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聖雲殿——
坐在軟榻上的老婦人雙目半垂,神情寧靜而淡漠,臉上的濃妝、發上的珠寶都無法掩飾歲月即將走到盡頭的痕迹,當西明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輕率地答應西嶸氏的要求。
或許,她曾經是燮宮裡可以呼風喚雨的大鵬,但是此刻他只看見了一名羽翼被拔除、深鎖在宮中的孤獨老婦人。
「參見太皇太后。」西明王微微拱手,小心掩飾心中的失望。
「西明王,哀家找你來,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想要坐上燮王這個位置嗎?」西嶸氏抬起頭,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像是平地一聲雷,炸得讓西明王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太皇太后,您說什麼?」西明王臉色一白,急得四處張望,就怕有人聽見方才的談話。覬覦燮王的位置?開什麼玩笑?他怎麼也想不到西嶸氏找自己來,是要談論這種誅滅九族的逆天大罪!
「嘿嘿……哀家說得清楚,你也聽得明白,不是嗎?」西嶸氏微微一笑,蒼老的臉龐射出兩道精明如劍的目光。「就讓哀家再問你一次,你想要坐上燮王這個位置嗎?」
「我還有事,不打擾了。」西明王背上爬滿一身冷汗。認定老婦人瘋了,自己可不想和她一起攪和!
「站住!」西嶸氏低喝一聲,成功地喚住西明王后,好整以暇地開口說道:「先聽哀家把話說完再走也不遲,哀家聽說,燮宮有一位絕色佳人,但他偏偏不是後宮妃子、也不是女子,而是燮王新封的太尉,那個叫蘭堇的太尉,我相信西明王應該聽過才是。」
西明王因為聽到蘭堇的名字,停住了腳步。
「哀家聽說,西明王你似乎對這位蘭太尉十分著迷,還因為看蘭太尉看得過於出神而栽入湖裡,哈哈!想不到西明王也是如此多情之人啊!」西嶸氏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西明王微微脹紅的臉龐。「哀家更聽說,前陣子這位燮王的新歡在御花園遇襲,而燮王甚至還沒調查,第一個就將矛頭指向了你——西明王,是不是有這件事?」
西明王臉上浮現了難堪、窘困的神情,訕訕的解釋道:「這件事東陵王已經調查清楚、還我清白了,確實與我無關。」
「清白?哈哈!哀家感到奇怪,這樣重大的侮辱,西明王不覺得委屈嗎?」西嶸氏略微諷刺地開口。「這些年來,西明王為燮國鎮守邊關、為百姓的安危盡心儘力,如今燮王卻因為一名男寵而質疑你的忠誠,這些西明王你不覺得不值嗎?」
「我今日進宮,正是為了想和陛下解釋這件事!」西明王當然聽出西嶸氏語氣中的挑撥,卻不打算上當。
「燮王就算肯聽你解釋,但心裡卻會永遠提防你……說不定為了斷絕你對那名男寵的念頭,會命令你立刻回返邊關、終生不得回宮呢!」西嶸氏冷笑,以過來人的身分勸道:「你也見識過燮王對待西嶸氏族人的手段了,那麼你就該知道燮王若是狠下心,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既沒有犯錯,陛下能有什麼理由降罪於我?」西明王仰起頭,努力辯解。「陛下是明君,我相信他。」
「明君?」西嶸氏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什麼荒謬的笑話一樣。「自古以來,哪一位明君會為了一名男寵不上朝?有哪一位明君會為了男寵而拒絕接見朝臣?又有哪一位明君會為了一名男寵而廢后、廢妃,將她們全都關到冷宮裡去?你說,你見過這樣的明君嗎?」
西明王不語,完全無法反駁西嶸氏的任何一句話。
「我告辭了。」就算無法反駁,但是西明王卻不願繼續留在這裡,他轉身再次拱手,打算即刻離去。
「西明王!你想要得到蘭太尉對吧?」西嶸氏幽幽的聲音再次迫上了西明王。「想要蘭堇,除非你當上燮王,不然你一點機會也沒有!」
西明王渾身一震,腦海中閃過方才蘭堇在景鴛宮似笑非笑說過的話:我這具身體只屬於燮國的帝王,能左右我、任意擺布我的也只有燮國的帝王而已……
「哀家就實話和你說吧!現任燮王的位置是哀家賜予的,哀家不想讓燮國的江山斷送在那樣一個昏君手上。」西嶸氏轉換成慈愛溫柔的聲音繼續道:「但是你不同,哀家看得出來,日後你若成為燮王,就算你專寵蘭堇,卻絕對不會為了他荒廢朝政、怠慢朝臣,所以哀家覺得你才是適合接掌燮國江山的帝王,倘若西明王和哀家合作,哀家就能讓你當上燮王,名正言順地擁有蘭堇。」
真是這樣嗎?一旦成為燮王……那麼我就能得到蘭堇了?
西嶸氏噙著笑,耐心地給予西明王更多的時間思索及衡量情勢,當她看到西明王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渴望時,她開懷地笑了,伸出手,十分可親地召喚道:「來!過來哀家這裡坐下,讓哀家好好看看你,也讓我們祖孫倆好好地聊一聊關於燮國江山這件大事……」
西明王知道自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離開這裡、將剛才聽到的事情全都忘得一乾二凈,然後立刻出宮回邊關,將蘭堇當成一個遙遠的回憶。另一則是留下來,那麼蘭堇將不再只是回憶,而是真正成為自己的人!
閉上眼,西明王的腦海中就立刻浮現了蘭堇絕魅、風情萬種的臉龐。他知道自己該選擇什麼了,西明王不再猶豫,睜開眼、踩著沉穩的步伐走向了西嶸氏……
景鴛宮——
「蘭堇?你在嗎?」
趁著燮王和東陵王正在大殿議事,皇翌嵐把握時間踏入景鴛宮找人,才踏入,就看見蘭堇失魂落魄地坐在床邊,雙目茫然地看著遠方。這是自出事後皇翌嵐第一次見到蘭堇,卻也被他這種茫然孤寂的神情嚇了一大跳,於是立刻大步上前,關心地問道:「蘭堇,你怎麼了?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琥珀色的眼瞳一片空白,好半晌才辨識出眼前的人是誰,但是蘭堇沒有開口,只是以一種平靜的目光注視著皇翌嵐。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皇翌嵐被他專註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隨即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臉上露出笑容,一把拉起蘭堇的手說道:「快!和我來,我有東西送你!」
「我不想看。」蘭董淡淡的拒絕。
「不行!你一定要和我來,看了你一定不會後悔的!」皇翌嵐十分堅持,不顧蘭堇的反對,拉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兩人拉扯著一路來到了景鴛宮外,皇翌嵐拖著蘭堇來到草叢邊,跟著鬆開手,彎下身開始在草叢裡找東西,不一會兒,當他重新站起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隻棕色的小狐狸了。
「看!這是我送你的小狐狸,它才剛出生不久,是我託人買的,連名字都還沒取呢!」皇翌嵐一臉討好,同時二話不說地將小狐狸放到蘭堇的手上。
「送我的?」蘭堇一愣。
「當然,我知道雪兒的死讓你很傷心,所以我又為你攏了一隻小狐狸。」皇翌嵐真心誠意地道。「我知道它不能取代你的雪兒,但至少讓這隻小狐狸陪著你,你知道嗎?這隻小狐狸現在已經沒有母狐照顧了,所以現在它是你的責任了。」
皇翌嵐微笑,認為自己做了一件再聰明不過的事情,比蘭堇重新擁有一隻小狐狸,那麼過一陣子他就會忘記雪兒,不再傷心了。
取代雪兒的小狐狸?
「誰也無法取代雪兒。」蘭堇目光一合,同時將小狐狸塞回皇翌嵐的手上,絕色的臉上一片冰冷地開口道:「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喂!蘭堇?」皇翌嵐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想追去,但又不知道該拿懷中的這隻小狐狸怎麼辦。
「嵐弟?你在這裡做什麼?」不遠處傳來東陵王的喚聲,皇翌嵐轉過身,看到燮王和東陵王朝景鴛宮的方向走了過來。
「陛下,?母紜!被室鉞盎郵趾退們打招呼?
「這是什麼?」東陵王走近后,注意到皇翌嵐手上多了一隻毛茸茸的東西。
「四哥,就是一隻小狐狸啊!」皇翌嵐垂頭喪氣地開口解釋。「我原本是想送給蘭堇,希望這隻小狐能代替雪兒讓蘭堇開心一點,誰知道他一點都不喜歡,冷著一張臉走掉了。」
「蘭堇死去的白狐是無法取代的。」站在一旁的燮王淡淡的開口。
「白狐、狐狸,不全都是一樣的東西嗎?」皇翌嵐不懂。「同樣是寵物,有什麼不同?」
「如果今天四哥不在了,你身邊卻多了一個也叫『皇翌燁』的人,你會把他當成四哥嗎?」東陵王搖搖頭,舉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例子。
「當然不會,四哥只有一個,就算那人也叫皇翌燁、長得和四哥一樣,我也不會把他當成四哥。」皇翌嵐只覺得東陵王問了一個怪問題。
「你現在知道答案了?」東陵王微笑。「對蘭堇來說,那隻白狐不僅只是一隻白狐,而是伴隨他多年的知音,如今知音已去,就算你又找了一隻狐狸,怎麼也無法取代原來的那個。」
「喔。」皇翌嵐垂下頭,覺得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
「不怪你,虧得你有心,想出這個辦法。」燮王露出難得的微笑,伸手接過皇翌嵐懷中的狐狸說道:「堇不喜歡,就讓朕來養它吧!」
「嗄?陛下你真的要養?」皇翌嵐十分吃驚地問。
「是啊!反正景鴛宮這麼大,多一隻小狐狸不礙事的。」燮王頷首,轉身對東陵王問道:「對了,你不是說西明王也進了宮,怎麼我到現在都沒看到他的人?」
「是啊!陛下不提我都差點忘了。」東陵王也覺得奇怪。「二哥一早就進宮了,究竟到哪裡去了?」
「罷了,或許他過一會兒才會來景鴛宮吧!」燮王不以為意,將懷中的小狐狸交給身後的太監后,對東陵王說道:「你和嵐弟回去吧!蘭堇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我想回去照顧他了。」
「陛下……」東陵王欲言又止,就怕燮王這一進去,又將自己和蘭堇關在裡面不出來了。
「放心,你想說的話我都明白。」燮玉露出苦澀的笑。「是我欠他太多,在我想出彌補他的方法以前,朝廷的事情就得讓你多煩心了。」
「臣弟曉得。」東陵王頷首。
「嵐弟,你也一樣,以後別再調皮惹事,讓你四哥擔心了,知道嗎?」燮王目光轉向皇翌嵐,溫柔地叮嚀。
「是。」知道燮王這陣子因為蘭堇之事煩心,皇翌嵐也不敢造次,溫溫順順地點頭答應了。
「好,你們回去吧!」燮王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回景鴛宮。
望著燮王修長的背影,皇翌嵐忍不住開口問道:「四哥,你會不會覺得今天的陛下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東陵王反問。
「就是陛下說話的方式啊!」皇翌嵐才不相信精明的四哥會沒有察覺到。「他剛才對我說話的態度,好像我們不會再見面似的,這不是很奇怪嗎?」
「陛下還有一場重要的仗要打。」東陵王嘆息,無奈地喃喃中自語。「如果成功了,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倘若失敗了……他卻是心甘情願和那個人永遠陷在裡面。」
對凡事一向淡漠的燮王,一旦遇上了感情卻是這樣不顧一切,連他看了都覺得心驚。
「四哥,你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皇翌嵐奇怪地問。「誰要打仗?燮國最近有和誰開戰嗎?什麼成功了、失敗了?到底什麼意思?」
「你不必懂。」東陵王寵愛的拍拍皇翌嵐的肩頭,語重心長的開口道:「這種沉重而心傷的事情,四哥寧願你一輩子都不必懂。」
「四哥?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皇翌嵐瞪圓一雙眼。
「沒什麼,你四哥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我們快點回去吧!」東陵王微笑,伸手攬住皇翌嵐的肩頭,阻止他繼續發問。「吶!剛才陛下的話你都聽得很清楚了,這陣子不準胡鬧,乖乖地留在我身邊,跟著四哥學怎麼樣成為一個有用的人才,明白嗎?」
「人才?我才不要呢!」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一路離開了景鴛宮,就在他們走到城門,準備搭馬車離開的時候,一名太監行色匆匆地趕到,對東陵王揮了揮手。
東陵王會意地點點頭,假裝彎身抽去長袍上的灰塵,當他再次起身的剎那,東陵王已經接過了對方遞給他的紙條。
接過紙條后的東陵王轉身上了馬車,坐到皇翌嵐的身邊,不一會兒,馬車載著兩人平穩地駛出了皇宮……
燮王回返景鴛宮后,先讓侍女為他換下朝服,簡單地梳洗一番后,他換上較為舒適的長袍,緩步踏入寢殿。
「堇……」黑瞳掃了一圈,就看到蘭堇白色的身影蜷曲在大床的角落,於是嘴角噙起淡笑,溫柔地問:「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陛下。」蘭堇姿勢不變,僅是微微抬首、琥珀色的眼瞳半怒半嗲地觀著皇翌極天,悶悶地開口:「陛下騙我。」
「我騙你?這話怎麼說?」燮王奇怪地問。
「陛下不是答應過蘭董,絕對不會離開嗎?」蘭堇媚眼如絲、半真半假地撒嬌。「今早我一醒來,陛下卻不在了……」
「朕只是外出辦點事情,現在不是回來了嗎?」燮王軟著調子安撫。
「陛下可知道,當你全心信賴一個人、認定那個人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依靠,卻被那個人欺騙,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嗎?」蘭董嘴角淡淡揚起,以一種自我放棄的語氣說道:「算了,陛下當初承諾的時候未必是認真的,是我自己願意相信陛下的,所以傷心也是蘭堇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朕離開不到半日,就算你獨自留在這裡也不會有事。」燮王伸手輕撫他的發,無比憐惜地開口道:「我剛才在宮外遇到嵐弟,他好心送了一隻狐狸給你,你不喜歡嗎?」
凝視的目光轉冷,蘭董以更冰冷的語氣說道:「如今蘭堇終於明白皇家人的想法,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就算雪兒死了,只要再買一隻狐狸就好,我懂了。」
「你可以不接受,又何必曲解嵐弟的好意呢?」燮王輕嘆一口氣。
「我怎麼敢和嵐皇子生氣呢?只是我終於弄明白皇家人的想法,如此而已。」蘭堇目光一斂,以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雪兒雖然死了,但是你還活著,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堇的身邊還有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燮王鄭重許下承諾。
「陛下難道忘了?我和雪兒一體同命,它死了,我也不會單獨活太久。」蘭堇淡淡的開口。「蘭堇只是想在最後的這些日子裡陪在陛下身邊,想來這微小的希望也無法完成了。」
「那麼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全是因為捨不得朕?」燮王突然伸出手,抬起了蘭堇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還是因為你將雪兒的死怪在朕的頭上,所以要拖著朕、拖著整個燮國一起滅亡?」
「蘭堇不懂陛下在說什麼。」蘭董琥珀色的眼瞳一片空白,即使與燮王對望,也讓他無法捕捉住自己的思緒。
「你應該懂的。」燮王俯身,輕輕在蘭堇的唇邊印下一個吻。「你不明白的是,朕是全天下最明白你的人;你怨燮宮裡的西嶸氏,為了一己之私、造成蘭家百餘人喪生,你怨我父王無能、無法阻止這一切的悲劇,你怨我們居然在承德寺相遇,你怨我執意將你帶入皇宮,你甚至怨你自己意志動搖,明明已經離開了卻又再次隨我入宮,你怨你自己對朕動了心、這才造成了雪兒慘死,所以你執意將自己封閉起來,再也不讓任何人靠近,對不對?」
蘭堇動也不動,琥珀色的眼瞳緩緩流出無聲的淚痕。
「對,我恨這座燮宮、恨這座燮宮裡的每一個人。」蘭堇輕輕開口。「陛下既然早已經知道,又何必假裝上當?想必您這些日子裡一定覺得我非常可笑吧!」
「不,我只是覺得心痛。」燮王緩緩搖頭。
「不必假裝了!」蘭堇揮開燮王的手,星瞳問起怒火,冷笑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那麼你隨時可以下令將我關入地牢,或者要砍我的頭也可以!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如果要朕拿天下人的性命換你一條命,朕也願意。」燮王始終專註地凝視著他,伸出手指輕輕揩去蘭堇臉頰上的淚痕。「朕不會殺你,朕會一直陪你走到最後。」
「什麼最後?」蘭堇不明白。
「你可知道,朕在登基的那日,宮廷卦師曾經為朕卜了一卦:『燮國第十三任帝君,乃春神所選,立於百花盛開之春,奈何命中遭劫,亡於繁花落盡之秋。」,燮王伸手一攬,將蘭堇纖細的身子擁在懷中,情意纏綿地低語道:「過去朕一直認為那是無稽之談,但如今看來,或許那位老卦師說得一點都沒錯,朕的王朝、朕的性命很快就要結束了。這樣也好,堇不想活了,而朕則是命中帶劫,看來我們兩個是最相稱的一對呢!」
蘭堇錯愕地瞪大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燮王親口吐露這些話。而他語氣中那種早已將生死勘破的淡然,更讓蘭堇心中湧起了不安的感覺……
「堇。」燮王摟著蘭堇倒向大床,抵著他的頸項說道:「你說對了一句話,生命苦短,應當及時行樂,就算明日朕要死了、燮國要亡了,但只要你還在朕的懷中,那麼朕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完后,燮王再次俯下身,以他的吻、他的真心,綿綿密密罩住了蘭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