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陵的繁華與揚州不同。曾是數朝古都的它,自有一派天然的氣度。除了最後一個王朝——南晉的宮城在大火之中化成了一片焦土,其餘王朝的宮殿遺迹還歷歷可尋。
隨著歲月無情地流逝,這些過去的繁華都已成了過眼雲煙,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似乎是最擅長遺忘的。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在軒龍王朝的太平盛世中,安樂而富足的人們早就淡忘了一切,只剩大街上依舊盛行的南晉宮裝,穿著在形形色色的女子身上,還能偶爾讓人感受到一些南晉故都的氣氛。
簫瑾、拓跋朔和雲若等一干人馬,終於到達了這座先前的南晉帝都。幾個人下榻在客棧之內,拓跋朔安排好客房,便向雲若的馬車走去,他憐惜地將雲若抱下馬車。越近金陵,她的淚也就越多,身子也就越虛弱。
被抱下馬車的雲若堅持要自己走,拓跋朔卻是不依。他不理會旁人的眼光,徑自抱著她向店裡走去。客房在樓上,在踏上樓梯之前,拓跋朔柔聲說:「小心了,我們要上樓了。」
「你才要小心。」手上還抱著一個人呢。
「這麼關心我?」他壞壞地笑著,猝不及防地印上她的唇。
驚慌中,她猛地瞥見了正好進門的簫瑾,她忙用力將拓跋朔推開,再回頭找尋,簫瑾已不見了蹤影。
撞見他們親熱,簫瑾胸口如遭重擊。他倉惶失措地退出門外,並沒有看到雲若下面的舉動。
好長時間,他才調整了情緒,鼓足了勇氣再進門,雲若和趙朔卻都已不見了。喉口又湧上陣陣苦澀,他頹然地喊道:「小二,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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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悄悄地爬上了樹梢。
他已喝了一下午的酒,她也在房中偷偷看了一下午。拓跋朔出去辦事,留她一人。
「哎……」雲若輕輕嘆了口氣,這次讓他徹底忘了她吧。她整了整衣飾,拿起桌上一個小籃,走下樓去。
「別喝了。」她冷冷地搶下簫瑾手中的酒杯。
簫瑾拿起酒壺,頭也不抬地說:「你是用什麼身份關心我?我的舊情人?還是我的『大嫂』?」
「隨你的便。」他的嘲諷讓她心碎,強忍著眶中打轉的淚水,她答道。
這種語調讓簫瑾又愛又憐,他放下酒壺,抬頭望她。這是什麼打扮?看到她的打扮,他很疑惑。
只見雲若一身素白衣裙,薄如蟬翼的白紗,襯得她衣袂當風,飄然若神。她未戴任何首飾,除了頸中那個鑰匙形的玉墜。中間的青絲綰成一個髻,旁邊和後面用一根純白的絲帶鬆鬆地束著。她手中拎了一個竹編的小籃,其中放著香燭和一些黃紙。
「你這是……」他忍不住問。
「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淚光盈然。
「對不起。」他酒醒了大半。
「可否請你陪我去祭拜我父母?」
「當然。」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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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清的夜色中,月光照出一地殘垣,也照出立於這殘垣之前的一對璧人。雲若將香燭放在一塊斷石之上,焚著黃紙,然後跪了下來,向著廢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起身之時已是淚如雨下。
雖不明白她為何來此祭拜,卻知道她拜的是她父母。於是,簫瑾也跪了下來,恭敬地拜了一拜。
「有軒龍皇帝前來跪拜,我父母和眾將士若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想不到以他的身份,他竟肯行此大禮。
「你說什麼?」她什麼時候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天你淋了雨,我幫你換衣服時,」雲若平靜地說,「我看到了你的金印。」
「所以你才離我而去?」他恍然大悟。
雲若並不回答他的問話,她緩緩地仰起臉,看向那黑幕一樣的夜空,眼睛深深地望著那潔白的月亮,許久,她才慢慢地說:「今天的月亮真白,你見過紅色的月亮嗎?」
不等他回答,她便緊接著說了下去:「我見過,而且不止一次。十八年前,我便出生在這兒——南晉王朝的皇宮裡。我父親李則煜,你該聽說過的,就是南晉最後一個皇帝。我的母親是他惟一的妻子——上官皇后。我出生的那天,彩霞滿天,連初升的月亮都被染成了紅色。篤信佛法的父王請來高僧為我算命,他們都說那彎紅色的月亮是大大的吉兆,而我則是上天賜給南晉的神女。父王高興極了,當場重賞了他們,並且立刻下詔封還在襁褓中的我為『護國天女』。
「父王和母后對我百般寵愛,視我為掌上明珠。而無知的百姓,更將我這小小的『護國天女』視作他們的希望,奉若神明。其實,我只是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弱女子,又怎麼能保護得了他們,保護得了南晉?
「然而,整個南晉卻因為我的存在而鬆了口氣;父王沉溺於佛法之中,不理朝政;大臣們也各顧自家、貪圖享受。南晉,就這麼漸漸地衰敗下去,有一天沒一天地維持著。直到十年前,軒龍的鐵蹄踏碎了人們的幻想,聲聲號角驚醒了南晉的迷夢。人們這才知道拿起武器,抵禦外敵。但只落得血流成河,山河破碎。父王將一切罪責歸咎於自己身上,他在宮中堆起柴草,準備與南晉共存亡。他讓母后和奶娘帶我出宮去,並且將開啟南晉秘密寶藏的鑰匙交給了我。可憐的父王啊,直到臨死,他還將復國的希望寄托在我這個『傾國』的『天女』身上!
「宮門終於被攻破了,父王點燃了柴草,就在熊熊烈火將要將他吞噬的時候,母后也投進了火海。母后顯然比父王清醒,我永遠記得她舉身赴火海時對我喊的那句話:『不要報仇,也不要什麼復國,母后只要你好好活著!』
「奶娘帶著才八歲的我,想逃出皇宮,然而軒龍的追兵也步步進逼。眼看,我們就要被抓住了,忽然來了一群救兵——他們都是皇宮附近的百姓,看見宮內火光衝天,他們都自發地前來救火、護主。奶娘告訴他們我的身份,於是這些赤手空拳的人就組成了一道人牆,護衛我們從小道逃了出去。然而,他們的血肉之軀又如何擋得住軒龍的鐵騎!
「鮮血染紅了地面,月亮映照在紅色的『河』上,呈現出紅色的倒影;而天上,濃濃的煙,紅紅的火,彷彿要將月亮吞噬。無論天上、地下、那晚的月亮,都如鮮血一般紅!後來,我和奶娘四處流浪。不知是誰透露了寶藏的消息,不斷有人追殺我們,奶娘拼了命似的保護我。於是,我們流浪了近八年,直到三年前,我們才找到了那片杳無人跡的竹林,我們在那片竹林安頓下來,靠織布刺繡為生。一年前,奶娘病故,就只剩了我一個人。
「大概慈母的心都是一樣的,奶娘這些年來也從未教過我如何復國、如何報仇。她只教我刺繡、紡織,將我當作一個平凡的女子來養育,她也如母后一樣,只希望我將來能好好地活下去。如果沒遇見簫璇,沒遇見你,我想我這輩子就會那麼平平淡淡地消磨在那片幽靜的竹林里。」
雲若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故事,這才停下來,如潭的眼中有說不盡的憂鬱,卻沒有淚水溢出。是不是至此,淚已償完了所有的血?她暗暗自問。
聽完了她的身世,簫瑾並沒有顯出太多的驚異,他只是淡淡地問:「因為我是你的仇人,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
她搖頭:「不是。那場毀滅我一切的戰爭,既然不能由一個八歲的『天女』來阻止,自然也和一個十歲的皇子無關。再說,我也從未想過報仇。」
「那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你認為我們可以忘記彼此的身份嗎?」
「為什麼不?!我們當初相遇時,你可知我是軒龍的皇帝?我又可知你是南晉的公主?我們相愛了,在不知身份的情況下,我們也曾有過如同平凡情侶的生活。當時,我們的身份便已註定了,可它並沒有影響我們相愛啊!」
「可現在,我們知道了!整個軒龍不會允許你,地下千萬南晉的亡魂也無法原諒我!」
「要說什麼你才會明白呢?我愛你,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不會因為任何外物而改變!就算他們都反對,我也仍然愛你!只要你願陪伴我,我願和你從此消失在這塵世之間!」
「不可以!」我不能再毀了一個國家。她在心裡低叫。
「原來你是愛上了他?」簫瑾一字一句地吐出這個錐心的猜測。
「是。」她違心地說。只要你安全,就讓我最後一次騙你。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不止,直笑到淚花飛濺。
「別這樣。」她心如刀絞,「忘了我,還會有更好的女子。」
「你讓我上哪兒去再找一個你?!」他猛地將她擁入懷中,唇瓣覆上她的櫻唇,舌尖狂熱地探索,企圖融化她殘存的理智。
她的心彷彿在漸漸消融,身體也在溶解。她軟軟地依在他身上,雙手用盡殘存的力量緊緊抱著他,生怕這一刻也成虛假。
夜色漸漸籠住了兩個緊擁的身影——天地為證、皓月為媒,清風相伴、流雲相隨,永世相愛、至死不悔……
兩人絲毫不覺背後有一雙憤怒的眼睛正瞪著他們。
「真是我的好妻子,好朋友!」拓跋朔眼中含著水氣。他一把拉開雲若,同時狠狠地給了簫瑾一拳,簫瑾嘴角滲出血絲。
拓跋朔這天本是去找卓一恆的。在揚州,尋卓不得,他方得知卓一恆來了金陵,因此一路趕了過來。見面之後,他才得知卓一恆來此是為了捉拿「護國天女」。因今天是南晉皇帝的忌日,卓一恆他們算準了她一定會去皇宮廢墟祭拜。於是聯絡了國舅的人馬,同來捉拿。對於他們尋找「天女」的計劃,拓跋朔無意干涉,他只是交待他們暫停尋找那個流落在外的軒龍皇帝,自己便回了客棧。
卻不料,回客棧之後聽說雲若也去了廢墟,他心掛她的安危,快馬加鞭地趕來,沒想到,竟撞見了兩人相擁的場景。傷心和憤怒同時襲上心來,氣極之下,他也顧不得什麼身份、風度。此刻,他只想將事情弄清楚。
「怎麼回事?」拓跋朔幾乎喊了出來。
簫瑾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實不相瞞,我一直在尋找的女子就是她。」
「什麼?」拓跋朔看看雲若。雲若點點頭。他心中疑惑,聲音發顫地問:「這麼說,你們早就認識?」
「不錯。」簫瑾簡略地將與雲若從相遇到相知、相愛的過程說了一遍,只略去了二人的身份。
聽完簫瑾的敘述,拓跋朔在原地愣了好久。從簫瑾的敘述中,他能了解簫瑾愛雲若有多深,但他不甘心,他不信自己對雲若的愛會輸給他。
他看向雲若,滿眼深情而沉痛地問:「你選誰?」
簫瑾也望著雲若,眸中也是情波翻湧。雲若在他們眼波交匯的焦點,左右為難。
她愛的是簫瑾,她心知肚明。但為了他的安全,她又只能履行對拓跋朔的諾言。但她看到簫瑾還殘留著血絲的嘴角,又不忍將傷他的話說出來。
「你又何必折磨她?!」簫瑾心痛不已。
「那好,既然她不說,就由我們自己來決定吧。」
「什麼意思?」
「雲若該屬於我們當中的一個強者,只有強者才能保護她,帶給她幸福。」
「如果她不知道她自己更愛誰,這倒是有些道理。」簫瑾表示同意。
「那我們就比試一番,看看誰是強者,誰更愛她!」
「好!」簫瑾答允,「比什麼?」
「武功!」拓跋朔料定簫瑾不敢。
「可以!」簫瑾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會武功嗎?」拓跋朔畢竟不忍傷害他,說比試武功只是想讓他知難而退而已。
「不會。」簫瑾平靜的口吻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不可以,你們把我當作什麼?」不能讓簫瑾有事,雲若急呼。
「你別管。」簫瑾第一次對她用如此生硬的口氣,嚴厲的口吻如站在金殿上說出的一般。
「你真要比試?」從他剛才的語氣中,拓跋朔聽出了他的決心。
「要!」回答斬釘截鐵。
「好!」自己又豈可輸給他。
拓跋朔從隨從腰間「刷」的一聲抽出一柄長劍,交到簫瑾手裡。
「多謝。」簫瑾從容地接過劍。其實,這個對他來說有何用處?但只要能讓雲若了解到他的真心,他早已作好了血濺當場的準備。
拓跋朔也拔出自己的佩劍,卻遲遲不攻,劍尖劇烈地顫動,在黑夜中劃出閃閃銀絲。
簫瑾卻是鎮定異常:將死之人,又有何懼?手中穩穩地握著長劍,劍尖寒光閃閃,在夜色中形成一個銀白的亮點。
「不要啊!」雲若終於忍不住擋在簫瑾面前,對簫瑾高聲說道,「他是西羌的太子拓跋朔呀!」
簫瑾還來不及作出反應,拓跋朔已持劍攻了上來。他欲推開雲若,她卻將他牢牢抱緊,推之不得,情急之下,他慌忙轉身,將後背朝向劍勢攻來的方向,準備硬生生地受這一劍。
拓跋朔的劍卻在半空中停住,只聽劍的主人悠悠地嘆息:「你竟愛他(她)多一點。」也分不清他口中的「他」是他或是她。
正在這時,空中忽然飛來一支銀箭,緊接著漆黑的夜空便被箭雨劃破。拓跋朔忙揮動手中長劍將銀箭打落,其他隨從也挽著劍花撥開箭雨。
「大家快躲到這裡來!」簫瑾高呼。
拓跋朔扭頭一看,見簫瑾護著雲若站在皇宮廢墟之中,借一塊斷石躲避箭雨。
真有你的,拓跋朔暗贊。這廢墟彎彎曲曲如迷宮,不但能遮蔽箭雨,而且是易守難攻。他忙帶領隨從退人斷瓦殘垣之後。這樣一來,果然安全許多。只聽見外面箭聲大作,卻不見射入一支。
眾人稍作喘息,只聽簫瑾沉吟道:「我們必須趕緊找另一個出口出去,不然,他們會用……」
「火攻!」拓跋朔也想到了。他想了想,說道:「簫瑾,你帶幾個人護送雲若出去。我在這邊再應付一陣。」
「那你怎麼辦?」簫瑾不同意。
「我會武功!」拓跋朔不容他反對,「你們再不走,待他們找到另一個出口,我們可就全成『火神』了!」
簫瑾心中感動,說道:「那我們一起走。」
「不行,一定得有人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才行。」說完,拓跋朔一把推開簫瑾,「還不快走?!」
簫瑾點點頭,拉起雲若便走,幾個隨從在拓跋朔的吩咐下緊緊跟了上去。
「好好照顧雲若!」拓跋朔頭也不回地跳出廢墟,帶領餘下的隨從沖了上去。
然在雙方正交手間,忽然有人叫出聲來:「太子?!」
「卓一恆?」拓跋朔很快找到了聲源。
「快住手,是自己人!」惡鬥的雙方都停止了交手。
「怎麼會是你?」拓跋朔驚訝地問。
「我們是來抓『天女』的啊?」卓一恆更驚訝,「太子爺,您幹嗎幫『天女』逃走啊?」
「我幾時幫過她?!」
「剛才那女子不就是『天女』嗎?」
「雲若?」
「對,上官雲若,上官是隨她母后的姓,她真名叫李雲若!」
「……」拓跋朔開始梳理腦中混亂的關係。
「太子爺,不能讓她跑了,咱們快追吧。」卓一恆急切的說道。
「不行,你們給我回去!」
「太子爺?」
「讓你們回去,沒聽懂嗎?」拓跋朔命令道。
「是……是……」卓一恆滿腹疑惑,口中卻只得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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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瑾帶著雲若左繞右繞,終於奔出了廢墟。
正當眾人稍作喘息的時候,遠處又傳來陣陣腳步聲,深深的夜色中閃出點點燈光,只見燈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等到近前,眾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隊人馬顯然訓練有素,士兵一看便是個個武功高強,而且人數之多也遠遠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幾個隨從早已拔劍在手,圍成一個小圈,將簫瑾和雲若護在當中。簫瑾緊緊握住雲若的手,微笑著看了看雲若。雲若也同樣地看了看簫瑾。此刻,無需更多言語,彼此的心意已是心知肚明。
簫瑾突然想起了什麼,低頭問雲若:「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金山寺時問過我什麼?」
雲若點點頭。
「我還欠你一個回答呢,你想不想知道?」簫瑾平靜地笑笑,「我怕今後沒機會告訴你了。」
「你說吧。」她緊緊握了握他的手。
「若真有那麼一天,沒有別的辦法,我就和你一起死。」
「簫瑾!」她感到心中滿溢著幸福,「我要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
簫瑾一把將她緊緊地擁住,就算天地化成塵埃,也不能將彼此分開。
「快將南晉的妖女交出來!」敵人卻已不耐煩了。從敵人隊伍中,一馬縱出,馬上坐的顯然是這隊人馬的首領。
「什麼妖女?我們不知道!」簫瑾冷冷地回答。
「就是你身邊的女人!」首領喝道,「我們是奉朝廷之命前來抓人。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你們是官軍?」簫瑾眼睛亮了一下。
「不錯,我乃國舅爺座下的一名副將。」
「原來是個副將!」簫瑾平淡地說。
「你看不起本將爺嗎?」那副將大為惱火,指揮手下軍士,「給我上!」眾軍士得令,大隊人馬如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都給朕退下去!」簫瑾高聲呼道。像是遇到了大壩,「潮水」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愣在當場。
那副將強作鎮定地問道:「剛才,你……你說什麼?」
「給朕退下。」簫瑾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印,黃澄澄的光華彷彿一下子點亮了夜空。
看到金印,由不得他不信,那副將滾下馬來,跪倒在地。一時間所有官軍都跪倒在簫瑾面前,高呼「萬歲」。
簫瑾臉色溫和了下來,恢復了往日的帝王風采,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平身。眾人都沉浸在脫險的喜悅中,誰也沒意識到危險在悄悄地逼近。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卓一恆露出歹毒的笑意。其實他並未聽從拓跋朔的命令,反而悄悄地又帶人追了上來。見國舅的人馬與簫瑾等交上了手,他正欲坐收漁人之利,卻意外地發現了簫瑾的身份終於能立一大功了。他連忙彎弓搭箭,對準簫瑾射了出去。
「小心!」因不放心也追上來的拓跋朔想來救人。他一劍刺人卓一恆的背心,卻已無力阻止那離弦的一箭。
這一箭用盡了卓一恆畢生的功力,銀箭閃著寒光疾速飛來,但一道雪白的身影卻比箭更快,只聽轟然巨響,雲若的身體如棉絮一般輕飄飄地落於簫瑾身前,胸口插著那支銀箭。
「雲若!」關切的聲音同時從兩個男人口中發出,一個連忙扶住她下墜的身體,另一個則如閃電般從數丈外飛到她的身邊。
雲若氣若遊絲,軟軟地倒在簫瑾懷中,鮮血甚至染紅了他的白衫,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說道:「你們……你們兩個……答應我……永不言兵……永不……」
誰能拒絕她此時的要求,兩個男人對看了一眼,有默契地點點頭。雲若露出凄美的微笑,暈了過去……
「雲若!」
「雲若!」
兩個人同時呼喊,卻已不見回應。只是又一次有默契地抬起頭,向各自的人馬喝道:「將那一群惡賊統統拿下!」
卓一恆的手下乖乖就擒。
「回國舅府!給朕找最好的大夫!」簫瑾抱起雲若,躍上馬背,策馬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