。「可這一回不同,你知道為父一生最重忠信兩字,既然已與你世伯定下婚約,就絕無反悔之理,何況是與你世伯一起違抗聖上旨意,成全你和飛雪?你給我忘了飛雪,娶飛霜進門,好好善待人家,否則,你就別認我這個爹,咱父子兩人從此恩斷義絕!」
風逍遙從小到大未曾聽父親對他說過一句重話,這回連斷絕父子情份這種話都出口了,難道事情真無轉回餘地!他低頭不語,不再作口頭上無謂的抗爭。白飛雪的婚約像一把利刃,將他的心戳刺的傷痕纍纍,而他自己的婚約卻像一顆巨石,將他的心擊成碎片
葉華楓在一旁聽著,也將風逍遙的失望及悲傷全看在眼裡,她感到心疼卻只能無可奈何地規勸他,「孩子,姻緣這事,是上天註定好的,你就別再強求、別再惹你爹生氣了,與其與自己為難過不去,何不想開點,善待自己也善待飛霜,她才是你未來牽手一生的妻啊。」
風逍遙木然地聽著,一顆心飄得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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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風逍遙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來到尋歡閣,他不是來尋歡作樂,只是來借酒澆愁。自從與白飛雪在池塘邊一別到確定自己的婚禮,好多時候他都想見見白飛雪,和她說說話,只是,她不是在夫人房裡忙著試新嫁裳,就是刻意躲著他,讓他沮喪極了。
舞琴姑娘遠遠望著獨自飲酒的風逍遙,娉娉裊裊地來到他身旁,伸手制止了他拿起酒杯正要一飲而盡的舉止,「風大爺,這樣喝酒很傷身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也不必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啊。這樣吧,我陪您喝,或者,我給您彈首曲子助興,您就像往常一樣品酒就好了,別這麼猛喝悶酒。」
尋歡閣裡頭,暗自對風逍遙傾心的姑娘不少,舞琴也是其一。她是尋歡閣里的花魁,愛戀她、想娶她為妻的人不在少數,可是她始終不為所動,私心裡暗暗希望,有一天他能注意到她的美,傾心於她。無奈,他總是對所有的姑娘一視同仁,並不曾為誰傾心,一概的君子之交、以禮相待。
今天風逍遙不尋常的舉止,自然引起舞琴的注意,她支開所有的人,想藉此機會多和他親近,或許他能注意到她的情意。
「舞琴姑娘,是你?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謝謝你的關心和好意,風某心領了。」風逍遙望了她一眼,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舞琴臉上有著明顯的挫敗和失望,風逍遙是太君子了,還是她的美吸引不了他的目光?閱人無數的舞琴約略猜出他的心事,她徑自坐了下來。
「風大爺怕是為情所困吧!不知哪家的小姐這麼幸運,讓風大爺傾心若此!」
風逍遙苦笑著,「這麼明顯嗎?是啊,我的確是對她傾心不已。只可惜,我們根本沒有緣份。」
舞琴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地問道:「是有情無緣嗎?什麼原因呢?」
風逍遙嘆口氣說:「也算。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婚約,今生怕是無緣了。」
舞琴掩不住滿心的失望,原來他早有婚約在身,但她還是關心地說:「既然如此,喝問酒也改變不了什麼,不如和我們幾個姐妹們聊聊天、聽聽曲子解悶,也好過您一個人在這傷心喝悶酒。」
「謝謝你,風某是真的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好吧,舞琴不打擾您。要是您需要什麼,或是喝醉了需要人照顧,請您儘管開口。」
風逍遙推卻舞琴的作陪,獨自坐在園子的涼亭內,桌上已經擺放了不下十瓶的空酒瓶,他一瓶接一瓶地猛灌酒,想借著酒精麻痹自己的痛楚,卻更心痛。
這是他第一次深刻地了解到什麼是「借酒澆愁愁更愁」,腦子裡不斷浮現的是白飛雪的盈盈笑語,和池邊臨別前的帶淚容顏。他不明白上天為何和他開了個這麼大的玩笑!
他晃晃手中的空酒瓶,正想再要更多的酒,胭脂出現在他身邊。
「風大爺,尋歡公子有請,請您移駕築夢軒吧。」
「哦?真是難得,尋歡公子一向行事神秘,風某竟有幸一見,可謂三生有幸。」風逍遙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隨同胭脂前往築夢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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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飛雪比風逍遙早一步來到尋歡閣,除了家人,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一手興辦的尋歡閣,嫁人宮中以後,怕是再無機會過問了。她將尋歡閣的事宜交代給胭脂,並透漏了自己的身份,表示對胭脂的全然信任。
胭脂雖然訝異,卻更忠心地允諾會秉持白飛雪一向的原則,將尋歡閣好好經營下去,並且繼續照顧尋歡閣的姑娘們。
與胭脂一番交代告別之後,她瞧見獨自在涼亭中飲酒的風逍遙,也聽見了他和舞琴之間的對話,心中感慨不已。多日不見,他此刻的消沉失意令她心頭一陣酸楚。於是,讓胭脂請他到築夢軒來,她寧願冒著被認出的危險,也要把握這最後一次機會好好陪陪他,以後怕是再無機會了。
當步伐不穩的風逍遙來到她面前,白飛雪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猛烈撞擊著胸腔,她刻意壓沉嗓子招呼他坐下。
風逍遙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問道:「你就是尋歡公子?」
白飛雪輕撫著臉上的面紗,確定它安好地覆在自己臉上,輕輕點頭算是回答。
「聽說尋歡公子行事神秘,今日一見果如傳言。既然邀風某來此相見,何不卸去面紗以真面目示人?」
由飛雪搖搖頭。「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還請風大爺見諒。」
「風大爺?什麼時候你對我的稱呼變得這麼生疏客氣了?我還是比較習慣你叫我逍遙大哥,或者是狗東西。」
風逍遙也許喝得有點醉了,卻絕對不會認不出這個教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她的身材體態,她身上隱隱散發的特有香氣,她刻意壓沉的嗓音,都是他所熟悉的,第一眼見到所謂的尋歡公子時,他就已經確定她是白飛雪了。
白飛雪沒料到風逍遙一眼就將她認出,心慌地別過臉,下了道逐客令,「風大爺恐怕是喝多了,我看還是請風大爺早點回去歇息,在下改日再好好宴請您。」
風逍遙站起身一個箭步上前,將白飛雪緊緊摟在懷裡,卸去她的面紗,深情地凝睞著她,「還嘴硬?你真以為我醉胡塗了,認不出你嗎?你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最深刻的,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是你,你真的好狠心啊,躲著我、避著我、還要瞞著我,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白飛雪靜靜地依偎在他懷裡,傾聽著他的一字一句。傾聽著他沉篤篤的心跳聲。她不想抗拒他的擁抱,不想逃離這份深情,不想否認自己的心意,不想受限世俗規範。即使是片刻也好,她貪戀著這份刻骨銘心的感覺,兩心相契的情意,她是這麼不願放開。
「我早料到會讓你認出我來,你一直都是這樣,打從第一次見面,你總是輕易地看穿我的偽裝,看透真正的我。無所謂了,是真是假,這一切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們在此刻能擁有彼此,即使這是惟一的一次,最後的一次,對我而言都是一輩子值得珍藏的回憶。」
風逍遙用力抱攬白飛雪,「這不會是惟一一次、最後一次,我會這樣擁著你一輩子,絕不放手。」
「逍遙大哥,我們何苦自欺?明知道有情無緣,何苦再作無謂的掙扎?飛雪不敢求天長地久,只盼望能守住這片刻的美好。」白飛雪晶瑩的雙眸中,閃爍著點點淚光,臉上卻帶著美麗的笑容。
風逍遙輕輕抬起白飛雪的下巴,溫柔地注視著她,「我曾經不只一次幻想過這樣的情景,卻沒料到是在你我將各自嫁娶的之前才可得。我從不怨天尤人,可是我現在真的好怨,她讓我漂泊這麼久才遇見你,卻不能擁有你,決心讓我痛心一輩子,我真的好不甘心……」
白飛雪深情地回視著他,「有你這番對待,我……不會有遺憾了。」
兩道深情熾烈的眼神,緊緊纏鎖住彼此,風逍遙不顧一切地低頭吻住白飛雪的雙唇,所有的愛意與憐惜都在其中,彷彿惟有如此,才能證明自己曾經擁有過這片刻的纏綿。白飛雪生澀地回應著,拋卻所有世俗規範、顧慮阻礙,深陷在他的溫柔中,記取這份美好。兩人輾轉纏綿的唇舌間,凝系著對彼此的眷戀。
風逍遙多麼盼望這一刻直到地老天荒,他戀戀不捨地離開白飛雪甜蜜的雙唇,停靠在她纖細的肩頭,平息自己愈形熾烈的情潮,他害怕自己會捨不得放開。
白飛雪依著他的胸膛,靜靜傾聽他狂烈的心跳聲,口裡仍殘留著風逍遙淡淡的酒味和濃濃的情意,她從不知道吻可以如此醉人,忍不住輕聲喟嘆。
「飛雪,跟我走,讓我給你幸福!」
面對他深情的再次請求,白飛雪有片刻的遲疑,但她還是固執地拒絕。「我不能,和你廝守終生的確是很幸福,可是,我若是一走了之,置我爹娘於何處?又置飛霜於何處?想想他們的處境,你不難明白我的顧慮。我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卻讓他們遭遇不幸,換作是你也不會這麼做的。他們全是我最親愛、最關心的家人!」
風逍遙傷心地回問她,「可是,誰替你想過你的幸福?誰又替我想過我的幸福?你真的要讓我們彼此思念、痛苦遺憾一輩子嗎?」
「飛霜會讓你幸福的!她是個好女孩,比我這個做姐姐的好上千萬倍。我和她打從一個娘胎來到世上,又一起愛上你,我們……是不分彼此的。答應我,娶了飛霜以後要善待她、好好愛她,就像你愛我一樣。」
「我不要聽你說這些……」
「逍遙大哥,別說了!」白飛雪把心一橫截斷他的話,替兩個人各斟了一杯水酒,半哄勸他說;「良宵苦短,何必浪費時間爭辯這些?那根本毫無意義。我們還沒一起共飲對酌過呢,來,我先干為敬!」
風逍遙明白白飛雪的逃避,沉默地喝著酒。燭光照映下,白飛雪秀麗的容顏更增添幾許嫵媚,他瞧著這令他心旌搖蕩的絕麗容顏,忍不住慨嘆,「今夜若是我倆的洞房花燭夜該有多好?」
白飛雪明白他的愁緒,故意岔開話題,「你想不想知道這尋歡閣的興辦緣起和過程?我說給你聽。」
白飛雪說起認識黃九山的始末,及籌措尋歡閣的過程,勾起風逍遙的好奇和興趣,配合著她唱作俱佳的口才,他聽得津津有味,渾然忘我地時而皺眉,時而擊掌大笑。說到興起處,他也講述一些年少時在天山習武的過程,和闖蕩江湖的歷練及經驗給白飛雪聽,讓她不禁為之神往,對他既欽佩又欣羨。
白飛雪一時口快,脫口而出,「要是我們早些年就認識該有多好?這樣我就可以跟著你去江湖中闖闖,我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擺脫將軍千金的身份,化身成江湖兒女,四海為家地行走江湖。」
風逍遙感慨地應和著,「是啊,要是我們能早些年認識就好了,只可惜……」
她聞言一時語塞,與風逍遙相對無言。
酒盡燈殘,天色將明,屬於他們的美好也終將結束。
白飛雪望著漸亮的天色,不舍地提醒他,「天色要亮了,我們該回府了。」
風逍遙緊緊握住她的手,依戀地問道:「我們真的就這樣結束?我們還能有另一個夜晚嗎?」
她決絕地掙脫他的手,「不!多見一面,多一分不舍,我們不能再作繭自縛,愈陷愈深。今日以後,男婚女嫁再不相干!這是命,相見不如不見。」
他心痛地望著白飛雪,她的一字一句強烈地撞擊著他的心,他覺得自己心裡的某個部分正一點一滴地消逝著,再也不完整。明白情勢的莫可奈何,他深深地望著她,將她的形影雋刻在心版上,終其一生不能或忘。
「我明白了,我們……我們就此告別。我走!我不能忍受眼睜睜看你從我面前離去,卻無法挽留。」
風逍遙站起身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白飛雪渾身顫抖,她必須花好大的力氣克制自己想喚住他的念頭,隱忍了一夜的淚水在此時決堤潰落,再也承受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傷心絕望,伏在案上輕聲啜泣,哀悼這段刻骨銘心而早夭悲逝的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