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雨桐此刻不敢轉過身軀，唇角抽搐了一下，轉過身來，滿臉尷尬，「凌先生，抱歉，我……只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豪華的餐具，突然有些興奮，這個刀很貴吧？看起來很精美，我、我走神了，呵呵。」

凌荀朝她走近，接過她手裡的刀，輕聲一笑，「這個只是很普通的刀具，或許還比不上你在餐廳里用的刀吧。」

林雨桐唔了一聲，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凌荀將刀重新塞回她的手裡，「女傭小姐，現在我前胸貼著背，真的很餓，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胃。」

林雨桐慌忙點頭，忙開始作菜。

雖然她還是手慌腳亂的，不過此刻她已經鎮定了許多。轉身見凌荀已經不在她旁邊了，鬆了一口氣，從口袋裡講小筆記摸出來放在一邊，對照著做。她真的很努力在做，她很怕失去這份工作，失去與他貼這麼近的機會。

凌荀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突聞到菜香，只覺得有一種暖暖的感覺。他的廚房空置了很久，他根本不記得上一次開火是什麼時候，此刻站在廚房中燒菜的她，穿著可笑的圍裙，動作慌慌張張的。

凌荀開始在記憶中尋找她的身影，似曾熟悉，可是印象並不深刻。他從小對女人的辨認度就不高，過目就忘，若不是親人，不是重要的生意客戶，他根本不會記得。她明顯是記得他的，想起在酒會時候喝醉的她，那一刻，他的心似乎突然跳漏了一拍。

淡淡地抿起了唇，她那次看他的眼神，包含著有愛意跟失望，那種感覺他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她那雙眼睛純潔無暇能夠直直地看入自己的心裡。

還有她醉得朦朧中與他說的話，實在是很可笑，凌荀回味的出神之間，突然聽到林雨桐道：「凌先生，吃飯了。」

凌荀起身，去洗手，然後坐在桌前，等她上好菜，林雨桐一樣一樣地將菜端到桌子上，菜色很簡單，一盤涼拌黃瓜、一盤西紅柿炒蛋、一盤豬肝，還有一條清蒸魚。

凌荀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他說：「我對雞蛋過敏。」

「不會啊，你以前沒有這個病症？」林雨桐脫口而出。

凌荀唇邊帶了幾分笑意，似乎是猜中了什麼似的，他說：「是嗎？」

「……嗯。」

凌荀緩緩又說：「你就拿這些菜給我吃？」

「啊……」林雨桐有些吃驚，凌荀嘆了一口氣，「隨便吃點吧。」

說著就當著林雨桐的面開始吃起飯來，他吃飯的樣子很優雅，細長的手指捧著白瓷藍底的碗，手很白，與碗的光澤相稱的很漂亮。

林雨桐就站在一邊，微微低垂著腦袋，卻不住地打量著他，凌荀將飯吃完，然後說了三個字：「真難吃。」

林雨桐的臉當場就紅了起來，凌荀冷哼一聲道：「你們餐廳以前不炒了你，真是奇迹。」

林雨桐支支吾吾道：「其實我是在餐廳里……洗碗的，可是，我真的會作菜，我可以學的。」

凌荀嘆了一口氣，在林雨桐以為他會炒了她的時候，他反問：「那我要忍受你難吃的菜多久？」

「一個月……唔，半個月，十天？五天？三天？不能再少了。」

林雨桐看著凌荀一直在搖頭，不由泄了氣，一臉懇求狀，「凌先生，求求你給我個機會。」

凌荀微斂起眼瞼，淡淡道：「這樣吧，剩下的菜你把它吃完。」

「呃……哦，好、好的。」

吃完飯之後，林雨桐又將房中的地板拖了一遍，下樓將乾洗完的衣服拿上來，才舒了一口氣。

走的時候，凌荀扔了一張時間表給她，「從今天起，你就在這裡住下來，早餐、晚餐一定要有，房間的清潔、臟衣服，你也都要隨時處理，若是你還有其它的工作，應該也不會耽誤。」

「哈哈，太好了，謝謝凌先生。」

林雨桐高興的對著凌荀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說了一聲自己要回家整理衣服。

可是等她出來的時候，她才自言自語道：「作為一個女傭，需要住在他家裡嗎？」

不過，既然凌荀有這個要求，她想夜裡可能還需要幫他作宵夜，或者替他端茶倒水吧。

林雨桐很開心地回到家中，將自己平日穿的衣服，簡單地收拾，然後她就帶著行李回到凌荀家。

凌荀倒是有些吃驚於她的速度，林雨桐走進房之後，吶吶開口：「凌先生，我要住哪間房？」

林雨桐指了指一個房間，「這裡，棉被都在柜子里，你自己整理一下。還有，以後在家裡不要塗這麼厚的妝，我不喜歡。」

凌荀靠近了她一些，伸出一根手指頭摸了摸她臉上，然後放在鼻子下輕聞了聞，「這種味道我很不喜歡。」

林雨桐在他的面前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心裡卻是有些小小的委屈，他不是最喜歡玫瑰花的味道嗎？

之後林雨桐去洗手間卸妝，她的皮膚很好，白皙滑膩，粉嫩嫩的，妝卸了之後，那張娃娃臉就露出來了，她其實很討厭自己這張臉，雖然還算甜美，可是越看越孩子氣。

又進自己房間，將房間收拾好，出來后她就愣在一邊，心中想著自己到底要做些什麼，是先睡覺，還是再看一會兒書，或者……房中有一台計算機，自己能不能用？

她還在掙扎時，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林雨桐忙開了門，凌荀站在門口冷冷道：「你動作未免太慢了一點。」

「凌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去給我倒杯水來，還有我才是這家的主人，你不能睡得比我早。」

「……哦。」

林雨桐乖乖地去倒了杯水來，凌荀將水拿起來喝了一口，林雨桐就站在一邊，見他俯身在茶几上寫著什麼，許久，凌荀將剛寫完的紙推到她的面前，「把名字簽了。」

這是一張契約，林雨桐看了一眼，上面寫道：一，賣方在協議成立時，對自己的身體只享有使用權，所有權歸買方所有。

二，賣方有義務滿足買方任何條件，買方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有權利拒絕或提出任何要求。

三，賣方在合約有效期內有義務討好買方，若是惹買方不高興，便要受到懲罰。

四，賣方自合約生效日起未經買方同意不得擅自失去聯繫、失去行蹤。

五，賣方若非因不可抗力不得擅自轉借或租賃身體勞動力供他人使用。

六，買方享有該協議最終解僱權。

協議於雙方當事人簽字起生效，買賣雙方具有同等地位的法律效力。

林雨桐愣了一下，抖著雙手道：「凌先生，為什麼我覺得你在逼著我賣身？」

凌荀慵懶地往後一靠，手中捧著那個漂亮的玻璃杯，玻璃杯折射著燈光散發著漂亮的七彩之光，凌荀啜了一口水，「只要你簽了，我可以先付你訂金，每個月的薪水按你現在工作的兩倍算，如何？」

「為、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林雨桐有些不可思議，她感覺快要飛上天，她幸福的快要暈了。

他修長的手指握著那個造型優美的玻璃杯輕輕地搖著，似在搖著一杯美酒，凌荀又緩緩地喝了一口，普通的白開水在他的口中變成了瓊漿玉露，他淡淡道：「我待人一向寬厚，如果你不想簽，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林雨桐在他的笑容中迷失了自己，一個冷顫，快速地簽了這個不平等的條約，凌荀對著她道：「你過來。」

「哦」

「替我捏捏肩膀，我肩膀很酸。」

林雨桐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雙腿就先邁過去了，走近他，提起雙手捏他的肩膀。

凌荀將杯子放下，微微地閉起了眼睛，林雨桐微微低下頭看著他一臉平靜的臉，心在一瞬間就融化了，跟巧克力一般絲滑綿軟。

她愛了他這麼多年，看他冷淡疏離過、看他彎唇抿笑過、看他運動奔跑過、看他風趣幽默過，可是沒有一次看過他如此刻，微閉起雙眼，一臉祥和。

凌荀突然睜開眼睛對上她的注視，眼中饒有趣味地回看著她，凌荀道：「我們是不是認識，而你喜歡我？」

「我……」林雨桐被凌荀的話嚇到了，當場整張臉都紅，哪有人這麼直白問話的，她放開他匆忙地跑回房間去了，凌荀坐在沙發突然很開心地笑了出來，她，林雨桐，似乎很有趣。

林雨桐這一夜是註定失眠的，她從剛開始的緊張不安，到後來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大大方方地表白呢？

人家都已經起頭了，她為什麼不說出口呢？

唉，一直糾結到第二天早上，反正已經跟他說定了，所以早餐就到了樓下的早餐店那裡買。

早餐店老闆娘看到她之後很開心道：「小桐，你男朋友昨天一定很感動吧？你看你這黑眼圈，昨天一夜都沒有睡？」

林雨桐看著老闆娘那一臉八卦的笑容，她很想哭，哪裡是這個樣子，根本不是！

她從早餐店提了早餐上樓，凌荀已經起床，穿戴好，林雨桐將早餐放到他的面前，「凌先生，請用早餐，那個，昨天晚上你問我……」

「以後請學著自己作早餐，女傭小姐，我不喜歡吃外賣。」

「……哦。」林雨桐將話縮了回去，凌荀看她站著，不由道：「坐下來吃，你不用上班嗎？」

「……啊？哦。」

林雨桐有些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對面開始吃東西，吃完東西之後，她將他的公文包拿過來放在他的手上，又把他的外套拿過來披在他的身上，「凌先生，再見。」

凌荀走了幾步轉過身來，「不一起走嗎？」

「啊……」林雨桐看看此刻的自己，妝還沒有化，衣服還沒有換，搖了搖頭，「凌先生，您先走。」

笑話，我怎麼能跟你一起走，萬一被你認出來了怎麼辦？

她回到房間，快速地收拾了自己，看了看時間，又是遲到的邊緣了！

她快速朝公司跑去，很不湊巧的是，居然在一次在電梯里見到了凌荀，為什麼這麼湊巧呢？

林雨桐突然很悲哀的想，他是不是又不記得她了？她有幾分期待地看了一眼凌荀開口道：「凌、凌總，你還記得我嗎？」

凌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請問你是誰？」

「呃……我是、我是……」

「小姐，你要去哪一層？」

林雨桐按了一個按鈕，差一點都忘記了，她才正在想著說什麼，已經到了她辦公的那一層，趕忙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嘆了一口氣，她真的就這麼沒有特色嗎？

真是越來越鬱悶了。

她走到辦公室的時候，還是一臉鬱悶狀，雪兒看了她一眼，「小桐，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哦？」

「唔……」林雨桐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雪兒，我很愛很愛一個男人，我跟他認識了好多年，講了無數次話，可是他居然不認識我，轉身就忘記。」

林雨桐就在這種鬱悶的狀態下，渾渾沌沌地過了一整天，下午她特地早點下班去超市買菜，又去早餐店老闆娘那兒偷學廚藝。

林雨桐回到家的時候凌荀還沒有回來。

於是林雨桐先卸妝，換了家居服，接著開始打掃房間，然後開始洗菜、作飯，今天她又學了幾個小炒，她自己吃著還算滿意。

她做到一半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忙熄火走了過去，站在門口對著門口進來的人鞠躬，「歡迎凌先生回來。」

凌荀嗯了一聲，脫了衣服讓林雨桐替他掛起來，林雨桐掛完衣服走到他旁邊拉住他，「凌先生，你知道我是誰嗎？」

「女傭小姐，你瘋了？」

「唔……你記得我。」

林雨桐再一次深深的鬱悶了，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淚汪汪的，「凌先生，以後你真的會記得我嗎？」

「飯做好了？」凌荀看著她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硬忍著自己快要笑出來的臉，冷著臉反問她。

「對不起、對不起，馬上好。」

林雨桐溜回廚房繼續手上的工作，她炒了一會兒菜突然有些開心，這樣也好，不認得她就不認得她，正好如她所願，如此想著，林雨桐咧開嘴嘻嘻地笑了。

今晚凌荀吃完繼續提意見，一盤一盤地指著菜，「這個不好吃；這個也不好吃；這個還是不好吃……」

林雨桐小心翼翼地開口：「有沒有覺得哪個稍微可口一點的？」

「沒有。」

凌荀一句話將林雨桐的希望給打破了。

「……明天，一定會煮得更好吃的。」

凌荀心裡其實很清楚，林雨桐說的話不實在，他對於食物事實上有點挑剔，不是好吃的東西絕對不會沾，可是如今為了知道她來當女傭的目的，他還是忍了。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甚至一個星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吃習慣了，或者說，她的廚藝真的有所提高，凌荀每天都抱怨著，卻沒有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