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裴杉杉,你這個大小姐終於出現了。」
好友的大嗓門在咖啡廳里顯得非常突兀,受不了旁邊投射而來的視線,裴杉杉只好趕緊陪著笑臉入座。
「工作忙呀!能趕來已經算是有情有義了。」裴杉杉討饒,故意不打理自己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為了赴約,我連妝都來不及補,頭髮更早已吹成了一頭鳥窩,你們就看在我一路馬不停蹄的份上原諒我吧!」
裴杉杉很努力的陪笑。她的遲到已成惡習,連討饒的台詞都說得越來越順口。
「你們有沒有發現?杉杉的遲到台詞越來越溜了。」趙之勤蹙眉,望著其他人。
大家都附和的點了頭,表情非常無奈。
「雖然說來說去,都只有老話一句。」成筱茜接著數落,眼神一瞟,大夥兒全很有默契的跟著接話——
「工作忙呀!」
一干好友學著裴杉杉獨特的語調,那股慵懶味兒學了十成,連裴杉杉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這是事實,我又沒找藉口說謊。」裴杉杉摸摸鼻子,自認理虧。
「是、是,知道你是女強人,知道你對我們已經非常有情有義,其他不相干人等想約到裴大小姐賞光喝咖啡,根本就是不、可、能。」楚嫣學著裴杉杉的招牌台詞,認識六年多的情誼可不是假的。
裴杉杉尷尬的扯了笑臉,「所以羅!三位美麗又善解人意的妙齡小姐們,請你們再次原諒我不得已的遲到,我保證下次一定會趕快把工作完成,我一定會努力、儘力讓自己早點赴約的。」
她的保證非常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會遲到」這等誓言還是別亂說的好。
「算了吧!哪天你不遲到才奇怪呢!更何況……」成筱茜早就認清現實,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裴杉杉已經順手拿草莓塞住她的嘴。
成筱茜瞪了她一眼,趙之勤和楚嫣則是笑成一團,她們都知道成筱茜沒出口的話是什麼。
「更何況名字都叫杉杉了,每次都『姍姍來遲』也是天意。」兩人好心的替成筱茜補足未說完的話。
裴杉杉抗議,「別再拿那個冷笑話來荼毒我的耳朵。別凈說我了,筱茜,說說你那口子吧!最近你們還吵吵鬧鬧嗎?」趕緊轉開話題,這才是她們聚會的目的呀!喝咖啡聊是非。
上次聚會,成筱茜氣憤的說著她和她那口子吵架的細節,如今是下回分曉的時刻,大家的注意力果然都轉向成筱茜的身上。
裴杉杉悄悄的喘了口氣,啜了口冰開水,更趁著聽故事的空檔點了杯熱巧克力。
三個女人聽著朋友的愛情故事,一個說完又接著另一個。
直到所有人都輪了一圈,她們的視線又轉回裴杉杉身上,「該你說說近況了。」
裴杉杉先望了眼杯里黑不見底的液體,才抬眸燦笑道:「我的近況?讓我想想,我最近又爭取到了兩筆新合約,聽說光這兩筆合約的利潤,就佔了去年公司總利潤的百分之四十,公司發的獎金讓我的存款又可以增加好多數字……」想來就讓人開心呀!
成筱茜趕緊喊暫停,「等等,你這個小錢嫂,我們對你又賺了多少錢並不感興趣,我們只想知道女強人裴杉杉最近有沒有什麼艷遇?」這才是三雙眼睛瞪著她看的重點。
裴杉杉頓了下,眨著清澄的眸子搖頭,低笑道:「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我哪裡會有什麼艷遇?」
「小姐,你的青春已經走到一半了,你到底要虛度到何時?」趙之勤受不了的搖頭嘆息。
「我沒有虛度青春呀!我很努力的賺錢,存款簿可以替我證明。」裴杉杉無辜的辯白。
對於又聽見存款簿感到無奈,成筱茜敲著額頭,苦口婆心的說:「杉杉,錢不能為你買一個男人,更不能替你買幸福和呵護。」
但對牛彈琴終究是無用,裴小錢嫂還是毫不戀棧的搖頭,心滿意足的說:「雖然錢買不到幸福,但是錢可以幫我買到老年的保障。」
「況且錢可以替我買到一個男人,如果我要的話。」裴杉杉不以為然的補充,「錢也可以買到呵護,雖然那樣的呵護很虛假。」
裴杉杉的「金錢萬能論」讓一干好友非常不能接受,趙之勤首先皺眉發難,「所以照你的邏輯推論,錢也可以買到性愛的快感羅?」
趙之勤還是一樣語不驚人死不休,況且大嗓門更是她的特色之一,裴杉杉尷尬得幾乎想找洞鑽了,但趙之勤還是大剌剌的繼續開口。
「你真的能忍受用錢買一個男人?甚至讓一個陌生男人碰觸自己的身體?」她難以置信的瞪著裴杉杉,一副她敢點頭就斬斷朋友關係的決絕。
「這……」趙之勤的話讓裴杉杉想起了昨夜,想起了那個男人,更想起了好幾年前的那個當初。
「你說呀!你真的能忍受嗎?」趙之勤不自覺的又加大了音量,這下不只同桌的好友想知道答案,連隔壁桌的歐巴桑們都很好奇了。
裴杉杉微笑,但笑容里的苦澀卻沒人看得到。
「你的問題太假設了,我回答不出來,也無法想像。」裴杉杉一副實事求是的口吻。
她的態度說服了趙之勤,因為她本來就是這樣的女人。
趙之勤訕訕的笑著,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似乎太嚴厲了些。
「杉杉,你知道我是關心你的。」趙之勤真心的說著。
裴杉杉點頭,「我知道,我也能了解,我更答應你們會努力尋找艷遇,努力不讓青春虛度在工作之中。」她嘆息,算是認輸了。
她低頭啜了口杯里的熱巧克力,藉著這個動作掩去眸底的苦澀。
她當然懂好友的關懷之意,但她不懂的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卻沒人發現,她其實有段不能說出口的戀情呢?
到底是因為她掩飾得太好?還是因為說到底她還是寂寞的呢?
裴杉杉甩頭,抬眸又是一臉燦笑的望著一桌好友,卻發現楚嫣怔怔的看著她出神。
「怎麼了?你也想念我幾句嗎?」裴杉杉打趣的說,驀然想起剛才楚嫣似乎都沒開口。
「沒有,只是——」她看著裴杉杉,美麗的眸里有抹困惑,卻被突來的手機鈴聲打斷未出口的話語。
「抱歉,我那口子來電話,我接一下。」趙之勤歉然的抱著手機縮到一旁,一臉幸福的模樣讓裴杉杉看了好羨慕。
「你最好不要給我見色忘友的要去和男人相會……」成筱茜才對著趙之勤的背影喊著,自己的手機也在同時響了起來。
「呃!抱歉。」成筱茜尷尬的看了眼來電顯示,很沒種的也是個為愛痴狂的女人。
裴杉杉好笑的看著她們一人一邊抱著手機說情話,她繼續啜著熱巧克力,真心的為好友們的幸福開心——雖然她自己的幸福……還不知道在哪裡。
她習慣性的又露出苦笑,卻不小心瞥見楚嫣沉思的眸子,她趕緊換回開心的笑容,生怕細膩的楚嫣看出什麼。
「你要不要趁這時候也打電話給你家親愛的?」裴杉杉大方的問。她一點都不介意的,反正已經飛了兩隻愛情鳥,她不介意楚嫣湊成那第三隻。
但楚嫣還是一臉深思的望著她,緩緩的搖頭。
那樣的眼神讓裴杉杉看了心驚,正想故技重施的轉開話題,楚嫣卻早一步開口。
「你其實……心底有個人,對不對?」
呃!笑容凍結。
裴杉杉下意識的低頭想重新換回燦笑,卻因為無法欺騙好友關心的眸子而作罷。她嘆了口氣,很不想承認。
「終於被發現了嗎?」裴杉杉苦笑。
「每次在聽我們的故事時,你總是偶爾會露出心有所感的表情,那是心裡想著某個人的樣子,我不會看錯的。」
楚嫣還是一逕溫柔的嗓音,但她說出的話語卻讓裴杉杉聽了好心驚。
「只是我不懂,你為什麼從來不說?」
裴杉杉很想抬眸,卻下意識的迴避楚嫣的視線。
「大家都知道了嗎?」裴杉杉沒回答,只是低聲問著。
「不,她們兩人很直心眼的,你不說,她們也不會多想。」
「我想也是。」裴杉杉微笑,她瞥了眼那分據兩頭的愛情鳥,這才抬起眼眸直視著楚嫣,「我沒提,是因為我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說?」楚嫣蹙眉。
「因為他是一個我跟不上腳步的男人,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愛著我。」裴杉杉苦笑。她和他之間一言難盡。
「既然不能說,為什麼現在願意說了?」楚嫣點頭。反正杉杉說什麼,她就接收什麼。
「因為寂寞的滋味太難受,而我……已經受得夠多了。」裴杉杉想起昨晚撿到的那枚冰涼硬幣,想起她握了一晚,那絲絲的寒意卻仍透過手心傳到心底的滋味。
她下意識的輕打了個哆嗦,臉上是一抹凄慘慘的笑容,「我裴杉杉值得更好的幸福,不是嗎?」
「當然。」楚嫣給了她一個好美的微笑,然後轉頭對著那兩個抱著手機熱線的女人,溫婉的楚嫣難得拉大了嗓音,「你們兩個給我把電話掛斷,我們現在要去續攤,目標是上次看見很多帥哥的那間鋼琴酒吧。」
「嫣嫣……」裴杉杉失笑。
她當然知道楚嫣的用心,但這個要求太突兀,尤其是從楚嫣的口中說出,實在不能怪那兩隻不明就裡的愛情鳥張大了嘴,一下子不能理解怎麼回事。
趙之勤思考一向很直線條,她嚷著,「嫣嫣,你終於願意大解放了嗎?那你家男人怎麼辦?瞞著他可以嗎?」
接著是成筱茜,「嫣嫣,你喊太大聲了啦!電話里都聽見了。」她捂著話筒。
她家男人的吼聲連其他三個女人都聽得見。
「可是現在才下午三點多,哪有鋼琴酒吧這麼早開?這續攤會不會續得太早了些?況且我公司還有事。」最後連裴杉杉都覺得不妥,她還約了組員五點回公司開會呢!
「我不管。」楚嫣的笑容依舊,但溫柔的嗓音似乎透著殺氣,「你們兩個馬上給我掛上電話。而你,杉杉,麻煩你給我取消公司的所有行程。」
纖纖長指一個一個交代好事項,楚嫣不發脾氣沒事,一拗起性子大家都拿她沒轍。
眼見另外兩個同盟都已乖乖就範,裴杉杉嘆了口氣,認命的撥了電話回公司,沒想到接電話的卻是那個經常不在公司的老闆。
「呃……」聽見他低沉的嗓音,裴杉杉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裴副理?」他猜測著。
裴杉杉很想直接將電話掛斷,但楚嫣的沉思眼眸讓她不得不開口,「老闆,請你幫我轉告小方他們,今天不需要加班開會了。」
她公司的作風一向自由,只要拿得出成績和實力,老闆是不會在乎這些小細節。
裴杉杉很快的說完,等著老闆應好,再直接掛掉電話。
話筒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聽見他問著,「為什麼?」
裴杉杉愣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她。
「因為……」裴杉杉斟酌著該怎麼開口。
一旁的趙之勤已經大剌剌的嚷著,「因為裴副理決定為自己的青春多些努力,她決定不把時間全浪費在工作上,她決定要跟我們到夜店去尋找出色的好男人……」
她沒發現裴杉杉頓時慘白了臉。
這麼多年來,她們只從裴杉杉的嘴裡得知,她的老闆是個年輕且做事洋派的好老闆,而且跟裴杉杉的關係就像朋友一樣,可惜他好像有個什麼未婚妻了。
話筒那頭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聽見男人的聲音傳來,「是這樣嗎?」
裴杉杉的思緒飄流在話筒空洞的迴音里。
她無法思索他會怎麼想,更無法思考在他回應前的那段沉默代表什麼意義,她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只能硬著頭皮回著,「嗯!希望老闆能准假。」
「當然,我哪有什麼理由不準假?我祝福裴副理能成功找到一個好男人。」
他的聲音是在……笑嗎?
裴杉杉愣住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祝福她?他笑著祝福她?突地,一股無名火襲上心頭。
「謝謝老闆的祝福,我一定會不失所望。」她微笑,然後掛上電話。
她跟好友們先到狂歡了一陣子,又到夜店和鋼琴酒吧讓男人們品頭論足了一整晚。
最後她才放任自己開著車,一路狂飆在無人的深夜路上。
就在等紅綠燈之際,她終於從後視鏡中看見了自己。
她看見了一張脂粉淡施的臉龐,也看見了一抹鎖在眉間的莫名哀愁,更看見一雙寫了滿滿寂寞的眼眸。
她一驚。
原來,這就是她,這就是二十五歲寂寞的裴杉杉。
因為想起工作沒完成,裴杉杉開了車,一路飆回了公司,向警衛討了鑰匙開門。
這些年來加班對她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她直奔辦公室,沿路也沒費心的檢查是否還有其他人加班留守。她一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一雙纖足早已迫不及待的逃離高跟鞋的摧殘。
她不只脫了高跟鞋,連固定了一整天的髮型都被她鬆開,她慵懶的甩頭,任一頭如黑瀑的長發舒服的披散在肩上。
「呼……」她嘆息,把自己整個人丟進椅子里。
她縮著身子,習慣的任椅子旋轉。
她順手拉開了落地窗的窗帘,抬眸望著滿天星空,似乎連星星也跟著她一起旋轉。直到轉暈了,那股自胃袋裡翻攪出的不適,這才讓她想起自己今晚貪杯放縱的醜態。
「原來,還是會傷心嗎?」她自嘲的笑了,想來想去只覺得悲哀。
但混沌的腦袋實在由不得她多想,她搖晃的起身,打算去廁所洗把臉,順便吐掉滿肚子的酸苦。
裴杉杉赤足踩在地毯上,走沒幾步路,就在偌大寂靜的辦公室里聽見意外的調笑聲,而那低沉的嗓音……竟是她熟悉的。
她心一揪,隨即只能暈頭轉向的靠著牆壁。她嘆息,正巧看見老闆辦公室的大門開啟,男女親密相偎的模樣映入她的眼帘。
她認得那個女人,那是他們美麗的總機小姐。
而那個男人……
裴杉杉瞪著他,疲憊的眸里已經映不出情緒。
「裴副理?」他發現了她,意外的喊著。
裴杉杉下意識的扯著笑,「嗨!老闆,這麼晚還在跟總機小姐加班?」
她連聲音都漾著笑意,可見演戲演久了,連情緒都很容易麻痹。
她眨眸,的確把深夜發現老闆姦情的打趣角色演得十分稱職。
「裴副理,別取笑我……」
總機小姐愛嬌的聲音讓裴杉杉更覺得反胃。裴杉杉苦笑的搖頭。再不去洗手間,她就要失態了。
「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消失,你們請繼續。」裴杉杉踩著不穩的腳步,也不等回應,便快速的閃躲進女廁。
裴杉杉抱著馬桶猛吐了好一會兒,每次翻攪的感覺才稍稍壓下,腦海里就會自動播放起剛剛男女相偎的親密畫面,然後又是一陣熟悉的反胃,接著只好又抱著馬桶狂吐。
直到胃袋再也擠不出東西,直到裴杉杉再也流不出眼淚,她才搖晃不穩的起身打理自己,緩緩的走出洗手間。
「你還吐得真慘烈。」
裴杉杉一愣,沒想到才踏出女廁,就聽見男人打趣的笑聲。她望了一眼空曠的辦公室,除了她和他之外,總機小姐似乎早已離去。
「加班加完啦?」她扯著虛弱的微笑,力氣早就在剛剛全部吐光了。
洛一飛挑眉,隨便點了個頭算是回應,「那你呢?青春有著落了嗎?」他想起她朋友的戲言。
裴杉杉又是愣了一下,接著眨眸,還是微笑,「沒有,今天遇見的男人都太遜,下回再努力。」
「所以傷心到借酒澆愁?」
她瞟了他一眼,「不,是開心到舉杯慶祝,慶祝我終於願意去追尋青春的尾巴。」她模稜兩可的說著,其實心底早就有了決定。
「哦?是嗎?」洛一飛若有所思的望著眼前熟悉的她。今晚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
他點了根菸。
那太熟悉的味道會帶來太多記憶,裴杉杉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才抬起頭正視著他。
「我是真的想追尋青春了。」她深吸口氣。
洛一飛望著菸頭,還是一樣不置可否的態度。
「所以呢?」他聳肩,像是談論著小事。
「所以……」她瞥了他一眼,心口還是有些酸疼,「我們該結束了。」
她眨眼,疲憊的眸已經眨不出淚。
「嗯!我知道了。」他只是望了她一眼,就淡淡的點了頭,表示聽見,也表示同意。
裴杉杉也跟著點頭,但垂下的眸只能盯著自己一雙裸足,卻不敢看向他的臉,更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陣沉默之後,只聽見他突然問道:「還是朋友?」
「當然。」她閉上眼,感覺到眼睛酸澀的泛起了濕意。
「工作照舊?」他又問,聲調還是一樣沒變。
「當然。」她點頭,努力的想眨掉那不該有的淚意。
「那麼,就這樣吧!」
他的聲音很輕,但聽在裴杉杉耳里卻重得像塊石頭壓上心口。她抬眸,只來得及捕捉到他轉身而過的側臉。
裴杉杉心一陣揪緊,知道自己從來就沒資格多說些什麼。她淚眼婆娑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更明白自己從此失去了屬於他的短暫溫柔。
「杉杉,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怎麼開始的嗎?」
突地,洛一飛停下腳步,低啞的嗓音帶著裴杉杉不能理解的困惑。
她又是一愣。
她怎麼可能忘得了。
「怎麼了嗎?」但她只能這麼開口,因為她的自尊已經所剩無幾。
「沒什麼。」他搖頭,還是背對著她,「我只是想問問你記不記得,因為……我忘了。」
他淡然的嗓音徹底摧毀了裴杉杉心底最後一絲的想望,她凄楚的漾著苦笑,知道自己的確是該下定決心忘掉這個不該愛的男人。
只是,屬於他們的那個當初,真的忘得了嗎?她瞥著他的背影,努力學習著他的無心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