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陣隱約的說話聲將卓沛蓉自睡夢中吵醒，她勉強兀開雙眼，在恍惚之中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慵慵懶懶地自床上坐起身子。
這棟房子里一向沒什麼吵雜的聲音，可是，今天卻像是家裡來了什麼客人似的，到處充滿了歡笑聲。
她輕蹙起眉頭，為那股持續不斷的談話而感到疑惑。
在一陣猶豫之後，終於禁不起好奇心的誘使，起身為自己套了件單薄的睡袍，輕緩地朝門口聽方向走去。
才剛出了門口，嚴少白低沉的聲音便清楚地從緊隔主卧房的房間里傳了出來。她不解地朝那間房間走了過去，只聽見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此時語氣中竟帶著一陣笑意。
「從今天開始，你就暫時在這裡住下來好了，若有什麼需要，我就在隔壁的房間，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轉身便看見站在門口的卓沛蓉。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對於眼前所發生的事一點頭緒也沒有。
只見他的臉上快速的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緩緩開口。
「這位是……」他甚至沒有叫她的名字。「勝婷從今天開始會暫時在我們家住一陣子。」
勝婷？
卓沛蓉的心頭一緊，為他對那女人親密的稱呼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朝嚴少白身後的女人望了一眼，仍是很禮貌地朝她點個頭，「你好。」然後又轉身向眼前的嚴少白輕道：「我不知道家裡有客人要來。」她難以解釋自己的心頭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可是……
當他在看那個女人的眼神，她似乎還看到另一種情愫……
「勝婷只是臨時有事，暫到我們家來住，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是沒什麼問題，只是——」
「沒什麼問題就好！」他隨即又轉頭望向身後的勝婷道：「她可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呢！要不是她親自開口，我可能還請不回來。」
「才不是留學回來的呢！」勝婷紅了臉。「只不過去讀個語文學校罷了，才不像你說的那樣。更何況，那也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一個女人去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國家。」他笑著，寵愛地搭上她的肩，「就算很了不起的事了！」
可是，這樣的舉動卻讓卓沛蓉像個隱形人似的，啞口無言。
眼前的女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為什麼她感覺這個女人在嚴少白的心目中彷彿佔了些許的地位？
又為了什麼，他竟然將她安排在隔壁的房間？
是他以前的情人嗎？還是……
她不敢做任何惴測，因為，每做一次假設，都只讓她的心更加莫名的痛一次。
她不知道在這個情況下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原想放棄所有的念頭，轉身離開這裡，他低沉性感的聲音卻又在此時高興地揚起。
「對了！」他終於意識到她的存在。「晚點我想帶勝婷去吃個飯，可能會很晚才回來。就別等我了。」
他這短短的一句話，卻讓卓沛蓉的心整個沉到了谷底，她很想告訴自己，真的沒什麼，可是為什麼鼻頭總有一種酸澀的情緒，好似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哦！」她還是回給他一抹笑容，輕道了一聲：「那我晚上就不等你了。」說罷，便又轉身繼續自己的腳步。
只是，才一轉身，她的淚水就再也抑不住了，全像斷線珍珠般的滑過她白皙細滑的臉頰。
心好痛……
真的是因為自己愛得太快了嗎？
要不然，為什麼此刻的她，整個心像是讓人撕碎了般，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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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關係嗎？」詹勝婷假意的問道。
而嚴少白只是緩緩地揚了一抹微笑之後，又低頭輕啜起杯中的酒。
「沒關係的。」他說得有點心虛。「只是吃頓飯而已，她不會怎麼樣的。」
「可是……」
「別擔心了。」他篤定道。「以後就把這當作自己的家好了。」
雖說如此，他的心頭還是不由自主的掠過卓沛蓉美麗的臉龐。
為什麼在短短的剎那的時間，他好像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一種悲傷的情緒？
是想太多了吧！
「少白。」勝婷輕柔的聲音再度拉回他遠走的思緒。他回過神，就見她低垂著眼瞼道：「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你的幫忙，我可能真的走投無路了……」
「別說這種傻話，」他的大手輕輕地覆上她的小手，在一陣深情凝視之後，終於開口接道：「你知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會儘可能的幫助你的。」
「可是……」她的臉又掠過一抹紅潮。「我真的欠你太多了。」
快成功了！詹勝婷在心中暗自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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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不著……
即使他叫她別等他，但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輾轉了好久，她還是睡不著。
腦子裡一直浮現他們倆有說有笑的景象，及所有可能或不可能的假設。
快一點了……
他還沒有回來，她真是哭笑不得。
究竟是該怪自己愛得太快？還是怪他對自己不夠忠實？
可是，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不期待有任何的愛情出現啊！
為什麼在她告訴自己一千遍、一萬遍之後，她的心還是感到一股椎心般的痛？
她放棄了，緩緩地在床上坐起身子，任著思緒毫無目的地漫遊，在不知不覺中瞄見自己手指的結婚戒指時，不禁有股想哭的衝動。
淚水悄然盈上她美麗的眼眶之中，她捂住自己的臉。
這段婚姻真的有必要存在嗎？
「叩！」
一聲關門聲輕聲地拉回她所有的思緒，她抬起頭，只見嚴少白高大的身影，疲憊地自門的另一端出現。
望見她之後，他一愣，隨即又是淡淡地一聲。「你還沒有睡？」
她沉默了半晌，收起自己眼眶中的淚水，硬是強迫自己還以一抹微笑。「現在才回來？」
他脫下了外套，「與勝婷好久不見了，聊天聊得有點忘了時間。」
「是嗎？」她的名字又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劃了一刀，她抿著嘴，許久，終於緩緩地開口。「她……」
該怎麼問？「她……你們……」她真的不知道……「我是說……你們……」
嚴少白回頭，停頓了許久，這才淡然地開口。「不是。」他彷彿聽出了她想問的話。「我們不是情侶，也不曾經是。她只是我認識很久的一個朋友，更何況……」他一陣支吾，「她也已經結婚了。」
照理說，她該因此而鬆一口氣的，可是為什麼此刻的她，仍覺得像有人勒著她的心一般地難過？
她低下臉，不敢再做任何假設……
「別想太多了。」他低沉的聲音試著給予她安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我有點累了早點休息吧。」
說著，根本不待她做出任何的發言，隨手便關了床頭的燈。
當黑暗再度籠罩在屋裡四周，她的淚水就再也剋制不住了。
別想大多？
她因他說的這句話而感到一陣諷刺的痛，任由淚水猖狂地沾濕她細緻的臉龐。
真的能不想太多嗎？
因為勝婷的出現，他再擁著她入睡；因為勝婷的出現，他甚至不願施捨任何溫柔的觸碰。
更別說他根本不屑一喚她的名字了……
別想大多？老天，究竟要叫她怎麼才能不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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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用力的關門聲將卓沛蓉自睡夢中驚醒，忘了昨夜是怎麼睡著的，只知淚水彷彿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深深的淚痕。
她恍恍惚惚地讓自己變得清醒，才一睜開美麗的黑眸，便望見嚴少白性感的臉龐，此時正氣憤地跨著大步走進屋裡。
「怎麼了？」她還搞不清楚狀況。
嚴少白英俊的臉此刻十分陰鬱，一個跨步，便整個人傾覆在她嬌弱的身軀上。
「嚴……」
她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他霸道的吻便極具侵佔性的鎖住她所有的言語，讓所有的氣憤全化成了強烈的佔有。
不……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只是，她清楚地知道這樣的動作對嚴少白來說並不是正常的一件事。
但他狂野的吻，讓她絲毫沒有發言的機會，非但以自己高大的身軀牢牢的將她箝制在自己的身下，更伸手放肆地游移及探索她細緻滑嫩的肌膚。
他用力扯開她身上單薄的衣衫，還不待她做任何的準備，便強硬地進入她的體內。
「啊！」
因他強行的侵入，她失聲而叫，而乾澀的摩擦所產生的灼熱感，好似要將她整個人撕裂。
他如野獸般地將她完完全全的佔據，任著自己不規則的擺動亂了所有的秩序；而空氣中盈漫的慾望，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愛及溫柔。
他視她如洩慾的工具，只為了發泄內心的那股氣憤……
「放開我……」她推不動他結實的胸膛，只能任著淚水因那股疼痛而泛濫。
而他仍不斷地侵入，好似心中的氣憤已將他整個人淹沒，而讓他忘了該有的理智。
「放開我！」她再也無法剋制了，大喊一聲之後，使勁將他推開自己的身旁。
霎時，所有的動作彷彿都靜止，而她的低啜聲成了整個空間的唯一音調。
他又是愣在原地，但她卻怎麼也抑不住眼眶中的淚水。
他做了什麼？
嚴少白無法思考，他方才到底做了什麼
「少白……」
一陣敲門聲如刀般地劃破了屋內那股尷尬的沉寂，兩人同時回了頭，就聽見門外不斷地傳來勝婷呼叫他的聲音。
卓沛蓉頓時一愣，轉頭望向身前的嚴少白，只聽見勝婷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介面輕道：「……我只是……」
她故意裝作難以啟齒。「我打電話給他沒有別的意思，他畢竟是我的丈夫；我只是……還忘不了他，想聽聽他的聲音，所以才會……」她的眼角閃過一抹莫名的光，但少白和沛蓉都沒有注意到。
她又故意提高了聲調。「我真的不是故意叫你走開的！你知道，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卓沛蓉質疑的雙眼望向他性感的黑眸，卻見他心虛地撒過臉，甚至不敢面對她不解的眼神。
老天……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天！她情何以堪？
哈！大功告成！勝婷望著眼前這對陷入掙扎的夫妻，忍不住在心中狂笑！五千萬就快到手了！
「少白，」勝婷決定再火上加油一句。
「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真沒有那個意思……」
在一陣沉默之後，她的聲音亦隨著那陣輕緩的腳步聲，漸漸地消失了……
可是，她的離去卻為屋裡的兩人帶來悲傷及罪惡感。
房間里一片寂靜。
「沛蓉……」他終於開口想說些什麼，卻被她伸手狠狠甩開。
「別碰我！」她抑不住那股椎心般的痛。
因為被另一個女人拒絕，所以轉而向她尋求慰藉？
她只是替代品嗎？
她哭笑不得，原來她只是勝婷的替代品！
「對不起。」在許久的沉靜之後，他竟只是一聲抱歉。
難以解釋心頭那種複雜的情緒，他只好起身為自己套上一件衣服，朝浴室的方向走了進去。
沒一會兒的時間，從浴室里傳來水龍頭的水聲，再度取代了所有的聲音；卓沛蓉的心漸漸地化成了碎片。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不要愛得這麼痛苦？
到底該怎麼做，心才不會這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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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你多少吃點東西嘛。」望著卓沛蓉日漸消瘦的臉龐，張媽不舍地又說了句。
這些日子以來，原本十分排斥她的張媽也漸漸接受了她。最近食量很差、原本就沒什麼肉的身子，這會兒又瘦了好幾公斤。
「大少奶奶……」見她沒什麼反應，張媽又叫了聲。
「張媽，」卓沛蓉強擠出一抹微笑。「別擔心，我只是肚子還不餓，您把東西放著，我待會兒就吃。」
「可是……」張媽的臉露出難色，她前幾天不也說了同樣的話，結果還是一口飯都沒有碰嗎？
望見她猶豫的臉龐，卓沛蓉又將手覆上她的手輕道：「我會吃的。」
聽到她的承諾之後，張媽這才稍稍放了一點心，遲疑了一會兒，才將托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大少奶奶，你千萬記得多吃一點，大少爺可是很擔心你的……」
他擔心我？
她暗自苦笑一聲，恐怕是張媽為了安慰她才說的！
「嗯。」她敷衍地揚了抹微笑，立刻又將視線鎖在窗外。
整個旅客院的白玫瑰此刻全都盛開，讓這三層樓的豪宅四處都充滿了花香；即使他現在不在屋裡，但滿庭院的白玫瑰仍是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少白、少白……她開始知道為什麼連花都是白色。
曾經期待自己的能夠得到回應，曾經期待在他冷酷的外表下，能看到那顆溫柔的心。
可是如今，這些期待彷彿都成了夢境，竟全都變得遙不可及？
憶起了那天的景象，憶起了他對自己的疏遠，淚水竟又全都情不自禁的湧上她美麗的眼眸。
一陣嘔吐感倏地在她的胃中翻滾。
已經好幾天了，每到早上，就讓這胃酸折騰得一點食慾也沒有；也難怪張媽辛苦準備的食物，都讓她遲遲無法下咽了。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抹念頭突地劃過她的腦海。不……她搖頭，她不可能是……
她神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她……不可能懷孕的！絕不能在這個時候！
在他對她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之後，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還懷有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