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出甘乃迪機場,嚴崎峻便跳上租妥的車子,直赴醫院,一路小心留
意是否有人尾隨跟蹤。
病房前有兩人守著。他看看四周,大步走過去。
「少……少爺?!」大抵是韓森派的人,看見嚴崎峻突然出現,一陣愕然。
「把門打開,我要看我父親。」
「呃……」兩人對看一眼,有些為難。「韓秘書交待過,沒有他准許,不準任何人進出干擾先生……」
「我看我父親也需要他允許了?」嚴崎峻冷眸縮了一下,發出陰狠的寒光。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韓秘書他有交代……」那兩人並不願與嚴崎峻正面衝突,言談多有顧慮。
「讓開!」嚴崎峻毫不客氣將兩人推開。
「少爺!」那兩人還想阻止,欲擋住門。
嚴崎峻赫然盯住他們,陰冷的眼眸像冰一樣,不露一絲溫和暖度。一個字一個字吐出說:
「給我滾開。再不識相,如有必要的話,我一點都不介意讓你們跟我父親躺在一塊。」
兩個人震懾住,停在那裡不敢稍動,一點都不懷疑嚴崎峻說得到做得到,眼睜睜地看他開門進去。
「快點通知韓秘書!」一個人立刻叫起來,手忙腳亂撈出手機撥電話。
嚴崎峻關上門用椅子頂著,筆直走到病床旁。韓森很快就會趕到。他趁他們不備突如襲來,就算好他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得到消息趕回來,防守才如此疏密。
他知道他只有這個機會,必須趕快行動才行。
「爸,是我。」他俯身對嚴達輕聲喊著。
嚴達仍是那模樣,插著鼻管,面目灰白,床側一堆儀器,可以看到儀器上他心跳微弱的跳動。
「爸,是我,崎峻!」他又喊。
嚴達沒有反應。
他伸手去推。「爸!」
「少爺!」門外兩人在叫喊推開。大概韓森下了什麼指示。
「爸!你醒醒,我來了!」嚴崎峻又喊著。
當然不是他這樣喊著,幾聲喊叫,嚴達就可以說醒就醒。但他別無它法,只能繼續在嚴達耳旁叫喚著。
「爸,是我!」
「少爺!你快開門!」外頭兩人又拍又叫,想盡辦法想打開門。
他幾乎要放棄了,嚴達驀然睜開眼。
「爸!」他連忙俯近。
嚴達轉動眼珠,望向他——目光驟然激動,認出是他,嘴巴嚅動起來。
他神智仍是清醒——嚴崎峻心裡立刻瞭然。
「爸,你找我,我來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嚴達嘴巴嚅動不停,嚴崎峻連忙又俯近。
「小心……帳冊……」嚴達神智雖清醒,但氣息微弱,說的話不清不楚,嚴崎峻要很用力仔細才能聽出他在說什麼。
「帳冊不在那女孩身上。」嚴崎峻略皺眉。
「帳冊……」嚴達仍固執重複。
「爸,我說了,帳冊不在……啊?!」腦里快速一閃,嚴崎峻緊盯著他父親灰白的眼珠。「你是說,有另一本帳冊?」
嚴達睜大著眼,眨也不眨。他猜對了。
「為什麼?」嚴崎峻不解。
嚴達死魚般的灰眼珠湧出股股怨毒。嚴崎峻內心不禁一嘆。
「你都知道了?」所以才要他小心。帳冊自是防著、對付他們的。這很符合嚴達的行事手段,誰也不信任,處處提防。
「你知道是誰嗎?」話出口后,他立刻明白根本不必要。他父親周遭的人,一定都會有些把柄落在他父親手中的,不會有人逃脫得了。
「韓……韓……」他父親也認定是韓森。
嚴達眼裡的怨毒更濃,手動了動,似乎想抓住兒子好藉力,但使不出力氣。嚴崎峻遲疑一下,握住他的手。
「找……朱……朱……」
「朱嫂嗎?可是她已——」感覺到他父親的手微弱地抓了他手掌一下。
不是朱嫂嗎?但會是誰……
「爸——」
「砰」一聲,門終於被大力撞開,頂住門的椅子被作用力掀倒到地上。
韓森大步急跨進來,幾名隨從跟在他身後。
「啊!少爺。」底下早已跟他報告嚴崎峻在裡頭,他搓著手,仍裝一副驚訝的模樣。瞥見嚴達眼睛睜著,連忙說:「先生醒了!快!快去通知醫生過來!」
嚴達閉上眼。醫生趕來,他因為太疲弱,已經又昏睡。明明情況已經很糟,偏偏一口氣仍頑強的吊著。
嚴崎峻默默望在眼裡,不發一言。他父親還活到現在,表示還有什麼環節他們尚未擺平。
醫生離開后,韓森干著嗓子說;「我們到外頭說話吧,少爺。讓先生好好休息。」
對嚴崎峻戒備忌憚,韓森沒讓隨從離開身旁,面貌仍一副必恭必敬。
「先生突然心臟病發,讓人措手不及。我馬上想通知少爺您,但不曉得您在那裡,無法跟您連絡。」
「究竟是怎麼回事?」心臟病?他第一次聽說他父親有這種毛病。一直以來毫無徵兆,忽然就病發就垮了?,
「很慚愧,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先生的身體情況竟那樣糟了,他看起來一直那麼硬朗——」
看不出韓森作戲虛假有幾分,嚴崎峻審視他幾眼,沒多作表示。
「醫生怎麼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只是時間問題,嚴崎峻還是沉聲詢問。
「嗯,醫生對先生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是嗎?」
「還有一件事……少爺,關於先生的遺囑,要不要找吳律師先商量?」
「我父親都還沒死,你就這麼著急。」嚴崎峻淡淡瞥他一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森連忙搖手。「我是想說,少爺您連絡得上吳律師吧?」
這話讓嚴崎峻微怔,暗地琢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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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崎峻回來了?!你沒能阻止他跟老頭碰面?」塗著艷紅蔻丹的手,把跟那蔻丹顏色同樣艷紅的玫瑰花朵一把掐碎。
「先生連話都不能說了,就算他們見面了,也應該無礙。」韓森鎖著眉,也有點擔憂。
「難說,小心一點的好,誰曉得那老狐狸父子會搞出什麼把戲。」嚴太太手一甩,把碎殘的花瓣丟開。「你派人盯著他沒有?」
「嗯。」韓森點頭。
「還有老頭律師呢?哼!吳昆那老傢伙,倒躲得快,溜得不見人影!我就不信他能躲到哪裡去!」
「我已經加派人手在找了,說不定他會跟少爺聯絡,我們只要在之前截到人就行。」
「千萬不能讓他們碰面,要不就糟了!」艷麗的臉扭曲一下。「老頭搞了這麼多年,跟這些洋鬼子鬥爭什麼市議員、又選什麼參議員,到底是洋鬼子地盤,贏不了長久。老頭這一死,這些大概也都沒了。暗裡那些勾當,別說我一個婦道人家,加上你也爭不來。你那個助手小塗,我看挺機伶的,讓他去跟那些人談判,談多少是多少。最緊要的是老頭留下的這些!我讓人估計過了,老頭這些不動產、股票加債券存款,值幾億元呢!還沒算他藏在保險柜里那些見不得光的黑錢。」
「真的有幾億?」韓森輕輕喘息,小眼發光。
「四、五億跑不掉。」
韓森張張嘴,發出一聲興奮的叫聲,抱起嚴太太不斷的轉圈,一邊哦哦高興叫說:
「發財了!發財了!這下發財了!」
兩名女傭聽到叫聲,以為嶺生什麼事,跑過來查看,驚楞在那裡。嚴太太也不怕,斥責說: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忙去!」
韓森連忙放下嚴太太。年紀較大、大約五、六十歲的那個老女傭,立刻拉拉那個小的,連忙退了出去。
那女傭咋咋舌,小聲說:「沒想到太太居然跟韓秘書——」
「噓!」老女傭瞪她一眼。「艾咪,你在這裡多久了?你如果還想再在這裡待下去,就別胡說八道。」
艾咪吐吐舌頭,不敢再多嘴。
裡頭韓森抹抹汗說:「怎麼辦?被看到了!」
「怕什麼!」嚴太太一點都不擔心緊張。「那幾個下人能拿我怎樣!」
想想也有道理。韓森安下心,眯眼看著嚴太太,看她那肥翹的臀高高翹著,豐滿的乳房要擠爆似,胯下躁熱起來,立刻挨了過去。
「討厭!」嚴太太欲拒還迎,腿一張,夾住他的腿。
「很快就不討厭了!」韓森涎著臉笑,粗聲喘息,在嚴太太身上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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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回來了,還跟老頭見了面!」女人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一隻腳擱在男人胸膛上。
「我知道,我看到了。」男人抓著女人的腳,含在嘴巴里,舔著她的腳趾。
「韓森那傢伙真沒用!要他辦點事都辦不好!」女人埋怨。「還有,你手下的那幾個人可靠嗎?怎麼連那小子都收拾不了!」
「當然可靠!」男人的手摸上女人的大腿。「他們找回帳冊了不是嗎?阿鏢跟朱嫂不是消失得無聲無息?還有,照片也找回來了,連那小子兩個得力助手也被我們收拾掉了,怎麼不可靠!收拾掉那小子是早晚的事。」
「哼!」女人恨恨地說:「那頭老狐狸,竟讓阿鏢在我房裡偷裝攝影機,還好你精明先發覺,沒讓他將照片交給老頭。」
「阿鏢因為朱嫂背叛老頭,想用那些照片威脅我們,我假意跟他談判才踩到他的下落,收拾掉他。」
「本來以為有那本帳冊可以讓老頭就範,現在也沒什麼用了。」
「本來就為防著老頭的,現在留著也沒用。」
男人用力一扯,將女人拉近,讓女人坐在他胯上,雙手去撥弄那兩團嫩白的奶子。
「我算計了一下,老頭跟洋鬼子爭鬥的那些個,是沒份了。暗裡那些勾當,老頭這一倒,不說底下那些人拼個你死我活爭東爭西,其他幫派也眼紅,不好打發。依我看,找個時間跟那幾個帶頭談談,那些地盤讓給他們算了,咱們得多少是多少。」
男人瞥她一眼。「你就這點胃口?」
「我胃口是不大。跟那些人爭划不來,一個閃失什麼都沒了,老頭這四、五億美元就享受不了。」
男人一頓,抬起頭。「四、五億美元?」
「可不是。」女人吱咯一笑。「韓森那傢伙聽到時,眼睛都直了。」
男人撇撇嘴,像很不屑。用力捏住女人兩團奶子,瞪著她說:「你跟他睡了幾次?」
「你吃味了?」女人放浪嬌笑起來。
男人細小的眼睛一眯,驀然將女人推倒在床上,跟著趴在女人身上,用力挺進,不斷的抽插衝刺。女人發出咿哦呻吟叫聲,不時挺高臀股迎么口。
「鈴……」男人的手機不識時務的響起。
男人頓一下,打算抽身,女人按住他,不肯他停住。
「別管它!」哪個討厭鬼在這種時候掃興!
男人繼續抽動,女人繼續呻吟,但那鈴響頑固地不斷干擾。
「也許有重要的事。」男人停頓下來,一隻手擱在女人的奶子上把弄著,彌補女人的不滿足,另只手抓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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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追了出去。
追了出去,又能如何?
「我跟你一起回去!」她完全不顧一切了。
他怔住。結結實實的怔住。
「你會後悔的。」終於,對追趕他出來的她開口。
「不跟你走,我也會後侮。反正都會後悔!」他們是實際的人,不用美麗的修辭,但內心的感情總有一種迂懇晦。
「朱雲……」他喊她的名字,竟噎住。半天,輕輕點頭說:「好。但我先走,你把這裡的事收拾好后,再來找我。」其實她沒什麼好收拾,但他想給她一點時間,給她反悔的餘地。
「好。我收拾妥了,馬上去找你。」
他給她聯絡電話,告訴她他在紐約的落腳處,約定好五天後在曼哈頓區某處咖啡店裡碰面。
「你等我,我一定會去的!」她忍不住顫抖。
他點頭,轉身走開兩步,突然停住,大步踅回去,用力將她擁抱入懷中。
好像明天就不會再見面了似;好像這一去不會再有以後。
「我等你。」猛然放開她,轉身大步遠走,沒有再回頭。
迷離的暗色一下子環繞住她,代替他的擁抱,一直將她纏繞……
現在,嚴崎峻已經離開一天半了。
朱雲知道他想給她時間後悔。她想了又想,很明白自己不是一時的衝動,思念他給她的擁抱。
思念……她朱雲也會有思念一個人的時候!
她想跟公寓里的人告別,只是,那太溫情,而且,一向就跟他們不親近,也沒那交情,想想便算了。
她在廚房桌上留了一紙簡短留言和一個月的房租給旺伯,特地謝謝他跟旺嬸請她喝的排骨湯。
想起馬雄……他應該出院了吧?朱雲有點過意不去,她拖累了他,卻幾乎忘了他。
沒再多想,便打了電話給馬雄。
「喂?」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啊?對不起,我打錯了。」大概是搭錯線,她禮貌道歉,掛斷電話。
她重新又撥一次電話,小心確認無誤是馬雄的手機號碼沒錯。
「喂?」還是剛才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忽然,那女人歇斯底里地尖聲質問她,「你是誰?你就是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對不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勾引馬雄,想搶走馬雄!不要臉的女人!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聽到男人模糊的吼叫聲,然後電話突然斷線。
她呆了一會,有點搞不清是怎麼回事。想了想,又撥了電話過去。
「喂?」這一次終於是馬雄接的。
「馬雄,是我,朱雲。」
「朱雲!太好了,你終於打電話給我了!」
「嗯,剛剛……」
「什麼?」馬雄語氣茫然不知。
「沒什麼。」朱雲甩甩頭。「對不起,一直沒再去看你,你出院了嗎?」
「嗯。早就沒事了。」馬雄開朗說著,口氣突然低柔起來。「我一直盼望、等著,等著你再來看我。」
「對不起。」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見見你。朱雲,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不是不明白,她沒那麼遲鈍,只是,她還想看清楚一點——至少,看清楚她自己的心。
而現在,看清楚了。她心裡在乎的那個人不是馬雄。
她為將馬雄牽連進來而感到歉咎;別跟她牽扯上關係,對馬雄來說才是好的。
「馬雄,我——」
「你現在人在哪裡?」馬雄語氣有點急。
「我……」
「我只是想看看你,朱雲。你不忍心這麼拒絕我吧?」馬雄故意用一種可憐的口氣說話。
朱雲甚至可以想像到馬雄說這話時,連帶的臉上那誇張的可憐表情。
她輕笑一下,還是說了。「我現在在原來的公寓這裡。不過,我——」
「我馬上過去!」馬雄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急匆匆叫一聲,掛了電話趕過去。
朱雲乾瞪眼。她原打算約馬雄在它處碰面,他卻說掛就掛,完全不等她把話說完,只能被動等著。
馬雄飛車趕來,不到一刻鐘就到了。他走進公寓大門時,不巧被旺嬸看到,旺嬸忍不住對旺伯嘀咕說:
「那個男的又來了。」
「哪個?」沒頭沒腦的,旺伯瞪瞪眼。
「就上回跟你講的,來找二樓那個。真是的,你忘了?」
好像有那麼回事。旺伯不是頂認真,「哦」一聲帶過。
「真是!」旺嬸埋怨。「上回忘記告訴二樓的,倒是你有沒有說說二樓的啊?」
「說什麼?」
旺嬸瞪個白眼,嘮叨不滿說:「跟你提的事,你都忘了!鑰匙的事啊!剛剛我看到上回來找二樓的那個男人,直接就上樓去了,果然是二樓的把鑰匙給他!」
「說不定是大門沒關好。」
「不會的,我有交待他們出入要隨手關好樓下大門。」旺嬸自認她看到的沒錯。「不行!一定要說說二樓的!我們是不會計較太多,他們帶朋友回來或朋友來找他們,也無所謂,我們也不會管太多,但怎麼可以隨便把鑰匙給人!總要有個規矩,要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不會啦,你想那麼多幹什麼!」旺伯搖搖頭,嫌旺嬸杞人憂天。
旺嬸可不那麼以為。公寓住的這些女孩,都不是小孩了,有幾個男朋友出入來訪自然是很正常的事,他們也不會那麼古板不通情理。但私下擅自給公寓住戶以外的人鑰匙,就有點那個了。旺嬸愈想愈坐不住,搖頭說:
「不行!得跟二樓的說說!」
「女人!」沒事找事。旺伯不禁搖頭,屁股黏在椅子上,埋頭翻著報紙。
旺嬸剛走到門外,正好看到朱雲跟馬雄從公寓出來,往巷口走去。剛想出聲喊人,朱雲忽然「啊」一聲,說:
「我忘了帶件東西下來。」她留了紙條跟房租在廚房桌上,但馬雄臨時而來,她將東西收到廚櫃。若就此一去不回,旺伯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想還是擺回桌上比較好。
馬雄說:「那你先上去。我把車子停在巷子口,不先移開的話,搞不好會被吊走。待會我在樓下等你。」
兩人背對著裡頭這邊,沒看到旺嬸。朱雲匆匆轉身要進公寓,旺嬸出聲叫住她。
「二樓的!」
「旺嬸。」朱雲有些意外。
「要出去啊?」旺嬸沒話找話寒暄。「難得看你大白天出門,我還以為看錯人了呢!」
朱雲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那是你男朋友?」旺嬸朝巷口挪抬下巴。
「只是一個朋友。」朱雲不欲多說。「旺嬸,我還有點事——」
「不是我說,」旺嬸哪聽她的!狠准切入正題,帶點小埋怨。「二樓的,我知道你跟男朋友感情好,我跟你旺伯也不是老古板,你們這些女孩帶男朋友回家什麼的,我們也很能了解。但不是旺嬸嚕嗦,公寓有公寓的規矩,雖然是你男朋友,你也不要隨便把鑰匙給他,他到底不住在這裡對不對?你這樣做實在……」
朱雲先是聽得一頭霧水,然後心裡微沉,反射抓住旺嬸,打斷她。「什麼鑰匙?旺嬸,你在說什麼?」
旺嬸被她突然的舉動稍嚇了一跳,定定神,說:「不是你給他鑰匙的嗎?上回我明明看到他從你的公寓出來。雖然髮型不一樣,今天他表情也沒那麼陰沉,但就是他沒錯!」
朱雲臉色發白,直滲冷汗。
「你怎麼了?二樓的。」旺嬸瞧著她臉色有點不對。
朱雲機械地望望巷口,又楞楞地望著旺嬸,全身細胞鼓動著想狂奔離開,一雙腿卻千斤重,抬不起來。
「旺嬸,」她喃喃說:「我在櫥房柜子里放了一些東西,請你上去看看。我有點事要先走了。」
不再理旺嬸,手腳僵硬地朝巷子口走去。旺嬸不禁嘀咕,「真是的,漂漂亮亮的一個女孩,偏偏就古里古怪的!」好奇朱雲在櫥櫃放了什麼東西,搖著頭進公寓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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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雲搖搖晃晃地走著,背脊仍滲著冷汗。還沒走到巷子口,馬雄高大的身影便出現,朝她走近。
一切忽然變得清晰。一直以來,她隱約覺得什麼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未曾去仔細思考,迷惑在馬雄的溫柔及殷切笑臉下。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馬雄她住在哪裡,他為什麼會知道?她藏在廉價旅館的事,她只告訴馬雄,行蹤卻馬上泄露了……還有,在醫院探望馬雄后,立刻被狙擊……
「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馬雄走近,一臉關心。
「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我看看。」大手覆上她額頭。
她反射地震縮一下。究竟沉不住氣。
「怎麼了?」馬雄察覺。
「馬雄!」冷不防一道鮮紅的影子旋風似刮進來,氣急敗壞地嚷嚷,「我就知道!你居然背著我跟這個狐狸精見面!我絕不饒你!」塗著鮮紅指甲的手往朱雲臉上抓去。
「你幹什麼!」馬雄連忙將那女人架開。
「不要臉的女人!有本事就別搶別人的男人!」女人又叫又踢,張牙舞爪,恨不得咬朱雲一口。艷麗的臉龐隨著叫罵聲扭曲在一塊,嘴角的黑痣也跟著扭在一塊。
馬雄硬把那女人架開,推出巷子。「朱雲,我們走——」拉住朱雲。
朱雲反射地掙開手。馬雄一楞,連忙說:「朱雲,你別誤會,我跟那女人沒什麼——」
「為什麼?」朱雲冷靜下來。
「什麼為什麼?」馬雄一臉迷惑。「朱雲,真的不是你所想的樣子!你千萬別誤會——」
「馬雄……」那女人又氣急敗壞撲進巷子。
午後光陰寂寂,靜無人煙,像廢墟似。朱雲站在那裡,就像尊雕像似,連說話聲音也變得空洞。
「我把照片交給你時,你說有人在跟蹤你——」她轉望那女人一眼,然後看著馬雄。
對峙了片刻。
「唉,沒辦法,讓你發覺了。」馬雄表情一變,誠摯迷惑的臉轉為輕佻的笑。「我還以為可以多瞞你一陣子。」表情忽地一橫,反手抽了那女人一巴掌,罵道:「蠢女人,都是你壞了我的事!」
那女人捂著臉,一呆,委屈說:「我以為……我怎麼知道嘛!」
「還不給我滾回去!」馬雄斥喝,面色猙獰。
那女人捂著臉委屈的走開。朱雲閉閉眼,不斷覺得暈眩,馬雄猙獰的臉不斷跟那幀明朗誠懇的笑臉重疊。
馬雄轉身逼向她,她退一步。
「為什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馬雄聳個肩。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夠我花就是了。」
「值得為了那些錢出賣你的良心嗎?」
馬雄哈哈大笑。「朱雲,你什麼時候也會講這種假道學的話了!」裝了滅音器的槍,抵住朱雲的腰際。「乖乖地跟我走,別耍花樣,槍可是不長眼的。」
他將朱雲拖到附近一處建築工地,星期假日午後,工地里沒半個人。
「過去!」將朱雲甩了進去。
地上滿是泥沙粉末,還有些木板碎片、石塊等等。馬雄守著出口方向站著,居高俯視獵物般的朱雲。
「這一切都是計畫好的?」朱雲問。「你我偶遇根本不是巧么口,那些跟蹤襲擊我的人也都是你的同夥?」
「不然你以為哪來那麼多偶然?」馬雄輕蔑一笑,英俊的臉看來仍光采萬分。「算你命大,幾次都被你逃脫,連在你維他命里放了藥丸,你也逃過了,但這次可不會那麼簡單就讓你逃了。」
「原來是你!」朱雲叫起來。
「就是我。」馬雄收起手槍,戴上手套,取出一條細鐵絲,慢慢朝朱雲逼近。[我喜歡用這種方式,這樣看女人掙扎害怕的樣子,乾淨又不見血,也不會髒了手——」
朱雲不斷後退。出路被擋,身後是牆,被逼進死角。她側身企圖衝出左圍,被馬雄抓住手,拖了回去;她尖叫一聲,馬雄雙手往她頭上方橫過,細鐵絲立刻緊緊勒住她脖子,幾乎陷進肉里。
「我問你,嚴崎峻呢?他的手下被我們做掉了,他倒命大。」
「我不……知……道……」朱雲本能的用雙手抓著脖子,想擺脫那似要絞斷她喉嚨的鐵絲。
「說不說!」馬雄絞緊鐵絲。
「呃……呃……」朱雲吸不到氣,喉嚨像要被切斷似,雙腿不斷蹬踢,雙手徒勞地抓著脖子。
「看看你的臉,多美麗!就這麼殺了你實在可惜,我本來想好好享用你之後才動手的。都是那個蠢女人壞事,讓你起疑。不過,反正照片也到手了,留著你也沒用處,只會礙事,你就乖乖受死吧。」
「我……有……照……照……」
「你說旅館里那兩張嗎?」馬雄俯到她耳邊低聲桀笑。「你怎麼可以那麼不信任我呢,嗯?朱雲。我若沒有謹慎去搜查一次,豈不是被你給騙了!」
無法呼吸了!朱雲臉脹紫,眼珠要凸出來似,死命掙扎,雙腿不斷踢蹬著,愈來愈軟弱無力。
「再一下下就好,很快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馬雄絞緊鐵絲。
朱雲雙手頹落到地上,觸到地上的泥沙。她手一抓,使勁往後拋揚,沙土揚了一片。
「啊!」馬雄叫一聲,手勁一松,縮開手退了幾步,急揉著眼睛。
朱雲大口喘氣,一邊抑制不住地咳嗽著。
「你這個女人真是太麻煩了!」氣息稍順,搖晃站起來,便見馬雄抓著鐵絲朝她壓近。
她沒多想,朝馬雄胯下用力一踢。
「啊——」馬雄慘叫一聲,捂住下身,軟跪到地上。
朱雲死命往外跑去,根本不敢稍停或回頭看馬雄怎麼樣了。她很慶幸馬雄太託大,而沒有拔槍;他變態地想折磨她,反而給了她機會。
馬雄忍痛,拔出槍朝朱雲射了幾發,子彈射到木板,衝力讓木板彈跳一下。
「該死!」他憤怒詛咒。
這個朱雲,再讓他抓到,他非活扒了她的皮不可!
他狼狽地站起來,取出手機,按了個碼。響了許久,那邊才總算有人接了電話。
「是我。讓那個女的給跑了。」
平板冷酷的男性聲音響起,「那個女的就算了,不要去管她。你馬上過來,我有事情要你辦。」
怎麼可以算了?他非要朱雲那賤女人嘗嘗他的厲害不可!不過,暫時只能先放朱雲那賤女人一馬了。
他收起手槍,拍拍衣服,從容走出工地,步上街道。明朗英俊的臉加上高大的身材,整個人看起來有型有款,不少女人回頭看他,他時而對她們微笑,陽光照在他英俊的臉上,顯得非常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