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佩特梅王國的宴會在一輪明月高掛空中的夜晚正式展開了。

當亞迪換上一件絳紅色的禮服，風采迷人地出現在晚宴門口時，在場賓客無不流露出驚豔的神情。火紅的發、絕美冠塵的容貌，光是凝望一眼，就讓人心蕩神搖。

「說真的，這樣一個女人要是讓我遇見了，我也無法讓她離開。」早已坐在席上的米諾克王子一抬眼，就看到了亞迪在門口引起的騷動，他喃喃自語，轉頭對希爾斯發出近乎是羨慕的感嘆。「她是每個男人幻想的極致，但真可惜，她選擇的對象是你。」

「若你想要我此刻的位置，我隨時可以給你。」希爾斯冷哼，語氣甚是冰冷。

「算了，我可沒打算捲入這場爭戰，尤其是你做出讓她成為佩特梅王妃的這個決定之後。」米諾克搖頭苦笑。雖然希爾斯極力否認，但是他看過這兩個人相處的情況，就算他們竭力自製，但是他仍然嗅得出空氣中四處飄散的火花。

雖然他的妹妹雪露溫柔美麗，但是卻沒有亞迪那種像是火焰般、能夠劇烈燃燒的魅力。這樣一個女人，一旦遇上了，誰都捨不得放手的？

「我不是說過了，這一切只是不想讓她的計謀得逞。」希爾斯揚起兩道濃眉，對於好友欣羨的表情不以為然。

他看著亞迪緩步而至，舉手投足間都漾著渾然天成的美麗，他的嘴角揚起了戲謔的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等著她走到自己的面前，到時候，亞迪就會明白自己為她準備了一場多麼「特別」的晚宴。

一整個下午，在得知亞迪真正的身分之後，他就像是一頭暴躁的熊，獨自在寢宮踱步煩惱著，就算他真正想做的是親手掐死亞迪，但是那麼做未免太便宜她了。所以他思前想後、甚至不情願地拿起亞迪帶來的同盟書，試圖想從同盟書的內容中找尋對自己有利的條款。

說來確實荒謬，他對於亞迪這個人或是雷利亞這個國家知道的並不多，反倒是對方將他與自己的國家調查得一清二楚，同盟書上面所列的條款，絕大多數都是有利於兩方的條件，讓他不得不承認結盟是一件對雙方都有利的選擇。

為了不讓自己憤怒的情緒影響思緒，他召喚了傑瑞、米諾克等幾位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一同討論和雷利亞結盟的利弊。

「雷利亞國是個物資豐沛的國家，自給自足，這個國家唯一的缺點就是地理位置，她國土的形狀是前寬后窄，前面的國土幾乎和三、四個小國相鄰，如果發生戰爭，她唯一的後援就是位於後方的佩特梅，我想，這應該是雷利亞國亟欲和我國結盟的原因。」大臣魯卡盡責地提供自己的意見。

「附近的小國很明顯的對雷利亞蠢蠢欲動，畢竟在南方大陸上，她是唯一讓女性稱王的國家，他們此刻看起來安分，但應該說持續密切觀察著，在等待著雷利亞一鬆懈，然後攻下她。」傑瑞也說出自己調查的結果。自從知道祭典上的舞孃就是雷利亞女王之後，他已經在最短的時間內收齊了所有相關的資料。

「還有，雷利亞也是擁有勝利女神三項神器的國家之一，這更增加了雷利亞這個國家的價值。」米諾克說道。

因為這種種原因，所以雷利亞的女王才會盡全力想和佩特梅結盟吧！一方面佩特梅在希爾斯的統領之下，一直是南方數一數二的強國，再加上她就位於雷利亞的後方，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會是最好的援助。

「王，您打算怎麼做？」魯卡直接問出重點，雙眼關切地看著他。

自從傑瑞告訴他雷利亞的女王就是那晚在祭典上的舞孃，同時也是希爾斯這陣子失常的原因之後，他對這件事充滿了好奇，他確實聽過許多有關這位雷利亞女王的傳言，但是從沒想過她會做出如此驚世駭俗、幾乎是瘋狂的行為，不惜以自己女王的身分，在祭典上「色誘」希爾斯，最終的目的只是要和佩特梅結盟！

「這件事我也想聽聽你的說法，畢竟我可是雪露的大哥，不能讓她受到半點委屈。」米諾克的笑臉一斂，也換成了正經無比的表情。祭典當晚他也在場，親眼看見希爾斯帶著她回到小木屋，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就算希爾斯不說，他也猜得出大概。「她是雷利亞的女王，不是一個舞孃，更不是祭典后可以拋到腦後的綺夢。」

即便是我可能懷有你的孩子？！亞迪似笑非笑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中響起，那一晚無數次的纏綿記憶又回來了，讓他心頭閃過一絲悸動，卻更加憤怒了。

那個女人幾乎將一切都算計好了。知道當真正身分揭曉的時候，他必然會震怒，再次否決結盟這件事，但是如果她真的懷有了身孕，那麼自己真的能毫不在意，讓她回到雷利亞？或是讓她生下自己的繼承人呢？

看著希爾斯緊繃又僵硬的表情，米諾克嘆了一口氣。「你和雪露的婚事最好暫緩，反正津西亞本來就是你佩特梅的盟友，不管是不是透過聯婚，我們兩國之間的關係並不會改變。」

「等等，你是要大哥取消婚約，改娶雷利亞的女王嗎？」原本低頭研究同盟書內容的傑瑞抬起頭，有些遺憾地搖頭說道。「在我看來，那位美麗的女王可對大哥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在同盟書上寫得一清二楚，雖然上面列舉了結盟后彼此之間的利益，但還是兩個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喔！」

「是沒錯，那又如何？」米諾克有些不明所以。

「也就是說，那位女王不擇手段、甚至色誘大哥為的只是和佩特梅結盟，她可半點也沒有要嫁給大哥的意思。」傑瑞有些同情地看著希爾斯鐵青的臉。「結盟成功，她還是雷利亞的女王，若是嫁給希爾斯，她就只會是佩特梅的王妃，這兩個身分之間，有著極大的差別吧！」

說得難聽一點，她要的只是與佩特梅結盟，和希爾斯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這句話傑瑞怎麼也不敢說出口，畢竟這是任何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都是無法忍受的事情，更不用說是希爾斯這種驕傲的男人了。

「啊！」米諾克點點頭，顯然也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於是連忙閉上嘴，甚至不敢抬頭看希爾斯的臉難看成什麼樣子。

霎時間所有人陷入沈默，甚至不敢表示自己的同情或是安慰，因為無論是哪一個，希爾斯都不會接受，更有可能他們會遭受池魚之殃，先一步死於他的暴怒之下。

「魯卡，通知大家，今晚在大廳舉行一場歡迎晚宴。」半晌后，希爾斯以冰冷壓抑過的聲音下達命令。

「是，我現在就去辦。」為了早離戰場，魯卡幾乎是立刻就領命離去，像是後面有人追殺般地奔出了寢宮。

「米諾克，明天我會和你去一趟津西亞，親自向雪露取消婚約，表達我的歉意，她是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希爾斯淡淡說著，顯然已經做出了某項決定。「傑瑞，等一會兒幫我找祭司來，今晚的宴會我會需要他。」

「希爾斯，你打算怎麼做？」米諾克和傑瑞異口同聲地開口。

「我決定和雷利亞結盟。」希爾斯露出了讓人遍體發寒的冷笑。「同時今天晚上我會在晚宴上迎娶亞迪．卡洛斯，讓她成為我佩特梅的王妃。」

「大哥？」這下子連傑瑞也搞迷糊了。他剛才不是說了，雷利亞女王根本就不想成婚啊！希爾斯該不會是氣糊塗了吧！？

「她要的是結盟沒錯吧，那麼我會如她所願的和雷利亞結盟。」希爾斯以平靜的語氣回答他們的疑問，嘴角卻揚成了野獸般殘忍的微笑。「至於迎娶這一部分，則是要讓她從一國的女王變成我的王妃，從此之後雷利亞不會是她的國家，而會是由我來統治的王國。」

※※※

奪取雷利亞，就是他給亞迪最適當的懲罰，她會成為他的妻子，成為一個再也無法干預任何國事的普通女人！然後亞迪就會明白，激怒他，將會是她一生中犯下最嚴重的錯誤！

腦海中的計劃此刻化成了希爾斯噙在嘴中的淺笑，他不動聲色，只是以目光凝望著亞迪走向自己。

亞迪看起來心情很好，她甚至仰起頭、對著希爾斯綻放一抹美麗的笑容。

「希爾斯王，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休息了一個下午，是不是可以認真用理性來思考我的提議了呢？」她似笑非笑，綠色的眼眸漾著無法隱藏的戲謔。

「確實如此。」希爾斯握住她伸出的手，在她柔嫩的手背上印下一吻，在感覺到她細不可察的顫抖時，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痕。

「妳似乎很喜歡成為人群中的焦點。」希爾斯淡掃一眼她身上的禮服，剪裁得雅緻大方，彷彿第二層肌膚般裹住她完美的嬌軀。禮服的色澤是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緋紅，與她披散到臀部、隨著走動時輕輕擺動的紅髮融成一體，她整個人就像是火焰中幻化出的精靈一般。

「是不討厭。」亞迪有些疑惑地抬眼，開始懷疑眼前雙眼含笑的男子是否真是希爾斯？他不但沒有下午會面時的怒氣，反倒顯得很開心，就像是已經解決了所有的難題一般。

「妳這一身紅色的禮服很美，雖然說不太恰當，但是我想所有人早已習慣了妳的膽大妄為。」希爾斯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一雙眼始終不離開她精緻絕美的五官，不放過她的任何錶情。

「不恰當？」他眼神中的算計讓亞迪心中的警鈴響起，但是她仍然不知道希爾斯打算做什麼。

「關於貴國所提出結盟的要求……」希爾斯嘴角含笑，以再自然不過的動作伸手攬住亞迪的腰，略一施力就將她扯向自己懷中。「經過我的考慮，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建議。」

被他猛然扯進胸前的亞迪原本想發作，卻在聽到他說答應結盟的時候完全愣住了，她用力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答應了？」亞迪有些不可置信，只能瞪著他一雙含笑的眼。

希爾斯點頭，趁著亞迪還沒有完全從驚喜中恢復的時候，對著全宴會的人朗聲說道：「各位，在晚宴正式開始以前，我在這裡向所有人鄭重宣佈，今晚是我佩特悔和雷利亞結盟的日子，同時也是我希爾斯．塔德迎娶雷利亞女王亞迪．卡洛斯的重大日子，希望大家在慶祝的同時，能夠見證我們的婚禮。」

婚禮！？亞迪臉上的笑容在下一秒瞬間消失，身子更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劍般搖搖欲墜。

所有在場的人都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聲，就連隨著亞迪一起出席的狄恩都瞪大了雙眼。

希爾斯瞇起眼，像是要考慮如何給予亞迪最後一擊般的凝望著她，在她依然來不及回應的時候，轉過身子以溫柔的語調、對著全場所有的賓客說著他編好的故事。他在春之祭典上對她一見鍾情，由於不知道她的身分，所以讓她離去，但是今日兩人既然重逢，那麼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她離開。

「我想在場的各位都能明白我的心情，更能夠諒解這場婚禮的急切與匆促，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試問誰能放手讓這樣一位美人離去？」希爾斯以優雅傲慢的語調結語，話才剛說完，現場的賓客就報以歡呼聲與掌聲了。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亞迪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這樣的巨變。早先的一場會面，希爾斯王恨不得親手將她撕裂，現在不但是同意結盟，更要娶她為妻，這件事太荒謬、也太瘋狂了。

「亞迪？」亞迪身後的狄恩察覺到一絲異樣，臉色變得緊繃，同時向前一步就要捍衛自己的女王。

狄恩的動作雖然快，但是希爾斯的動作更快，他將懷中的亞迪推到自己的身後，同樣以嚴肅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位充滿敵意的男子。

「希爾斯王，我不管你是怎麼樣的人，但如果你打的主意是羞辱我的女王，那麼即使會掀起一場戰爭，我手中的寶劍仍舊不會猶豫的。」狄恩手握寶劍，雙眸寫滿了敵意與對國家的忠誠。

「收起你的長劍，你的女王陛下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用純真換來的，只會是一場戰爭吧。」希爾斯露出狼一般的冷笑，感覺到亞迪的身子一顫，隨後發出了憤怒的喘息聲。

「這一句話將是你人生中最後一句不敬的話！」希爾斯口中的輕蔑徹底激怒了狄恩，他「刷」一聲將寶劍拔出，將之對準希爾斯的胸口。

「住手！」亞迪驚叫一聲。從小狄恩就像是她的父親一樣，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所以他才會這麼激動。但這裡是佩特梅的宮殿，若是在這裡動武，無疑就毀了一切。

「女王陛下，妳這位忠心的護衛不錯啊！」希爾斯露出一抹詭笑，掩飾著當狄恩露出那種誓死捍衛的神情時，他心中突然湧現的怒氣。

「狄恩，不得無禮。」亞迪甩開希爾斯的束縛，以最快的速度奔到狄恩的面前，以身子擋住他手中的長劍，不願意引起任何騷動。「你聽我說，這是希爾斯和我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再說，他已經答應結盟了。」

狄恩不語，只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來回凝望著希爾斯與亞迪，前者的眼中有著隱隱怒火，而後者，則是充滿了慌亂。這不像亞迪，她向來都習慣擬好所有的計劃，因此幾乎鮮少有慌亂的時刻，更不用說是現在這種神情，綠色的眼眸閃爍的情緒是慌亂、不安，像是極力想隱藏些什麼。

「亞迪，妳到底用什麼方法讓他同意結盟的？」狄恩再一次詢問，心中有了不好的聯想。剛才聽著希爾斯所說的，兩人相識於祭典上，既然是如此，為何亞迪從來不曾提起？再者，亞迪既然在祭典上遇見了希爾斯王，為何要掩飾自己的身分呢？

「不管是什麼方法，它已經成功了，我不想提。」亞迪俏臉一紅，打死也不願對狄恩坦承自己做了什麼。

「亞迪。」狄恩瞇起眼，語氣中已經增添了警告的意味。

「很抱歉打擾你們之間的談話，但是我已經請來了祭司官。」冷不防，希爾斯已經走到亞迪的身後，具有獨佔意味的大掌攬上亞迪的腰，淡漠地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帶回我的新娘。」希爾斯極有禮貌地扯開一抹笑，但笑意沒有延伸至眸中，在他漆黑的眼眸反倒是看到冰冷的幽光。

狄恩從他的眼神中，可以清楚看出亞迪不只是做了什麼的單純舉動，他可以肯定那是件連聖人也會想舉劍殺人的事，不然，眼前這個以冷靜自製聞名的男人，不會有這種憤怒的表情。

平心而論，如果要將亞迪讬付給別人，那麼希爾斯無疑是讓他最放心的對象了，但是，如果說這場婚禮是出於什麼陰謀和詭計，他就算是丟了一條命，也要保護亞迪。

「我從陛下六歲起就開始保護她了。」狄恩突然開口，他毫無所懼地直視著希爾斯的雙眼說道。「她是我以生命守護的對象，佩特梅的希爾斯王，我把她交給你，你要善待她，你能給我這樣的承諾嗎？」

希爾斯挑眉，這才注意到狄思不只是一個普通的護衛而已，他身上配戴著一枚新月形的徽章，那是大陸上優秀的銀月戰士所擁有的標記。（註：大陸上的戰士分為：金、銀、銅：鐵四個等級，越上層的人數越少，銀月戰士是戰士等級第二等級，要通過銀月戰士的選拔非常困難，錄取率大約是每一千人才有十人能得到新月形的徽章。）

「我保證。」希爾斯點點頭，鄭重萬分地允諾。

銀月戰士在大陸上享有極高的地位，就算他身為一國之君，也不能怠慢的對象。希爾斯明白這一點，但是真正讓他願意開口允諾的，是狄恩眼中那股鄭重與忠誠。他是真心真意將自己守護的對象交給他，基於對銀月戰士的尊重，他也必須回報出同樣的誠意。

「她的不擇手段確實讓人難以承受，但是，假以時日你會為自己的幸運感到快樂。」狄恩以只有希爾斯聽得見的音調說著。此刻的他就像是要嫁女兒的父親一樣，有點高興，卻又有更多的悲傷。

「相信我，我已經在承受了。」希爾斯露出一抹苦笑。

狄恩朗笑出聲，不再說些什麼，只是將亞迪的手交給希爾斯，自己則退到了一旁，以放鬆的心情打算觀禮。

「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麼？」亞迪忍不住追問，不明白為何狄恩能夠一瞬間消失敵意，反倒和希爾斯有說有笑的。

「沒什麼，他很高興麻煩脫手了。」希爾斯撇嘴回應。

「麻煩？」亞迪冷哼一聲，扯住希爾斯的手要他等一等。剛才急著想阻止狄恩拔劍，以至於她還沒機會和希爾斯談論這件事情。「有件事情我想你可能沒弄清楚，今晚不會有婚禮，你必須告訴大家這只是一場玩笑，我要的是結盟，可不是成為某人的妻子，我在條約上寫得清清楚楚的，難道你不識字嗎？」

「我不知道妳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拒絕讓我的孩子成為一個私生子。」希爾斯挑高一道眉淡淡道。「這就是這場婚禮的目的。」

「你甚至不確定……」亞迪想反駁，但隨即想起這是她今天下午用來威脅希爾斯的技倆。她以可能懷有身孕這件事來威脅希爾斯簽下同盟書，而他此刻正以同樣的技倆逼迫她，該死！

「我們誰都不確定，所以只能賭一睹了，不是嗎？」希爾斯扯開一抹惡意的笑，享受她有些慌亂的神情。

「為了這件事你要娶我？你看起來不像是個冒險家，希爾斯王！」

「關於我，妳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慢慢了解。」希爾斯一邊說著，一邊將亞迪領到了祭司的面前，率先在自己的婚約文件上籤下名字。「這只是暫時性的婚姻，如果兩個月後妳沒有懷孕的跡象，我們可以廢除婚約，但如果妳懷孕了，妳必須產下我的繼承人，之後隨便你要怎麼樣都可以，但不管如何，兩國之間的結盟協議將會持續，這個交易誰也不吃虧。」

亞迪咬著下唇，認真思考他的提議。聽起來的確是個不錯的交易，但是她始終無法安心，總覺得希爾斯在算計些什麼。

「我大膽的紅髮女王，沒膽量和我賭嗎？」希爾斯將筆遞到她的手上，以不經意的方式輕輕觸碰她細滑的掌心。「簽下自己的名字，讓妳的計劃得到應有的回報。」

「你的未婚妻怎麼辦？」亞迪突然想起那個溫柔美麗又大方的雪露公主。

「她會諒解的。」希爾斯淡淡帶過，就像是她從來不曾存在似的。

亞迫不再猶豫，當初的目的就是要結盟，現在雖然有一場婚禮，但這個婚姻隨時可以取消，只需一、兩個月，不會太困難的；她拿起筆，在文件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祭司仔細核對過文件，跟著舉起雙手，在眾人的注視下唸出祝福的話語，當儀式結束的時候，希爾斯將亞迪攬入懷中，低下頭深深地吻上她。

「唔……」旁邊的叫好、歡呼聲讓亞迪覺得尷尬不已，但是她無法掙脫，只能任由希爾斯炙熱的唇舌不斷地侵入……他火熱的吻一瞬間喚回了那一晚所有的回憶，屬於希爾斯特有的男性氣息隨著他的吻灌入口中、蔓延至全身，她的身子無法控制地發軟。只能以雙手緊緊地抓著他，腦子已經被他熟練的索吻給蒸熱發暈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希爾斯才依依不捨地抬頭，他看著亞迪暈紅的臉頰、醺醉的雙眸，嬌豔如火的雙唇，著實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回自己的自制力。

「看來除了妳這曼妙的身子，我還得到了一個了不起的禮物。」摟在懷中的雖然是個絕色，但希爾斯提醒自己她是個心機沈重的女人，他千萬不能動心，更不能讓她得逞。

「嗯？」亞迪的嗓音嬌媚，甚至還沒從激情中恢復過來。

「雷利亞是個不錯的國家，我相信在我的領導下，她一定能夠更加繁榮富裕才是。」希爾斯刻意以慢條斯理的語氣說道，閃著得意光彩的黑瞳動也不動地鎖著她的反應。

「你的帶領之下？」亞迪呼吸一窒，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事情。「你這個卑鄙的傢伙，你不可能想要用到……」

「沒錯，就是那條『不成文的規定』。」希爾斯揚起一抹惡意的笑，清楚地告訴她就是這麼一回事。

當時在大陸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由於大陸上的國家不單有國王、更有女王的存在，在那些以女性稱王的國家裡，通常她們結婚的對象都是階級比較低的人，主要是避免讓國家的掌管權力分歧。但若是女王與相等地位的人通婚，也就是另一個國家的王，為了避免因為婚姻后產生權力上的衝突，在結婚之後，女王所屬的國家治理權將歸屬於男方，在女王產下對方國家的繼承人之後，不論是男是女，女方才能得回自己國家的治理權，而男方在交回繼承權的同時，還必須給予女方一筆豐富的金錢，或是應女方要求的物品作為謝禮。

「你是我見過最卑鄙無恥的。」亞迪怒啐他一口，恨不得手中有一把劍就把他殺了。原來這就是希爾斯的打算，所以他才會偽裝出這張笑臉，讓她以為他有了結盟的誠意，其實他要的只是她的國家。

「噓！」希爾斯以食指點住她的紅唇，避免她罵出更多不堪入耳的咒罵。「卑鄙無恥的我，和狡滑善變的妳實在再相配不過了，親愛的，看起來我們註定是天生一對哩！」

亞迪想也不想，伸手就要朝他的臉頰用力一揮，但是希爾斯早有防備，他一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用力扯到後面，低頭對住她噴出憤怒火焰的雙眸，淡淡地道：「設陷阱讓人往下跳這種事，不是只有一個人能玩，不是嗎？我的紅髮女王？」

「希爾斯……從今天起，你最好開始好好保重自己。」亞迪毫無所懼地瞪著他，迅速冷靜了下來，換上再嬌媚不過的笑容喃喃道。「你別忘了，這一條條款還有附加條件，若是其中一人不幸身亡，活下的那個，就擁有治理兩個國家的權力。」

「以這種方式開始我們的婚姻？妳的確讓我大開眼界。」希爾斯朗聲大笑，最後將她拉近自己的胸膛，以再冷漠不過的語氣說道：「妳最好是祈禱自己已經受孕，不然以我對妳厭惡的程度，說不定雷利亞一輩子都是我的國家。」

「我們走著瞧。」亞迪突然傾身、極盡魅惑地探出舌尖在他的唇角滑過，希爾反應是渾身一震，像是被燙到一樣地將她推開自己的身邊。深幽的黑瞳對上閃著挑釁的綠眸，彼此都明白自己碰上了前所未有的對手，而也都相信，自己才會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