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趙梓明膽戰心驚的走進施祥文的總裁辦公室，擔心自己是不是在工作上發生了什麼重大的過失，才會讓他這麼生氣，甚至命令自己立刻飛回來。
身為未婚妻，施瑞盈當然陪伴在他身邊。
「你別擔心啦，不會發生什麼大事的，依大哥的個性來說，真要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絕對是如何解決問題，等到事情圓滿結束后，他才會找闖禍的人算帳，所以不用太緊張，我在外面等你。」
聽了她的話，趙梓明才壯起膽子，敲了敲門。
門裡傳來施祥文冰冷的聲音，「進來。」
走進總裁辦公室，只看見坐在桌子後面的他，臉上烏雲密布，好像隨時準備颳起一場暴風。
「總裁。」他緊張到心臟都快從嘴裡蹦出來了。
「趙梓明，你曾經結過一次婚是嗎？」
「是啊，這件事我告訴過瑞盈了。」他急忙的解釋著，證明自己並沒有欺騙未婚妻。
「瑞盈有告訴過我，可是……我不知道你還有個小孩。」
「沒有，我絕對沒有小孩。」
「你還騙我！」
施祥文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抓著他的衣領，砰的一聲，將他壓在牆上。
「大哥……大哥……」趙梓明被嚇得魂飛魄散。
「誰是你大哥！」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總裁、總裁……你先放手……」他被勒得幾乎無法呼吸了。
聽到辦公室里傳來的撞擊聲，原本等在外頭等待的施瑞盈急忙沖了進來。
「大哥，你在幹什麼？快鬆手，梓明喘不過氣了，他快被你勒死了啦！」她尖叫著，拍打著哥哥試圖讓他鬆手。
施祥文哼了一聲將他推開，趙梓明虛軟的癱坐在地上，努力的大口吸氣，施瑞盈見狀連忙過去照顧他。
「這個傢伙騙你，他和前妻有小孩，卻告訴你沒有。」
「梓明……」她看著他，眼裡滿是失望。
「瑞盈，你相信我，我沒有小孩。」
「那你前妻的小孩是從哪裡來的？人家破產你就拋棄她，連小孩子也不管。」
施瑞盈聞言，眼裡的失望更濃了。
「瑞盈，你要相信我，我和那個孩子真的沒有關係，我和她根本沒有發生過關係，怎麼可能會有小孩？」趙梓明激動的解釋。
「什麼？」
「徐欣欣和我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她和我結婚只是為了掩飾她懷孕的事實。」
施祥文和施瑞盈依舊懷疑的望著他。
「你們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去問徐欣欣，她和我結婚的時候，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
四個多月！這個數字提醒了施祥文，他急忙的翻出關於當年那場豪華婚禮的報導。
根據上面的日期，假設他說的是真話，那欣欣孩子的父親，只可能是……
施祥文突然全都明白了。想起當時欣欣超乎意料之外的憤怒，還有那個叫徐念心的小女孩所帶給他的熟悉感覺……原來，她竟是自己的女兒！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讓他愣住了，一時間，他居然有了個女兒。
他一定要確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施祥文急忙走出辦公室，準備去找徐欣欣要答案，一路上他只覺得頭很暈，兩條腿軟綿綿的，好像踩在棉花上，整個人飄飄忽忽的。
準備再次提前下班的徐欣欣，被他蒼白的臉色嚇壞了。
「施……總裁，你怎麼啦？」她忍不住問道。
施祥文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她走進一間空著的會議室。
「施祥文，你到底要幹什麼？」
他癱坐在椅子上，小聲的問道：「她是我的孩子嗎？」
「誰？」徐欣欣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你的女兒，她好像叫……徐念心。」
沒想到自己隱藏的秘密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多年來的感觸一下湧上心頭，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見她承認了，施祥文突然跪在她面前，抓著她的手，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祥文……」
「對不起，欣欣，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個混蛋！這些年來，我竟然還怨你移情別戀嫁給別人，天啊！我當年到底做了什麼……」
「祥文，你別說了。」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滑落下來。
「欣欣，對不起！都是我對不起你！真的很對不起……」他不斷重複著道歉。
「祥文，都過去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壓抑在心裡多年的沉重，像是洪水宣洩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她抱著他在這無人的會議室里放聲痛哭，多少傷心往事，此時此刻已經不需要言語表達。
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像是滾燙的岩漿，烙印在他的心頭，灼傷他心裡每一個角落。
「左則面右轉。」
兩人痛哭過後，施祥文急切的想要見到自己的女兒，徐欣欣只好答應帶他一起來接女兒放學。
「讓我開車不就好了，省得還要告訴你怎麼走。」她忍不住抱怨道。
「你忘了嗎？每次你哭過之後，眼睛都會腫得睜不開，為了行人的安全，還是我來開車比較好。」
「我的確忘了，自從知道有了念心后，我就很少哭了。」
「欣欣……」施祥文不由得握住她的手。
「小心駕駛。」她抽回自己的手。
尷尬的他只好轉換話題，「一會兒見到女兒，我應該怎麼自我介紹？我們是不是該婉轉點告訴她，免得刺激到她？」
「不必了，念心早就知道你是她父親了。」
「可是……我們前天見面時，景林集團的席董事長有帶她來參加會議，那時她好像不知道我是她父親。」
「他們都知道，是念心自己要求參加那次會議的，因為她想見見你。」
「欣欣，你在開玩笑吧？」他不敢相信一個小孩子竟會這麼做，而且在開會的幾個小時里，她對自己也沒有任何特別的表不。
「祥文，不要低估念心，她是特別的，不要用普通小孩的標準去衡量她。」
「特別的？」
她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見到她就知道了。到了，就是這裡。」
車子停在巨大的鐵門前，透過鐵門的縫隙可以看到院子裡頭綠樹環繞，是典型的歐洲式園林。
沒想到房子的主人竟然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建造這麼大的院子，手筆之大實在令人驚訝。
此時，施祥文見徐欣欣把頭從車窗伸了出去。
然後竟有個機械化的聲音說道：「資料正確。徐欣欣小姐，您好！請您身邊的人也把頭伸出來好嗎？」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前方有個監視器。
「這裡是用人類臉部資料系統工作的，你把頭伸出去，讓電腦採集你的資料登錄，它才會讓我們進去。」
他這才乖乖的把頭伸出去。
「噢、哈！」電腦系統怪叫起來，「施祥文先生，見到您真是我的榮幸。」
「你怎麼知道他是施祥文？」徐欣欣好奇的問道。
「因為我愛有錢人啊！」
「嫌貧愛富。」
「謝謝表揚！資料通過，請進。我會通知徐念心小姐，說您已經到達。」
隨著電腦陰陽怪氣的聲音，大門已經緩緩打開。
「這台電腦……」
「有點三八，它是人工智慧的。」
「我曾經在科學雜誌上看過介紹，當時很感興趣，沒想到真的有人使用了這套殺統。」
「念心很喜歡這套系統，這也是她向學校推薦使用的。」
車子駛進院子，裡頭果然別有洞天，門口進去就是停車場，各型世界名車足足停了一長排。
「欣欣，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施祥文不解的問。
「念心讀書的學校啊！」
「學校？那套電腦系統價值至少一億。」
「這裡是貴族學校……女兒來了。」看到寶貝女兒，她臉上頓時泛起微笑。
「媽咪……」徐念心也開心的跑過來。
看到站在母親身旁的施祥文，她稍微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帶著微笑的走向兩人的面前。
「媽咪，依現在的情況看來，你真的不是什麼保守秘密的高手耶。」她攤開雙手，一副無奈的表情。
「沒關係，反正我對加入FBI沒有興趣。」
「OK。」徐念心打開小書包，拿出冰涼貼遞給自己的老媽，「你的眼睛都哭腫了，來冰敷一下。」
徐欣欣已經習慣被自己人小鬼大的寶貝女兒照顧，依言乖乖接過冰涼貼敷在眼睛上。
交代完后，她才轉過身來面對施祥文，「你不應該讓媽咪哭的，她的眼睛會腫得很厲害，看東西也會很不清楚。」
被她單純的大眼睛盯著瞧，讓身為大人的他不禁覺得慚愧，「對不起！」
「沒關係，下次注意，不要再惹媽咪哭了。」她認真的叮囑。
「是，我知道。」身為堂堂跨國集團的總裁，在自己女兒面前竟也只有被念的份。
「好吧！我們終於正式見面了，我是念心，很高興見到你，爹地！」她走上前來拉低他的身子，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
眼前這個粉離玉琢、古靈精怪的小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女兒！施祥文感覺自己激動得快要哭出來。
「你好！我的……女兒，念、心……」
「爹地，不能哭哦！現在不是在拍八點檔的灑狗血連續劇，不要哭哭啼啼的，開心點，我們回家吧！媽咪。」
不管徐念心怎麼成熟，思維如何敏捷，到底還是個小孩子，第一次同時拉著父母的手，小臉上全是得意揚揚的表情。
今天早晨，施祥文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想到才短短一天，他竟然就有了這麼可愛的女兒，這令他全身的細胞都沉浸在興奮與激動當中。
開著車，聽者女兒在耳邊嘰嘰喳喳的敘述學校里發生的趣事，他開心得不能自己。
「施先生，您現在心跳過快，恐怕不適合開車，您真的想現在上路嗎？」大門口的電腦系統雞婆的問道。
「是的，請開門。」對於和電腦對話這一件事，他還不太能適應。
「你確定？要知道，現在的交通狀況實在非常糟糕，每個民眾都有保持馬路暢通的責任，為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著想……」電腦系統開始發表關於交通安全重要性的演講。
叨叨絮絮的說了半天，它還是沒有打算開門的意思。
「請問，你可以開門了嗎？」施祥文咬牙切齒的問道。這個羅唆的電腦已經快要耗盡他的耐心了，剛才的好心情現在幾乎消失殆盡。
「別打岔，聽我說……」說得正起勁的電腦系統才不管他的心情，依舊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這次不等施祥文發難，坐在後座的徐念心突然念出一串數字，大門隨即應聲而開。
早就不耐煩的施祥文，則猛踩油門火速離開這煩人的電腦系統。
「念心，你剛才念了什麼？為什麼大門會自動打開？」對於這一點，他感到相當疑惑。
「那是密碼，如果電腦系統不聽話，只要輸入這串密碼它就會乖乖就範。」
「程式似乎還挺複雜的。」
「不算複雜，反正這套系統的發明人是我們的電腦老師。」
「噢……」這所貴族學校到底多有錢，竟然聘請這種高科技人才來給小學生上課？
施祥文對於這一切都感到非常迷惑，尤其當他來到徐欣欣和女兒居住的「小房子」時，迷惑更是加深一層。
他還記得這幾天看那些八卦媒體當年的報導，每個標題都駭人聽聞，什麼富家女窮困潦倒，什麼鳳凰變麻雀，每一則新聞都討論著當年她在父親去世后，獨自面臨家族企業破產的命運是多麼的凄涼。
當他發現她只是自己公司里的一個普通小職員時，許多感慨油然而生，她該是大集團的繼承人的，怎麼會淪落為每個月領幾萬塊錢薪水的普通人……
可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幾分鐘前，他還在為自己造成她們母女兩人孤苦無依的生活，而深深自責：但這一刻，他完全被她們所居住的房子給驚呆了。
這是一個靠微薄薪水生活的「普通人」所居住得起的房子嗎？
位於市中心黃金地段的豪宅，前庭後院，還有露天游泳池，光四房兩廳，就佔了約七十坪，而這裡卻只住了兩個人。
裝潢稱下上豪華，但絕對具有典雅品味，不少傢具都是名家設計的經典之作，客廳里還擺放著超大的電漿電視。
看來所謂的「破產」完全是個謠言，記者報導的絕對不全是事實。
「你想喝點什麼？」徐欣欣的詢問打斷了他的思緒。
「隨便，什麼都可以。」
既然他不挑剔，她也就不打算麻煩自己，一瓶礦泉水直接放在他面前，連蓋子都沒有扭開。
「欣欣……」他開口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隔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知道念心存在的時候，我就想說讓我照顧你們吧！」
「騙子！」徐欣欣紅潤的嘴唇里蹦出兩個字。
「你說什麼？」
「你第一眼看見念心的時候，轉頭就定：塵裊想的是你妹妹被趙梓明欺騙了，你要找他算帳。」
「不，我心裡想的是趟梓明竟然拋棄你們母女倆，我要找他算帳，至於我妹妹卻是完全沒有想到。其實，應該被打一頓的人是我，是我才對……」施祥文又開始自責起來。
「停，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今天哭得好累，不想再掉眼淚了，所以我們有話直說好嗎？」
「當然，你想說什麼？我洗耳恭聽。」
「我絕對、絕對不會把女兒的撫養權交給你，念心要和我在一起生活。」
「我知道，沒有問題，我們可以一起生活。」施祥文說得很理所當然。
「一起生活？誰要和你一起生活？」顯然她並不認為這樣的安排是理所當然。
「我、你和女兒，我們三個一起生活。」
「施祥文，你……」
「你嫁給我，我們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樣生活了。」
「誰說我要嫁給你啦？」她的音量提高八度，「你不要自作主張好不好？我現在對你可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欣欣，不要騙自己了，你的個性我很了解，如果你不愛我，你今天不會抱著我哭：你向來愛恨分明，你要是對我沒有感覺，就會當我是空氣中漂浮的顆粒，根本不存在，而且那天在電梯里……」
施祥文邊說邊靠近徐欣欣，盯著她不安的眼睛，慢慢的靠近、再靠近，他的嘴唇靠近她的，曖味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醞釀。
直到兩人的距離僅僅只剩三公分，徐欣欣的手突然隔在兩人即將碰在一起的唇上。
「不要，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
「欣欣，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他懇求道。
「媽咪……」
從回家之後就躲在自己房間的徐念心，不知道何時己來到兩人身邊。發現女兒近在咫尺，尷尬的徐欣欣急忙將施祥文推離自己。
「媽咪，給爹地一個機會吧！」既然自己故意躲起來，兩個人沒有任何進展，她只好出來助爹地一臂之力。
看著女兒懇求的面孔，再看看施祥文深情的眼神，她不由得心軟了。其實，當施祥文跪在自己面前請求她原諒的時候，過去的種種怨慰就全都煙消雲散了。
只是她實在無法這麼快就原諒他當年的絕情。
「媽咪……」
徐欣欣依舊沉默著。
「媽咪，你不說話，我就當作你默認嘍，好棒啊！」徐念心高興得幾乎快跳起來。「爹地，你今天留下來吃飯吧，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哦！」
她拖著施祥文走向自己的遊戲室。
看著寶貝女兒開心的身影，徐欣欣決定放棄心中的掙扎，不再為這件事煩惱。
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女兒高興，其他怎麼樣都好。
身為成年男子的施祥文，不清楚一個小女孩的遊戲室究竟該是什麼樣子，但他相信再怎麼樣，也絕對不會是他眼前這個樣子才是。
童話書旁擺著厚厚的原文書，玩具旁邊是一台設備齊全的電腦，芭比娃娃旁邊有各種科學雜誌，超級可愛的Hell·KiIly筆筒上印著——「花旗銀行代財富管理培訓夏令營」的宇樣。
「爹地！」徐念心開心的撲進施祥文的懷裡，「你能來找我和媽咪，我真的好高興喔！」
「對不起……」他覺得自己今天好像不斷的在說對不起，不管是對欣欣，還是對女兒。
「沒有關係的，爹地，媽咪那麼有錢，所以我們並不像電視里演的單親家庭那麼可憐，生活窘迫，或被壞人欺負。」
「可是……我應該陪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的。」
「爹地，我同學的爹地雖然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卻常常不在家，他們說感覺上和沒有一樣。對了，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
徐念心打開桌上的電腦，調出自己需要的程式，小小的手指在鍵盤上迅速敲擊著，不一會兒，電腦螢幕上就飛快的顯示出一排排二進位元的資料。
「這就是我們電腦老師設計的程式，剛好和你們公司的經營項目相關。爹地，你可以考慮買下這個程式，自己進行市場開發嗎？」
「這個程式……」他當然認識這個程式，這就是那個在學校門口負責安全的管理電腦程式，「恐怕沒有什麼市場價值吧？」
做為成功的商人，施祥文首先想到的就是市場需求。
「爹地，這個程式的確太過龐大，但我們可以改成簡單一點的版本，例如安裝在機器狗之類的設備上，或是改成英文版訓練兒童的語言能力，甚至也可以為獨居老人提供個聊天的夥伴，緊急情況下還可以提供遠端醫療服務……」
施祥文不敢置信的望著女兒。這樣的創意竟然來自一個小孩，那自己僱用的那些創意人員都在幹什麼？
以為父親不相信她的話，徐念心又補充道：「我們老師現在正在啟動另一個研究項目，正缺乏研究資金，現在買這個程式應該會比較便宜……」
她繼續滔滔不絕的介紹自己的最新企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