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龍神掌
那將軍騎馬剛好趕到,他本對辛三娘十分有意,平時便十分好在心上人面前掙臉,此時見她被個大男人一拳打在胸口,如何不怒?躍下馬,大喝一聲,掄起雙斧便要向史朝勇砍去。
那大漢知他本領,比辛三娘尚有不如,忙道:「王參將,不勞你大架,讓我打了他吧。」
那將軍王參將大聲道:「不用!退下!看本將軍的!」
這王參將素來好大喜功,愛出威風,這才買了個參將的官職,被撥歸錦衣衛府效力,他本人也有一身的武功,倒也不完全是草苞,只是腦子不大好使,脾氣極大,同僚們雖然都不大看得起,卻也不願得罪他,只是常常語帶諷笑,都叫他王參將,他自然很開心,久而久之,真名反倒沒人記得了。
史朝勇笑道:「王參將,你幹嘛用斧頭砍我,我又沒得罪你?」
王參將一呆,怒道:「你打傷我的人,怎麼沒得罪我了?」
史朝勇故作大驚,失聲道:「唉喲!原來這位是參將夫人,小弟無知得罪,參將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小人這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句話說得辛三娘臉上飛紅,兩目含怒,青年公子莞爾,大漢呵呵而笑。
原來辛三娘已年近四十,仍是容色姣好風韻尤存,只因性情冷淡,不對任何男子稍暇辭色,別人只道她不喜歡男人,也就不敢觸她雌威,故至今仍是單身一人。
王參將本意是要指責他打傷己方的人,一言不慎,被史朝勇一通取笑,自己卻尚不知,大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現下還不是。」言下之意便是,遲點便是了。
一句話把三個男人逗得都笑了起來,辛三娘羞得把頭直埋在胸口中,不敢抬起來,心中又不得是何滋味。
史朝勇忍住笑道:「很是,很是。小弟無意中打傷未來參將夫人,參將大人恕罪則個。」
王參將只是腦子不好使,並不是沒有腦子,怎會不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怒不可遏,一聲虎吼,掄起雙斧來戰史朝勇。
史朝勇拉開架子便要和他放對,王參將止招不,說道:「本將斧下不砍手無寸鐵之人,你快快取了兵器再來打過。」
史朝勇哦了一聲,轉身便走。
王參將一怔,大喝道:「站住!到哪裡去?」
史朝勇回過身來,在自己身上拍了兩拍,雙手一攤,意思是說我身上沒帶兵器。
王參將撓了撓頭,不知如何是好。
那大漢笑道:「王將軍,殺雞焉用牛刀,對付這小子就讓小弟來吧。」
王參將點頭道:「也好,便讓你來試試,不行時本將再親自來會他。」
那大漢走近三步,向史朝勇一拱手道:「還沒請教閣下尊姓,在下劉一刀欲向閣下請教兩招。」
史朝勇見他步履穩健,兩邊太陽**高高隆起,早知他是個不可小視的高手,聽他自報家門,心下更是大吃一驚,當下冷冷的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府十三太保之一的劉一刀劉大人,在下無名小卒史朝勇便是。既是大人不惜委身賜招,草民接著便是。」
劉一刀確是沒聽說過史朝勇的名頭,心下微覺奇怪,適才見他和辛三娘過招,雖是一套尋常的燕青拳也打得頗具法度,內力也自高深,的是名家風範,只道此人必是成名好手,哪知卻沒聽過他名頭。
史朝勇一言說畢,也不待對方答話,沖向前去揮拳便打。他口中說接對方的招,哪知自己卻搶先動手,要對方接自己的招。
劉一刀心下存了輕視之心,當對方招之時,只微一遲疑,便不拔刀,空手接招,只見對方雙拳直上直下,來勢兇猛,快絕倫的攻來,只得儘力招架,心下暗暗後悔一時大意竟沒用刀,此時想再用刀時也沒工夫去拔刀了,只接得十來招,心下一慌,出手略緩,頓時右肋左腰分別中了一拳一腳,只覺痛切入骨。
史朝勇往後一躍,跳出圈子,大喝道:「劉大人,還要打么?」
劉一刀大怒,右手一揮,已拔刀出鞘,但覺右肋左腰痛得厲害,一時間實在是無力再上。
只聽出一聲清嘯,白影晃動,那青年公子揮掌攻向史朝勇。
史朝勇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腳踏乾位,左掌划圈,右掌向外推去。「砰」的一聲,兩掌相交,地上砂石飛揚。
那青年公子退了半步,史朝勇卻直退出七步之外,這才拿樁站穩。眾人為掌風所激蕩,只覺勁風撲面,呼吸困難,都向後退了數步。
場上兩人都十分驚訝。
原來剛才那青年公子電光石火般的擊出一掌,自以為必中,哪知對方掌法精妙,掌力剛猛,竟盡數擋了去,兩掌相交,那是硬碰硬的打法,實是半分取巧不得的。
史朝勇心下更是驚駭異常,那青年公子身形一動,他便知此子武功高出眾人太多,掌法更是極為高明,尋常掌法決計抵擋不了,只得用出生平絕技,這才擋住了他這一招,但兩掌相交,對方只是退了半步,自己卻退出七步,胸中氣血翻滾,難以平復,生平所見,實以此人武功最高。
那青年公子道:「看不出你這小子武功倒是不弱,你這是什麼掌法?」
史朝勇苦笑道:「哪裡哪裡!你武功更是不弱啊,你的武功又有什麼名堂?」
那青年公子不去理他,自顧沉吟道:「你的掌法極其剛猛,實是武林一絕。我曾聽家師言道,武林中有一門《降龍十八掌》,乃至剛至猛的掌法,本為丐幫鎮幫絕技,百餘年前丐幫幫主洪七傳給大俠郭靖。那郭靖是一代大俠,武功蓋世,其最主要的武技便是這套《降龍十八掌》了。郭大俠於襄陽戰死後,便再也沒人學會全套掌法。二十年前丐幫史幫主一死,這套掌法已成武林絕響,再也沒人會使。又聽說有一門鐵掌,威力不下於《降龍十八掌》,難道你這套便是鐵掌嗎?」
史朝勇沒想到這位公子年紀輕輕,卻知道這些武林典故,搖了搖頭道:「不是。」
那青年公子哦了一聲,語氣間甚是惋惜,一頓之後再問道:「那是……?」
史朝勇道:「反正不是鐵掌,到底是什麼名堂我倒也知道,但我不願意告訴你。」
那青年公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那我再向史兄討教幾招。」言畢,左掌已向史朝勇胸口按了過去,掌至中途,右掌快自至左掌底下搶出,后先至,變化詭異。
所謂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適才史朝勇和他雖然交手一招,已知對方武功詭異,功力深厚,均遠勝於已,和他過招實是有輸無贏,但實逼至此,也無法可想。
他當下凝神接招,並不和他拼掌力,扭身避過了這一招,五指張開,一掌拍向他左肩。
那青年卻是毫不在乎,仗著自己內力高深,掌向著對方掌上迎去,史朝勇只得收招退開,那青年卻又如影隨形般跟進出掌。如此打法,只十餘招,史朝勇已是盡處下風,心下暗暗叫苦。
這一場打鬥,只把旁觀三人看得心驚膽戰,魂不附體,均想倘若剛才這姓史的用這掌法打我,只怕用不了三招,我便被他打得筋斷骨折了,哪裡能拆得了這麼多招?再看那青年公子的出招,更是驚得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他已是如此了得,他師父的武功更不知道高到什麼程度,想不到世間居然還有如此人物,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三人感慨未畢,聽聽得「砰」的一聲,兩掌相交,青年公子穩立當地,史朝勇卻摔了開去,跌在地上,口吐鮮血,渾身抖,似乎寒冷不可奈!
三人被他這麼神奇武功的威勢所懾,過了半晌才不約而同的大聲喝采起來,劉一刀嘆道:「萬公子如此身手,果然是名師出高徒,令我等大開眼界,嘆為觀止!」辛王二人也連聲稱是。
那青年萬公子謙道:「哪裡哪裡,在下只習得家師武功的一點皮毛,有不到之處還要請大家多多請點才是。」話是如此說,言下也甚有自得之意。
眾人又是連聲謙讓恭維,萬公子道:「先回衡州府歇息一晚,晚天一早再起程去和他們匯合吧。」眾人連聲稱是。
那王參將過去提起史朝勇,把他橫放在馬上,正要跨蹬上馬,忽覺背心至陽**一麻,俯身摔了在地下,耳聽得嗤嗤嗤數聲響,三匹馬長聲悲嘶,接著馬蹄聲響起,負著史朝勇的那匹馬向北奔去,萬公子等三人怒喝聲中隨後追去。
王參將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過了良久,才聽見三人迴轉過來,那萬公子俯身替他解了**道。他在地上趴得久了,渾身酸痛,心中大怒,一站起身來便破口大罵,一回身,見是已方三人,忙問端的。劉一刀和辛三娘垂頭喪氣,那萬公子卻沉思不語,對他的問話似並沒聽見。
過了一會,萬公子道:「想來他便是蔡大人說的那人了,沒想到不但身手了得,人也是狡猾異常,日後碰上可得留點神。哼!早晚必定叫他落在我手上!」
劉一刀去看受傷的馬匹,三馬只是伏在地上,不住悲鳴,卻又找不到傷口,細看良久,才現每匹馬的右膝處有個殷紅的血印,實想不出是什麼暗器所傷。
萬公子道:「是石子打中了馬的膝蓋,這人武功也還不錯,石子中蘊藏內力,力透筋骨,腿腳酸麻無力,無法行動,便不能去追趕他們。所以我才說這小賊狡猾。」
三人聽得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以人之力是怎麼辦到的。要知道,那馬既日夕奔跑,腿骨自然甚是健壯,要打折也是非常難能,但這樣子傷法,卻又比打折腿骨難得多了。
史朝勇伏在馬上,直馳出十多里之外,馬上那人在自己背上幾處**道各點了一指,頓時如有幾道暖流注入,瞬時間流遍全身四肢百骸,身上寒意立除,只覺全身舒泰,精神抖擻。他雙手在馬背上一按,身子已落在地上,回視馬上那人,正時日間結識的張懷素。他也不多說,只哈哈一笑,縱身上馬,兩人一騎往北馳去。
原來,當史朝勇和辛三娘動手之時,張懷素已經趕到,卻不現身,只隱身在暗處,瞧著場上情景的變化。最只要的是,他想看清楚那萬公子的武功來歷。他知道萬公子絕不會傷害史朝勇的性命,所以當他敗下陣來時,並不急著出手,等他們要上馬離去的時候,這才從暗中搶出,一把點倒王參將,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把另三人的坐騎打傷,縱馬向北。那萬公子三人武功倒也了得,應變奇,立時展開輕功追來,被張懷素幾顆石子一打,只得閃身趨避,知道再也追不上,只得頹然而返。
兩人再馳出二十餘里,已到了楓葉林。張懷素一勒馬疆,那馬倏忽間已然停住,跳下馬來,史朝勇也跟著躍下。他把疆繩系在馬鞍上,在馬背上輕輕一拍,那馬便往北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