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血戰三江口（下）

東吳的戰船匯到一處，掉頭急向來路駛去。

程普憂心忡忡地道：「都督，你說蔡瑁真的會去偷襲我們的水寨！」

周瑜點頭道：「不錯！都是我一時疏忽，沒想到蔡瑁不光對敵人心狠，對自己的手下也一樣心狠手辣，竟然會不顧這些原荊州水軍的死活。其實剛才若是蔡瑁本人在場指揮，想必荊州水軍不會敗得這樣慘。現在蔡瑁既然不在此處，那他必然是率軍偷襲我們的水寨去了，這豈不是像手心的反面一定是手背一樣簡單。」

程普道：「那都督你看，我們的水寨還能保住嗎？」

周瑜點點頭道：「我想無妨，子敬雖然不擅進攻，但是防禦卻是他的強項，而且水寨之中，我們已布好了九道鐵索，敵人的戰船不是那麼好突破的。再有蔡瑁也一定不會料到他的主力水師居然支撐了不到一個時辰。」

程普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現出平靜的神態。

不過我在一旁看的清楚，周瑜的眼中分明隱藏著一抹憂色。看來儘管他嘴上說的漂亮，那還是以穩定軍心的成分多一些，在他的內心深處相必也一定很是焦慮吧！

回程這一路上，時間好像是分外漫長，彷彿在考驗我們的耐性似的。不過再漫長的時間終究是會有結束的時候。終於水寨還是遠遠地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之中，我們每個人的心頓時都是一顫。

江面之上已經映成了紅色，吳軍水寨中到處都是熊熊燃燒的烈火，儼然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許多荊州戰船在吳軍水寨中肆無忌憚地四處穿行著。難道水寨中留守的吳軍已經全軍覆沒，我不由心中一凜。

忽聽身邊有水軍高喊道：「都督你看，那是投石機在投石。」我們一起順著那士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現了一些漫空飛舞的石塊。

周瑜立刻面顯驚喜之色。高聲道：「全進攻！」東吳各船當下鼓足風帆，奮力划槳，全力向水寨駛去。大江之上，一時是千帆競，場面蔚為壯觀。

正當我們全力戒備，準備迎接一場新的戰鬥的時候。荊州水軍的戰船忽然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迅排成整齊的隊形，從旁側直逸而去。

周瑜點頭嘆道：「一擊不中，立刻全身而退。蔡瑁果然拿得起放得下。否則，我們內外夾擊，荊州水軍只怕又會損失慘重。」

東吳水軍自然是無心追趕，直撲自己的水寨，忙著四處救火。有軍士過來稟報，說魯肅已經退守到水寨後邊的岸上。

等我們來到岸邊時，魯肅早已在岸邊相候。並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向我們道來。原來蔣欽、周泰二位將軍前腳剛走，荊州的水軍在蔡瑁的指揮下，就已經殺至，從船隻的配備上估算，兵力應在三萬左右。

魯肅一看兵力上眾寡懸殊，當機立斷，指揮留守軍士撤回岸上，並且將可以帶的物資帶上，不好帶的一律沉入江底。所以我們剛才只看到了十幾台投石機在反擊荊州水軍。魯肅在匆忙撤退之時，還指揮士兵又布下三條橫江鐵索，以阻礙來敵。結果就在荊州水軍砸開了十道鐵索，眼看要攻到岸上之時，周瑜的大軍及時趕回。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東吳雖然損失了一座水寨和眾多的軍需物資。但是卻最大限度的保存了兵力。留守的一萬四千水軍，竟然只折損了千餘人。而且那些損失的軍需物資，大多可以打撈回來。周瑜對魯肅是大加讚賞。我對魯肅也不由刮目相看。畢竟在《三國演義》這部書中，魯肅完全就是給諸葛亮捧哏的。

修復水寨大約花費了三日左右的功夫，這期間，行軍參謀詳細地統計了一下戰果：

東吳這邊損失最為慘重的是最早出戰的黃蓋和太史慈的本部人馬，六千將士折損過五千人。三江口大戰，周瑜率領的三萬水軍又損失了七千有餘。最後再加上蔡瑁偷襲水寨折損的一千人。合計損失了一萬三千左右人馬。

荊州水軍這邊更是損失慘重，最先出戰的蔡?部的一萬人馬基本上屬於全軍覆沒。三江口決戰，張允所率領的荊州三萬水軍應該是損失過半。而蔡瑁偷襲水寨折損的人馬不太好估計。考慮到他是屬於強攻一方，按照一般情況推算，損失應該在四五千人。這樣加到一起，荊州水軍折損的人數接近三萬。

此戰江東水軍可謂是大獲全勝，一舉重創荊州水軍主力。但是周瑜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在一次只有高級將領參加的內部總結大會上，周瑜總結道，此番曹軍南下，人馬眾多，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大型的消耗戰，即使是一個換五個，結果也是對吳軍不利。其次，此戰東吳之所以大勝，並非是荊州水軍指揮不力，關鍵在於荊州水軍的戰鬥力孱弱。若是單論指揮能力，荊州水軍此戰中似乎還隱隱稍佔上風。

周瑜目前擔心的是，蔡瑁此番大敗而歸，一定心有不甘。回去后一定會加緊操練水軍。在此之前，蔡瑁由於一直忙於荊州內鬥，無心管理軍事，所以荊州水軍才會變成今天這樣。一旦蔡瑁全力以赴，以他的能力，且不說曹操的北方軍士會投入水戰，就是一旦荊州原有的二十七萬水軍（當然現在變成二十四萬了）都可以投入戰鬥，那麼對於東吳水軍來說，就將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畢竟在絕對的兵力優勢面前，普通的謀略幾乎不起任何作用。

不過此戰畢竟是大勝，完成了重挫曹軍銳氣的戰略任務。再有就是荊州水軍目前的生力軍在此戰中損失近半。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力量動大的戰役。周瑜下令各軍一定要抓緊這段時間，重點在江面上修築一道道防禦工事。以防止將來曹操大軍的進攻。

最後論功行賞，保存了江東水軍實力的魯肅被封為功，其餘將官各有封賞。只有黃蓋因為貪功冒進，被周瑜重責三十軍棍。儘管魯肅和甘寧等人都表示願意用自己的功勞為黃蓋贖罪，但都被周瑜嚴詞拒絕。可嘆黃蓋的傷勢剛剛好轉，又挨了這三十軍棍，被打得皮開肉綻。周瑜派人將他送回後方調養不提。我私心裡覺得周瑜這卻是為了黃蓋好，趁機讓他遠離了這戰火紛飛的前線。只是不知道黃蓋領不領情了，估計夠嗆。

果然不出周瑜所料，不久就有探馬來報，說蔡瑁在江邊立下了一十八座水寨，日夜操練不止。

當天晚上，我和周瑜登上江邊的高山。向曹軍處眺望，果見那邊的水寨連綿不絕，足有數十里。其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周瑜放心不下，命人調出一艘快船，邀我前去對岸探查。

我們來到離曹軍水寨五里處停了下來，仔細觀看。只見對方戰艦進退有度，士兵們喊聲震天，士氣高昂。周瑜臉上的憂色更是濃了不少。眼看天色見亮，對方現有人窺視，派船出來探查。周瑜這才戀戀不捨地掉船回來。

隨後的一段日子倒是頗為平靜。

這一日，周瑜卻突然派人將我叫去。一見面就對我道：「楚原先生，最近軍中有人在議論紛紛，說孫劉兩家聯合抗曹，但是卻只有我東吳將士在這裡浴血奮戰，玄德公坐鎮江夏，卻在坐享其成。所以還望先生修書一封，勸玄德公儘快出兵，以平息三軍怨氣。

我心中一想，我離開江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我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事，不如趁此機會，迴轉江夏，順便與劉備商議一下下一步的對策。

當下道：「都督明鑒，江夏軍馬盡歸我楚原統率，現在在下人在這裡。是以我家主公才不會貿然出兵。都督現在既有此意，我看不如我轉回江夏一行。布置一番。都督以為如何。」

周瑜想了一下，道：「如此甚好！在下在此，希望早日聽到先生喜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