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二

第二十三章（2）

王岳峰帶領他的隊員們在深夜時分趕到狼窩村時，卻被眼前的慘狀驚呆了：整個村莊牆倒屋塌遍地瓦礫，有的房屋還冒著黑煙，黑暗中村民們有的哭泣有的呻吟有的咒罵有的嘆息。面對遭劫后剛剛重建不久的山村，又遭到如此大難，隊員們的心就像鋼刀扎進胸膛似的疼痛難受。王岳峰一揮手，隊員們立即圍攏過來，他用低沉而悲憤的聲音說：「同志們，狼窩村又遭受敵人的洗劫，大家趕快分頭了解情況，半小時候到張大娘家匯合。」說完他和杜子華急促地向張大娘家跑去。

自從特戰隊從狼峪救走被掠去的婦女以後，岡田氣得暴跳如雷。當來接婦女的汽車拉回鬼子的屍體時，他氣得當時就暈厥過去，他要報復，要找特戰隊「報仇」。吃了虧就要報復，這是日本侵略者的習性和特點，也是他們自恃強大以強欺弱的強盜邏輯所決定的。他高聲嚎叫：「我大日本皇軍天下無敵，八路特戰隊小小的土包子的幹活，我要把他們統統地消滅掉！」其實他只是喊喊而已，天下無敵的大日本皇軍怎麼被小小的土包子的特戰隊，給折騰的日夜不寧丟盔卸甲呢？當然，岡田叫歸叫喊歸喊，他心裡不得不承認八路特戰隊的「狡猾狡猾和大大的厲害」。但是這個日本法西斯暴徒又不甘心自己的失敗，日本軍人的尊嚴告訴他，他不能敗在這二十幾個土八路手裡，一定要打敗他們，挽回大日本皇軍的榮譽和尊嚴。他把自己關在屋裡，閉門思過，苦想辦法，可是辦法還沒想出來，接連傳來后夏庄維持會會長劉相根和葛家峪葛延東被殺的消息。聽報后，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暴跳如雷，而是不屑一顧地笑了笑，心裡想中國人有的是，死一個兩個算什麼，劉相根死了還有楊相根，葛延東死了還有侯延東。可是他轉念又一想，這一個個死心塌地為他賣命的人都被特戰隊殺了，誰還敢給他當走狗啊。這倒讓他想起了張占武，他對這個張占武雖然從心裡一百個看不起，但是為了達到他們長期佔領中國、奴役中國的目的，實現「以華治華」的宏願，必須好好地利用他們中國人。張占武和他的手下大都是當地人，對這裡的風土人情非常熟悉，何不利用他們來對付特戰隊呢？想到這裡他轉怒為喜，對著門口大喊一聲：「來人―」「哈伊！」只見一個個子不高瘦長臉的勤務兵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岡田連正眼看都沒看他一眼「小林，三浦大尉的叫來！」

勤務兵站在原地沒動，怯生生地說：「太君，小林君他……」

岡田頭也不抬揮揮手讓他出去。岡田原來的勤務兵小林跟了他三年，這小子頭腦非常靈活，善於察言觀色，深得岡田的喜愛，岡田早就想將他送回日本軍官學校深造。一個日軍的佐級軍官那麼關心培養自己的一個勤務兵，這在等級森嚴的日本軍隊里是非常少見的。沒想到好事沒做成，卻在去狼峪接人時被特戰隊打死了。對於小林的死，岡田這個殺人如麻的老鬼子，倒是真的傷感了一陣子，畢竟跟了他三四年，鞍前馬後侍奉，白天黑夜照顧，加上這小子善於鑽營很會討好主子，在岡田的意識中，小林就像他的影子一樣無時不在。這一換人倒使岡田有些不習慣，用起來也不是那麼順手合意，加上這一年多以來讓特戰隊鬧得心情特別煩亂，一不合意就對新任勤務兵橋本非打既罵，嚇得橋本平時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大氣都不敢喘，時時陪著小心。

岡田的副手三浦一郎急匆匆地來到岡田的辦公室，兩腿一併舉手敬禮：「太君，您的叫我？」三浦一郎今年三十歲出頭的年紀，黑黑的頭直立向上，配上滿臉的橫肉和濃密的連腮鬍子，給人一種兇狠恐怖的感覺，短粗的脖子使他那碩大的頭顱像是直接安在肩膀上似的，再加上他那短粗的身子，讓人看了真是可笑。岡田看了他一眼，將快要燒著手指的煙蒂在煙灰缸里按了幾下說：「三浦君，你對近來八路特戰隊越來越頻繁的活動什麼的看法？」

三浦當然知道其上司問話的目的。自特戰隊成立以來攪得岡田日夜不寧，不知挨了吉野多少次訓斥和責罵，特戰隊是他的心腹大患。但是，特戰隊行無蹤去無影，神出鬼沒，要想把他們根除掉是難上加難。三浦兩隻突出的金魚眼盯著來回不停度步的岡田說：「太君，特戰隊狡猾狡猾的，我們和他們斗好比大炮打蚊子――有勁使不上。我的看法是以小股的部隊到處尋找，大隊的跟進，一旦現就統統的消滅。」

岡田對三浦的回答非常滿意，也正符合他的想法。他笑著對三浦說：「要西！三浦君，你立刻到狼峪去，以張占武的特務隊為基礎，組織便衣隊到特戰隊經常活動的地區偵察。便衣隊由你親自指揮，現特戰隊立即報告，我的帶大隊去統統的消滅！」

三浦一郎兩腿一併弓腰點頭：「哈伊！我的馬上就去。」

就在特戰隊接受喬部長護送交通員過鐵路任務的前一天，以張占武的特務隊為基礎組建的便衣隊也開始了活動。這個情況雖然被擔任張占武皇協軍大隊長的李大成，在便衣隊組建的當天就知道了，但是由於未能及時與縣委取得聯繫，情報沒能及時送出去。但是他卻趁便衣隊從他大隊調人的機會，將一名由他展的地下黨員派進了便衣隊。

為了在尋找到特戰隊時便於岡田帶隊及時趕到圍剿，便衣隊配有小型電台直接與岡田聯繫。便衣隊全部三十多個隊員都配有二十響短槍和自行車。便衣隊配備自行車，岡田的用意非常明確，就是機動靈活便於奔襲。但是，自行車在平原地帶能充分揮它快捷靈活的特長，而在山區就限制了這種特長，有時還成為它的一種負擔，這就為它以後的全軍覆沒埋下了伏筆。

便衣隊像一群瘋狗似的騎著自行車耀武揚威地到處亂竄，把周邊十幾個村莊搞得雞犬不寧。他們每到一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在姜文秀帶領縣大隊將劉相根和葛延東鎮壓后，他們偵知狼窩村是特戰隊經常活動和留住的地方，便在特戰隊打掉鬼子巡視團的那天夜裡，突然闖進了狼窩村，一場災難就又降臨到了這個極為偏僻但為抗日工作做出重要貢獻的小村莊。便衣隊在黃大牙（名字叫黃大亞，由於他長著兩顆大門牙，因此都叫他黃大牙。既符合他的形象又是諧音，非常貼切）的指揮下，見人就殺見房就燒，一時間哭聲叫聲槍聲罵聲和敵人惡狼般的獰笑聲，把整個狼窩村淹沒了。縣委書記王培亮和他的通訊員小高也在敵人的偷襲中壯烈犧牲。

看到眼前的一切，王岳峰和他的隊員們的心在滴滴淌血。對自己親如母親的張大娘的房子被燒，腿被打斷，二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被殺十三人傷九人。特別是自己的好戰友好同志縣委書記王培亮也倒在了敵人的屠刀下，這個損失太大了。隊員們個個怒衝冠，決心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王岳峰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隊員們更是憤恨交加，個個血氣方剛殺敵如虎，看到鄉親們遭受如此大的犧牲，哪個還能坐的住，紛紛要求打進狼峪活捉張占武，為狼窩村的鄉親們報仇，為王書記雪恨！

火爆性子的宋秀山衝到王岳峰的跟前大聲地說：「隊長下命令吧，寧可粉身碎骨，也要為父老鄉親和王書記報仇雪恨！」

侯兆順和杜子華、梁猛子也哭喊著說：「隊長下命令吧！」「隊長，只要你一句話，它狼峪就是座刀山，我們也能把張占武這小子的頭拿來，為鄉親們和王書記祭奠！」

杜大年這個平時從不多言多語、也很少激動的人，此時心中也燃燒著復仇的烈火。但是，他還是非常理智的。他想把隊員的情緒穩定住，讓王岳峰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下下一步的行動。他說：「同志們，仇我們一定要報！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要摸清敵人便衣隊的情況后，再收拾他也不遲。大家要冷靜一些，這樣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王岳峰抹去臉上的淚水，這是這個剛強的漢子第一次在同志們面前流淚。他轉身對同志們說：「大年說的對。此仇不報我們特戰隊無臉面見狼窩村的父老鄉親，更對不住我們的好戰友好書記王培亮同志！我們要把悲傷化作我們的行動力量，摸清敵人便衣隊的情況后，要殺他個片甲不留，為鄉親們和王書記報仇！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幫助鄉親們整修房屋，救治傷員。寶樂，你和兆順就去聯絡姜政委，通過她與李大成同志取得聯繫，把便衣隊的情況了解清楚。其他同志按分組行動。大家要記住，一定要提高警惕，遇有情況要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群眾，千萬不能再讓他們受到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