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南北炕一、不知娶媳婦幹啥
二笨,小名叫有子,大夥都叫他笨有子。
笨有子,排行老二。爹媽沒有了,跟著哥哥嫂子過。
笨有子這人笨得厲害,笨得恨人,他哥時常點著他的腦門子訓他:「操,死蟹子,不鼓沫。」
十八歲那年,隊長劉金領大夥刨垵種苞米。歇氣兒時,老劉金故意把有子叫到旁邊拉跟他開玩笑,他先問他:「有子,今年十幾了?」
「十八。」
「想不想娶媳婦?」
「不想。」有子很果斷地。
「人家都想,你咋不想?」
「俺們家有媳婦。」
老劉金樂了,說:「有媳婦,那不是你哥的嗎?」
「管他誰的,有一個就行唄。」
大傢伙聽見他倆嘮嗑,就哈哈哈地在一旁樂。
劉金突然小聲貼在有子的耳朵上問他:「有子,你那玩藝兒晚上硬不硬?」
「啥玩藝兒?」有子沒聽明白。
「尿尿那玩藝兒唄。」
「硬。」有子聽明白了。
「那咋還硬呢?」劉金繼續問他。
有子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尿憋的。」
劉金樂得直拍大胯,說:「你小子,還中,還知道是尿憋的,這就不簡單了,慢慢你就知道是不是尿憋的,有時沒尿它還硬呢。」
老曹店的姑娘們都很野。男人們能幹的活計,姑娘們也全都能伸手試巴試巴。趕車、划船、打魚、揀蛋、下河采菱角、上甸子打洋草、割葦子、大大網……幹啥都不打怵,就連老頭老太太常叼的那種蛤蟆頭大煙袋,拽過來也敢抽兩口。有的姑娘比小子還野,跟大小夥子摔跤、掰腕子、拔鋤杠、划酒拳……碰上一個能喝大酒的,連有些爺們兒都嚇得直躲。
以老楊二羔子為的有那麼一夥大姑娘,不光幹活野,說話鬧玩也很野,閑著沒事的時候就願意找樂,就愛琢磨著圍住笨有子審問戲弄一番。
「有子,你嫂子下黑和誰一個被窩?」二羔子先帶頭問他。
「跟我大哥。」
「你看見的還是聽說的?」
「看見的。」
「不是說跟你一個被窩嗎?」有人問。
「我才不跟她一個被窩呢。」有子理直氣壯地說。
「你嫂子說的。」
「我沒跟。」
「你還吃你嫂子『咂兒』了呢。」二羔子說得有鼻有眼,那個所說的「砸兒」就是**的意思。
「誰吃她那破『咂兒』了,我才沒吃呢,我才沒吃呢,媽了個蛋的,誰吃她那個破『咂兒』了……」有子說著罵著就要回去找他嫂子對證。
二羔子她們憋住笑,又轉一個話題,拽住有子繼續問他:「哎,有子,你看我們幾個大姑娘給你當媳婦,你要不要?」
有子眨著小眼睛,瞅瞅一圈嘻皮笑臉的花姑娘,搖搖頭:「不要。」
「這麼多人給你當媳婦你還不要?」
「俺們家都有一個媳婦了,不要。」有子笨拙地重複著。
二羔子她們哈哈大笑地四散了。
笨有子滿二十歲那年,家裡人就忙著給有子張羅著說媳婦。有子這個時候對說媳婦還沒開竅呢,對說媳婦的理解還沒覺醒。有子的哥哥替他著急,背後教訓他的嫂子:「沒事的時候,你好好啟啟有子。」
「天生的笨貨,咋啟說媳婦還用人啟?」
「當嫂子的怕啥,教教他唄。」
「那事還有教的?你教吧,我不會。」
有一回,有子他哥哥故意想告訴告訴有子,把有子叫到近前問他:「給你找個對象干不幹?」
「不幹。」
「干唄。」哥哥觀察著有子的反應。
「不幹。」
「給你找一個吧,幫你生個孩子……」
有子急歪歪地嘟囔著:「要那破玩藝兒,還得給她買表。」
「人家老楊二羔子那茬姑娘都抱孩子了,就你抱桿兒耍光棍呢,你就不著急?」他哥生氣地說。
笨有子迷迷糊糊地說:「你看誰好,跟誰干去,咱家有個媳婦就得了,要那麼多媳婦幹啥,還得給她表。
「操,死蟹子,不鼓沫。」哥哥罵一句,再也不理他了。
有子對說媳婦的事情挺笨,但是對一些別的事情卻不怎麼笨。下河采菱角,別人采一筐他能采兩筐;鑽葦塘子揀鳥蛋,別人揀一桶他能揀兩桶。一起和他下河的人們,別人只能揀點水雞蛋,縮脖子蛋,他就能比別人多揀一些水鴨蛋和魚鷹蛋。一起下河去洗澡,別人洗完澡了回家兩手空空,二笨從水裡上來就能兩手拎著水鴨子、大鯰魚和大河蚌,有時還能把水耗子和大黑魚給捉上來。有人就納悶兒,你說這小子這麼笨,鑽進水裡他咋啥都能抓上來呢?就說那大水耗子他咋就能給抓住呢?別人上甸子抓一些蟈蟈都用褲腿子給卷回來,他上甸子不但能抓住各種各樣的蟈蟈,還能就手用麥秸和柳條編一些非常精製的小蟈蟈籠,把蟈蟈給裝裡面。別人看見鳥窩把鳥蛋揀回來就得,而笨有子就能把那隻下蛋兒的母鳥給套住。
老劉金一看見有子就訓他:「你小子干別的啥都靈,就***說媳婦不開竅。你呀你呀,說媳婦幹啥你都不知道,你說你……。」
有子長到二十三歲那年,對說媳婦的事情才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