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們家是個小康家庭，家中成員有父母跟兩個兒子。我父親以前是工程師，一年前退休，現在在小區文化中心教老人家計算機；我母親是家庭主婦，也是小區義工媽媽，常去探視一些獨居老人，至於比我小了四歲的弟弟，目前是個實習醫生。」

在車上，羅允涵聽著齊亦緯介紹自己的家人。

前天她才接受他的求婚，結果今天、星期六中午，他就安排將她正式介紹給他的家人了，雖然亦緯說他的家人都很親切，但她還是感到很緊張。

亦緯說幾年前他因為工作忙碌，因此在T大醫院附近買下了公寓居住，日後結婚，他們也會住在他目前的公寓，假日有空再回家和爸媽聚會。

下了車，齊亦緯牽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會心溫暖的笑容，然後與她一起走進他們家。

「伯父、伯母，亦凡，你們好，我是羅允涵，你們叫我允涵就行了。」

坐在客廳里，羅允涵一一認識他的家人，就如他所說，他的家人非常親切，伯父和善歡迎她，伯母臉上的笑容雖然有點僵，但她猜應該是和她一樣因為緊張的關係，至於亦緯的弟弟齊亦凡個性相當有趣，笑容開朗。

只是當看見坐在旁邊，身型高大、皮膚黝黑，外表看起來跟個建築工人沒兩樣的蔣立翰，頓時讓羅允涵訝異不已，因為前陣子她才將百貨公司頂樓的修建案發包給他的公司。

「允涵，你認識立翰？」齊亦緯很訝異女友認識好友。

不等羅允涵開口，蔣立翰先招了，他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爽朗笑道：「前陣子我不是說接了個百貨公司的大CASE？羅總裁就是我的合作老闆。」老實說，前天得知亦緯交往的對象是羅允涵時，他也很驚訝。

「原來你們已經先認識了。」齊亦緯笑著，還是向女友再次介紹，「立翰他母親、也就是文倩阿姨和我母親是好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幾年前文倩阿姨去世后，我們主動將這小子收為家庭成員的一份子，現在我們是一家人。」

蔣立翰比齊亦緯小了一歲，凡是有家庭聚會或除夕圍爐，他都會過來齊家。

「喂，羅總裁，以後你要嫁給亦緯了，那麼我要改口叫你大嫂嗎？」蔣立翰笑問。叫大嫂是有點奇怪，畢竟他和亦緯不是真的親兄弟。

聽到大嫂兩字，羅允涵忍不住微紅了臉。「你可以叫我允涵沒有關係。」

「直接叫名字，這樣好嗎？」

一旁齊亦凡忍不住插話，「立翰，叫名字比較親切，反正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沒差啦。」

砰咚！

羅家的女主人突然打翻了桌上的杯子，大家連忙拿面紙擦試。

「媽，你是怎麼了，是因為快要有個總裁媳婦，所以很緊張厚？還打翻杯子咧。」

齊亦凡的話，引來大家會心一笑。

庄雅蘭白了眼總是說話沒大沒小的小兒子。「只是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也能被你說成這樣。」

「伯母，您還好吧？」羅允涵問道，齊伯母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緊張。

庄雅蘭看著她，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客廳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怪異，幸好齊家主人齊富民出聲了。

「大家別一直坐在客廳里說話，菜都涼了，我們邊吃邊聊。」

「太好了，我肚子早就餓扁了。」齊亦凡喊著。「嫂子，你有口福了，我媽做的菜很好吃喔。」

「對呀，雅蘭阿姨做的菜不輸給飯店大廚喔，所以我常跑來討飯吃，呵呵。」蔣立翰很樂得來討飯吃，因為實在太美味了。

「那麼我一定要好好嘗嘗。」也許以後有空，她還可以來跟未來的婆婆學做菜。

看著前面幾個年輕人邊說邊走向飯桌，相處融洽，後方的庄雅蘭卻看起來心事重重。「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緣分，亦緯要娶的對象居然是羅家女孩……」

「你想反對？但允涵看起來是個很好的女孩，漂亮又端莊。」齊富民說著。

「亦緯的個性你應該也很了解，若不是認真的，他不會把人家帶回來。而且就如你說的，允涵那孩子很不錯，是個讓人喜歡的孩子。」她不是想反對兒子和羅允涵的婚事，只是……

「既然如此，就不要想太多了，也許這是老天爺的安排。」

「老天爺的安排？」

「是啊，好了，快點去吃飯，免得孩子們起疑。」

「嗯。」

庄雅蘭嘆了口氣，和丈夫一起走向飯桌。

在齊家享用了氣氛愉快的午餐后，一想到接下來要帶男友回去見爺爺，羅允涵的心情不免沉重起來。

這些天爺爺依舊不跟她說話，雖然她已經請景叔先幫忙知會一聲，說她要介紹男友給爺爺認識，但她不確定爺爺是否會願意見亦緯。站在自家的大門口，她憂心忡忡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齊亦緯跟著停下。

「我想你還是先回去好了。」

「為什麼？」

「我跟你說，爺爺曾經安排我去相親，可是我不喜歡對方，所以爺爺非常生氣，再加上我們的事又上了報……所以他有可能不會見你，又或者見了面不會給你好臉色。」羅允涵不得不對他吐露實情。

「你不用擔心，爺爺這次不見我，那麼我就下次再來拜方他老人家。」

「我爺爺並不是個容易妥協的人。」

「我也有我的堅持與毅力，相信我，一切交給我。」

「可是……」大手握著小手，他給她安慰，也給她力量，「我不是說過了，以後你可以多依賴我上點，不要什麼事都想一個人承擔，知道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羅允涵微紅了眼睛，緊靠在他身邊，對他的感情更加濃烈了。

齊亦緯對她鼓勵地一笑后，兩個人一起走進屋子裡。

羅允涵很訝異爺爺居然坐在客廳里，當她將身邊人介紹給爺爺認識時，他老人家只是冷冷看著，表情僵硬。

「爺爺，您好，我是齊亦緯，是允涵大學的學長，現在是T大醫院心臟科醫生。一個多月前我和允涵相遇，然後交往，現在決定結婚了。」不是沒有看見老人家那嚴厲的微怒表情，但齊亦緯依舊溫雅的簡單自我介紹。

羅容三目光威凜地看著他，「你是個醫生？」

「對。」

「你有可能辭去醫生的工作嗎？」

齊亦緯頓了下。「不會，因為我熱愛我的工作。」

羅容三哼了聲。「如果我說我反對你們在一起呢？」

聽到爺爺說反對，羅允涵緊張的立刻表明自己的心意。「爺爺，我已經答應亦緯的求婚了。」

「既然你已經答應，幹麼還帶他回來問我這個老頭？」

「爺爺……」

「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周刊報導的那麼難看，人家梁董事長那邊的面子也掛不住，這門婚事算是吹了，你想嫁給誰，我不再管你。」說完，羅容三神情僵硬地走回書房。

羅允涵和齊亦緯走出大宅，她眼眶微紅，苦笑說道：「對不起，我爺爺對你太凶了，不過不關你的事，而是我又讓爺爺再次失望。從以前到現在，我常常做不好事情，一直讓爺爺生氣。」

「允涵……」齊亦緯心疼的看著她。

「我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們只生我一個女兒，小時候，爺爺總是用遺憾的表情看我，我知道那是因為我不是男生，有位親戚長輩就曾說過，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麼事？嫁了人，以後整個仁英集團就都是別人的了。」

生長在這樣富裕的環境，周遭朋友也都家世不錯，她當然知道兒子對他們這種大戶人家有多麼重要，那不只是繼承事業，更是表示血脈可以一直傳承下去。

「雖然我一直很努力想要達到爺爺的要求，可是到最後還是不行，老實說，偶爾我也會感到很累。」努力卻得不到認同，她是真的累了。

齊亦緯終於知道為什麼以前見到她的時候，她美麗的臉蛋總是一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也沒有笑容。

他拉過她的雙手，讓她像抱大樹般的抱住他。

「亦緯？」羅允涵愣愣看著他。

摸著她的頭，他將她的臉龐按向自己的胸懷，讓她整個人都偎靠在他身上。「不是說累了嗎？那我來當你的大樹，以後不管是累了還是想哭，儘管放心的靠在我身邊。知道嗎？」

「我才不會哭呢！」她吸了吸鼻子，可惡，都是他害她想哭的。

除了他的懷抱讓人覺得溫暖，羅允涵也感覺好像有人曾經跟她說過同樣的話，但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整顆心都沉浸在男人此刻的溫柔與呵護中。

一個月後，齊亦緯和羅允涵結婚了。

「抱歉，我回來晚了。」

結婚兩個月，常常晚回家然後說抱歉的人，通常是羅允涵。因為仁英集團最近興蓋中的大型購物商場除了建築材料外，銀行融資那邊也出了點問題，所以她總是忙到十點過後才回家。

坐在客廳里看研究論文的齊亦緯見到老婆回來，立即放下手上的論文，微笑地走上前。「辛苦了，晚餐吃了嗎？」

「嗯，我吃過了。」回以一抹甜笑，她看到桌上的書籍。「你繼續看你的資料，我先進去洗澡，今天我去跑工地，身上都是灰土。」

「好。」

半個小時后，她穿著睡衣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坐在老公身旁，然後靠著他。「怎麼了？」齊亦緯看著身邊的妻子。

「沒事，我只是靠著我的『大樹』，你看你的論文，別理我。」雖然每天都忙到很晚，可是只要回到家裡，靠在他的身邊，她就覺得疲累全都跑光了。

齊亦緯親她一下。「如果你累了就上床去睡覺，我把這篇論文看完，待會兒就回房間。」

「我不累，我想靠在你身邊。」羅允涵心滿意足的笑著。

「對了，明天我要代替教授去高雄參加會議，回來可能已經很晚，中午我打電話給媽了，告訴她我們星期日再回去。」上次他們說好了這個星期六會回去。

「那我明天要做什麼？」她本來還想明天早一點回去，邊幫婆婆煮東西邊學點廚藝，偶爾她也想下廚做點東西給老公吃。

和亦緯結婚之後，他們常在假日回去和公婆一起用餐，閑話家常，有時候也會回去探望爺爺，雖然他老人家依舊對他們有些冷淡，但至少他會和他們一起用餐，這樣她就很高興了。

「不做什麼，你就好好休息一天。」

「好。」也許明天她可以找子芊出來喝咖啡，她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了。上次她還在抱怨她這個人妻眼裡只有丈夫，呵呵。想到好友，羅允涵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老公，我問你，立翰他有女朋友嗎？」

有幾次他們回婆家，立翰也去了，因此大家熟識許多，他還是他們的伴郎呢。

「好像沒有聽他說過，怎麼了，替誰問的嗎？」

望著老婆一臉期待，齊亦緯也跟著好奇起來。立翰好不容易成立了自己的室內設計事務所，為了節省開支，通常是校長兼撞鐘，除了是設計師，平日有需要也得當工人。

「是替子芊問的，她在我們的婚禮上見過立翰后，好像滿欣賞他的。」她說得含蓄，總不好說子芊其實是即將煞到了人家身上的肌肉，因為立翰完全符合她的喜好，看起來相當的強壯有力。

「你朋友眼光很好，因為立翰很優秀，他不但半工半讀完成學業，更努力獨自成立了自己的室內設計事務所。」

「聽起來好像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羅允涵又貼近丈夫一點。「可是我覺得我的眼光比子芊更好。」她喜歡和老公像這樣輕輕鬆鬆的聊天。

齊亦緯看著笑得甜美的老婆，聲音驀地低沉。「你在誘惑我嗎？」

「什麼？」循著老公的視線往下望，她這才發現自己露點曝光了，立即將睡衣的衣襟拉好。要命，她怎麼沒有發現曝光了？！

齊亦緯看著那張帶點嬌羞的臉蛋，微卷的長發垂肩而下，少了平日盤起來的爽朗清麗，卻多了份性感嫵媚，像個美麗女神，讓人怦然心動。

他忍不住低頭，吻住那誘人的紅唇，與之唇舌交纏。

羅允涵原以為只是一個吻，但後來發現男人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還加深了這個吻，激熱纏綿得讓她不由得輕喘起來。

「老公，你的論文……」她話還沒有說完，隨即被人抱了起來，走向房間。

「剩下的我明天在高鐵上再看就行。」男人的聲音比平日低啞了幾分，充滿著慾望的渴求。

看著妻子那含苞待放的嬌羞模樣，齊亦緯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想要一個人的時候，簡直跟個毛頭小子沒兩樣，隨時都想要她，但也只有她能教他瘋狂。

「今天我們晚一點睡，好嗎？」

煽情暖昧的問句讓人聽了就臉紅，更不用說他俊顏上此刻正露出不想讓她睡覺的表情，教她不自覺地心跳加快。他到底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

將熱燙的小臉埋進他的頸窩，羅允涵終究無法抗拒老公的魅力，既然他想，那就晚點睡吧……

翌日下午兩點多，老公出差的羅允涵和好友汪子芊坐在高級餐廳里吃午餐，這兒出入的名人不少，因此她的出現就顯得很一般。

子芊因為工作的關係，晚睡晚起慣了，而她則是到天快亮時才睡，因此直到一個小時前才起床。

「齊太太，瞧你，皮膚水嫩嫩的，看起來有老公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看到允涵臉上只有淡淡的妝，但整個人氣色卻顯得非常的好，也變得更亮麗美艷，讓汪子芊好生羨慕。嗚……她也想被愛情滋潤啦。

「我的皮膚本來就不錯。」羅允涵笑得甜蜜。「對了，我替你問過了。」

「問啥？」汪子芊喝著羅宋湯，這間餐廳人羅宋湯很不錯。

「立翰他好像沒有女朋友。」

「真的嗎？」她一臉驚喜，「我還以為你忘了這事了。」

「關係到好姐妹的幸福，我怎麼會忘記。」她沒有忘記，只是工作比較忙了一點。「我老公說你很有眼光，因為立翰是個認真工作的好男人。」羅允涵發現某人已經口水直流，神遊去了。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當然有，你說那個猛男帥哥沒有女朋友么，呵呵。」汪子芊開心得直傻笑。

「就知道你只聽到這一句，人家他……」

她怎麼了？允涵怎麼話說一半就停住？汪子芊順著好友的視線跟著往餐廳大門望去，見到了梁信民，他身旁人女伴看起來優雅嬌貴，標準的千金大小姐模樣，該不會是他新的對象吧？

梁信民一身亞曼尼西裝，有著貴公子的味道，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那套黑色系西裝的關係，他的神情看起來似乎有些黯淡。

此時他也看見她們了，表情看起來很震驚的樣子，然後只見他紳士的讓女伴落坐后，低頭跟她說了幾句，便朝她們走過來。

汪子芊不懂他為何要特地過來，一來她和他也不是那麼熟，沒必要打招呼，二來是允涵發生緋聞到嫁給齊亦緯學長后，羅家和梁家幾乎是不相往來了，應該更沒有打招呼的必要才是。

梁信民走了過來，看著羅允涵，雙唇微抿，像是隱忍某種情緒。「允涵，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羅允涵有些尷尬的點頭。

「你……過得好嗎？」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她露出淺淺的幸福笑容。

「是嗎？」他望著她，沒再說話。

因為梁信民的視線一直放在羅允涵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不禁出聲提醒。「那個……你的女朋友一直看著這邊……」

「她不是我女朋友！」

梁信民又急又快的否認，彷彿就怕她誤會，但這反而讓羅允涵臉上的笑容略略僵了下。「可以讓我們好好吃東西嗎？」一旁被忽視的汪子芊看出好友的尷尬，開口替她解圍。

梁信民這才正視她。「子芊，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我聽說你離家出走。」

拜託，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抱歉，我是搬到外面去住，不是離家出走好嗎？」偶爾她還會回去吃大嬸做到菜咧，離家出走的人不會這般隨心所欲吧？

「那我不打擾你們用餐了，允涵，下次見。」看著梁信民回到自己的座位，汪子芊一臉納悶。「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可能就是打個招呼吧。」

「是嗎？不過那個傢伙是不是喜歡你？就算你嫁人了，還是很在意你？」剛剛她要是不出聲，她一點也不懷疑梁信民會一直繼續看著好友，「只是如果他真的喜歡你，那為什麼你的緋聞上報后，他連個人影也沒有？」

「我想他應該不是喜歡我。」話雖這麼說，其實羅允涵也不確定。

記得他們相親的時候，他也是一直看著她，但她對他沒有什麼感覺，因此他後來好幾次打電話約她吃飯，她一概都以工作很忙而拒絕了。

「我覺得這家餐廳的東西還好，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然後你繼續告訴我關於我家猛男帥哥的事？」汪子芊已經把某人當成她人所有物了。

羅允涵真的很感謝好友的貼心，老實說，自梁信民發現她們后，她一直感到不太自在，就算後來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似乎還是一直往這邊看，她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好，我們換個地方，就去你愛吃的那間日式料理店。」

「太贊了，我今天有口福了，呵呵。」

兩人不再多待，在櫃檯買單后便離開了餐廳。

星期日的中午，在齊家的廚房裡，午餐后，婆婆習慣性的幫公公泡茶，而她則是準備著餐后水果。

羅允涵很喜歡這樣一家人一起吃飯的感覺，大家都對她很好，除了婆婆偶爾會用怪異的眼神看她。她說不出那種感覺，像是看著她在思索某些事，就像現在，婆婆又這樣看著她了。

「媽，你有話跟我說嗎？」其實婆婆對她很好，教她做菜時總是不斷地提醒她小心燙、小心切到指……只是，她有話跟她說嗎？

其實第一次和齊家人見面，她就覺得婆婆看她的表情有些怪怪的，當時他以為婆婆是跟她一樣感到緊張，但現在她和亦緯都已經結婚兩個月了，婆婆還是常常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然後想事情想到晃神，她有什麼問題嗎？還是哪裡做不好了？

「沒事。」庄雅蘭搖搖頭，看了眼正在削水果的媳婦，眼底有著感慨。那件事到底要不要說出來，庄雅蘭皺著眉，舉棋不定。

打從允涵嫁給亦緯后，她常想著這件事，就像心頭被擱了塊小石頭，雖然不至於影響平日生活，卻始終讓人感到介意。

她家那個老爺子說要不要把事情說出來由她自己決定，可是她又怎麼有辦法做得了主？幾十年都這樣過去了……

「允涵，前陣子我聽立翰說，你又發包了另一個工程給他。」

「嗯，上次他將我們百貨公司的頂樓VIP室打造成充滿藝術氣息又時尚的空間，很受顧客好評，所以這次八樓兒童館的改建，我一樣是交給他去做，不過他今天怎麼會沒有過來呢？」以往蔣立翰很少缺席齊家的家庭聚會的。

「他打電話說今天有事不能過來了。」庄雅蘭清洗好杯子，準備放進茶葉。

「你好像和立翰處得不錯？」

羅允涵笑著。「是啊，可能是因為亦緯說他是一家人，所以去也覺得他特別親切，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樣……噢，媽，您的茶葉舀到地上了！」她立刻走到旁邊拿掃把過來。

庄雅蘭從驚訝中回神，發現原本該放進杯子的茶葉掉滿地。「看看我，萬一被你公公看到我把他心愛的茶葉給浪費了，肯定會念上我一頓。」

羅允涵利落的將地上的茶葉掃凈，「媽，您說爸他會因為茶葉而念您？」公公和婆婆的感情很好。

「也許你會認為不過是茶葉而已，可是男人在某些地方就會特別堅持，有時拗起脾氣來就跟個孩子沒兩樣。就拿泡茶來說好了，你公公他只喝我泡的茶，雖然他想喝我就得泡，但這是夫妻間相依相存的相處之道。」

此時齊亦凡探頭進廚房喊道：「媽，你們婆媳別再聊了，外面的老太爺一直在等茶喝呢。」

「好，這就泡好了。」庄雅蘭笑著回道，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

一會兒，羅允涵端著切好的水果和婆婆走回客廳。

齊亦凡叉了塊水梨吃著。「大嫂，謝謝，水梨很好吃。」

「不用客氣。」她一坐下，身旁的老公也拿了塊水梨給她。

齊亦凡看他父親喝著茶，促狹地笑問：「爸，茶好喝嗎？」

齊富民看著小兒子不作聲，誰知道這小兒子又想做什麼。

「大嫂，你知道嗎？爸他就只喝媽泡的茶，上次媽跟著義工服務隊去南投，一整天不在家，爸他差點就渴死了，所以媽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泡茶。」

這番話讓齊富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其他人則笑成一團。

被當成開玩笑的主角，齊富民面頰微紅。「你這小子！都幾歲了，說話還這麼沒大沒小，該學你哥一樣，穩重一點。」

「爸，我這是在學老萊子綵衣娛親啦！」

「這是哪門子的娛親，根本是在戲弄你爸爸而已。」齊富民總是被這小子弄得好氣又好笑。

羅允涵也跟著笑了，她很喜歡齊家這樣歡樂的氣氛，在她父母親去世后，她家幾乎就沒有了笑聲，因此她很高興自己可以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她想起了爺爺，從小到大，她從沒見爺爺笑過，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有天爺爺也能像大家現在這樣，發自內心快樂地笑著。

想到這裡，她微微收了笑，身旁齊亦緯的大手則握著她放在腿上的小手，像是安慰似的輕輕捏了捏，她對他回以一抹淺笑。

下午兩點左右，因為婆婆和小區義工們要去探視老人，因此他們才結束了這頓愉悅的午餐。

齊亦緯和老婆也跟著離開。當兩人坐上車后，他突然開口道：「我們去看爺爺。」

羅允涵驚了下，沒想到老公居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我怕爺爺他對你的態度還是……」

「還是一樣冷淡？」

她點頭。她知道直到現在，爺爺還是沒有辦法打從心底接納亦緯，她真的很希望有天爺爺可以認同亦緯這個孫女婿。

「你放心，我不會在意。我不是說過，我也有我的堅持，我不是那麼輕易就放棄的人。」

這話不只是安慰老婆大人，而是他接觸過許多上了年紀的病患，也遇過脾氣跟爺爺一樣頑固的老人家，這樣的老人家自我意識很強，只得不斷溝通再溝通，因此他不會在意爺爺對他的態度冷淡。

只是他明白，允涵一直對爺爺不認同他這個孫女婿感到很煩惱，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常常陪她回娘家看爺爺的原因，因為他捨不得她總是為這件事心煩。

多一點相處，多一份了解，他相信爺爺有天定會認同他這個孫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