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哎,該起來了,」他好脾氣地哄道,「都快十點了。」

她瞪著他,睡意立刻消散了,「你!你總算回來了啊?」

他咧嘴笑,「你不會以為我會這樣丟下你吧?」

「是的,」她沒好氣地說,拉起被單緊緊地裹住她自己,「你這種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去把你的衣服修補好,而且我需要時間想清楚,作決定。」

「關於什麼的?」

「關於昨晚的事,可琳——」

「我不要談它!」她憤怒地打斷他,「我只要忘記它!」

「事情沒那麼簡單。」

「是嗎?如果你離開我的生活圈,我會輕易地忘掉你的。」

「我也想忘掉,但我不能,」傑迪應道,「我所做的事是不能原諒。」

「你是想說你抱歉嗎?」可琳謹慎地問。

「是的。」

「你不認為現在後悔有點遲了嗎,布克先生?損害已經造成了。」

「讓我補救還不太遲。」

「你是個魔術師嗎?」她以種嘲諷的口氣問道,「你能恢復我的純潔嗎?」

「不,但我能做到不讓你因我所做而遭受更大的羞辱。」他捺著性子說。

「遭受更大的羞辱?你在說些什麼?」她質問道,「我唯一忍受的羞辱就是跟你處在同一個房間!」

「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可琳,好讓我們認真地談一談。」

「我何必?」她吼道。

「因為你和我對所發生的事都一樣有責任,」他厲聲說道,然後放柔口氣才再繼續,「我錯了,可琳,但我氣你誘使我鑄下大錯,如果你是個處女,你不該有那種行為表現。」

她轉開頭,無法迎視他的眼睛,她知道有部份該怪她——她知道的。但那卻沒阻止她憤恨被如此無情地對待。

「你沒必要待我像個妓女啊。」她好小聲地說。

傑迪在床沿坐下,奇怪地為她可憐的陳述所動,他伸手把她的臉轉向他。

「我很抱歉,可琳。我發誓我絕不是有意害你這麼痛苦。」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視她的,「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如此純潔,我就不會碰你了。你相信這一點,是不?」

「我不知道,」她軟弱地說,淚水盈眶,使她的眼睛像一潭綠池,「我不知道該再相信你什麼了。」

「我不怪你現在不信任我,但我發誓我不會再傷害你了,可琳。」

「那就走開,傑迪。」她推著他,「我不要再談了。」

她的話深深地震撼了他,他母親好久以前對他父親所說的就是這句話,這尖銳的提醒他是一大打擊。

「你會跟我談的,可琳,為了你自己,你必須。」他補充道,「昨晚可能已有個嬰兒在你腹中成形了,你要獨自冒那個險嗎?」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傑迪?」可琳憂慮地質問道,「只管告訴我,讓我們把它一次總結。」

「我要你嫁給我。」

有一陣子完全的沉默。

「是嗎?」她毫無笑意地笑道,「你真的要?告訴我為什麼?」

「我是認真的,可琳。」

「我問你為什麼,傑迪,」她冷漠地說,「你並不愛我,你是為了有罪惡感而要犧牲自己嗎?」

「我不覺得我犧牲了什麼。我只是想解決我惹出的問題。」他答道,保持著語氣的冷靜。

「呃,我看不出有任何問題,事實既已造成,我不會為了昨晚而去自殺,我會捱過去,這一點你可以確定。」

「如果你懷孕了呢?」

「如果那發生了,我會送走它,」她狠聲道,故意拿話刺傷他,「我絕不會留下你的孩子。」

傑迪咬著牙,她真的恨他了。

「我不只提供你婚姻,可琳,還有你所要的生活。我知道你愛魯耶·垂頓,但我也知道你父親不讓你嫁給他。但如果你現在嫁給我,你不但可以保護自己以防懷孕的可能性,你還可以擁有你所要的。在一段合理的時間之後,你可以跟我離婚然後去找垂頓。」

可琳正要開口解釋她家人是不能離婚的,那是不準的,但她的好奇心卻大起了,「你說我可以擁有我所要的生活是什麼意思?」

「你要自由,不是嗎?」他提醒她,「你要獨立?」

「你是說如果我嫁給你,你不會想控制我?你不會定下任何規矩,或想在某方面限制我嗎?」

「那就是我所說的意思。」傑迪答道,知道自己總算動搖她了。

「而我的錢呢?你會想控制它嗎?」

「我不需要你的錢,可琳,你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置它。」他肯定地說。

她不敢相信他情願給她她所要的一切。這真是好得令人難以相信。他為什麼會這麼合作呢?

「我如何能相信你呢?」她精明地問道。

「如果你要的話,我會簽署一張書面合約。」他提議。

「在結婚之前?」

「是的。」

她移開視線好一會兒,「你所提議的非常吸引人,傑迪,」可琳承認道,「現在你聽了我最後的一個條件,我懷疑你是否還要娶我。」

「我在聽。」傑迪稍微笑了,確定他已經贏了。

「昨晚對我是非常屈辱的,我發覺做愛是件很不愉快的事,如果我同意嫁給你,我將只是你的挂名妻子。」

「你是說你的床是禁區?」

「是的。」

傑迪下巴的肌肉抽動著,他為什麼介意呢?反正他不會愛上她的,他為什麼會心痛呢?

「昨晚你沒給自己一個機會,可琳。若愛侶雙方都參與的話,做愛會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

「我不打算讓你證明那一點,傑迪。」她頑固地回答。

「好吧。」他說,「只要你不反對我到別的地方取得滿足。」

可琳笑了,令傑迪更懊惱的,「如果你不去,我才會驚訝吶。不,我不反對。」

老天,她真的毫不在乎他,不是嗎?

傑迪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過,總得要有一個晚上,新婚之夜——以圓房完婚。」

可琳考慮著這一點,再來一夜像昨晚那樣?她怎麼能?但眼前有她所要的一切,而不是遠在兩年後。只有一個晚上,她可以忍受的。

「我同意,」她終於說,「你做了個很虧本的生意,傑迪,你認為這值得嗎?」

傑迪完全放鬆了。她沒提過一次她在造船廠的股權。如果她真提起的話,他還真不知如何應付哩。

「我這邊的交易所得還不算差,可琳。我至少不會良心不安。是的,這樣值得。況且,它也不會持續太久。一旦你取得離婚,我們就會分道揚鑣了。」

可琳的綠眸閃著笑意。他還以為他知道她為什麼高興,但他並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不會有離婚,傑迪·布克,可琳想著,這項交易將會是至死方休,但現在她不會告訴他。天,多麼美妙的報復!

***

結婚請帖已印好,婚期是十月十日,不到四星期後的星期天。請帖立刻派人分發,可琳開始試穿她的結婚禮服了。她的日子排滿了準備工作和逛街採購嫁妝。四個星期過得很快。

在這期間,她很少見到傑迪,根本沒機會與他交談。他送來他所承諾的婚前合約,那消除了所有疑念。

她父親不知道這紙保證她獨立自主的合的。如果讓他知道了,他絕對不會讓她嫁給傑迪的。可琳有時會懷疑她父親為什麼如此輕易就同意這椿婚事,而不質問她對傑迪看法的改變,但她對這事並不多想。

在婚禮前最慌忙的一周里,只發生了一件煩擾可琳的事。魯耶回到波士頓了。他已經知道了傑迪取代了他,所以她不必再向他提分手的事。但他卻要求解釋。

當可琳被通報魯耶在樓下休息室等著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她正在試穿那天早上剛送來的結婚禮服,因為禮服美極了,所以心情很愉快。但此刻她的好情緒全被破壞了。

看到可琳的表情,倫絲問道,「你以為你不必再面對那可憐人了嗎?」

「不,但我本來希望我會先當了傑迪·布克夫人,」可琳答道。「現在快幫我換衣服吧。」

「如果你在婚後再見他會更糟糕的,」倫絲說著,一面解開禮服後面的扣鉤,「那人期待著娶你,他有權知道你為什麼選了別人。」

「我知道。但至少若我已經安全的完婚,魯耶就無法說服我不要了。」

倫絲搖著頭,「你對男人的感情太輕忽了,琳。」

「魯耶知道我不愛他。」她辯護地說。

「但他愛你呀。」

「你到底站在那一邊,倫絲。」可琳鬧氣的問道。

「你那邊,我的小姐。我從你出生就把你看到大,我媽媽是你的奶媽,而在她死後就由我來照顧你了。你就像是我的女兒了。」

「哦,得了,」可琳咯咯笑,「你還沒老得夠當我媽媽吶!」

「但我夠親近了。當我不能向你說真心話時,就是我該離去的時侯。」

「別傻了。」

「呃,你必須聽聽別人的話,琳。還有誰會告訴你你所做的是錯了呢?我從不喜歡魯耶·垂頓,但你利用了他。那是很糟糕。現在你又利用布克先生取得你所要的,而你愛他並不多於魯耶。」

「傑迪知道的,我們的婚姻會是彼此有利。」

「只對你有利。老天,琳。你告訴我你甚至不跟他同房,他在這椿婚姻中會有什麼好處呢?」

「他欠我的!」可琳怒道,忘了倫絲不知道傑迪曾錯待她。

[欠你的?欠你什麼?你有什麼事沒有告訴我,可琳·巴羅?」倫絲嚴肅地問道。

「沒什麼。」可琳不安的一笑置之,「真的沒什麼。」

她不能告訴倫絲。她為白己也該負的部分責任覺得太羞愧了。更糟的是,沒人會了解她怎能同意嫁給一個強暴她的男人。不,她不能解釋。

她下樓后發現魯耶正處於憤怒的情緒,而讓他苦等使情況更糟。

「我正開始以為你不敢面對我吶!」她走近時魯耶幾乎是用喊的。

可琳不理會他的指控柔聲問道,「你外公復原了嗎,魯耶。」

「他死了。」

「我很抱歉。」

「我確定你是,」魯耶譏刺地說,「就如你很抱歉沒讓我知道,我一轉身你就拋棄我而投人別人的懷抱一樣!」

「別說得那麼難聽,魯耶。你知道我父親不會讓我們結婚。」

「你說你會說服他!」他提醒她,眼中閃著怒火。

「我試過,但他就是不改變心意。」

「你知道我會等到你不再需要他准許的時候啊!」魯耶說,比較沒那麼粗里粗氣了。

「你知道我不打算等那麼久。」可琳逐漸懊惱了,「講理點,魯耶。我從沒假裝愛你,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一開始我就對你根誠實,事情不如我們所要的那樣。」

「你愛布克嗎?」

「不。我和他有相同的協議,就如我和你的,唯一不同的是我父親沒拒絕傑迪。如果這會有所安慰的話,魯耶,我告訴你傑迪和我只會是挂名夫妻。」

魯耶揚起眉毛,「那可不是我們協議中的一條喔。」

「是的,它不是。」

「一個像布克那樣的男人為什麼會接受如此不合理的條件呢?」

「我不認為那是不合理。」可琳不遜地抹消那問題。

「布克這樣會有何好處?」

「只有一個挂名妻子,」可琳撒謊道,「這就是他所要的。」

「就這樣?」

「是的。」

魯耶嗤之以鼻,「那麼他利用你像你利用他一樣。他會到處採花尋樂,而不必擔心會被逼進婚姻陷阱,因為他已經有個合法的太太。多麼乾凈俐落呵!這人真是個惡胚,不是嗎?」

「我想那不是他腦子裡打的主意。」可琳有些氣惱地說,她一直沒考慮到傑迪的計畫。

「那麼你婚後還會與我見面吧?」

可琳皺了皺眉頭,「我不知道,魯耶。」

他急忙走向她抓住她肩膀,「不要完全把我擺脫掉,可琳。」

「如果你還期望我會愛上你,那是不可能。我懷疑如果我失去我的心,魯耶,那樣我就得依賴別人,信任他們。我較寧願靠我自己,我只能信賴自己。」

「我不會放棄希望,可琳,還不會。」他把她拉近長長地吻了她一下,「別要求我。」

可琳討厭他聲音中的要求,受傷的表情。只有軟弱的男人才不能有風度地放棄。

「我想我們可以維持友誼,」她明確地建議道,「但直到我結婚後,我真的不能再見你了。」

「好吧,可琳,隨你怎麼說。」他渴切地同意。

魯耶就是這樣順從她的每個心愿,她父親拒絕他真是太可惜了。至少她還喜歡魯耶,對傑迪·布克她可不能這麼說了。

***

十月十日天一亮就下大雨,可琳從她卧房窗戶擔憂地看著雨淋的街道。雨水沿著排水溝滾滾而流,對街的公園都淹水了。

可琳回頭去看倫絲沮喪的問,「結婚當天下雨是不是種壞預兆呢?」

倫絲正在化妝台上找可琳的珍珠發叉,她轉身且發出一個不贊同的聲音。

「哎,那真是無稽之談。況且,在我聽來雨好像快停了。也許不到下午四點,太陽就會照射大地。」

可琳再瞧一眼那滿布水窪的公園,「不會的,」她嘆道,離開窗戶邊,「我的髮型可能會在上下馬車時被淋壞了,更別提我的禮服了。」

「也許我們該早點到教堂去,而在那裡替你打扮。」倫絲建議著。

「是,也許,」可琳順口地應著,她的心思已飄到別的事情上了。從清早一醒過來,她就猛遭疑念的攻擊。突然她睜大惶恐的綠眸看向她的女侍,「哦,倫絲,我把自己陷入什麼了呢?」

「你別一副我知道答案似的看著我,」倫絲嚴苛地說,「你應該早就想過那一點,我的女孩。」

「我不了解我就要嫁的這個人,」可琳繼續說,「老天,我甚至還不知道他是何方人士!」

「那有關係嗎?」

「我也不知道我們將住在那裡,我們總不能都待在他的旅館啊。」

「我確信他已經做好計畫了,琳。」倫絲試著安撫她。

「他最好不要。沒經過我同意不行!」她孩子氣地叫道,「如果他以為我會離開波士頓而去住在他那不知在那裡的家鄉,哼——」

「我不懂你為什麼沒與那人談好這些事,真不知你最近都想些什麼吶?」

「我直到現在才想到啊,」可琳承認道,然後驚慌失措地叫出聲,「哦,倫絲,我不嫁他!我不能!」

「那將會是個醜聞——一個會讓整個波士頓著火的醜聞。可琳·巴羅沒在教堂出現!」

「但是——」

「沒有但是了。」倫絲溫柔地打斷她,「你只是緊張而已,琳。每個新娘都會這樣。這項婚姻是你所要的,而且你會得到一位健壯英俊的魔鬼當丈夫。」

「魔鬼倒是說對了。」

「哎!在我看來,傑迪·布克不過是只小乖貓。那傢伙挺會奉承人。」

「呃,我曾看過他的另一面,倫絲。他就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你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可琳趕緊答道,「一定是緊張的關係。也許我只是擔心今晚及宴會後會發生的事。」

「啊,那會很順利的,」倫絲低聲笑道,「你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因為是我親自告訴你,本來該是你母親的責任。不過以她的教養,她可能不會告訴你哩。老天,你真是一點也不像你母親。」

「我對她的記憶是那麼少,」可琳回想著,覺得自己慢慢放鬆,「只知道她和爸爸一直處不來。」

「呃,他們的婚姻也是一種謀利婚姻,就像你的一樣。」倫絲忍不住要說。

「我知道,」可琳說著看了看時鐘,「如果我要在教堂里裝扮,我們最好出發。我去通知爸爸,你幫我把東西都準備好。別忘了我外婆的珍珠項鏈,它和我禮服的白蕾絲很配。」

「我知道,我知道,」倫絲笑道,「現在你好受了點嗎?」

「是的。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啦,但現在已經好了。讓我們完成這次婚禮吧。」

***

傑迪的情緒惡劣至極。他和道奇推薦的律師威利·舍門一起坐車到教堂,威利將是他的男儐相。在威利面前,傑迪掩飾著內心的焦躁。

該死,他竟然要娶巴羅家的女兒!每次他一見到她就會想起她父親,及他有多麼恨他。

但這不會太久,他告訴著自己。只要他一利用可琳的股份毀了公司后,他就會和她離婚了。

但那要等多久呢?它值得他娶她嗎?

至今已經投人那麼多時間了,他是在五個月前離開家鄉。但至少家裡的人不會知道他來本土的這段期間曾經結過婚又離了婚。但願這一切已經結束,而他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就好了。

馬車停住,傑迪等侍者拿來雨傘才下車。真是個結婚的好天氣,他冷酷地想著。突然,雷聲就像一記槍聲般地響起,而幾秒鐘后傑迪才發現那的確是一記槍聲。他很快地瞄到馬車上在只差他幾寸遠處有個彈孔,且看到一輛馬車匆忙地跑下街去。

「好奇怪的雷聲。」威利·舍門隨著傑迪走向教堂時有感而發。

「是,的確是。」傑迪應道,沒多說什麼。

他的本能是想去跟蹤那輛消失的馬車,但可琳絕對無法忍受在禮堂上等候。他很驚愕,不是因為差點被殺,而是因為他想不出為什麼有人想殺他。他在波士頓並沒有敵人,那根本沒啥道理的。就因如此,他結論那一記槍擊並非針對他,那可能是個瘋子瞎沖亂放槍。

「來吧,別讓衣服淋濕了,」威利催促著,「雨下得好大,這些雨傘不大管用。」

傑迪點點頭,趕緊走向教堂台階,他把槍擊之事推到一邊去,目前他得去結婚。

幾分鐘后,沙蒙和可琳·巴羅緩慢地跟著女儐相蘿蓮邁向長走道,傑迪站在禮壇前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四周,那令可琳緊張不安了。

一身墨色長褲及鑲黑絨邊的白燕尾服,他簡直俊挺極了。可琳情不自禁地有點引以為傲。蘿蓮很高興,也很嫉妒,而茜茜根本拒絕來觀禮。她對傑迪一直抱著好大的希望,甚至因此不和可琳說話了。魯耶也沒來參加。但她有很多好夥伴及她父親的好友都會來視福她。

賓客們都打扮得雍容華貴,花枝招展。

她父親沈穩地扶著她手腕,但他的支持對她的驚慌並無幫助。她雙手出汗,心跳的聲音強烈得壓過樂音和室外的雨聲。

當傑迪接過她的手時,她知道他可以感覺到她手心的冰冷,而察覺她有多恐懼。當他對她笑時,可琳在面紗下的臉則泛成桃紅色。

她無法知道的是傑迪身不由己的愛慕她。在那白紗白緞的禮服和朦朧面紗下,她實在美得令他心中無別人了。多麼奇特的性格扭曲,傑迪心想著,像可琳·巴羅如此無情的人竟會長得像天使一般。她閃亮的金髮高攏在頭頂以珍珠別住,然後罩在面紗里。她捧著新娘花,深紅和橘黃的菊花更強調了她那炫目的金髮。

當儀式開始時,傑迪才把自己從幻想中搖醒。那位技白袍的瘦老人開始傳統的結婚儀式,但傑迪心不在焉,而可琳也幾乎沒聽進他所說的。她這才發現她是完全孤獨,而且可能保持那樣。在今天之後,她父親將不再是她生活的大部分了,雖然傑迪已答應一點也不干涉她的生活。他已簽了一紙同意書。她已有效地使他說出根本不在乎她,而他確實是不在乎。

從今天起,她將只能依靠自己了。

「現在我宣布你們是夫妻。」

可琳倒抽口氣。如令她不能逃開了。儀式結束了。她甚至在毫無所覺之下說出願意了。

當傑迪掀起她的面紗親吻她冰冷嘴唇時,她麻木地楞站著。

「笑一笑,布克太太,」他挽起她的手走下長走廊時耳語著,「這應該是個快樂的場合哩。」

為了賓客,她在嘴角掛上一抹微笑,隨即卷人一陣賀喜的漩渦中。她被一個接一個的強求著傳統的新娘之吻,最後傑迪才施計為她排開群眾而衝出教堂外。他們趕緊上了馬車,先送他們去拍結婚照,然後再回到她家赴宴。

可琳坐在馬車裡,躲避著傑迪的眼睛,只是一直對自己重複,「已成定局,已成定局。」她擁有她的結婚證書了,她甚至沒看一眼就簽了名。而家裡還有一張傑迪簽署的婚姻合約。一切都會很好的,她只要捱過今晚就行了。

她一派鎮定地任攝影師擺布,傑迪不再有不耐煩的樣子。結婚照拍得很快,然後他們就離開,他們彼此的交談沒超過十句話。

當他們到達巴羅家時,婚宴正熱鬧得很。他們再次被熱情的群眾投予祝福轟炸。宴會氣氣很高昂。沙蒙·巴羅訂了最好的外國餐點及最昂貴的香檳。波士頓的社交界在結婚宴會中一向是舒暢融洽。不斷在敬酒,可琳手中的酒杯幾乎沒有乾的時候。但傑迪比地預期早得多就提議他們告退了。可琳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但最後傑迪把她架上樓梯。

「上去換衣服,可琳。」

他聲音中有一股堅決的語氣,但她還沒醉得可以跟他走。

「我們不在這裡過夜嗎?」可琳問道。

「在你父親的屋檐下?不可以的,」他嗤笑地應道,「我們要在我的旅館里度我們的短暫的新婚「夜」。」

「還不行,傑迪。時間還早。」她拖延著。

他抓住她手肘,手勁好重,「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可琳,但那沒用的。這晚上是我的,而我打算我們兩個都好好享受它。」

「你能隨你所欲的享受,但我絕對不!」她氣咻咻地叫,氣他看破她的計畫。

「我不會太確定。」他說,臉上那抹魔鬼般的笑容令她打顫了。

「我還不要走,傑迪。」她想鬧彆扭,但那沒用。

「如果必要的話,可琳,我會親自抱你上樓的。」他警告她,「如果你廿分鐘內沒回到這裡的話,那我可——」

「好啦!」她瞪了他一眼再憤怒地上樓去。

倫絲正等著她。一件葡萄紅洋裝和帽子平擺在她床上,「我才剛拿出你的衣服哩,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上來。」

「我也是!」可琳生氣地應道。

「你的其餘必需品已送到他旅館去了。」

「誰的命令?」

「布克先生安排的。」

「你早知道這件事了嗎?」

「得了吧,琳。你並非真以為你會在自己家度新婚之夜吧?」倫絲訓誡道。

「我只是不喜歡不知道地被人擺布。」

「呃,如果你在今天之前曾花點時間和你丈夫討論此事,你就不會驚訝了。」

「我丈夫?是的,呃嗯,說到他,我們最好動作快點。如果我拖延太久,他是有膽子上來抓我。」

倫絲咯咯笑了,「他等不及了,是不?」

「他會有他的一個晚上——但那就是他所有的全部了!」可琳咬牙應道。

回旅館的車程中是完全的沉默,因為喝了不少香檳,可琳覺得頭有點輕飄飄的,但那逐?漸被她的怒氣及她不得不承認的恐懼驅散了。她本打算喝個爛醉以熬過這痛苦的經驗,但傑迪卻識破她了。

他的旅館套房寬敞豪華,有間金紅色起居室連接可眺望全市的陽台,卧房則隱在雙扇門后。當傑迪脫下她的披風丟到沙發上時,她憂心忡忡地看著那雙扇門。然後她看到桌上有一個冰桶,裡頭冰著一瓶香檳。

她指著那瓶香檳笑道,「我們還沒互相敬酒吶。」

「我們不必裝客套了,可琳。」

「看在老天的份上!」她斥道,「多喝一杯不會使我昏醉過去!」

他走向她且托起她下巴凝視她的綠眸子,「好吧,如果你去換衣服,我就倒酒。」

她轉身移開,「那不能多等一下嗎?」

「不能。」

「求求你,傑迪。」

他抓住她肩膀,強迫她再看向他,「不情願不是我們協議的一部分,可琳,」他以出奇溫柔的聲音說,「你為什麼吝惜給我這一晚呢?我不會再傷害你,我向你保證過。」

她知道她是不講理。她要求那麼多,而他所要求的就只有這一個晚上而已。

「對不起,」可琳低聲說,眼光低垂了,「我想我只是——害怕。」

他把她擁人懷裡,而且輕擁了好一會兒。

「我知道,但你沒什麼好怕我的。」他抬起她的臉輕柔地吻她,「今晚不會像上次那樣,可琳。我沒生你的氣,而我保證不發脾氣,所以你沒啥理由害怕。」

他說得那麼溫柔,她幾乎相信他了。幾乎。她也記起他以前吻她時經常使她全身灼熱的感覺了,或許今晚她真的能享受性愛。

「我不會太久。」她羞怯地說,且走進卧室里。

當她關上門時,傑迪笑了。只要他肯費心,要操縱可琳是多麼容易啊。今晚他會給她一些值得的回憶,一些令她但願她沒要求過分房而睡。

可琳發現她的皮箱開在床腳邊。她拿出睡衣和晨袍,那是她特別為今晚買的。那是一件翠綠綢緞剪裁合身,前胸後背都切口很深的緊身睡衣。不會過分性感,但卻是誘惑力十足。

她換上睡衣,然後著手拆去頭髮上的珍珠髮針。她還沒完全拆完,傑迪就手端兩杯香檳走進卧室了。他已經脫下上衣和領帶,白色絲質襯衫開至腰際,露出一胸黑色捲毛。

「繼續你正在做的,」他說,邊遞給她一個高腳杯,眼光欣賞的掠過她全身。「我只是要生個火讓房間暖和點。你們波士頓的天氣是比我所習慣的要冷多了。」

可琳喝口香檳,然後放下它而開始梳頭髮。她偷偷地看著他走向壁爐。原來他習慣炎熱的天氣,當然,看他那一身黝黑。

「你到底從那裡來,傑迪?」她問時看到他的背脊僵了一下,「該是你停止逃避問題的時候了吧?」

「那並不重要啊。」他答道,沒面對她。

她消遣地笑了,「也許不,但何不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生於太平洋的一個島嶼,可琳。」

她真的驚訝了。她為什麼會認為他來自西海岸呢?

「它叫什麼?」

「歐胡島。」他誠實地說,略去群島的名字。

「我從未聽說過。」

「我不認為你會聽過,」他應道,火已生好。他轉身對她笑,「現在別再問問題了。」

「只要再一個?」她諂媚地問。

他聳聳肩而開始脫下襯衫,「問吧。」

可琳趕緊轉過頭去,不好意思看他脫衣服,「你在那裡是做什麼的?」

「我建房子。」

她又吃驚了。她從未想過他會是個營造商。一個牧場主人或礦主,是想過,甚至是個賭徒——他賭得那麼精。但絕沒想到是營造商。那似乎太不具挑戰性了,太不像他這個人了。

「你在那裡有事業?」

「是的。」

「你打算回去經營嗎?」

「我還以為你只問一個問題吶。」他提醒她。

「是嗎,傑迪?」她堅持著。

他嘆口氣,「終究會的。」

當他脫掉所有衣物時,她轉開身。

他們真的會分開生活,可琳想著。分開好幾千英哩遠,因為她可不打算去住在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島。但她沒多少時間想它了,因為傑迪已來到她身後,雙唇找到她頸上柔滑肌膚。

可琳讓自己融人他懷中,享受他帶來的興奮感。當他的嘴移到她耳後敏感區時,她渾身充滿喜悅火熱。她沒抗拒他手指解開切口間的珍珠扣,睡衣滑落在她腳邊……

過了好一會兒,可琳才飄回現實。想想她竟然視這種美妙的經驗為畏途。她是多傻喔!

但倫絲從未告訴過她會像這樣!而老天吶,她已經讓傑迪保證這不會再發生了!

可琳張開眼睛凝視傑迪,他看來就像她一樣驚訝。

「這一向都會像那樣嗎?」她夢幻似地問道,她手指撩著他的頭髮。她覺得好舒服,根本不想再動了。

「不,愛人,」他嘎聲答道,「這決定於伴侶,如果他們的激情相同的話。」

「我們的是,是不?」她笑道。

他親親她的唇,好溫柔地,「完美的。」他同意。

傑迪不會承認他從未曾這麼好過,他無法相信剛發生的事。以前他從未有過一個像她如此放縱於激情的女人。哦,他是有過不錯的肉體接觸,但沒有一次這麼心滿意足。為什麼一定要是這個女人才使他血液著火,而有魅力使他再次要她,即使是此刻呢?

「哦,傑迪。」她把臉埋在他頸窩揉而聽到他呻吟,「我愛它。你呢?」

他用手捧起她的臉,低頭對她笑,「你是在說讚美之詞嗎?」

「我想是。」她咯咯地笑。

「你是最佳的,柯琳娜,但你一定知道了。」

「柯琳娜?你剛才也說過,那是什麼意思?」

「我家鄉語叫你的名字。」

「哦。」她失望了,本希望那是句愛語的。

傑迪又開始吻她了。也許她不必告訴他,她曾堅持分房睡有多傻了。也許他已知道,而不會讓她提起的。當他又開始在地體內勃動時,她確定他也會要這樣一次又一次地。

***

「你醒了嗎,可琳?」

她在被單下翻個身,半睡半醒地發現身旁的床位是空的。她睜眼張望室內,直到看見傑迪站在壁爐邊。他已經披上一件黑睡袍,手裡拿著一杯香檳。

可琳皺起眉頭,「你今晚不睡覺嗎?」

「一個人並非每天都結一次婚的,」他不在乎地答道,「我興奮得睡不著。」

她淘氣地笑了,「你想要——」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的精力只有這麼多,可琳。」

「我讓你精疲力倦了嗎?」她揶揄道。

「在目前,是的。」

「呃,回到床上來,我會讓你有不同的想法。」

「老天,你真是貪求無饜!」他不可思議地叫道,搖搖頭,「但現在我想談一談。」

「我不要。」她撒嬌道,翻身俯卧。

傑迪走向床來在她身旁坐下,「告訴我,」他說,用手揉撫她圓臀,「下次董事會議是什麼時候,可琳?」

「你幹嘛現在要知道那個呢?」她沒回頭地問道。

「這是與我有關的事啊。」

「我不知道,傑迪。我從未參加過董事會議。」

「為什麼不去呢?」他的手移上她背脊,然後又回到她腿股間,「你是最大的股東,你對公司難道沒有一點興趣嗎?」

「我為什麼該有呢?反正我父親不會讓我有表決權。」她不經心地說。

「但現在你結婚了,」他提醒她,「他不再控制你的信託基金了。」

「我的錢,是的,但他仍是控制著我在公司里的股份。他將繼續控制我的股權直到他覺得我有能力接管。」

「但現在你有個丈夫能替你料理你的投資了。」

「我父親必須要完全信任你,傑迪,他才會把我的投資轉託給你。」

傑迪的手停止移動了,「你是我的妻子。我們的表決應該一致。」

她轉身來看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些呢,傑迪?我爸爸知道什麼對公司是最好,他不會誤用我的表決權啊。」

「但那給了他對公司完全的控制權。」

「他應該有那樣的控制權。畢竟,造船廠是他家創建。你在擔心什麼呢?你將由你的投資獲得不錯的紅利,公司是不會破產倒閉。」

「如果你告訴你的父親,你準備自己負責你的股份,他會怎麼樣?」

可琳覺得好笑,「他不會相信我。他知道我不想煩那種心。」

「但如果你試一試。」

「傑迪,他會知道那是你的主意,」她一本正經地說,「他會歸諸於他那無稽的推測,認為你要控制公司。但你不要,是不?」

他僵直地站起身,「當然不要。」他以幾乎控制不了的聲音說,開始走出房間。

「你要去那裡?」

「我有封信要寫。睡吧,可琳。」

傑迪費盡克制力才輕輕地關上卧室門。他站在那裡,無名火猛燃,竟把高腳杯握斷成兩半。他任由血從掌中流下,正想把杯子丟到牆壁上但及時克制了自己,讓它無聲地落到地毯上。

該死的巴羅老傢伙該下十八層地獄!狡猾、多疑的老狐狸!他為什麼要隱瞞那些事實?

傑迪竟毫無代價地娶了可琳!他在婚禮前有過懷疑他早該隨本能行動。現在……

他在書桌前坐下開始寫信。這一趟沒有一件事是做得對,但他卻不願沒讓巴羅知道他的來意就回家去。那傢伙或許不會完全感受到他的憤恨,但他卻會忘不了這次會戰。

兩個小時后,他寫完一封給沙蒙·巴羅的信及一張給報社的刊登宇稿。他的憤怒並沒冷靜下來,他望向卧室裡頭的那個女人沒有一絲絲同情。他所要進行的事會使她最痛苦,但巴羅也會感受到她所受的羞辱。她是他父親的一個弱點,能傷她的就會傷他。

傑迪走進卧房,靜悄悄地來到床邊。爐火還沒完全熄滅,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可琳的睡態。當他低頭看到她精緻的美貌,柔軟的金色發浪時,他的表情軟化了。他開始伸手要去愛撫她,但卻猛然打住。

他又再度怒火中燒。他不會有任何侮意,該死!她終於會恢復,他告訴著自己,她很有彈性。

強迫自己別再看可琳,傑迪穿上衣服迅速收拾他的行李,然後離開旅館。他在報社停留一下,安排他的字稿從當天晨報開始刊登且持續刊登一個月。然後他直接到貝肯街去,那是他搭上往西海岸第一班火車之前的最後一個去處。

清晨三點,巴羅家的管家開門時嘲諷地問道,「另一個緊急事件嗎,先生?」

傑迪不想被推辭拖延,「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在新婚之夜到這裡來。」

羅克挺直背脊,「是的,先生。我會立刻叫醒巴羅先生。」

「我會在書房等他。」傑迪說完走過漆黑的大廳。

不到十分鐘,沙蒙·巴羅披著睡袍,踏著拖鞋衝進書房,棕色頭髮則睡得亂糟糟。但他已完全清醒,而怒氣沖沖。

傑迪看得出他的憤怒和恐懼詢問怎麼回事,「在你浪費時間發問之前,我告訴你可琳沒發生什麼事。她正睡得很安穩而不知道我來這裡。」

「那為什麼——」

「坐下,巴羅,」傑迪冷酷地打斷他,「這一次由我來發問,而且是特別的一個問題。

為什麼你他媽的沒告訴我你控制著可琳的股份,而且甚至在她婚後也還有控制權?」

沙蒙不但驚訝於這問題,還因傑迪冰冷的口氣有點戰悸了,「它並非我們交易的要點。」

「那是你的看法!即使在我提議娶你女兒之後,你還覺得那些事不是要點嗎?」

「你是因為那一點才娶她的嗎,布克?」沙蒙開始絕望了。他為什麼沒發現這婚姻有些奇怪呢?「為了控制公司?」

「是的!而我的姓不是布克,它是布基。」

「布基?你為什麼用假姓?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你已娶了一個非常富有的女人。你可以買半打以上的造船廠吶。」

「我不要她或她的錢——我從來就不要。」他抱著怨恨地說,「如果你在我下投資時不狡猾的隱藏那些事實,你原可替她免除一大堆痛苦和羞辱。」

「你為什麼那麼想佔有這家造船廠呢?你為什麼那麼強烈地想要它?」

「我不要它,巴羅!我要毀了它,使它和你都完蛋!」傑迪咬牙切齒地說。

「該死,你根本是毫無理由!」

傑迪把信丟到沙蒙的桌上,「看看它。如果我必須大聲說出其中任何一點,我將失去僅剩的自制力而殺了你!」傑迪以一種死神般冷靜的聲音說,「現在看完它!」

沙蒙驚愕地盯著傑迪看。他以前從未受過威脅。而那年輕人心中有股極烈的憤怒正要求發泄,他卻一點也不了解為什麼。

沙蒙不再遲疑地拿起那封厚厚的信,迅速地看著。當他看完時,信掉到他桌上,他眼睛盯著前方楞坐了好一會兒,然後眼光才落在傑迪臉上。

「這是真的嗎?藍妮已經死了?而且這麼久了?」當傑迪沒回答時,他說,「這些年來我都還以為她活著。我一直等著可琳結婚離開家的這一天,我才……我還是要再試一試,說服你母親跟我一起走。」

「你是說要再毀她一生嗎?」傑迪以那死神般的冷酷聲音說,「第一次你已經做得很徹底了!」

「我愛你母親!」

「你不可能愛她,」傑迪鄙棄地應道,「如果你是,沒什麼事可以阻止你娶她!」

「你不了——」

「我說沒什麼事!我知道你的家庭責任,你所謂要拯救家族事業的責任。哼,你是救了它,是不——而犧牲了我母親!」

「我很難過,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曾可能是,而我幾乎希望我是,那樣我母親就可能還活著。她是那麼愛你,以致地無法忍受沒有你的人生。她變成一個酒鬼。你在信上已經看到,是不?一個酒鬼!那是她能夠忘記你還要她的唯一方法!」

「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傑迪哼道,「在撕裂我母親的世界后,你只是回到你太太女兒身邊。你離開夏威夷之後,不管你的來訪對我母親有何影響,及發生什麼事對你根本不重要了。她不再關心我或我父親,對她而言我們已不再存在了。而我父親幾乎因此而毀;他愛她,你該知道。有八年她曾經是他的,直到你出現來毀了我們的人生。」

「我不是有意的。」

「我還沒告訴你她是怎麼死,巴羅。你沒問。你想知道嗎?」傑迪殘忍地問道,開始要重溫那場惡夢。當沙蒙沒說什麼時,他繼續,「有一晚她走人海中,讓大海奪去她自己的生命。我看著她消失在浪波中,但我無法及時救她。我根本找不到她,直到隔天早上她浮腫的身體被浪衝上岸我才看到她。」

「那應該是個意外吧,傑迪!」

「你寧願那樣想,是不?但你知道,我母親不會游泳,她從未學過。她從不接近海水,更別提在浪中沈浮了。」

在一陣漫長沈默后,沙蒙耳語道,「而這一切的一切,你都怪我。」

「我要你知道我為何而來,我本來要毀了你,巴羅,但是失敗了。我現在本想殺了你,但我想我為了你所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所以你利用我女兒來報復我。她怎麼辦?她是你的妻子,而且還需要我提醒你這牽涉到名譽問題嗎?」

傑迪殘酷地笑了,「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名不名譽,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女兒是自作自受的。」

「你沒有良心嗎?」

「你有嗎,」傑迪質問道,「當你寫信告訴我母親你有了寶貝女兒,幸好她決定不跟你走時,你的良心何在?」

「她的確做了那個決定,傑迪。」

「是的,她做了,而她很後悔。她怪我和我父親,因為她覺得有義務留在我們身邊。但如果你遠離她的生命,巴羅,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在過了那麼多年後,你還有什麼權利再去找她呢,你真希望她拋開她為自己築起的人生而跟你一走了之嗎?」

「但我希望找到她時她是自由身。」

「但你沒有,而你還要求她跟你走。你殺了我母親。不是直接地,但事實是如果沒有你,她還會活得好好的。我希望那會使你永遠愧疚在心,至少那樣我來這裡才不至於全無收穫。」

「傑迪,求求你,」沙蒙開口說,「你必須相信我——」

「不!」傑迪厲聲打斷他,「你說什麼也不能減輕我對你的怨恨。」

「而現在呢?」

「我要回家了,你的造船廠又安全了,但至少我沒讓你家人毛髮無傷,」傑迪帶著惡毒的獰笑說,「你女兒不會讓你忘了我們的會面。」

「你是什麼意思?」

「可琳天亮后是不會太快樂的,你也是。如果你想你能以取消我們的交易來回敬於我,最好不要。把你告到法院去將是我最大的娛樂。所以我會希望我的紅利如期如數地送到,而且我會要我這裡的律師監督我的投資。我不能毀了你,巴羅,但我打算在你身上賺錢。」

「我不會詛咒你,傑迪。」

「天亮后你會。可琳必須為你在她出生前就做的好事而受苦,真是太不幸了。你可以告訴她,我為此道歉,但這可能沒啥兩樣。」

說完,傑迪沒多說一句或回頭一看就走出房門,自行離去了。

沙蒙聽見馬車開走。他縮進椅子里,太多的情緒雲集在他心智中,但最顯著的是悲傷。

他的初戀及唯一的愛人死了。天助他喔,他怎麼受得了那消息……及責任在他的事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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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伊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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