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個華貴的錦盒被人捧在手心裡,那錦盒是烏沉木做的,隱約透著香味,上面的錦緞是上好的織品,上面的綉工十分華麗,光是這個盒的本身就價格不菲,不難猜出裡面的東西恐怕會比這盒子貴上個好幾倍。

捧著這盒子的僕役,臉上都是汗水,手也微微的發顫,之所以流汗、發顫並不是畏懼坐在椅子上頭的人,而是因為他已經跪了許久,可坐在椅子上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因為維持同樣的姿勢過久,手忍不住發顫了起來。

「表少爺,這是你上次說的純白珍珠,郁虹少爺要人四處探聽后,終於在南方買到,他命我帶來給你,你看看喜不喜歡。」

為了讓自己不再跪著,僕役立刻說些好聽話,雖然他知道結果可能跟每一年的情況都一樣,但是說還是得說。

坐在椅上的人終於伸出手,把盒子拿了起來;僕役吁了口氣,手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盒子被打開了,裡面那一顆顆珠圓玉潤的珍珠,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月亮,透出了極亮卻柔和的亮光,內行人一看就知道,光是一顆的價值都難以計算。

「我不是要這個,你們全都搞錯了,這樣爛的東西我不要!為什麼你們這麼笨?我去年說的,你們到底懂還是不懂?」

拿起錦盒,香雅思狠狠往地下一丟;僕役則是心裡慘叫,不敢發出聲音來。

每年都是這樣,郁虹少爺每一年送給表少爺香雅思的生日禮物,都被表少爺給甩在地上,每一年送的都已是最珍奇的禮物了,但表少爺每一年卻還是會大發脾氣,說句老實話,他覺得表少爺只能用「不識抬舉」這四個字來形容。

林家這麼大的家業跟財產,但是沒有一份是屬於香雅思的。

香雅思他爹原本就是入贅的,可是他娶了林家的女兒后,卻又為了娶一個妓女進門而鬧得風風雨雨的,林家氣得把他趕了出去,讓他去跟那個懷有他骨肉的妓女在一起。

他爹就帶著那個妓女走了,過沒幾年,林家小姐過世了,香雅思的爹娘也因病而死,香雅思那時才三歲。孤苦無依的他,眼看他就要流落在外面餓死,林家祖奶奶便將他帶回林家,只因為他與林家還是有點淵源,若他死在外面,林家的面子豈不是會掛不住,外人會說他們林家如此富有,卻坐視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死在外面。

雖然,僕役們叫他一聲「表少爺」,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身分,只是妓女生的賤種,根本就不配被稱為少爺,可是,香思雅自己倒是不知羞恥,老是對他們下人擺出少爺派頭,誰不知道他比他們這些僕役的身世還不清白。

不過,他原本在林家好好的,後來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場重病,然後,香雅思被帶來了苗疆養病,之後就沒再回去林家,林家幾乎是每個人都忘了他的存在,畢竟他又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人物。

林家祖奶奶年紀已經很大,雖說是掌握了林家所有的權力,但她終究會死的,因此現在林家所有的少爺紛紛在檯面下鉤心鬥角,根本不會想到香雅思這個人。

而香雅思也還滿幸運的,因為林家有個郁虹少爺在照料他,這郁虹少爺是最有可能繼承家業的人;林家的人看到他,都是尊敬到不敢動的地步,而全身不敢動的原因,不只是因為他在林家極有權勢,而且被他看了一眼之後,就算沒凍成冰,也會結成霜,因為他的性格冰冷,能少接近就少接近。

這郁虹少爺的身世跟香雅思有些相似,他是林家最沒出息的小兒子生的,郁虹少爺的爹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像他這樣敗家,有哪個好家世的姑娘誰願意嫁他,因此只好去幫他娶了一個身分低賤的女子,但那女子生下郁虹少爺后就病死了,所以郁虹少爺自幼就失恃。

郁虹少爺的爹過不久也死了,外面的人說什麼他是思妻心切才死的,但是林家裡的僕役個個都知道,其實他是染上了不幹凈的病才死的,因為怕傳出去難聽,才說他是思妻心切而死的。

像郁虹少爺這樣的身世,在林家的爭權奪利中,又沒爹娘可依靠,怎麼可能過得下去,但是他倒是咬著牙撐下去了;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幼年的生活,他漸漸變得冷漠,除了生意之外,不愛和人閑談,而且他冷冷地看你一眼,你就全身發抖。

林家祖奶奶在他十五歲時,安排了一件最難做的生意讓他去做,本來林家每個少爺都在等著看他笑話,想不到他回來之後,卻是帶著大筆的銀票回來,使林家每個少爺都瞠目結舌,林家祖奶奶還忍不住稱讚了他幾句。

誰人都知道林家祖奶奶十分嚴厲,從沒稱讚過誰,她這一讚美,令所有和郁虹少爺同輩的少爺們個個都紅了眼;自此之後,人前給他難堪、人後扯他後腿的人多了起來,也有人當面就罵他是雜種,不配生活在林家。

遇到這種情形時,郁虹少爺仍是面無表情,他多半會以充滿不屑的語氣說:「滾開!你這不成才的廢人,我沒空聽你這畜生在狂吠。」

他就這幾句話,讓對方氣得臉色漲紅,連話也說不出來只得讓路。

林家少爺們個個都為了自己日後的地位,與郁虹少爺暗鬥了起來,但是他們看郁虹少爺這樣冷冰冰的,又沒有什麼致命的弱點,除了女色之外,就不知道該怎麼害他,因此他們積極的為郁虹少爺找了一些漂亮又美艷的侍妾,想讓他沉迷女色,無心於正事。

郁虹少爺雖收了好幾個侍妾,但通常不到一年,他就把她們給打發掉了,從沒看過他特別的寵愛誰,而且他從未誤過正事,一年做得比一年還要好,把林家最吃香的賣酒生意全攬在手裡管。

而且,林家祖奶奶也下放了許多權力給郁虹少爺,別人不行的,郁虹少爺都可以;他掌有林家全部的鑰匙與賬本,銀兩也隨他花用,完全不必經由林家祖奶奶的同意,前面那一樣是掌權,後面那一樣可說就是掌錢了。

光是隨意花用銀兩這一樣,就足以讓林家所有的人眼紅,因為林家祖奶奶十分苛刻,不受寵的那一房,只怕要買一匹布,還得跟祖奶奶千求萬求的。

因為銀兩都隨郁虹少爺取用,所以每年香雅思生日,郁虹少爺都會叫人送禮物來,這禮物大部分都是香雅思自己要的,而且他要的禮物越來越怪,也越來越珍奇,可郁虹少爺仍是眉也不皺的命人找,送到苗疆。

不過,這香雅思可沒這麼好打發,他只要一接過禮物,就會把禮物給丟在地上,氣憤的說這不是他要的,令那些送禮物來的僕役十分錯愕。

每個僕役回去林家后的第一句話一定會說:「這香雅思,真是不知抬舉!」

香雅思雖然不識抬舉,但是他們那些送過禮的僕役第二句話都會忍不住的說:「不過,這香雅思是越長越俊,由他小時候就看得出一點端倪,現在他長大了,看起來更加的誘人,只怕看他看太久,魂就會被勾走。」

下流一點的僕役更是露出了猥瑣的表情,「而且,你有沒有看到他那雙腿?白白嫩嫩的,他出來見人時,衣服也不穿好,我們跪在地上,只要再低下身子去,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果然是妓女生的。」

「不只是這樣,我看他那勾人的媚樣,不像男的,倒像是女的。他有時候還會故意抬起腿來,我差一點就看到了,明明知道他是個男的,但是有時他還是能搔得我心頭痒痒的,我差點就想撲過去了,若是能死在他白裸的身上,我這輩子也值得了。」

有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這麼媚,行事又這麼不端正,比窯子里的姑娘還不正經,說不定……說不定他正要我們撲過去呢。」

大家說著說著都起了色心,不過有人還算有理智,連忙提醒。

「這事可不能亂說,你看香雅思的少爺派頭比誰都大,再說他又是郁虹少爺照顧的人,這話千萬不能傳出去,若是被郁虹少爺聽到了,只怕咱們有幾條命都不夠賠。」

一聽到有人這麼說,大家連忙按住嘴巴,以後就再也不敢提這些事了。

不過,每一年送禮,大家都還是爭先恐後的想來,只因為香雅思一年比一年好看,雖然不能動香雅思一絲一毫,但是眼睛吃吃豆腐也不算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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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輪到這個僕役送來,他見香雅思將禮物丟到地上后還是跪著,他將目光偷偷的往香雅思的雙腿間望去。

見狀,香雅思抬起了腿,這僕役從來沒看過他抬腿,只見那白嫩的肌膚一閃而過,他正要看清楚時,香雅思已踹上了僕役的頭。

香雅思冷聲道:「你這下流胚子,在看什麼?」

僕役被他踢得鼻青臉腫,額頭都破皮了,香雅思還不放過他,他拿出一把刀子抵上僕役的臉頰。

他冷笑,「想看我啊?你這骯髒東西,也敢用一雙賊眼盯著我看?可以啊,讓我挖了你的眼睛,讓你眼睛掉到地上,我才讓你看。」

眼看那刀子就要抵在自己的眼皮上,那僕役被他嚇得屁滾尿流,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美艷至極的香雅思竟會這麼難惹,比悍婦、潑婦還可怕。

「香少爺,我沒看什麼,真的沒看什麼!求你饒了我,我什麼也沒看到……」

香雅思一臉嫌惡的退後,因為那僕役的穢物惡臭無比。

「我要回林家,你去洗凈褲子后帶路。」香雅思淡淡地說。

僕役大吃一驚,他要回林家?林家不一定肯讓他回去啊,萬一他把香雅思帶回去,惹惱了祖奶奶,豈不是害了自己?

僕役著急地說:「這……這得祖奶奶應允才行,而且也要郁虹少爺同意。」

香雅思的眼睛微瞇,他的話是一字一句說出來的:「我高興回去就回去,你給我廢話什麼!祖奶奶又不是我親奶奶,我才不管她,林郁虹是什麼東西,輪得到他來管我嗎?」

僕役被他的氣勢嚇得要命,他只聽過香雅思會摔禮物,冰著一張臉不理人,從不知道他會這麼難惹。

最後,僕役只好認命地點頭,「是,香少爺,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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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役很擔心到底能不能帶香雅思回林家。

因為香思雅在苗疆待了十年,林家早忘了他的存在,就算記得他存在的林郁虹,也從來不叫他回林家,這要外放他的意思十分明白,分明就是要他在外面自生自滅,別來沾染林家的名聲。

至於他把香思雅帶回來,會不會害了自己,他也不知道,況且,一路上香雅思都寒著臉,害他都不敢同他說話,但他雖然怕香雅思,更怕自己的飯碗不保,他不會笨到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因此當然要找借口趕緊腳底抹油--偷溜。

到了林家的前一條街,僕役捧著肚子,表情痛苦的道:「香少爺,我肚子痛,痛得受不了,你自己先去回去吧,我……我等會兒再跟過去。」

香雅思爬了爬亂髮,那嬌媚的表情讓僕役看得失了魂,但是他說的話跟嬌媚差了十萬八千里。

「有多痛?我把你的肚子捅出個大洞,你就不會這麼難受、這麼痛了,好不好?」

香思雅的手往衣服里伸,顯然是要拿出刀子來。

僕役被他嚇得啞口無言,急忙將捧著肚子的手放了下來,「不痛了,香少爺,我一點也不痛了,我馬上帶你進去。」

聞言,香雅思臉上的兇狠神色才變得溫和,他跟著僕役往前頭走;僕役因為怕他,只好硬著頭皮走到林家大門口。

林家是這一帶十分有名的地主及富商,門前自然有守衛守著。

守衛看僕役帶了一個人走在後面,便大聲叫道:「喂!你怎麼帶了一個人?」

「這……」僕役不知該怎麼形容香雅思的身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這是表少爺香雅思,他這些年都待在苗疆,今日回來了。」

香雅思十年來不曾在林家出現,林家也沒人提起他過,因此守衛一臉懷疑,但是他看香雅思長相美艷至極,身上衣物的質料也不錯,一時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守衛只好道:「我先去請示老夫人後再說,稍等一會兒。」

此時,香雅思走到前頭,他一身白衣,行走的步伐像白雲一樣的輕盈,他那副彷佛能勾人心魂的模樣令守衛愣了一下,接著他便自顧自的走進府里,他的舉動令守衛嚇了一跳,急忙要擋。

香雅思冷聲道:「林郁虹呢?」

他竟連名帶姓的叫林郁虹,在林家沒有人敢這麼叫郁虹少爺的,守衛聽他直呼少爺的名諱,正要把他推出門外,可是他不走大廳,反而快步的走進林家的東院。

香思雅連想也不想的走向東院,守衛向來是守門的,還沒他這麼熟這座宅子。

守衛一愣,這人倒是對林家很熟,難不成真的是什麼表少爺嗎?那可不能得罪,這個念頭一起,守衛就讓他走進林家而不阻擋。

東院雖說是東院,其實是坐落在東南方的小院子,位於冷清清的花園之後,這裡連仆婢都懶得過來,這小院子是林家最沒權沒勢的人才會住的,原本林郁虹就住在這裡,後來他雖掌有大權,卻還是住在這裡。

不過林郁虹將這裡重新整頓過了,這裡現在是林家最精緻的宅院,裡頭只有兩座屋子,一座他自己住,另一座是空著,不給人住的;就算是林郁虹以前的寵妾,也沒人能夠進得了這個地方,更別說住在他隔壁的房間了。

林郁虹討厭別人進入他的東院,因此林家每個少爺、小姐,甚至林郁虹的伯父、伯母們,他們雖然厭憎他,可誰也不敢有天大的膽子去挑戰他的權威,侵入東院。

大家都知道只要林郁虹不犯下難以彌補的大錯,林家下一任的當家絕對是他,因為自己以後可能還要看他賞飯吃,誰敢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所以這裡除了林郁虹挑選的仆婢可以進來打掃之外,其餘閑雜人等一律不能進來。

香雅思突然闖了進來,正在打掃這裡的僕役吃驚的瞪著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俊美男人。

香雅思越過這些人的目光,他徑自推開林郁虹的房門,僕役急忙跑去阻止,因為林郁虹的東院不只不喜閑雜人出入,他的房間是根本只有他自己可以才進出,就連打掃的僕役也不能擅自進去。

「不能進去!這是郁虹少爺住的地方。」

僕役根本就擋不住香雅思,他閃過僕役,走進門內,拉開林郁虹的柜子,把林郁虹的衣物全都丟在地上,他一個柜子、一個柜子的搜,每個柜子的東西都被他倒在地上。

僕役從沒看過有人敢如此大膽的搜著林郁虹的東西,他當場嚇得說不出話來,而且沒有林郁虹的命令,他也不敢跨進房內,自然就阻止不了在房裡翻箱倒櫃的香雅思。

香雅思搜不到他要的東西,就不斷的把林郁虹的物品甩下了地,地上亂七八糟的,紙張、衣服、飾品、配件全都摔下了地,彷佛那些東西全都不重要也不值錢。

在林家工作多年的總管聽到吵鬧聲而趕來。

當他看到香雅思時,一時也認不出來他是香雅思,便大聲的喝止:「你是什麼人?闖進林家幹什麼?再不住手,我可要報官了。」

「總管,我寫給郁哥哥的信呢?那些信到底有沒有轉到他手裡?信是不是還沒到他手裡,就被人給撕了?」香雅思紅著眼怒罵。

總管聽他說話,才知道他是香雅思。

他沒想到香雅思竟長得如此美艷,十年沒見,這香雅思竟比小時候俊了好幾倍,但聽他說話的口氣,似乎要把罪怪到他頭上來。

總管急忙澄清:「香少爺,你的信誰敢撕啊!當然是都送到了郁虹少爺的手裡,誰也不敢動。」

「胡說!若是有送到他手裡,那我告訴他千百遍我要回來,為什麼他叫人到苗疆去時,連提也沒提過!」香雅思根本就不相信總管說的話。

這偌大的林家,沒有一個人的話可以相信,除了郁哥哥之外,其餘的人都是反反覆覆、出爾反爾,只要有利益可圖,他們連自己的爹娘、兒女也敢出賣,他才不會相信這些人的話。

總管見他如此執拗,趕緊好言相勸:「郁虹少爺在想什麼,我們底下的人也不懂,香少爺,你快出來吧,郁虹少爺的房間連我也不敢進去,你把他房裡的東西摔成這樣,等他過幾天回來見到時,只怕又要把你趕回苗疆了。」

「他不在?」香雅思停下手邊的動作。

總管怕他又亂丟東西,著急地說道:「郁虹少爺很忙的,前些日子才去江蘇,要去跟人談生意,還沒回來,大概過些天才會回來。香少爺,你快出來吧!郁虹少爺的脾氣一發起來,沒人敢惹的。」

香雅思的雙眼露出寒光,他挑了下眉,冷艷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

「沒人敢惹?我偏偏要惹他!我就要睡這裡,叫林郁虹去睡別的地方;他想把我趕回苗疆?那他得捉著我的手臂,把我拖出林家大門,否則,我死也不會離開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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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雙面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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