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倒是個傷腦筋昀問題,賽恩得回英國籌備他和李諾薇的婚禮,藍斯執導的另一部電影近期就要開拍了,兩人忙得根本沒辦法二十四小時跟在安東尼身旁保護他。
剩下的就只有杜慕謙和宋顥晨兩個人而已。
「杜慕謙不行,他要照顧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妻;我也不行,近期內我要到台灣一趟,然後到西藏去,這件事又很緊急,非得我親自去處理才行。」宋顥晨猶豫不決。
宋氏道場里多的是可以調派的人手,可是他不想因為個人的私事而勞師動眾,此例一開,身為下任繼承人的他又如何服眾?
「我……」
桑盼柔還沒說完,就被藍斯的吼聲給打斷了:「不准你自告奮勇毛遂自薦!」
「我又沒說我要當安東尼的保鏢,我是想提醒你們有一個很適合的人選。」桑盼柔嘟著嘴辯自。
「哦?是誰?」聽到這句話后,所有人全好奇地轉頭看著她。
「摩傑里的妹妹--宋穎芝,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的英文名字是甚麼,安東尼,你聽得懂吧?」她的眼裡閃著不尋常的興奮。
「甚麼『一支』的對吧?看,我懂。」看到所有人那要笑不笑的臉,安東尼知道自己又讓這些好朋友看笑話了,忍不住大吼:「我要去學中文!我絕對要去學中文!免得和你們溝通有困難,被騙了也不知道!」
「學中文很辛苦的,不像你學法文和拉丁文那麼簡單。」藍斯忍不住調侃安東尼,他擔心的情緒現在已漸漸放鬆。
「等著瞧吧,我絕對會學成給你們看!」賭氣說完后的安東尼,才發現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老是衝動地忍不下別人的挑釁,得改改才成。
「桑妮,你為甚麼這麼關心安東尼?」藍斯愈想愈不對。「關心得超乎尋常,你和他是不是有甚麼事瞞著我?等等!你該不會是對安東尼『舊情難忘』,才會積極得幫著出這些鬼主意吧?」藍斯的眼都眯起來了,滿臉的醋意。
她雙手捧著藍斯的下巴,輕啄他的臉頰一下道:「吃醋了?我要喜歡上安東尼的話,早跟了他,哪會等到現在?我只愛你一個,這個回答滿意了吧?」
「那你這次又為了甚麼這麼熱心?」藍斯哪還不了解她,一做錯事闖下大禍后,對另一件事一定異常地熱心,想把之前的錯掩飾過去,單純的將功折罪心理。
「才不是,你知道不管甚麼事我都喜歡參上一腳,何況安東尼又是你的好朋友,我們會在一起也是他從中幫了不少忙,報答他的恩情是應該的。」桑盼柔說。
「老實說!」藍斯壓根不信她那一套。
「我覺得,對於安東尼會發生這種事,我也要負部分責任。」在藍斯的逼問下,她終於說到重點了。
「怎麼說?」安東尼也不懂。
「因為,我曾對安東尼說過要小心馬克這個人,再放任馬克利用安東尼的名義在外為所欲為的話,也許有一天他會被馬克賣了也不一定。」桑盼柔為自己奇准無比的「烏鴉嘴」深感過意不去。
「你就覺得心裡有愧?才會事事擔心?」藍斯含情脈脈地看著桑盼柔,話也放柔了。
「拜託,都甚麼時候了,你們兩個還有心情在這裡打情罵俏,我都快被人暗殺了,求求你們花點時間在我身上好不好?兩個人老是黏在一起不煩啊?」雞皮疙瘩掉一地的安東尼忍不住抗議。
他不是對藍斯和桑盼柔之間的濃情蜜意感冒,也不是故意找碴,只是替好朋友藍斯感到慶幸之餘,安東尼的心裡除了羨慕外,竟有那麼一點不是滋味。
尤其是現在這種場合,看著藍斯和賽恩那兩對相互扶持的模樣,再看看自己獨個兒一人,更令安東尼覺得孤獨無依,內心備覺酸楚。
從以前到現在,來來去去於他生活中的女人不計其數,有的他甚至連長相和名字都記不得了,過著人人艷羨、左摟右抱日子的他,卻突然覺得心裡像有個很大的破洞,怎麼樣也填不滿,空虛寂寞得很。
之前,安東尼並不認為一輩子就讓一個女人綁住是個好主意,他向來認為男人何必為了一株樹,而放棄整座森林?但是看到藍斯和賽恩那「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滿足神情,卻讓他開始覺得萬一真有那麼一個女孩子出現,為她放棄整座森林也是值得的。
問題是,他何時才會遇到一個真正了解他內心的命定女子?
是藍斯和賽恩的事刺激了他?還是他的心態變了,終於想安定下來?抑或是這段牢籠里的日子讓無事可做的他開始用腦,真正面對一些自己從不曾去想、不會去想的問題?
在一旁支著手、皺著眉沉思的宋顥晨終於開口了:「我覺得桑妮剛剛的主意很好。」他打算將自己的妹妹拉下水。
「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找一個女生來當我的保鏢?」安東尼堅決反對。
「為甚麼不可以?」
「這太有辱我螢幕英雄的形象了,我絕對不要!」他回得倒是理直氣壯。「如果你們堅持一定要保鏢的話,找一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來就可以了,我覺得你們實在緊張過度,我是冤枉的、被人陷害的,別人只會去找馬克,不會來找我麻煩。」
安東尼事後才知道他樂觀得太過離譜了。
「你說,還有誰是我們信得過的人?」宋顥晨反問。
「這--」任安東尼想破頭也想不出符合賽恩所開出的條件的人?
「就這麼說定了。」宋顥晨那強勢的態度,讓安東尼一點反駁的餘裕都沒有。
「讓宋穎芝那嬌滴滴的美人兒當保鏢不只說不過去,也太委屈安東尼了。」李諾薇與宋穎芝曾有數面之緣,對那個外冷內熱的女孩印象很好,再加上她又是桑盼柔多年的好朋友,怎會不知道她心裡在轉甚麼鬼主意?
「是啊,是啊,還是諾薇亞體貼,懂得替人著想。」安東尼高興地直拍手,終於有人仗義直言了。
「宋穎芝可以當安東尼的經紀人啊,反正安東尼現在少個經紀人不是嗎?這樣安東尼應該就不會排斥了吧?」李諾薇忍不住抿著嘴兒偷笑。
「我不要!這根本是換湯不換藥!你們全部聯合起來坑我,我不依!」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藍斯才不理安東尼的無理取鬧繼續說:「再來就是媒體那邊了,他們遲早會挖出安東尼和毒品有關的事,這一來就麻煩了,想拜託他們手下留情,偏偏我和媒體的關係不是很好,這該怎麼辦才好?」
藍斯對媒體不是普通的感冒,安東尼出了這件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媒體的反應,現在就寫得這麼難看了,等再過幾天,捕風捉影的垃圾報導絕不會讓安東尼好過。
「媒體那邊就由我來吧!我的銀行和幾家傳播公司有著密切往來關係,相信他們會看在我面子上,聽我一次。」賽恩說。
「不知怎的,我總有一種被你們設計的感覺。」無力回天的安東尼嘆了口氣,認命地接受了眾人的安排。
在洛杉磯地價最貴的黃金地段中,有個地方卻擁有約一個半棒球場那般大的建地,這在寸土寸金的洛杉磯是極不尋常的。
一色的原木高牆圍住四周,抬頭只看到樹枝頂,不明就裡的人常會誤認為這裡是個研究機構,繞著圍牆走一圈后,才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
壯觀的大門左右各立著一隻一人高的石獅子,讓人還未進門就能領受那磅礴的氣勢,這兩隻石獅子已有百來年的歷史,是創建宋氏這場的第一代祖師爺遠從大陸運來的,為的就是讓後世子孫不要忘了自己的根;門上只有一個橫匾,簡單寫著「宋個氏道場」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這也是骨董了。
一進門,是絛蜿蜒的石子路,路的兩旁是蓊鬱的常綠樹,路的盡頭卻是豁然開闊的視界,一眼望去全是平房,是以中國傳統的四合院落為主要設計,在高樓林立的洛杉磯也算一絕,宋氏這場雖壯闊卻不會給人凌勢欺人的壓迫感。
層層的院落卻有著前後順序之分,第一進是功夫這場和健身房,這裡並不禁止任何人出入,甚至是歡迎參觀的;第二進是各式各樣的會議廳,通常是在商談事情內時候才會派上用場,因為它特殊的要求,另有個不經過道場的出入口;第三進是以道館為家的人的宿舍以及放有現代各式電子科技的電腦室,和收藏各種資訊的資料庫,這裡是嚴禁閑雜人等出入的;最後一層院落是宋家人居家之處。
該怎麼解釋宋氏道場這個地方?
它的確是個教人習武修身的道場,裡面常會傳來打拳的呼喝聲,附近的人也習慣看到道場的人穿著白袍、赤著腳在公園裡練跑,這樣一個地方除了地大得不像話以外,沉默得引不起任何人特別的好奇心。
外表看來再單純不過的道場,卻因為它正好位於義大利、中國、墨西哥等三大幫會勢力的交匯處,三不管的特殊地緣關係讓它成為黑幫和黑幫之間的緩衝。
黑幫間的許多協議都是在宋氏道場的監視下完成的,除了它雄厚的勢力令人折服外,最主要的是杗氏道場傳沿甚久的門規--絕不介入任何幫會的鬥爭,讓它能稟公處理任何糾紛。
它也是執法機關和黑道之間的聯繫,有些毫無頭緒的無頭公案,常在警界人士拜訪道場后,案情就有了重大的突破,警務機關仰仗它的地方還很多,兩者間也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關係,更別提宋氏道場和市長等政治人物的交情了。大選期間,政治人物首先得尋求它的支持,只要竟場首肯,當選絕不是問題;總歸一句話,宗氏道場的負責人可說是洛杉磯的教父,擁有能左右洛杉磯政壇甚至美國西部各大幫會的權力。
不只因為它歷年累積的政治資源,它擁有最先進的衛星科技以及電子系統,可以處理來自世界各地的資料及情報,這些更讓人不敢小覷,任何消息在它面前幾乎無所遁形,不過宋顥晨常拿它們來分析各國金融及經濟情況,以決定宋氏道場的各項投資,看在父親宋澄波眼裡卻老是覺得大材小用了些。
宋氏道場現在雖由第六代的宋澄波當家,但大部分的統籌事宜全落到第七代的准繼承人--宋顥晨身上,在宋澄波有心的栽培及訓練下,宋氏道場更有屬於自己的、身手和智慧都不輸給特殊部隊的菁英。
宋氏道場可以輕輕鬆鬆地解決任何事件,不管是伸張正義、排解糾紛,只要它肯插手,不論再難的事情都會有轉圜的餘地,可是現在的宋氏這場卻面臨了空前的危機。
為了不讓外界知道這個秘街,進而破壞了黑白兩道及洛杉磯黑社會的整體平衡,三緘其口的宋氏道場無不想盡辦法化解這隱藏的危機。
這個重大危機就是--即將繼任的第七代領導人--宋顥晨,已經三十歲了卻仍沒有固定的女朋友,更糟的是他連一丁點結婚的打算都沒有。
另一個危機就是宋氏道場三代中唯一的女娃兒--宋穎芝,她的情況此她哥哥還嚴重。
「芝芝,你又在看錄影帶了。」宋遠鴻敲了半開的門后,不等回應就自己進門了。
宋穎芝看的錄影帶是她和桑盼柔在宋氏道場初次交手時的過程,當時兩人並沒有分出勝負,但她卻認為自己輸了。
為甚麼會輸?宋穎芝認為自己的功夫招式已達完美的境界,不應該輸的,可是面對桑盼柔那亂七八糟的打法,不但贏不了她,甚至被她逼至無法招架的危險地步。
為甚麼?她完美的招式里有著甚麼破綻嗎?
就是這種心態驅使她一天看上十幾逼的錄影帶,想找出自己為甚麼會輸的原因,以及攻防上的破綻。可是,到現在她仍然不懂,愈是找不到解答她就愈在意,整天將自己關在房裡。
這情形看在宋遠鴻的眼裡卻滿是心疼,這也就是宋穎晨向他提起要自己妹妹擔任安東尼的保鏢這種危險的事時,他這個做爺爺的馬上就答應的原因。
「爺爺,你來找我有甚麼事嗎?」宋穎芝關掉電視。
「其實也沒甚麼大事,想讓你去保護一個人,他叫安東尼.安達列斯,是個演員,也是你哥哥的好朋友,現在捲入莫名其妙的麻煩中,你知道阿晨現在為了西藏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抽不開身,沒辦法自己去,才想請你幫個忙。」
「好!」宋穎芝毫不考慮地答應了。
「要不要去決定權自然在你,我們完全尊重你的意思,你也不需要勉強自己,如果不願意的話盡量說,阿晨會另外找人了,道場又不是沒人,非得你親自出面不可。」來當說客的宋遠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甚麼,更沒察覺他說的話前後矛盾。
他可不認為要道場的人出面保護安東尼是假公濟私的事,宋顥晨幫朋友是理所當然,而他孫女兒的安全又重於一切,假公濟私就假公濟私吧,誰能耐他何?
「爺爺,我說我會去。」宋穎芝笑著阻止爺爺的自言自語。
「你不問我為甚麼非要你去不可嗎?」
「這有甚麼好問的,只是當一個人的保鏢這種小事而已,哥也做過啊。」宋穎芝聳聳肩。
「阿晨只坐鎮在道場里統籌調派人手及情報搜集,就算事情再怎麼嚴重,也只由道場的人出面而已,很少讓你們兄妹親自主持任務,何況是讓你接下這種生死攸開的保鏢工作,對你、對家裡可是頭一遭,我實在很擔心。」宋遠鴻拍拍他最疼愛的孫女的手,他實在捨不得讓宋穎芝去冒這個險。
「爺爺,你看我可以勝任嗎?」她反問。
宋穎芝高興家裡終於肯定她的能力之餘,卻又為了他們的放不開手而生悶氣。
「這是當然,你是宋氏道場的驕傲,不管任何事你都可以勝任愉快。」
「既然如此,爺爺有甚麼好擔心的。」
宋爺爺嘆了口氣后說:「去年桑盼柔來這場后,你整個人像失去活力似的,無精打采地提不起勁來,雖然你還像以前那樣幫忙照顧道場和打點生意,表面看來一切如常,但我們都知道你是勉力硬撐,心裡一點也不快樂。」
宋穎芝本以為她將自己的失常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家裡的人全看在眼裡,只是不點破,默默地看著她、關心著她,只在她無力掙脫時拉她一把。
典型的宋家作法!
「我很快樂啊,爺爺你太多慮了。』宋穎芝擠出一抹笑容。
「你這是強顏歡笑,我雖然老了卻一點也不糊塗,你以前是不常笑的,為了怕我們擔心,皮笑肉不笑的次數愈來愈多,看了更讓人心疼,就因為這樣,我才會答應阿晨讓你出去走走轉換一下心情,也許可以找到你心中的答案。」
一逕低著頭的宋穎芝卻一句話也沒說,對家人的關心她很感動,卻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她心裡的感謝。
「爺爺,甚麼是『完美』?」她執著的困難,卻是他人眼裡微不足道的問題,既然如此,堅持依自己的力量解決也不是那麼重要的事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總有一天?那要等到甚麼時候?」
「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的。」宋遠鴻又說了頗有禪機的一段話。「安東尼的事你就當是去度假,放輕鬆好好休息,凡事不須強出頭,我會加派些人手在你們身旁。」
也只有宋遠鴻這種高手才會認為保鏢這工作可以讓人好好休息。
「爺爺,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不要有人跟前跟後的,爺爺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我這個做爺爺的擔心孫女,你就當我多管閑事,可以嗎?我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右手還舉起來對天詛咒。
宋穎芝笑著將他高舉的手拉了下來,她雖堅持自己的原則,可也不能讓自己的爺爺鬧笑話。
「既然如此,那爺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第一次,宋穎芝對自己的事情讓步。「我去向哥哥要些安東尼的資料。」
「芝芝,我先告訴你,安東尼是個長得很帥的電影明星。」宋遠鴻看著站起身的宋頭芝,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
「討厭!爺爺是不是擔心我會被他迷得團團特,而忘了自己的本分?放心好了,不會的。」說完便出房門找宋顥晨去了。
宋遠鴻看著自己孫女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是擔心你會和安東尼迸出愛內火花,而具擔心你們不會,唉!真是讓人擔心。」
「怎麼了,爺爺?一個人在這裡嘀咕些甚麼?,」宋顥晨回來了,回房間時剛好看到在宋穎芝房裡哀聲嘆氣的爺爺。
「沒甚麼,你甚麼時候出發到台灣?」
「明天。我會先到桑家,我已經請桑洛凡幫忙搜集資料,順便找出那個女孩到底是誰,這件事得愈快愈好,對方也開始採取行動了。對了,芝芝她答應當安東尼的保鏢了嗎?」
「甚麼都沒問就答應了,對了,她想找你拿些安東尼的資料。」
聽到這句話的宋顥晨不禁失了。
「芝芝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論做甚麼事,事前的準備非得盡善盡美不可,要是沒達到自己的要求,她肯定會煩惱得睡不著覺的。」
「阿晨,安東尼會不會第一眼看到咱們家芝芝后就愛上她?」宋遠鴻滿心期盼地看著高他一個頭的孫子。
「怎麼可能?安東尼又不是那麼重視皮相的人。」宋顥晨和安東尼相識的時間雖然不久,卻很了解他的為人。
「安東尼不是個對美女完全沒有抵抗力的花花公子嗎?芝芝不正好合他的意?」
「我知道自巨的妹妹長得很漂亮,看慣芝芝后,實在很難降低自己的標準去將就別的女生,爺爺,你想撮合芝芝和安東尼的動機我是很了解,可是芝芝雖美,但她人不入他的眼還是個問題,所謂「各花入各眼」!還有,安東尼看慣了聯合國似的美女后,他還會對芝芝動心嗎?」
「可是……」宋遠鴻還在作最後的掙扎。
「安東尼雖然花邊新聞不斷,最主要的原因是宣傳上的需要,不得已而為之,再加上他對每個女人來者不拒,花花公子的惡名自然不脛而走,雖然他對身邊的女孩子都很好,可是據我的觀察,他的心可能是我們這群人中最難虜獲的一個,要他和芝芝墜入情網,機會非常渺茫。」宋顥晨不看好地搖頭。
「你是不是算準了他們兩人就算相處再久也不舍來電,所以才要你妹妹去當保鏢?」宋遠鴻不禁懷疑起他孫子的居心來。
「天可憐見!爺爺,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詳細的理由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對了,你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來?」
快三十年了,宋顥晨還是無法習慣他爺爺那天馬行空的聯想力。
「唉!我是想到芝芝都二十三歲了,竟然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一個都沒有!你相信嗎?」
「我相信。」宋顥晨笑著點頭,這是事實,不由得他不信。
「我們是在美國,不是台灣那較保守的社會。在美國,女孩子十二歲就交男朋友了,二十三歲了卻連一次戀愛經驗都沒有?說出去誰會信!」
「的確沒有人會信。」老實說,宋顥晨覺得自己的妹妹真是個怪物,清心寡欲得嚇人。
「阿晨,我是不是養了個怪物?」
「當然不是。」宋顥晨心虛地直否認。
「芝芝長得漂亮,一百七十二公分的標準身高,身材雖不是肉彈型的,但也算凹凸有致,人又聰明,和你一樣也是連跳好幾級的資優生,再加上又是耶魯畢業的碩士,才、色、藝兼備的女孩子為甚麼沒有人願意追?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宋遠熄提起這件事就有氣。
「爺爺,你忘了?芝芝她老是擺著正經八百的撲克臉對人,冷冷的眼神,一眼就會把人看透似的,從不笑的她不知嚇退多少人,就算別人有瞻子想試試融化冰山的滋味,可是在知道她是個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后,打退堂鼓的人就多了,誰願意冒著吵嘴后可能會被砸個半死的危險追她?這樣還不怕死的,一聽到宋氏道場的名字也早嚇得腿軟了,哪還敢輕越雷池半步?」
「芝芝好歹是你的親妹妹,你卻這樣糟蹋她?」罵歸罵,宋爺爺心知吐明,他知道宋顥晨說的是事實。
「我這哪是糟蹋,我是在誇她,爺爺您還記得芝芝十二、三歲時的事?那時她早巳打遍天下無敵手,這樣的她又怎會喜歡那些不堪一擊的男孩子?」
宋穎芝從五歲起就懂得搬張小凳子,坐在道場里看父親教人練功夫,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天資聰穎,又有名師在旁指導,基礎此一般人打的好,身手自是利落許多。
八歲后開始征戰全美各大大小小的比賽,不只是比賽的常勝軍,還因為實力太強,破例得以跳級參加比賽。
等到了十二歲,正是女孩子漸漸發育轉為女人的時期,長得亭亭玉立的宋穎芝,不知有多少小男生喜歡她,圍在道場外的男生不知凡幾,還有人為了她特意來宋氏道場報名學功夫。
沒想到,宋穎芝根本不領情,沒給人好臉色看以外,那些示好的男生還一個一個被她給摔了出去,來一個摔一個,來兩個打一雙,一次、二次、三次以後,就再也沒人敢接近她了。
「唉!壞就壞在我這個做爺爺的,那時我不但不阻止,還和你爸一個鼻孔出氣,她每打倒一個人我們倆不但不罵她,還不自禁地拍手叫好。」宋遠鴻以能栽培出這一對出色且令他引以為傲的寶貝孫子為榮,不過表現「驕傲」的作法就太極端了點。
「我記得的還不止如此,你和爸還將每個來送死的男孩子一個一個做成紀錄,叫甚麼名字、家住哪裡、長相如何,還取了個名叫『敢死狗熊錄』,等芝芝打敗五百人後,你們不只當著那男孩子的面開香檳,晚上家裡還開慶功宴大肆慶祝一番。」
十年前的舊事了,宋顥晨到現在還記得那些男孩子臉上挫敗的表情,而「敢死狗熊錄」的威名早不脛而走,已成為方圓十里男孩人人聞之色變的夢魘,當時的宋顥晨佩服這些男孩不怕死的勇氣之餘,還覺得他們很可憐,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很爆笑。
「都怪我。」宋遠鴻深深自責。
宋遠鴻忘了,不是世上每個男人都像宋家的男人一樣,一樣臉皮厚、意志堅定,看準目標后就死纏著不放。
唉!男人的自尊心是禁不起摔的。
「現在的男孩子是承受不了挫折的。」宋顥晨拍拍爺爺的肩頭,以過來人的經驗說:「男孩子遇到條件比自己好的女孩子,心動之餘多半不會付諸行動,行動之前定會考慮再三,總得掂掂自己的斤兩再說,怕會被拒絕是原因之一,最大的阻礙是來自心理,怕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男性尊嚴掃地;而條件好的男生就更跩了,一出門就有女孩子倒追,他何必涎著臉追女生,自取其辱嘛。」
「沒用的東西。」宋遠鴻忍不住罵:「一點冒險犯難的精神都沒有,還好你不像那些軟腳蝦。」
「謝謝爺爺誇獎!對了,您為甚麼突然擔心起芝芝來了?」閑扯淡了半天,宋顥晨才想到這個問題。
「芝芝她這二十三年來活得太嚴肅了,凡事要求完美,卻讓她做起事來太過苛責自己,活在自己設下的牢籠里卻一點也不快樂,我才想,讓她談談戀愛會不會好一點?這對芝芝來說只有百利而無一害,就算被甩了也沒關係。」為了宋穎芝,他這個做爺爺的可真是用心良苦,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您為甚麼不擔心我?我快三十歲了,到現在連個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您不擔心我這個繼承人,倒煩惱芝芝,拜託,她才二十三歲而已。」
宋顥晨內心也是挺矛盾的,他當然希望事情的發展真如他爺爺所願,安東尼的確是個好男人,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何必白白便宜外面的女人,何況這一來,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安東尼叫他一聲「大舅子」,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
可是,宋顥晨又很擔心,萬一自己的妹妹真的和安東尼迸出愛的火花,那他這個做哥哥的立場何在?
而且更糟的是,家裡一定會拿--妹妹已經要結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甚麼叫長幼有序?限你在芝芝出嫁前訂下來,誰都沒關係,只要是女的就可以了--來要脅他,宋顥晨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模擬出他爸爸和爺爺的神情。
得避免這種情形發生才是。
「你啊,我才不擔心你,我記得那時你才十三歲吧?小鬼一個竟然把大你三歲的同年級校花追到手,手段這麼高竿的人,我才不擔心,你只是還沒遇到真心想要的女孩子罷了。」
「這就是了,芝芝也是還沒遇到那個人罷了,關於這種事,她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硬要強逼卻適得其反也不一定,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我們在一旁干著急是沒用的。」宋顥晨拍拍爺爺的肩頭要他放心。
臉上掛著裝出來的擔心,其實心裡為了奸計終於得逞而開心得要死,宋遠鴻的無心之言等於讓他手上握有太上皇親口御賜的免死金牌,家裡要是敢對他逼婚,他大可輕輕鬆鬆地祭出這免死金牌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