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著牆上的鐘滴答滴答響著，怡君真的覺得她快瘋了。明明才過了一個小時，為什麼她覺得已經過了半天久那樣漫長?
上官南一送她回來，就以還要回公司參加研討會為理由，連車都懶得下。她才打開他別墅大門，後方的引擎聲一響，車子就以不要命的速度狂奔不見了。
她望著桌上那盒半路上上官南一語不發去買回來的鐵板燒便當，是她最喜歡吃的冰島鱈魚。
他就連生氣都捨不得她餓肚子，還記得每次去吃她都點同樣的口味。她從來沒明說自己喜歡吃鱈魚，他對自己的體貼、在意是那麼明顯，怪不得當她告訴他不希望他在校園附近出現在她左右時，他會這樣生氣……
他今天……真的很生氣。
這是三天來第一次他沒有陪她吃完晚餐就走，讓她頓時覺得——好孤單。沒有人在身旁陪著她、聽她說著今天班上發生的趣事，沒有一具溫暖厚實的胸膛在她身後讓她隨時可以取暖，沒有一張無時無刻深情望著她笑的俊臉，讓她真的好落寞、好落寞。
想不到才幾天，他居然已經對她的生活起了那麼大的影響，已經深深地烙下印記，想揮都揮不去。
而到現在她才可憐兮兮地發覺，沒有他的陪伴她做什麼事情都覺得不對勁。
他不在，新聞不想看，好笑的八點檔也喚回不了她低落的心情，她根本連碰遙控器的力氣都沒有；肚子雖然餓，但是就是沒有胃口……
不知道南有沒有先吃些東西?他好像一忙起來身體都不顧的。
南……要忙到什麼時候才回來？！
這時聽到屋外一陣煞車聲——南回來了？！
怡君興高采烈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掃前一秒的陰霾開心地往大門飛去。「南……呃!」卻在開門看見來人後呆了一會兒……
好、好漂亮的女生啊!她、她是誰?怎麼會有上官南家的大門鑰匙?
「哈羅!請問上官南在嗎?」
看漂亮女生親切地跟自己打招呼，怡君突然覺得自己很小心眼，人家都不在乎她怎麼會在上官南家了，她居然還小心眼的在乎她手上怎麼會有鑰匙?她自己手上不也有南家的鑰匙?
這個臭上官南，居然到處發鑰匙!
想到兩人都還僵在門口，怡君將身體往旁邊一挪：「他不在，你要不要先進來坐坐?」畢竟來者是客，寄人籬下的她也只好先幫忙招呼一下客人。
「你住這嗎?」漂亮女生眼帶疑惑問著她，跟著她來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呃……只是暫住幾天。」
「喔。」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些什麼。「喏，這個是媽今天特地燉的，拜託我拿來給上官南。這烏骨雞很補的，等上官南回來你跟他一起吃好了。」
「媽?」這個漂亮女生已經跟上官南親昵到這個地步了?都已經見過彼此的父母了?
那上官南居然還來招惹她!真是太過份了!
看怡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柯潔大概知道這個嬌小的甜姐兒誤會了她跟上官南的關係了。看來這次真的有譜了，她晚點回家得把這件事情好好昭告一下家裡大大小小。
柯潔先伸出自己嬌貴細嫩的玉手：「你好，我是上官南的大嫂——柯潔。」
大嫂？！
「呃……你、你好。」原來她是南的大嫂，怡君臉紅了紅，為方才自己莫名其妙的飛醋略感尷尬，好險自己沒有不讓她進門……
可是她記得聽南提起過，她大嫂才剛剛做完月子。可是眼前的女子看起來根本不像剛做完月子的人啊!
「怎樣?恢復得很好吧?」看著她疑惑的眼光，她大概知道她的疑問是什麼了，雙手叉腰以顯示自己產後恢復良好的好身材。「告訴你個秘訣哦，到時候你要是嫁給我們家老二，懷孕後生完小孩坐月子時，一定要殺價。老媽如果要讓你補完四十隻雞，那你一定要殺到三十五隻；如果老媽要讓你補三十五隻，那你就殺到三十隻。我就是這樣殺的啦!而且其中有五分之一的份我是丟給我老公吃的，所以這樣一來，身材就恢復很快了。」
「殺、殺價?」她第一次聽過坐月子還可以殺價。
「是啊!坐月子絕對有坐月子的必要，這點我不否認，畢竟懷胎十個月加上生產的那一天，女人體力是真的損耗不少。但是現在人每餐都吃得那麼好，坐月子沒必要再像過去一樣，重要的是營養均衡跟適當的柔軟操，其實聽從醫生的意見就好了，只是老人家思想古板……所以……」她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聳了聳肩：「雖然已經殺過價了，但是三十隻雞耶!只要一想到這一個月我總共吃了三十隻雞，我肚子里裝了三十隻雞的雞肉，不分公的、母的，我就覺得好可怕。」想到這，她又忍不住全身打了個冷顫。
看著她說唱俱佳的逗趣說法，讓陰鬱一整天的怡君忍不住笑了起來，才想到她剛剛的話里好像提到自己懷孕後的事情……
唉!這次的爭吵會不會落幕她都還不知道，她也從來不知道南發起脾氣來是這般的可怕。
「你說你暫住在這裡?」柯潔喚回神遊太虛的她。
「嗯，只是暫住一個星期而已。」
「哇!真看不出來，這個死小子也學會近水樓台，先把你抓來再說，果然是資優生的料，哈哈……」
「呃……我、我……」
「你就也叫我大嫂吧，反正遲早是一家人。怎樣，跟他住在一起有沒有什麼心得感想啊?他還是那樣龜毛得讓人受不了嗎?」柯潔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好奇地將小臉湊到怡君面前，一臉八卦樣。
「龜、龜毛?他會嗎?」南會龜毛?她怎麼覺得他好相處得不得了?想到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趕緊向對方介紹自己的名字：「我叫楊怡君，叫我怡君就好了。」
「他不龜毛嗎?他還有潔癖耶!不準人家亂動亂碰他的東西，而且還不讓別人進去他房間參觀，說什麼會把細菌帶進去，你說龜不龜毛?所以我家老公跟爸媽才不想來找他，而派我這個整天想往外跑的人來送大餐。」
「是、是嗎?」怎麼自從大嫂一來，她講話幾乎都是結巴狀態?
南不讓人進他房間參觀?可她第一次來，就被他丟到大床上去了……
「是啊!而且有潔癖的他從不帶女人回家哦，你是除了他老媽跟我之外第一個進來他家的女人耶，你是怎麼辦到的?他好像很喜歡你耶。」
她是第一個？！「怎麼可能?他明明……」之前把她載來他家那次，他還說是習慣不是嗎?她怎麼可能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的女人?
「你不要聽上官南那個傢伙亂講，甜言蜜語對這些大男人來說是噁心巴拉的東西，他們才不會這麼容易說出口咧。」她笑著拍拍這個可愛的未來弟媳婦。「對了，我剛剛進來看你臉色不太好，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講到這，她不自覺又瞄向牆上的掛鐘，已經十點多了……
「有心事嗎?說出來我可以幫忙擔啊!不要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哦。」
看著柯潔一臉的關心，怡君真的沒辦法拒絕。這樣也好，關於和南之間的事情，她還真的找不到人可以訴苦。小盈正忙著學校的期末考考卷，而爸媽也在加拿大喝喜酒……
同樣是女生，相信大嫂一定比較能體會她的感覺。
柯潔聽完了情侶小倆口今天吵架的原因，偏著頭想了一會兒，要怎麼說才可以讓她未來的弟媳婦稍微了解南萬分之一的愛意呢?
「你知道嗎?大概在一、兩個月前，平常都不回老家吃飯的上官南突然天天回家吃飯，我們一家人也都覺得奇怪，平常被兩位老人家整天念著趕快結婚的老二怎麼會一反常態不怕被羅嗦的天天回家?在之前啊，要他一個月回來一次都很難喔!直到有一天，在飯桌上，上官南突然咳了幾聲，裝得很自然但是事實上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很ㄍ一ㄥ，他問大家有沒有哪些地方是適合情侶去的?」
想到這，柯潔突然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子才忍住，但是手還是放在笑得發疼的肚子上：
「你就沒有看到那時候大家的表情，連我家向來冷靜理智的老公都差點把飯噴出來了，你就知道當時我跟上官宇還有兩位老人家的反應是如何了，我把剛放進嘴裡的貢丸噴出去耶!還剛好彈到上官南臉上……哈哈哈!不好意思，再讓我笑一下……哈哈哈……」
怡君一臉尷尬地看著躺在沙發上捧腹大笑的大嫂，完全想像不到這麼有氣質的她笑起來居然是這個樣子……
等笑夠了，柯潔抹去眼角的淚水，順了順呼吸，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我跟我老公是商業婚姻，所以根本沒什麼戀愛經驗；我家小叔又是個正經八百的大學教授，哪有時間交女朋友。所以我乾脆把我聽過的約會地點統統搬了出來：士林夜市啊、淡水老街啊、陽明山看夜景啊、紗帽山吃消夜啊、貓空喝老人茶……其實我知道的地方也不多啦!」
怡君一臉震驚地看著柯潔，這些地方不就是剛認識南沒多久，南常帶她去的地方嗎?
原來……這就真的叫作約會?
「然後啊，那個白痴又問要怎樣才知道對方對他有沒有意思。這下換我家小叔開口啦，他很不屑地說：『看到喜歡的女人就直接追啊，不要像個娘兒們般彆扭。想約她出去就直接把人抓走，想要親就直接吻下去，想那麼多幹嘛?』最好笑的是上官南居然像個學生般點點頭，完全不懷疑他老弟說的話耶!智障都聽得出來宇只是在唬人的。」
怡君聽了臉蛋轟地整個竄紅。
怪不得……他總是想去哪裡也不問她願不願意，就直接把她帶走，更不管她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還有他總是莫名其妙地就把她像小雞般抓來狂吻一番，然後將她像燙手山芋般丟走，進浴室沖冷水……
一股說不出的暖意跟苦澀從她心底升起……南是這般在乎她，真的在乎……
「說真的，我嫁進上官家十多年來，還不曾見過南對女生這樣用心。或許像他這樣出色的人每天上下班接送你，真的會對你造成困擾，但是請你可憐可憐我們家的愛情低能兒吧!認識你之前，他是個要求絕對睡到自然醒的混蛋，誰敢在他還沒睡醒就吵醒他，那後果是不堪設想。而公司所有需要他出席的大大小小會議，也為了他全部改在下午，為的就是怕他起不來，雖然有時候他還是會睡到晚上啦!
「而這陣子我聽我家親愛的說南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主動要求把會議改到早上九點到十一點間，聽說是要接某人去吃午餐，怕學校提供的午餐不夠營養。然後還說什麼會議也要避開下午三點到晚上十點的時間，若真的非當天不可，南最後的讓步是晚上十點之後他會再到公司把進度趕完，原因是他不放心某位大美女一個人回家，他怕社會太黑暗、人心太險惡、交通太複雜、某位美女心地太善良又在路邊幫助什麼可憐蟲而弄得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講到這，柯潔往身旁的人兒一望，果然!淚眼汪汪的……
唉!年輕真好，甜蜜蜜，她回家也要逼她親愛的給她一些甜蜜蜜……抽起幾張面紙給怡君，順便幫她擦拭臉上的淚痕。
「我、我從來不知道南他……」他是這樣用心。她好壞，今天居然還傷了他的心……怪不得他這麼生氣……
「乖，別哭嘍!不然讓那個笨蛋知道，他又要跑來罵我一頓了。讓他寶貝哭成這樣，罪名可不小耶，別陷害我啊!」
停止了哭泣，但剛剛因為哭得太過用力，偶爾還有一聲沒一聲哽咽著。「南、南他會不會不……原諒我?怎麼辦?我做了……讓他……那麼生氣的事情……」如果他真的不理她了，那她怎麼辦?
她好喜歡他……聽到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除了自己的心揪得更緊之外，也淪陷得更快，已經滿心都是他了……怎麼辦?
「放心啦!以南被你吃得這般死的情況來說……呵呵，你跟他撒個嬌他就受不了了!男生都很吃這套的，真的，相信我。」想她也是用這方法套在她老公身上，屢試不爽呢。哈哈……
「真的嗎?撒嬌……」她是長女，獨立慣了，老爸老媽常常埋怨有個不會撒嬌的女兒……對南，她知道怎麼撒嬌嗎?
「嗯，就摟著他主動又抱又親啊，他會很開心哦。」
「主動又抱又親？！」這聽起來……好難喔!
啊!她想起來了，有一回在她家，南要她主動吻他，就是那個樣子嗎?如果是這樣……那應該不會多難，至少她有過一次經驗了。
「對啊!加油哦!啊，十點半嘍？！老天!我得走了，我老公還在大門外等我。糟糕，跟你一聊就忘了時間……哈哈，我等等又要被罵了。唉!你記得跟南把那鍋雞湯喝一喝哦，bye。」
看了看桌上的鐵板燒、烏骨雞，還有她的手機……要打電話給他嗎?他會不會還在氣頭上所以不接電話?
或許再等一下下他就回來了……
他不會放自己一個人在家的，不是嗎?
錯!錯!錯!錯!錯!錯!
她根本太高估自己了，什麼上官南會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在家?那根本是她痴人妄想!
整個晚上沒有他的音訊、沒有見到他的人，打電話給他也關機。看來他是徹底的避不見面……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來沒與人這樣吵過架的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原來冷戰就是這麼回事，兩人之間互相不搭理到心寒的地步……她好不喜歡這種感覺。
儘管冷戰的時間還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但是她卻覺得已有一世紀那麼長。
昨晚她整整一夜沒睡，坐在沙發上瞪著桌上的鐵板燒跟烏骨雞湯發獃。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過去，屋內的沉靜足以嚇死人，直到天亮了，她還是一個人盯著桌上的食物瞧，多的只是臉頰上的兩行淚……
一整個晚上她不知道打了多少通電話、傳了多少封簡訊，他真的狠下心來說不理人就不理人，如果真的很愛她，他怎麼捨得放她一個人孤伶伶在家，理都不理她呢?
他就不怕她在家裡出了什麼意外嗎?
還說什麼愛她?騙人、騙人、騙人!
在之前每天都習慣了他的陪伴，昨夜裡少了他，真的嚴重感覺到自己失去了什麼，一顆心好失落……她怎麼從來不知道想念是這般折磨人?
之前一個星期、兩個星期，甚至一個月沒有見到俊偉，她的心情也沒這樣低落過啊!
南到底想怎樣嘛？！
真的非要等她回家後他才肯出現嗎?
這樣的話她等等就回去打包行李，一個人住在他那棟只有她一個人的別墅里，那她寧願回到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反正都還不是一樣孤單……
「小君?」
怡君收回滿腦的胡思亂想，想不通在學校有哪位老師會這麼叫她，會這麼叫她的只有……
「俊偉?」驚訝地看著站在辦公室門口的人，他怎麼會來學校找她?
他一直不喜歡兩人在公開場合一起出現，何況現在兩人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怡君往另一旁辦公桌一看，又有幾個女老師交頭接耳在竊竊私語了。可以想見接下來幾天，學校又會傳出什麼難聽的流言。
最近她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她只想好好地過生活，為什麼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很難呢?
無奈地起了身，走到大門站定在俊偉面前：「找我有事嗎?」
看著眼前這個在她心底四年的男人，她開始不確定過去這四年到底算不算愛，因為此時此刻面對他，她只覺得陌生。
「小君，我……」他看到了辦公室里探頭探腦的其他老師，知道這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地方。「你現在忙嗎?我請你喝杯咖啡。」
怡君疑惑地看著他，他要請她喝咖啡?
而且是在分手後?
「不了，如果有要事這裡說說就好了。」一方面是為了避免裡頭的三姑六婆又有八卦好說，另一方面她不想跟他再有糾葛，光一個上官南就夠她頭痛了。
她還在煩惱今天要怎麼主動跟南道歉，畢竟理虧的是她……
「小君!」俊偉慌張地喊著她，情急之下雙手不自覺地已經牽起了她的手。「就算是朋友，一起喝杯咖啡也不為過不是嗎?我不相信上官南先生是這麼沒風度的人，連讓你跟朋友喝杯咖啡都不肯。」
他們之間還算是朋友嗎?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就連她自以為在戀愛的時候，他都不曾到這裡找過她半次，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怡君趕緊收回自己的手，若再這樣跟他在這耗下去，只會更讓人議論紛紛。
「一個小時。」今天下午原本就沒有課，跟他去喝個咖啡，然後就回南那將東西收一收回家好了。
「好!一個小時就夠了，真的就夠了。」
她當初到底是為什麼會以為他是她人生中的一百分先生?
她到底是哪個地方出錯了?
怡君面無表情地看著咖啡店裡坐在她對面的男子，那個她曾奉為將來依靠、這世間難找、所剩無幾的有為青年。
望著這張曾經熟悉的面容，讓她突然覺得好陌生、好遙遠。
「小君，我知道這個請求有點為難，但是……」
俊偉不安地看著這個一直以來單純的小學妹，總以為她還是那個什麼都相信自己的小女孩。
儘管他休學後就不曾用心地看過她一眼，但不可否認的，他的小學妹非常清新脫俗、嬌嫩動人，如果她有再烜赫一點的家世或工作，他一定會緊追她不放的。
可惜這個小學妹向來胸無大志，只圖個人生的幸福跟安穩。
只能怪畢業後小君沒有跟著他的腳步成長，兩個人的落差才會這麼大。
「但是什麼?」怡君冷冷地問。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他居然會為了這種事來找她？！
因為知道了她跟上官南現在的關係，所以特地找她出來喝咖啡，希望她能幫他回去跟上官南說情，讓他負責上官南的保單。
什麼時候開始，俊偉也學會了這些小手段?拉關係、靠關係，動不動就扯出一堆人情?
「就看在我君子有成人之美，成全你們兩人的份上——幫我這點忙應該不算過份吧?」俊偉一瞼討好地說。
「成人之美？！」怡君不是故意要這樣冷笑的，只是他真的忘了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怎麼結束的嗎?「我以為是你搬進某小秘書住處在先，這下怎麼輪到你有成人之美了?」
她不是故意說話這麼尖酸刻薄的，她真的看不慣他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別人身上，講得他自己好像多偉大。
怡君不禁想起了過去，過去她到底是被什麼給蒙蔽住了?居然會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宇，每一句，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可笑。
「怡君……」俊偉無奈地耙了耙自己的短髮。「我也曾經問你要不要搬來跟我一起住，只是你除了讓我吻你之外，從不讓我碰你，男人……」
「男人有個七情六慾是很正常的是嗎?」怡君聰明地幫他接下一句話。
俊偉像是在思考著要怎麼開口，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握住怡君的雙手：
「小君，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在工作上有一番成就，問題是……一個大學沒有畢業的平凡人，念的又不是熱門科系，要成功真的很難……」
「你所謂的成功是什麼?」
「我要高高在上。」俊偉眼中不自覺發出了一陣貪婪的寒光。「我能瀟洒地指使別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可以拿著厚厚的公文砸在我看不順眼的員工頭上叫他滾蛋；我要就算我不把人當人看，也沒有人敢說我的不是。」
怡君訝異地看著俊偉眼中明顯的恨意，忽然了解俊偉的改變或許來自這社會處處存在的不公平。
他來不及適應這個社會，所以被社會這個大染缸給污染了，又因為工作上的壓力，使得他被污染得更快……
其實這些年來，在公司里，他一直很不快樂吧?
她彷彿可以看到一個盛氣凌人的上司將厚厚的公文丟在俊偉頭上，不可一世地叫他滾蛋。
她知道她不該又同情心泛濫，但是對俊偉又有一股心痛及心疼——他原本是那麼單純的大男孩。
儘管對他已不再有任何愛戀的心情，但就某方面來說，她真的不希望看他這樣下去。
「俊偉……我想我是幫不上你什麼忙，但是——」
「怎麼會？！」俊偉慌張地連忙上前又緊握住她的手。「只要你開口，上官南不可能不答應的，不是嗎?」
怡君為難地想縮回自己的手，沒想到他抓得這般緊——
「小君，你會幫我的，對嗎?」
「幫什麼？！」
這聲音——
怡君詫異地抬起頭看向上方那張陰鬱、緊繃的俊臉，憔悴而疲憊的臉上不再有往常的笑容。
心一揪，她無法說出現下心裡那股疼痛的感覺是什麼，他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呢?
「南……」
怡君不自覺將小手撫上他的臉，想抹去他臉上的憂鬱，手腕卻被他這麼使力一拉，整個人從座位上給拉了起來。
「南，輕點……你拉得我手好痛……」
「你怎麼會在這?」不顧其他人的眼光，他將她扳向自己，一雙鐵臂將她圍得緊緊，眼神犀利地掃過她和那個坐在她對面的男子。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他仍還記得這位就是怡君心中的王子——廖俊偉。
該死!她居然和舊情人出來幽會？！
「沒有，只是……和朋友出來喝個咖啡。」她幾乎融化在他的懷抱里。
若不是顧及這裡有太多閑雜人等，她真的好想撲到他身上吸取他身上那屬於他的味道。只是一晚的分離，她怎麼會想他想得這般緊?
「朋友？！」他壓不住心中那翻騰的醋意，狠狠地搖晃著她纖弱的身子大聲吼：「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是誰嗎?就在你拒絕我接送你上下班的隔天，你就和他這樣在這喝咖啡？！就因為他比較完美，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該死有錢人，所以和他大大方方在公開場合出現，兩個人還緊握著手，就不用怕人閑話嗎？！」
天殺的!在他剋制了一個晚上不回家看她，怕得就是自己又怒又氣的脾氣下，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而她卻在隔天中午神采飛揚、滿臉笑容地跟著她的前男友出來喝咖啡？！更過份的是，她居然讓他握住她的手——
她居然任由那個姓廖的碰她，而沒有反應？！
她不肯他接送她上下班，為的只是怕人閑話；那現在呢?現在怎麼說?這樣跟一個男子在大庭廣眾之下卿卿我我就沒有人說閑話了嗎?
「我跟俊偉不是……」怡君很努力地搖了搖自己被他晃暈的頭，他怎麼能這樣誤會她，她現在只要他一個啊。「俊偉只是有事找我幫忙，我沒有——」
「你能幫他什麼?」他看了她身後的俊偉一眼。
「他……」怡君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說!」他不能忍受他們之間有秘密。
被他的怒氣給駭著了，怡君低著頭小聲地說：「他想請我幫忙說服你……簽下他幫你擬好的那份保單……」
「然後呢?」只是一張保單的問題?
「然後?」怡君困惑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好像沒有剛剛那麼生氣了，開心地淺淺一笑：「沒有然後了啊!」
「你答應他了?」他眯起眼。
「沒有!我哪那麼大的本事要你簽，你就乖乖簽啊?我是想看看有沒有其它的方法可以幫助他，畢竟他曾是我學長……南，你……」怡君驚呼，發現被人打橫抱起。
看了他又綳回去的臉，他怎麼又生氣了?
「小君……」眼見著上官南就要將小君帶走，俊偉不得不趕快起身，這個忙，學妹到底幫不幫得成?
上官南理都不理他，直接抱著怡君走出咖啡店大門。
「你要抱我去哪?」
「回家。」
「你不生氣了?」
「更生氣了。」
「為什麼？！」她大叫，她又做錯什麼了?
上官南不語，將她安置好在前座，自己繞過車身走回駕駛座，一語不發地將車開走。
什麼叫作她沒本事叫他簽什麼他就簽什麼？！她還搞不清楚她對他來說多重要嗎?
他都開始考慮為她「王子變青蛙」了。
她還敢說她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