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午與和信集團的總裁一起午餐，已經幫您訂好十二點三十分在遠東飯店五樓的位子了。另外下午三點，公司內部的會議也都通知各幹部準時出席……晚上與美國商務代表的約會，您要不要去呢？」

如同以往，每一天的早晨，佳華都會仔仔細細地將每一天的工作行程報告給嚴少白聽。此刻，忙碌的他仍埋首於文件之中。

晚上的約會……

腦中莫名的掠過卓沛蓉的影像，他遲疑了一會兒，揚了一抹微笑，又將所有的思緒集中在手中的文件上。「幫我安排到其它的時間去吧，從現在開始，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想參加任何晚上的聚會。」

「好！」佳華迅速地在筆記上記下他所說的話。「那我先下去安排了。還有什麼其它的事嗎？」

「沒有了。」他暫時時想不出還有什麼事。「你先下去吧！」

「嗯。」佳華點點頭之後，轉身便朝門口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什麼念頭讓他從忙碌中停下了腳步，原本填滿工作的腦子裡，湧上了卓沛蓉的影像。

我愛你……

這句話不斷在他的腦海中環繞，她那輕柔的聲音好像從不自覺中成了他所有思緒的一部分。

愛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搖搖頭，給了自己一抹無奈的微笑。可能是太久沒人愛，突然聽到這句話，被嚇到了吧！

很快的，他再度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文件上。既然談情說愛不是他的專利，他倒不如將心力集中在工作上……

「嘟——嘟——」

他拿起話筒，只聽見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佳華的聲音。

「總裁。」她說得有點急促，「有位小姐硬要進去，我攔不住……」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已經開了，眼前那扇桃木門外的人影，讓他久久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到了。」他總有辦法鎮定自己的情緒。「沒事了。」便掛上了電話。

詹勝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她今天到這裡一是有點事情想「拜託」他，她必須稱職地扮演好「弱者」的角色。

二十五歲的她，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與高挑卓沛蓉比起來，她顯得十分不堪一擊。

扁瘦的身材及不起眼的五官，讓她顯得十分的平凡，再加上她微笑時總會露出的兩顆小虎牙，更讓她總是盈著一抹極端牽強的微笑在臉上。

可是，她的穿著卻很有技巧地表現出她女性化的一面，很強烈地突顯她的瘦弱，令男人不自禁的想去保護她……

即使事隔這麼多年，她仍如記憶中那般……不，嚴少白甚至覺得自己彷彿在顫抖。

多年前，他對她的愛意一直得不到她的回應，雖然愛她。卻一直沒有辦法跟她在一起。如今，他已另娶新嫁娘，為何……她偏在此刻出現？

就在他漸漸愛上卓沛蓉的時候，他的初戀情人——詹勝婷，竟然又出現了。

「好久不見。」似乎要花上好大的力氣，他才能將這句話緩緩自口中說出，心中那般悸動讓他遲遲無法開口。

詹勝婷站在原地，並不做任何的舉動。許久，才緩緩朝他走近。「對不起。」她的語調仍有著濃厚的女性氣息。「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

「別說傻話。」他急忙搖頭。「我們這麼久沒見面了，我怎麼會覺得你打擾我呢……」此刻的他，竟像小男孩在初戀般的靦腆。

他急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近。「你最近好嗎？怎麼會突然想來找我？你……」他瞄見她無名指的結婚戒指，竟感到一陣黯然。

對啊！差點忘了她已是有夫之婦了……

「你……」他難抑語所中微微的顫抖。「你的……老公還好吧？」

見勝婷的眼眶之中盈滿了淚水，只是一會兒的時間，所有的淚水便全都潸然而下。

「對不起。」一看見她的淚水，嚴少白整個人都慌了。「我真的不是故意……」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他左右環顧了之後，一個念頭隨即劃過他的腦海：他跨個步，按下了通話鈕。「佳華，」他一聲命令。「幫我把下午的約會全部Cancel掉，我今天有點事，不會進公司了。」

說罷，便又回到她身邊，以他結實的臂，環上她弱不禁風的肩頭。「我們出去走走吧。」

他輕聲說道，然後便小心翼翼地帶著她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詹勝婷勾住嚴少白的手，嘴角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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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時候還老愛摸我的頭，說我是個長不大的小不點呢！」勝婷嘟了嘴，回憶起當年的往事。

嚴少白大笑。「你現在還是小不點一個！」

「還說！」勝婷說著，一個粉拳便往他結實的胸口擊去，卻隨即讓他的大手握住了，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始終有種說不出口的愛憐。

愣了一會兒，紅雲緩緩浮上她的粉頰，她低下頭，才發現他手上的結婚戒指。

她臉色一黯，笑意在她的臉上頓時全失。

「原來……」她抿抿唇。「……你也結婚了。」

她的話讓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手上戴著的結婚戒指，急忙放開握著她的手。

「只是一個形式。」他刻意不以為意地帶過。「沒有什麼意義。」

她撇開自己的臉色，還以一抹淡淡的淺笑。「沒關係，你也差不多到了結婚的年齡，沒有必要覺得不好意思。」

「勝婷。」他想解釋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口，不管他平時多麼冷靜，好像只要一碰到她，所有的理智便全都不管用了。

「少白，」不待他開口，她柔聲輕喚他的名字，望著他過分英俊的臉龐。「其實……我這次來是有點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他為了彌補方才的罪惡感而急忙開口。「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儘力幫忙。」

「我……」她又習慣性地咬咬下唇。「我……想到你的地方借住幾天。」

「這……」他霎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若讓她住進了家裡，他不知道卓沛蓉會有怎樣的反應……

「沒關係的。」望見他的猶豫，勝婷急忙開口。「我一開始不知道你結婚了，所以才想到要來找你，如果你有什麼不方便的，我都能了解……」

「不！」他急忙搖頭，可是話才一出口，他又有幾分猶豫。「只是，為什麼……」

他的疑問讓她的神色黯沉了下來，沒幾秒的時間，淚水便又全都盤踞在她的眼眶之中。

望見這個景象，他又慌了。「對不起，我……」

她搖搖頭，硬是強提個微笑給他，「沒關係的。」她慢慢捲起一邊的長袖襯衫，底下赫然是一隻纖細的手臂，遍滿了紫紅的手臂。

這……

他的思緒因眼前的景象頓時一片空白……

勝婷揚了抹苦笑之後，語氣中仍掩不住那股無奈。「結了婚之後，才發現他原來有酗酒的習慣，每次他喝醉酒就會這樣……」話都還沒有說完，她的淚水便流得滿頰。「對不起，我……」

她急著想掩飾眼眶中的淚水，但嚴少白早已不舍地將她一把擁進自己寬厚的懷裡。

「沒有關係的。」他急忙安慰。「我的胸口永遠是為你而開的。」

老天！他的心裡禁不住地低吟：怎麼會有男人忍心傷害像她如此瘦小的女人呢？

一觸及他溫暖的胸膛，她的淚水就再也抑不住了。「對不起，少白……」她難以克制地抽搐。「我真的不是有意來破壞你的生活……」

「噓……」

他溫柔的噓聲抹去她所有想說的話，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卻掩不住對那個男人的怒意。

他緊緊將她擁在胸口，好似要用所有的力量將她完完全全的融入自己的體內。

「讓我想想辦法，好嗎？」他在她耳邊低喃。「讓我想想辦法……」

他絕對不會饒過那個欺侮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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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過來接你。」嚴少白說道。

詹勝婷點點頭，含著淚的臉上仍盈著那抹淡淡又有點牽強的笑意。她抬頭望向他高大的身影，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又開口。「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免得讓大嫂在家裡擔心……」

「她沒關係的。」雖說如此，他的心裡頭仍有一絲絲不確定，頓時才憶起自己似乎一整天都沒有撥個電話給她。

「我要進去了。」見他一直沒有什麼反應，她只是欠個身，這才又輕道：「謝謝你送我到飯店，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勝婷，」見她一副要關門的樣子，嚴少白急忙握住她瘦弱的小手。「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他再次承諾。「我不會讓任何男人欺侮你的。」

聽到這樣的話，勝婷只是愣了一會兒，隨即便又還以一抹微笑。「謝謝，不過，我真的要睡了，明天再打個電話給我吧。」

「那……」他放開了她的手，「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她點頭，便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望著眼前緊閉的門板，嚴少白猶豫了許久，這才轉身朝電梯的方向走去，心裡頭莫名的情緒仍讓他遲遲無法理解。

雖說他娶的人是卓沛蓉，可是從前，他就一直是愛著勝婷的……

一直待他的腳步走遠，詹勝婷這才鬆了一口氣，緩緩地走向床邊。

她鬆懈似地嘆了一口氣，暗笑這一整天，終於照著原定計劃結束了。

她的視線不經意地瞄見一旁的照片，一股愛意浮上她的心頭，那是她跟趙國彥一起合照的結婚照片。

她笑了，如果所有的計劃都沒有出差錯的話，很快的，她就可以與趙國彥一起遠走高飛，一同開創自己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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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多了……

他還沒有回來。卓沛蓉望向牆上的鐘，遲疑了好一會兒，便又無奈地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的影像便霸道的進駐她的思緒。

好像每天，她都會不自覺的期待他的出現。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所有的神經都會因他的一舉一動而影響。

他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有……

即使他不懂得談戀愛，但對於婚姻卻像工作一樣的有效率．如果因為什麼事擔擱而必須晚歸，他都會打個電話給她。

可是今天，他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會不會在路上出了什麼事了？

由等待轉為擔憂，她美麗的眉宇也不自覺的深鎖。

唉！她又嘆了一口氣；是不是愛一個人就會將所有的心緒放在他的身上？

她牽強地還給自己一抹苦笑，只能怪自己愛得太快……

開門的聲音霎時拉回她所有的注意力；她轉過頭，只見嚴少白疲憊的身影緩緩自門的另一邊走進來。

她偷偷地鬆了一口氣，他沒事……

進門后的嚴少白，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卓沛蓉，一直踉瘡朝樓梯的方向走去，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

「你還沒睡啊？」他語氣中的平淡聽不見任何的情緒，才一說完，便又繼續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卓沛蓉緩緩起身跟上他的腳步，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今天的他看起來卻十分累……

「公司都好吧？」她試探性地問了句。

「還好。」他回答得簡短，仍是繼續自己的腳步。

「路上沒出什麼事吧？」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管家婆了。

「沒事。」他還是沒給她任何的答案。

「那你今天怎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來煩我？」嚴少白不耐地說。

卓沛蓉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她無法做任何的反應，只覺得一顆心好像在瞬間讓人撕成了碎片。

錯了嗎？

愛一個人真的錯了嗎，

不然，為什麼她所得到的是她如此冷酷的反應？

意識到她似乎沒有跟在自己的身後，嚴少白才緩下自己的腳步，回頭看個究竟；望見卓沛蓉含淚的眼眶，他遲疑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又轉身朝她的方向走近。

「對不起。」他輕語，順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對於心中那股複雜的情緒，他自己也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我只是今天的事很多，有點煩。不是故意將氣出在你身上……」

可是……

他仍是傷了她，不是嗎？

卓沛蓉老告訴自己不要在他的面前像個小女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每一觸及服溫暖的懷抱，總讓她的淚水變得十分情不自禁。

「我不會再問了。」她硬是忍下喉間所有的哽咽：「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有什麼事想找人談天，你隨時可以告訴我……」

「我知道，」他的腦子裡還是忘不了勝婷。「我真的很抱歉。」

可是，除了抱歉之外，事情真的那麼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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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熟睡的嚴少白，卓沛蓉伸出纖纖玉指，緩緩地撫上他剛毅的臉龐，光是這樣看著他，那股滿足的情感便不由自己的填滿她所有的心。

他睡時的樣子還是很英俊；好笑的是，即使是睡眠中的他，仍讓人看得出他平時的那股霸氣。

他安詳的睡姿還是莫名的讓人感到一種安全感。

想著，她情不自禁地揚起了嘴角；而這樣的男人，竟輕易地奪走她的心了……

她雖然笑了自己很多次，不該這麼早沉陷在他好似要將人看透的凝視之中，在面對他時有時無的溫柔時，她就是怎麼都抑不住心中不斷增加的情感。

這個婚姻原該是痛苦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溫柔早已讓她忘了當初的不願意。

什麼樣的男人……她輕輕撫上他倔強的嘴角，竟不願將情愛掛在嘴邊。

但她就是愛他，天蠍座的個性讓她十分敢愛敢恨……

所以她恨他，卻也放縱自己的情感去愛他。即使她不清楚自己的愛到底會不會得到任何的回應，但，她仍是會去愛他……

此時的嚴少白一動，將她順勢擁進自己的懷裡。她將頭緩緩枕回他的肩窩之中，感受著那股溫暖，慢慢傳遞至所有的感官神經。

感受著他頻律的呼吸聲不斷在她的耳邊響起，她的愛變再也無法隱藏在自己的心口。

「要到什麼時候……」她悄悄低語。「我才能感受到你愛的回應呢……」

她合上了眼，默默期待真的有這麼一天。

而這個問題，就暫時留在自己的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