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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織女牛郎星……」

夜半無人私語時,夜色如水,如詩般的情景況境,他們坐在江明珠公寓外的台階上,但卻說著毫不浪漫的事,英俊或明媚的臉時而閃過一些陰影,辜負這良辰美景、浪漫如夢的詩境。

「我想過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就這樣結束。」江明珠抱著膝蓋,下巴抵在手背上。

「為什麼?」何紀川又惑又不解,直到此刻,仍覺得驚愕。

接到那通電話,他好半天沒能反應,不知該說什麼,驚楞住。獃獃在速食店坐了好半天,腦里一大半空白,沒能好好的運轉思考。然後,他覺得他應該要見江明珠一面,甚至沒想到問為什麼,只是想應該見江明珠一面,然後,也沒管夜有多深、多晚了,就到她公寓。

他沒要求進去,只問她要不要下樓坐坐。江明珠真的也下來了,也不多問一句,然後,兩人坐在她公寓樓外的台階上。然後,她說,他們不要再面了;然後,他才想到至少要問問「為什麼」。

「為什麼?」他重複一次,幾近喃喃。

「為什麼?」江明珠居然跟著喃喃,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在思考這問題。「到目前我們認識有三個月了,見了許多次面,一起吃過許多次飯,在這『許多次』里,有許多次你不得不遲到、半途提早離開,甚至乾脆把約會取消。本來,我也覺得沒什麼,然後,我想了一下,我並不是一個識大體的人,如果我喜歡的人不能全心將我放在第一位,像我在心上對他看重那樣,還是不要的好。這次是阿姨的女兒,下次是那個伯伯的侄女,下一次又不知該輪到誰,然後我就要被放在第二位,讓我委屈一下。我想,對方也不是不喜歡我,只是沒辦法,我得多體諒。既然體諒,就委屈自己一下。可是,委屈一下就有兩下,然後三下、四下,我總是要委屈一下下。」

她停下來,轉向何紀川,連名帶姓輕聲喚他。

「何紀川,你是個很好的人,我想,我們認識彼此之前各都有過各的故事吧。年輕一點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時簡直盲目無方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都可以忍受犧牲。但是,現在的我不願再委屈自己了。雖然這些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我也小題大作,你也是可信的,可是我並不是識大體的人,我不要以後又是那個阿姨女兒、這個表姨一通電話,然後,我就必須體諒,必須理解好好的一頓飯吃到一半中途被丟下一個人。所以,我想,趁現在我們認識還淺,就這樣吧,不要再見面,繼續下去了。」

長長一大篇話,她自己都奇怪她是怎麼說得出來的;說那麼多,呼吸還沒亂,也真難得。

何紀川靜了一會,側臉凝看她,表情由最初的詫訝、困惑、沒想到,到恍然似而柔起來而又歸諸平靜。

「你喜歡我嗎?」他忽然問。

江明珠怔一下,似有迷惑,緩緩說:「我也不知道。」

「那麼,你不喜歡我嗎?」他又問。

江明珠怔怔看著他。「我不知道。」

何紀川用力點個頭。「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太早作決定,如果你其實是喜歡我的,你不想將來後悔吧?」那樣低低如訴,如魔鬼誘惑人在耳邊那樣細聲慫恿蠱惑。

「我──」江明珠又怔,楞望著他,目光一時移不開。

然後,輕呼口氣,對著空氣說:「今天你大姑找你,沒說什麼嗎?」

何紀川承認。「是說了一些。」

江明珠一點都不意外,輕輕笑了笑。「如果說我們當局者迷,在霧中看不清,旁觀者清,你大姑在局外的人看得清楚些,都不看好我們。」

「我大姑的看法跟我有許多不同。」

「長輩的經驗之言是應該聽的。」

她竟在勸他跟她分手,這點也有趣。何紀川臉上浮起絲微的笑,表情清朗平靜。

「話是沒錯,長輩的經驗之談可以使我們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或傷害。但很多時候,重視的原則不一樣,價值觀的差別、與追求的差異,長輩的經驗往往不是那麼絕對的。我大姑的話的確很有道理,但是,我考慮與在意,並不是那些。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人生,儘管我大姑有再大的好意,可是如果我就這樣放棄不去追求嘗試,我會不甘心的。」

「如果將來你後悔了,可就蹉跎掉很多了。」

「是的。我不會說我永遠不會後悔──要是那樣說,我都覺得太虛假。也許哪一時、哪一刻,我會後悔做這樣的決定,沒聽大姑的,但是──」又來了,這「但是」。因為這「但是」是屬於他自己的人生,他全權做的決定,必須對自己負責的人生。「但是啊,明珠,我大姑再怎麼對我好意、再有多少已被證明的經驗,我說過,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人生、我的感情。試問,你的人生、你的感情,你甘心依照別人的指引,就因為別人的經驗感受是那樣?你不會不甘心,不會想自己頭破血流的去追求闖一闖?」

想想,古今多少重蹈覆轍的事兒?明明人家的經驗遭遇擺在那裡,諄諄勸誨,仍還是有那麼多紅塵男女,飛蛾撲火,非要自己去撞一撞、撲一撲,然後頭破血流,一身傷痕纍纍。

為什麼呢?

「是不甘願呢,可是,我也不想頭破血流。」因為別人家的經驗如何,都是別人的;自己的人生,是好是壞,自己不親自去追求嘗試,怎麼會知道呢?可江明珠想想,撞得頭破血流畢竟是激烈,敢愛敢恨的人才會不悔的,她不想再痛一次了。

「我沒有要你頭破血流。」何紀川不禁又輕笑出來。「我也不會讓你到頭破血流的地步。」

他頓一下,望著江明珠,眸中含情,但沒有文藝腔的去握她的手,或撫她的臉,只是望著她,直視她在夜色里變似深黑的眼眸,說:

「明珠,我不敢拍胸脯說永遠,我也不敢保證我永遠不會變心,也沒把握你永遠對我鍾情。也許有一天我會辜負你,也許我們能相守到老,這都不是一個定數,我也不希望是個變數。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喜歡你,我希望你知道,我也要讓你知道。清楚明白的。我喜歡你,明珠,我不想退在一旁,默默守候等待,來表示某種痴情。我不願意那樣,也不想那樣,那並不是痴情,我喜歡你,我就希望、也要讓你知道。」

已若是纏綿的告白,動人心同時又表示著絕不模糊的直接清楚明白。

「可是……」江明珠望著他,已無法移開眼光。「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你……」

「你會的。」他是那麼篤定,甚至微笑。「你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只是,我會要的更多。」如果對他沒有感覺,從一開始,他想她就不會跟他來往,還一直持續下來。她只是迷惘,且帶理智的考量,畢竟已經不是少年似的戀愛。他想,她不是不能遷就,只是不想一再再地遷就,不要那種遷就的感情。

「給我,也給你自己再多一些時間吧,明珠。」目光一直沒從她臉上移開。「請不要太早做決定。至少,你我都還負擔得起一點時間蹉跎,請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吧。」

她不禁為他的說法輕笑起來。

他說他跟她還負擔得起一點時間蹉跎……

就為這句話吧……又或許,她骨子裡還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天真,僅就為他說的這句話,她就跟他繼續「蹉跎」吧。

「好。」她笑了笑。如果他給她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就跟他成就轟轟烈烈的傳奇。如果他給她安穩寧淡、細水長流的愛情,她就跟他安穩寧心地過下去。「我們再開始吧。」

那麼,她呢?她又能給他什麼、給自己什麼?

那隻能由何紀川自己決定感受了。至於她自己──她想,她只能把握現在這一刻。

將來既是不可測的,憂心對方將來會不會變心、會不會辜負,徒然自擾,無濟於事,不如好好把握當下快樂幸福的這一刻。

這一刻,也許很短,數月或數年,然後讓她遍體鱗傷。

這一刻,也或許會很長,長到一生一世、天長地久,然後,讓她感激這樣的相遇相知相守。

她只能把握,把握住這一刻,好好感受這一刻的幸福快樂。起碼,在當下這一刻,不辜負她自己,也不辜負自己的感情。

快三個禮拜了,朱玉霞還是沒到健身韻律中心。運動過後,三人結伴到附近咖啡店,邵婉君忍不住問:

「玉霞姐沒事吧?紹玲姐,她有沒有跟你連絡?」

這些時日,避諱什麼似,她們盡量避免提及朱玉霞先生外遇的事,彷彿那成了一種忌諱、一種禁忌。

「昨天晚上她打電話給我了。」袁紹玲說:「她說過幾天她就會來健身中心了。」

「那她還有沒有說什麼?」

「嗯。」袁紹玲點點頭。「她說事情解決了。她先生跟那女的斷了,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她算是原諒她先生了。」

可這樣的保證有幾成真?幾成衷心?

「玉霞姐現在也學乖了,把家裡的錢抓得更緊,她老公想花想野也跑不了太遠,只有乖乖回家。」袁紹玲又說:「結了婚,愛情什麼的都在其次,重要的還是錢吧。老公口袋裡沒有錢,就算想作怪,也興風作浪不起來。」

「男人有錢沒錢還不是都會作怪。」邵婉君不以為然。

「是沒錯,男人有錢沒錢都想作怪。可是,有錢的男人,女人會黏上來;沒錢的男人,就算男人想作怪,女人還不肯陪他作怪呢!所以,錢是關鍵。不是男人不想作怪、不會作怪,而是,沒有錢,沒女人陪他作怪。」

邵婉君邊聽邊點頭,儼然受教似。袁紹玲自己則邊說邊憤慨,自己都被自己說服。這一次朱玉霞婚姻出這種意外,讓她們都受教不少。

「玉霞姐沒事,那太好了。里江明珠倒沒袁、邵兩人那麼深的體會。她們兩人結了婚,知道婚姻中的瑣碎與冷暖,自然有較多的體會,沒有結婚的江明珠,只覺得,哪管有錢沒錢,一個人的心怎麼綁得住。朱玉霞那麼輕易就原諒,她有點意外,不十分明白結了婚的女人有時為了維持家庭完整的那種無奈。

「其實啊,j袁紹玲說:「男人在外頭逢場作戲,背叛也好,出軌也好,只不過圖個新鮮,不見得真想毀了那個家,有些太太死鬧活鬧,最後鬧個不可收拾,把好好一個家鬧崩了,又何必。玉霞姐也明白這個道理吧。要不,又能怎麼樣?離婚嗎?便宜了那些狐狸精。」

想想也是,不然又能怎麼樣?難不成太太這邊也出個軌,報復一下?想著,江明珠都覺得有點亂。再想,形形式式的人,有形形色色的愛情;,形形色色的愛情,有形形色色的過程結果。至少,不至於太過悲觀了。

「婉君,你才結婚沒多久,應該沒問題。不過,我勸你也別太大意,隨時保持光鮮亮麗,抓住你老公的心。最重要,抓緊你老公的錢袋。你們現在正在蜜月期,學聰明一點,別傻傻地以為你老公愛你就沒問題。」袁紹玲對邵婉君諄諄教誨,聽在江明珠耳里,不知怎地,總覺有幾分危言聳聽。

她不好說什麼。各人有各人對愛情與婚姻的應對方式。她明白愛情是有條件的,而也許,在婚姻中,種種條件更實際、更加細節化,也更加赤裸裸。

邵婉君邊點頭,笑說:「邵玲姐,你說得有理,不過你說得這麼恐怖,我看明珠都不敢結婚了。」

「還好啦。」江明珠也笑。「我也學了不少,會努力培養信心。」剛說罷,手機響起來。是何紀川,說要過來接她。

「不用了。」她不禁笑。「我自己過去就可以。」兩人相約,她不願他讓她等候,但能不麻煩他,她也不想佔用他的時間。

「反正我現在閑著沒事,我去接你,然後順道到海邊,怎麼樣?」

平時江明珠下班后才到健身韻律中心,周末多半會碰到朱玉霞她們,就會一起逛逛街、喝喝下午茶。她自然告訴何紀川,何紀川說什麼不要求她「重色輕友」,可至少要把一半下午跟晚上的時間留給他。

現在他這「順道」的口吻又讓她笑了。哪裡順道?起碼幾十公里遠。但她沒異議,無條件投降。

「男朋友?」袁紹玲探問。

「欸。」江明珠點頭。

「怎麼以前都沒聽你提過男朋友?」聽她說是,袁紹玲起了興緻。

「我們才認識沒多久。」

「那要細心一點,多了解對方一些。」

「是,我會謹記在心。」江明珠點頭受教。

「千萬別不好意思,打聽清楚一些,什麼職業,收入多少,家裡有幾個兄弟姊妹,對方脾氣怎麼樣、個性如何等等,知道越多越好,才不會吃虧。」

排排坐相親,問的大概也不出這些。江明珠噙著笑,袁紹玲說什麼她便聽什麼,也不插嘴,算是領受她的好意。

「紹玲姐,你也替明珠擔心太多了吧。」邵婉君忍不住笑。怎麼好像小學生在聽老師教導似。

「啊,不好意思,我想到什麼就說了。」袁紹玲不好意思笑起來。這樣的苦口婆心,有些人嫌雞婆,她的確有點多管閑事。

「沒關係。謝謝你,紹玲姐。」人家的好意,不管能不能接受,沒必要冷臉相向。

人與人之間,也不過這樣吧,就是那個分寸。

倒是愛情這回事,又要複雜一些,看似卻又簡單。或許,因為在愛情里,身心以對,所有的感情情緒都牽涉在其中,拔不出,就痛苦;拔出了,也痛苦。

是那樣一個結,又糾又纏,越理越亂。

但若像婚姻那般,最終剩下只是一個「錢」,那──嗯……

嗯……

如果避無可避,可也不能因噎廢食。

想想,只要牽涉進其中的,總有一絲為難吧?

何紀川說要請她吃飯。江明珠不禁抿抿嘴,聲音帶著笑意,幾分忍俊不住,說:

「怎麼我們碰面時,老是吃飯,好像一直吃個不停。」

「民以食為天嘛,你總該聽說過。」何紀川居然還能一本正經、一副不苟言笑。

惹得江明珠又忍俊不住。

他請她到他的公寓,親自下廚,洗手做羹湯。江明珠不動如山,大大方方、好整以暇等著吃飯。

飯菜上桌,三菜一湯,兩個人吃是足夠了,算是頂豐盛。何紀川慇勤有禮,勸飯又勸菜;江明珠也不客氣,一口接著一口,敞開懷吃起來,吃得很開心。

「看你吃得這麼開心,我都覺得自己這飯做得實在太好吃了。」何紀川笑咪咪,十分開心。

「的確很好吃。」江明珠不吝稱讚。不過,有一盤苦瓜鑲肉,看起來色味俱全,但她怕吃苦瓜,對那盤菜敬謝不敏,碰也不碰。

「這個不好吃嗎?」何紀川注意到了。

「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吃苦的東西。」

何紀川挑了挑眉,嘖嘖搖頭。「這樣不行喔,這麼挑食,會營養不均衡。來,吃一口試試看。」像小學老師諄諄善誘挑食的小學生吃飯。

江明珠忙不迭搖頭。「那個吃起來有點苦,我不敢──」

「不會的。」何紀川笑咪咪。「來,乖,吃一口試看看,很好吃的。」

江明珠還是搖頭。

何紀川毫不死心,用湯匙切了一小塊苦瓜及碎肉,像哄小孩般哄說:「來,聽話,吃一口就好,不會苦的。哪,我喂你吃,把嘴巴張開,啊──啊──」

一匙苦瓜夾碎肉毫不妥協地送到她嘴邊,江明珠不得已,只好張開嘴,赴死就義般一口吃下去。

吃了一口,何紀川得寸進尺,又挖了一口,哄她再吃一口。笑得滿臉生好,頭頂都生角了。

「一點苦都不苦,對吧?來,再吃一口。」又要喂她吃。

形同強迫。江明珠皺著鼻不得已,只好又吃了一口。

「這不公平,儘是我吃,你也要吃才行。」只要她一個人吃苦瓜,那太不公平了。

「好啊,那你也喂我吃。」何紀川滿臉發花,笑得眯眼。

為了不讓自己吃虧,江明珠也用湯匙切了一塊苦瓜夾碎肉。何紀川早已張大嘴巴等著了。

「我還沒說張開嘴巴呢。」惹得她不住笑。

人家電影浪漫多姿的,都是喂吃草莓、葡萄或奶油的,美感十足又充滿誘惑性。他們卻一點也不沾那浪漫,俗氣得很,又家常,喂得還是苦瓜,可卻有不盡的樂趣與甜蜜。

「換我喂你了。」張嘴吃了一口苦瓜,何紀川又切一小塊苦瓜夾碎肉送到她嘴巴喂她。

這樣,你一口,我一口;你喂一口,我也喂一口,一盤苦瓜鑲肉不知不覺便空了。江明珠一路吃一路忍不住笑,早不知多陳腔濫調的事兒,做來還是令人覺得開心,心情很愉快。

是因為對的人、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嗎?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頓飯吃得非常開心愉快,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活潑了,一直止不住笑。

「好不好吃?」一盤苦瓜都吃光了,何紀川笑吟吟,十分有成就感。

「嗯。」江明珠點頭。

「還苦不苦?」

「還好啦。」吃到嘴角油漬漬的。她不禁伸出舌頭舔了舔,一邊找著面紙。

「我來。」何紀川抽了張面紙,坐過去,一手輕扶捏住她下巴。

手勢很輕,幾乎是柔,輕輕按了按她嘴角,將油漬按擦掉。

「好了。」手仍扶捏著她下巴,目光不防便相遇、相吸,就那樣定住。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了撫她嘴唇,剛剛那上頭還沾滿了油漬。她輕顫一下。然後,他緩緩俯身往前,傾向她,再傾向她,終而俯下臉,熱熱的唇印上熱熱的唇。

呼吸都停了──

不停也不成。他熱熱的唇印上她熱熱的唇時,呼息很自然地就那麼屏住,只感到唇與唇的相觸與那熱燙。

呼吸終於又暢通了。他望著她,目光又相對,脈脈含情。

兩眼相看,波光流轉,多少意念,盡在那眸中。所謂無聲勝有聲,就是那樣凝眼相望吧?

「我嘴裡好像又有苦瓜的味道。」江明珠突然楞楞說著。

「哎哎!」簡直殺光所有浪漫的氣氛。何紀川哎叫兩聲,埋下臉,控制不住笑起來。

「明珠啊明珠!」叫他拿什麼說她?不住對著她搖頭笑。

一把將她擁進懷裡,非常有力的,又結結實實。密密麻麻的、切切實實緊擁著她。

「幸好我吃的不是大蒜,你很慶幸吧?」竟開玩笑。

把好好的氣氛破壞掉,言情劇變成搞笑喜劇,江明珠也忍不住一直笑,甚至被何紀川摟在懷裡時,還埋在他胸膛上笑個不停。

如此般平實的相處、家常的生活,她就覺得很開心愉快。許久以來,第一次覺得心情這麼輕鬆、這麼愉快。什麼浪漫、什麼轟烈、什麼「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都太抽像、太縹緲,她只要這樣平平實實、家常的生活。

這小小的溫存便夠了。

不需要說什麼一生一世、永永遠遠的,她只要如此溫馨平凡,卻讓她開心又放心的家常日子就夠了。

什麼承諾盟誓,說到底,究竟追求的還不過是當下此刻的幸福快樂。

笑聲難以止。她禁不住環抱住何紀川,整個人放心的靠在他懷裡,更加放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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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使我的棕色眼睛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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