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方慕平和秦雲漪兩人,一左一右隨著渡劫走出逸松館,三人順著柳堤走來,秦雲漪輕呼出聲,她都忘了伊兒了。

「逸雲,怎麼了?」方慕平關心地詢問。

「我得趕快回幽蘭榭,伊兒一定已經醒了。」秦雲漪歉然說道:「伊兒醒來看不到我,就會一直哭,哭到我出現為止。好可惜,我恐怕不能去聽大師講華嚴經了。」

渡劫微笑道:「老納會在方家莊待上十天半個月,好好指點慕平武功,今天你沒空,還有許多日子,不必太著急。」

秦雲漪大喜,笑咪咪地說:「那我晚上等伊兒睡著后,沏壺好茶,做幾盤素菜,到韻竹齋聽大師講經。」

渡劫說道:「慕平,你先送逸雲回去,等會到韻竹齋來,我傳你金剛指,你學會後,即使對方手持莫邪劍,也比不上你的兩根手指頭。」

方慕平恭謹地回答,「徒兒遵命。」

渡劫微笑離開,小倆口想必有許多話要說,他再不走就是惹厭了。

秦雲漪好生羨慕,說道:「你真幸運,有這麼好的師父。」

方慕平一笑,和秦雲漪沿著青蕪提柳岸緩緩而行,盛暑的午後,涼風徐徐,兩人肩並肩往幽蘭榭迤邐而去。

「柳葉渚」栽植了近百株的柳樹,絲若垂金,嬌弱的嫩柳條牽衣拂水,千絲萬縷都是柔情的化身。

「小時候,少林寺中有許多位大師都反對師父收我為徒。」方慕平憶起往事,微笑道:「因為我既沒有出家,也沒有正式入少林門牆,少室絕學一向不傳外姓子弟。」

「少林寺不也有許多俗家子弟嗎?」秦雲漪馬上替方慕平抱不平,那麼小氣幹麼?二哥哥說過少林寺也收俗家子弟,慕平為什麼不能學?

「你怎麼知道?」方慕平有些驚奇,逸雲看似弱不禁風,難道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都是二哥哥教我的,大哥哥老嫌二哥哥不愛讀書,一心向武,少林、武當、點蒼、崑崙、崆峒這些門派,他可熟了。」秦雲漪笑著解釋,她為人誠信,又無心機,要嘛不答,不然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要她捏造謊言比登天還難。

「逸雲,你有兄弟姐妹?」

每次他問到身世,逸雲就一個字也不肯多說,今天卻破天荒地吐露出她有兩位兄長,這表示她漸漸對他敞開心懷,教他怎能不欣喜若狂?

「我又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為什麼沒有兄弟姐妹?」

秦雲漪有點後悔自己說溜了嘴,她的過去愈少人知道愈好,少莊主雖然對她很好,畢竟是個外人。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到她退縮的表情,他喬裝可憐道:「逸雲,你知道我沒有手足,我最羨慕有兄弟姐妹的孩子。」

方慕平奸詐地笑笑,逸雲心腸最軟,要哄她多講話就要利用這個弱點,讓她同情自己獨子的處境,她才會繼續這個話題。

秦雲漪果然上當了,她溫柔地安慰他道:「老天爺是公平的,你什麼都有了,難免寂寞些,身邊缺乏手足陪伴。」「你二哥哥是個怎麼樣的人?」方慕平鍥而不捨地追問。

秦雲漪正要回答,一個疏神就讓方慕平抓住她滑膩溫軟的小手,她用力一掙,卻哪掙得開去?

秦雲漪一張臉紅到了脖子里去,馬上左張右望,偷眼覷向四周有沒有人見到他逾矩的舉動。

「放心吧!沒有閑雜人在四處徘徊。」方慕平執著她柔白的小手,笑著問道:「你還沒說你二哥哥是怎樣的人?」

秦雲漪乞求道:「你先放開手,給別人看到,我就……別做人了。」講到最後,她已聲若蚊蚋,幾不可聞。

方慕平握著她的手一緊,柔聲道:「逸雲,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不是逢場作戲的那種人,相信我好嗎?」

秦雲漪頭垂得都快掉下來了,她知道大嫂有意撮合她和少莊主,可是,這種事也得等大哥哥回來再說,還有翠姨……

想到在余雪庵休養的翠姨,秦雲漪臉上全無血色、身子顫動,不由自主地往方慕平肩上靠去。幾個月下來,她沒有一天不想回蘇州看翠姨,要是大哥哥遲遲不回來,她會不會連翠姨最後一面也錯過了?

方慕平嚇了一大跳,逸雲怎麼突然玉容慘淡、雙目含淚?拉個小手就把她嚇哭了嗎?她這麼膽小怕羞嗎?

放開秦雲漪柔若無骨的小手,方慕平扶她坐下來,歉疚地說:「逸雲,別哭,是我不好,你快別哭了。」

看方慕平驚惶失措的樣子,秦雲漪不禁咯咯笑個不停,她的一顰一笑,對他真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這下方慕平更疑惑了,逸雲怎麼一下子哭、一下子笑?他不放心地去摸摸她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熱。

少莊主居然以為她病昏頭了,秦雲漪笑得更加燦爛,心下不禁有絲抱歉,雖然她不是存心要捉弄他,她的心事向來都教他猜得好苦。

「逸雲,別嚇我。」方慕平蹲在她身前,急得連連搓手,忙問道:「你生病了嗎?」

秦雲漪自幼禮佛,文雅嫻靜,惡作劇一件也沒幹過,但她畢竟是個年輕姑娘,這時候忍不住想使壞,嚇嚇方慕平。抱著肚子,她假裝疼痛不已,哎喲哎喲喊了兩聲,直把方慕平嚇得方寸大亂,事不宜遲,他打橫抱起她,就要衝去找大夫。

秦雲漪羞得不敢抬起頭來,她生怕摔下來,張臂圈住他的頸頂,附在他身邊低聲說道:「你……放我下來,我沒事啦!」

方慕平一怔,才知道被耍了,哼了一聲,他抱著秦雲漪坐在石椅上,悠哉游哉地看著垂楊柳枝,一點放開她的意思也無。

秦雲漪面紅到耳根子里去,她從來沒跟男子如此親密接觸過,鼻尖縈繞著方慕平強烈的男子氣息,腦中一片混沌,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

方慕平心猿意馬,她吹氣如蘭,軟綿綿的身體偎依著自己,他不禁一陣神魂顛倒,勉力定了定神,放開懷裡的小人兒,扶她在身側坐下,右臂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忍不住臉上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

突然之間,方慕平內心湧起一陣惆悵,墨痕誠摯深切的話在他腦海中響起——

「公子,墨痕出身微賤,不敢奢望您用大紅花轎抬我進方家大門,只求能夠長長久久陪在您身邊,這就夠了。」

若是墨痕尚在人世,他還會不會受逸雲吸引?他答不上來,墨痕死後,如果他又愛上別的女子,那算背叛誓言嗎?

方慕平良久不語,秦雲漪以為他生氣了,心下十分後悔,了凡師太不是說過嗎?不可以騙人的,她為什麼明知故犯?

「對不起,」她低聲認錯,「我不應該裝病嚇你。」

方慕平清醒過來,看到她楚楚可憐的神情,他掐掐她的鼻尖,笑道:「以後不可以再犯了,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不生氣了?」秦雲漪膽怯地確認。

他笑著搖頭,她才放心地說道:「我從小身子就健壯,很少受風寒,兩位哥哥很疼我,把我喂得像頭小胖豬。」

方慕平搖頭不說話,他不信逸雲能胖成像只豬,她骨架纖細,再怎麼撐也不會太離譜。墨痕就沒她幸運,在被賣來竇府之前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唉!他今天為什麼一直想到墨痕?自從逸雲走入他的生命中后,他就鮮少想起墨痕清清如水的笑顏……

「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薄脆、蒸酥涼糕、裹餡松香玉帶糕和玫瑰搽穰卷。」秦雲漪扳著手指細數道。「那時候,家裡有吃不完的點心,翠姨會在掐絲盒子里,擺上許多熱騰騰的咸甜點心。」

「那時候?後來沒有了嗎?」他馬上聽出端倪。

她的臉色黯了下來,嘆道:「後來哥哥們都離開了,總管輝叔把東西全賣了,有三餐吃就算不錯了,哪裡還有閑錢張羅點心呢?」

方慕平劍眉倒豎,虎目生光,怒道:「狗奴才!他最好別撞在我手裡,否則……哼!我不會放過他的。」

秦雲唏吁不已地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老實說,我並不心疼。可是,翠姨為了照顧我,活生生累出癆病來,盧大夫說她拖不了多久……」

說到傷心處,她再也忍耐不住,撲在方慕平的肩膀上,掩面而泣。

秦家破敗以後,她受盡無限凄涼,米雍中苦無隔宿之炊,灶前常無半星煙火,無論再怎麼艱難,她也咬緊牙根忍了,從不訴苦,因為翠姨已經夠累夠忙,禁不起她的淚眼相對。

可是,少莊主的臂膀是那麼厚實、那麼讓人安心,她不由自主地想依靠他,好想對他吐露心中憋了好久的苦楚。

方慕平萬分憐惜,輕摟著她柔聲哄慰道:「盧大夫說不行,不見得是的大夫也束手無策啊!翠姨人在哪裡?我們把她接來方家,再找幾位妙手回春的大夫來瞧瞧,說不定其中有人能治好她的病。」

秦雲漪抬起淚光閃爍的雙眼,充滿希望地問:「真的嗎?」

他笑著道:「我幾時騙過你?」

秦雲漪小臉漲得通紅,的確,少莊主從沒有打過誑語,反而是她這個拜菩薩的人,接二連三地耍弄他。

「翠姨病得不輕,」方慕平笑著提醒她道。「你快說她住在哪兒,我好派人把她接來這裡調養。」

秦雲漪憂鬱地搖搖頭說:「翠姨在蘇州城郊的余雪庵休養,她病得好重,恐怕不能長途跋涉,旅途勞頓。」

他也皺眉道:「這就難辦了。」

秦雲漪拉著他的衣袖,不住口地懇求道:「少莊主,你請大夫去余雪庵看翠姨好嗎?幫幫忙,好不好?」

她知道仁心仁術的大夫,遠比妙手回春的大夫少得多,除非名重一時的方家少主親自去請,否則杭州的大夫誰肯到蘇州問診?

方慕平沉吟半晌,裝出很為難的樣子道:「此事甚難,我沒把握請得動闕神醫遠赴蘇州替翠姨治病。」

她求道:「如果能治好翠姨的痛,這輩子云……逸雲任憑少莊主差遣。」

他大搖其頭,說道:「我說的話你一次也沒聽過,這個保證無法令我信服。」

秦雲漪急道:「我什麼都聽你的,真的不騙你!」

方慕平笑著下令,「第一、不準叫我少莊主,至於該叫我什麼,你很清楚。」

她紅著臉叫了聲,「方公子……」

他撇撇嘴,搖頭說道:「我聽錯了嗎?篆香在叫我嗎?」秦雲漪忿忿地控訴道:「你乘人之危!」

他霍然起身,佯裝發怒道:「姑娘既然把方某人貶為趁火打劫的小人,那咱們也不必多談了。」

秦雲漪跟著站起來,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卻被他拂開,她討饒道:「少莊主……公子……你不要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見他還是背著身不理她,為了翠姨的病,她豁出去了!

閉上眼睛,她聲若蚊蚋地喊了聲,「慕平……」

方慕平回身,健臂摟住她的柳腰,抱著她在空中轉了兩圈,嘻嘻一笑,問道:「叫我什麼事?」

秦雲漪捶打著他胸前堅實的肌肉,嗔惱道:「你捉弄人!」

他不放她下來,秦雲漪弔掛在半空中腳著不了地,嚇得尖叫連連,他趁她心下慌亂,道:「你是我的人,叫我慕平有何不對?」

秦雲漪不安地左顧右盼,沒聽清楚他的話,確定附近只有他們兩人後,她輕聲乞求道:「慕平,你……先放我下來。」

方慕平賊兮兮地說:「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放你下來。」

她學乖了,先問道:「你別得寸進尺,我才求你一件事,你就又要人家叫你……叫你名字,又要問東問西。」

方慕平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現在局勢對他有利,此時不問,更待何時?他笑容滿面地說道:「再一個問題就好,我保證。」

秦雲漪很怕兩人與禮法背道而馳的親昵會被人撞見,又擔心秦詩伊找不到她會把整座方宅都哭倒,她心煩意亂地說:「唉!你想問就問吧。」

他問道:「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逸雲顯然是她在問情坊所用的花名,哪有人沒名沒姓,就叫逸雲?他跟游嬤嬤打聽過,但游嬤嬤也不知道逸雲的本名。

秦雲漪驚呆了,能告訴他嗎?

他左右為難,不想騙他,可是,二哥哥和反對勢力掛勾的事,絕不能讓他知道,慕平是訪使屬官,就是職司捉拿叛徒的人。

霎時之間,宛如一桶雪水從頭頂上直灌下來,秦雲漪呆若木雞,她怎麼從來沒想過,慕平會是二哥哥的死對頭?

秦雲漪小手握緊成拳,搭在方慕平肩上,若不是為了二哥哥,她不會不敢大聲說出她是秦氏子孫。

秦家雖非鐘鳴鼎食之友,卻也是翰墨詩書之族,祖上行善積德,三代無犯法之男、五世無再婚之女,秦氏即使不再富有,卻是清白的好人家。

秦雲漪覺得暈眩,她被方慕平挾持在半空中有一刻鐘之久了。

「慕平,」她歉疚地說。「我不能泄露我的真名,請你見諒。」

秦雲漪濃眉皺起,秦雲漪柔柔的說:「我隱姓埋名,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卻和報仇雪恨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會武功,也不會下毒。」

「我沒有懷疑過你。」

方慕平輕手輕腳地把秦雲漪放下來,仍然把小佳人禁錮在自己的懷抱中,她嘆了口氣,省下無謂的掙扎,把小腦袋靠在他胸前。

方慕平笑著把玩秦雲漪鬢邊緞子般的烏絲。逸雲進方家莊的動機千百種,就是不可能是刺客這一種。

刺客應俱備的條件,逸雲統統沒有,一不會說謊造謠、二不會隱藏心事,三又心慈手軟,別說殺人了,她連只螞蚊也不忍心掐死。

方慕平成竹在胸,不必她親口告訴他,他也能查出她是何許人物。蘇州城郊的余雪庵中,有位和她休戚相關的翠姨,有了這條線索,他再查不出她是什麼人,訪使屬官豈不是當假的?

「輝叔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賣完后,只剩翠姨守著宅子,她幫人紡織做針線,含辛茹苦地拉拔我長大,教我刺繡,還教我彈琵琶,我們娘兒倆相依為命,若非她身染痼疾,日子過得也還算安穩平靜。」

秦雲漪說得雲淡風清,方慕平卻聽得義憤填膺,梗在胸口的一個大疑團也得到解答。逸雲原來是世家之女,難怪見識不凡、舉止嫻雅,文墨也極通、經典也極熟,模樣那更不用說,美極了!

他低聲說道:「可苦了你了。」

秦雲漪抬頭望了他一眼,心中泛過一陣暖流,臉上綻出一抹笑容,嬌美不可方物。方慕平心中一盪,湊過去在她朱唇上吻了一下。

他……對她做了什麼?秦雲漪星眸半闔、櫻口微啟,心中又是困惑、又是羞愧,又有些甜蜜。

方慕平主動把秦雲漪帶離身邊,寧定心神。老天!逸雲眼中那抹迷濛與嬌弱簡直讓男人想把她一口吞下去,若再多摟她玲瓏有致的身子一刻鐘,他沒把握還給秦夫人一個冰清玉潔的逸雲。

「快把衣衫理好。」方慕平離秦雲漪兩步站著,看到她戀戀不捨地瑟縮肩膀,似乎貪眷他的擁抱,他的嘴邊扯出一抹自大的笑容。

秦雲漪愣了愣,他在她身邊,她就變成沒腦子的小傻瓜,獃獃地問:「幹麼要我整理衣衫?」

「再兩秒你那寶貝伊兒就要找來了,你不想讓她看到你這樣子吧!」

方慕平是練家子,別說秦詩伊驚天地泣鬼神的腳步聲幾裡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就是落葉無聲的「燕子三抄水」,也未必瞞得過他。

果不其然,當秦雲漪匆匆撫平衣裙時,秦詩伊的叫嚷聲已經響徹「柳葉渚」,其中還間雜兩句奶娘「小姐,等等奶娘啊!」的呼喊。

秦詩伊像腳踩風火輪的哪吒太子,火速衝進秦雲漪懷裡。

奶娘氣喘如牛地追來,汗如雨下,抱怨道:「逸雲姑娘,你不是去廚房熬薑茶嗎?怎麼變成篆香送了薑茶來?小姐醒來后找不到你,大發脾氣,把院里的花草全拔光了。」

幽蘭榭的奇花異草是花了不少心血才栽植成功,如今盡數毀於小魔頭之手,可恨!方慕平恨不得宰了秦詩伊做花肥。

秦詩伊責備小侄女道:「伊兒,怎麼又不乖了?」

秦詩伊抬頭,看到「宿敵」方慕平,她厲聲叫囂道:「怎麼又是你?霸著逸雲不放,老纏著逸雲,羞羞臉!」

秦雲漪捂住秦詩伊的大嘴巴,斥喝道:「伊兒,不可以亂講話!」

方慕平介面道:「你不乖,叔叔不帶你去游西湖。」

秦詩伊朝思暮想出門玩,怎麼肯不去游湖?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氣勢矮了一截,哀求道:「伊兒下次不敢了,叔叔帶我去游湖嘛!」

秦雲漪和奶娘都笑了,奶娘不可置信地說:「少莊主這麼會哄小姐,真令人大開眼界。如果莫大人看到這一幕,肯定嫉妒極了。」

方慕平疑惑的望向秦雲漪,她解釋道:「伊兒一到五歲都由中書大人莫君彥撫養,這幾年大……秦大人才接回來親自教養。」這些也是奶娘告訴她的。

方少莊主話還沒問出口,逸雲姑娘就接著解釋,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奶娘欣慰地微笑,這一幕她得讓夫人知曉,等大人回答就辦好事吧!

「我們先回去了。」秦雲漪攜著秦詩伊的手和奶娘往幽蘭榭走去,她居然和他廝磨了這麼久,難怪伊兒生氣。

「糟了!」方慕平暗叫不好,匆匆趕往韻竹齋,師父鐵定等得極不耐煩,放任徒兒談情說愛是一回事,若他疏於練武,師父可沒那麼好講話。

風過柳梢,吹起一片赭色衣角。

眾人走得乾乾淨淨后,柳樹林中飄出一名如鬼魅的靈幻身影,堆積在女子眉梢嘴角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慄。

上家的刀劍拳棍也許算不上一絕,內力心法卻有獨得之密,當上官晴使出家傳的閉氣訣「靈龜八法」時,烏雀也會停在她肩頭,絲毫不覺有異,別說方慕平被蒙在鼓裡,就連渡劫在一旁也察覺不出。

自從三人走出逸松館來到柳葉渚時,上官晴立刻運起「靈龜八法」,藏身柳樹林中,神不知、鬼不覺。

方慕平和秦雲漪親昵的肢體接觸,無一不落入上官晴眼中,她手裡緊扣著「蜂尾螯」,暗器上淬鍊了家傳獨門毒藥「寒月籠沙」,見血封喉,中者立斃。

她遲遲不發,當然不是因為不下了手,而是她沒有自信暗殺逸雲之後,表哥會饒她不死,為了殺那賤人而賠上她的命,划不來!

先前的墨痕丫環,有天老爺替她作主,早早打發那賤婢去報到,省得弄髒她的手。上官晴陰惻惻地笑了,這個逸雲,看來有勞她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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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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