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尹俊已經出征好個月，柳信兒天天數著日子，對他的思念愈來愈深。
之前，鏡兒傷勢好得差不多后，便被庄永清帶回神劍山莊，讓她見過未來的公婆，之後他立刻著手準備辦喜事。
或許真如庄永清所說，因為他是平民，所以事情單純許多。但是她知道，如果不是神劍山莊十分有名氣，她那視權勢為一切的爹是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的。畢竟對他來說，女兒唯一的用處，只不過是用來聯姻，以鞏固自己的勢力罷了。
想到爹，再想到尹俊，柳信兒不知道他們倆會不會有所差別，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已經跟娘走上同一條路了。
這幾個月來，她時常無緣無故的半夜驚醒，急急忙忙的衝去俊兒的房間察看。看俊兒睡得又香又甜，卻仍無法安撫她不安的心，後來她才發覺，她其實是為尹俊擔心。
她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執意留下俊兒，就算明知必定因此遭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她也不在乎。
她一直以為俊兒是她一個人的，但是她現在終於了解，俊兒是尹俊賜給她的，是他們共同創造的小生命。
她無法容許自己只是尹俊的一小部分，而看到俊兒，就像看到尹俊一般，讓她有種獨自擁有尹俊的感覺。
那時，她就應該承認她是愛尹俊的。
呵，她這一生一直避免走上如同她娘的那條路，結果呢，看命運跟她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
總之，她不再逃避了，等他回來，她會將一切想法告訴他。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菊匆匆忙忙的跑進房裡。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見小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趕緊問道。
「段……段總管……請您去大廳，好……好像是……王……王……」小菊一口氣喘不上來。
柳信兒的心猛然抽了一下。「王爺出事了?」
小菊深吸一口氣，憂心忡忡的說：「好像是，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青風急急忙忙的從西南趕回來，一進王府就急著找夫人。」
柳信兒膽戰心驚，心臟似乎就要從胸口跳出來，呼吸變得困難。
「夫人，夫人?」小菊喚回了她的神智。「我們趕快到大廳去吧。」
「快，我們快點走。」柳信兒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跑著前去大廳。
一見到青風，柳信兒也顧不得大廳還有其他人在，著急的問：「王爺發生了什麼事?」
「夫人，王爺受了點傷，希望夫人同我前去看看王爺。」
「他受傷了?嚴不嚴重?」見青風避重就輕，她更擔憂了。
青風看柳信兒一臉擔憂的樣子，實在很想跟她說清楚，但是王爺特別交代他，只要說他了受傷，需要她前去醫治，其他的就不准他多說。
「算了，我自己去看了就知道。我們馬上起程，別再耽誤時間了。」柳信兒恨不能馬上見到尹俊，現在什麼都不重要，她只要尹俊好好的活著。
在柳信兒的堅持下，一行人風塵僕僕的趕路，幾乎沒有休息，原本十天、半個月的路程，他們五天就趕到。
進入西南最大的西阜城后，青風便帶著柳信兒來到一幢大宅前。
柳信兒疑惑的問：「王爺從前線被送來這裡嗎?」
他沒有回答，只說：「夫人請隨我來。」
青風將柳信兒帶進一間雅緻的廂房，然後派幾位婢女伺候她。
「夫人，趕了幾天的路，先梳洗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想先看看王爺的傷勢。」
「不急，等一下我們就去見王爺。」青風不知該如何再自圓其說，趕緊告退。「夫人，我還有事要忙，先退下了。」
看著青風怪異的行徑，她愈來愈覺得疑惑。
算了，先休息一下也好，她這幾天也真是累壞了。
柳信兒原本只想假寐一會兒，沒想到一沾上床，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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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俊!」柳信兒自夢中驚醒，倏地坐起身，伸手一揮。
「哎呀!」躺在身邊的人被她突然的動作打到，驚呼一聲。
「誰?」她嚇了一跳，轉身看去，竟然看到尹俊躺在那兒。
她突然明白，這一切都是尹俊安排的。他根本沒有受傷，那只是騙她來這裡的手段罷了，莫怪乎青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氣不過，她用力的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企圖把他推下床。
「喔!你想謀殺親夫啊?」尹俊裝模作樣的扶著肩膀。
「你真的受傷了?讓我看看。」她著急的拉開他的衣襟，果然看到他肩膀裹著白布。
他不管她著急的樣子，一把抱住她。「我沒事，只是小傷，死不了的，但是必須休息幾天，所以我差青風去接你來陪我。」
「戰事結束了嗎?」真不知他為什麼有這種閒情逸緻騙她來這裡。
「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殘留的勢力流竄，很快就可以清除。」
「那你就快回京了，怎麼還要青風騙我來?」柳信兒忿忿不平的問。
尹俊偷親了她的嘴一下，「因為我很想你，也想知道你想不想我。結果真的如我所願，你的確很擔心我。我從青風那兒知道，自從聽說我受傷后，你就擔心得吃不好、睡不著，風塵僕僕的急忙趕來看我。」他將話說白了，不准她再逃避。
「你好像心情很好。」柳信兒不願正面回應他的話。
「是很好，因為一切的問題都快要解決了。」他深情的注視著她。
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低下頭去、。「那很好啊，這次你替皇上解決了心頭大患，回京之後，皇上一定會好好犒賞你的。」
「皇上知道我要的是什麼，而且他也已經答應我了。」他的手指玩弄著她的頭髮。
「那我先恭喜你了。」
「我的喜事就是你的喜事。」他抬起她的臉，意有所指的說。
「什麼意思?」她不解。
「等我們回到王府，你就知道了。」
他故意騙她來這裡，除了想知道她的真心，最主要的是，他已命段總管儘速準備婚禮，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起來吃晚膳吧，你太瘦了，得好好的補一補，否則怎麼生得出健康的孩子?」
尹俊在她的訝異聲中輕拍兩掌。
房門被推開，一排侍女魚貫入內，在桌上擺滿了豐盛的佳肴，然後恭敬的退下。
自始至終，柳信兒都用被子將自己的臉遮住。
「別遮了，大家都已經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笑著把被子拉下。
「我是以大夫的身分來這兒的，可不是你的女人。」她忿忿不平的道。
「但是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女人。」他壞壞的在她耳邊低語，然後將她抱起，走到桌旁坐下，讓她坐在他大腿上。
他深情的看著她，目光在她臉上梭巡，最後停留在她紅艷的嘴唇上，伸出手輕撫著她的唇。
柳信兒不自覺的隨著他的動作輕啟雙唇。
慾望猛然竄升，他低下頭親吻著她，用力吸吮著，舌頭伸入她的口中糾纏著她的小舌。
她覺得呼吸困難，意識開始渙散，腦中一片空白，但是身體的知覺卻逐漸蘇醒。
他撥開她的衣襟，用力的搓揉、按壓她的雪峰，並且揉捏、拉扯著那敏感的尖端。
她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嗯……啊……」
「舒服嗎?」他離開她的嘴唇，沿著頸部往下親吻到她的乳房，舌頭撩撥著已經挺立的花蕾，上頭沾滿他的唾液，濕濕亮亮的，然後用力的吸吮，再用牙齒輕咬。
「啊……尹俊……啊……」她不由得挺起胸脯迎向他的嘴。
他半褪下她的單衣，讓她的兩團豐盈全部呈現在他眼前，雙手不斷的按壓、旋轉，揉捏，然後低下頭用嘴同樣挑逗著她另一邊等待已久的蓓蕾。
之後他往下親吻，直到她的肚臍。
突然間，咕嚕一聲殺風景的聲音從她肚子發出。
他們相視，笑了出來。
「看來你是餓壞了。」尹俊將她的衣服拉上穿好，曖昧的看著她。「吃吧!吃飽了才有體力應付之後的事。」
柳信兒故意慢慢的品嘗，這盤試一口，那盤沾一下，小口小口慢條斯理的享受著美食。
「好吃，好吃。」她輕舔著沾滿醬汁的嘴唇。
他悶哼一聲，一把抱起她走向床鋪，「你吃飽了，現在換我吃了。」
相思數月的兩顆心毫無保留的付出，竟夜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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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西阜城已經十幾天，柳信兒實在不知道尹俊打算做什麼。
數天前，所有的流寇都已伏法，他早該班師回朝了，但是尹俊卻要副將帶兵回京，自己仍滯留在西阜城。
她不止一次明白表示希望趕快回京，因為她實在很想俊兒。那天離開時太匆忙，她沒能跟俊兒好好的解釋清楚，既然尹俊沒事，她當然想快點回去，但是他卻不准她走，也不跟她解釋為什麼她必須留在這裡。
他只是笑著跟她說：「別急，過幾天等我們回京，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柳信兒陷于思緒中，沒有發現一名黑衣人已潛進她房內，慢慢接近她，直至站在她身後。
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人近身，她回頭，正想驚呼出聲，嘴已被來人捂住。
雖然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明亮的雙眼訝異的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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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俊興匆匆的回到房裡，打算告訴柳信兒他們準備回京了。
但他一進房間，卻沒看到人。「奇怪，信兒到哪去了?」
他無意識的掃視房內一圈，心裡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藥箱!對，信兒的藥箱也不見了。
然後他看到壓在茶杯下的簡短留言，那是柳信兒的字跡。
我走了，不必來找我，好好照顧俊兒。
尹俊愣住，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感受，有痛心、有怨恨、也有氣憤。
他真想殺了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一而再的糟蹋他的真心。
枉費他耗了那麼多心神，想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今天段總管終於捎來消息，說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只要他們一回到京城，就可以立即舉行婚禮。那是他準備送給她的驚喜，也是他對她一輩子的承諾。
沒想到她竟然趁他疏於防備之際跑了。
他頹然坐下，兩手插入發內。他不懂，他明明感覺到他們的關係已經好轉，也可以確定她對他的感情，為什麼她還是找到機會就毫不遲疑的逃離他，甚至狠心的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難道她這陣子所表現出來的感情都是裝的，只是為了讓他放下戒心以便逃走?
尹俊覺得全身的力量似乎被抽光，就這樣看著柳信兒留下的字條，一動也不動。
他呆坐了一夜，連清晨僕人敲門進來，對他說了什麼，他都一無所覺。
突然，他大叫一聲，「青風!」
「王爺有何吩咐?」青風不解的看著一臉失魂落魄，兩眼無神，卻全身透露著寒氣的尹俊。
「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回京。」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
青風看了看房內，納悶柳姑娘怎麼不在，想來王爺怪異的表情一定跟柳姑娘有關。
他追上王爺，脫口問道：「夫人知道我們要離開了嗎?」
尹俊突然停住，轉過身，雙拳緊握，冷峻的看著他，「永遠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青風被他的表情嚇了一大眺。王爺似乎想殺人!真不知柳姑娘又做了什麼事，惹得王爺這麼氣憤。
等青風將一切準備妥當，請尹俊上馬車時，終於知道尹俊為何如此失常，因為柳信兒不見了。
他不敢問原因，但是隱約覺得她的失蹤必定有問題，因為他不相信她會這樣就離開了。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對王爺的感情，更別提她怎麼可能拋下小少爺離去。但是看來王爺已經被氣得失去理智，現在說什麼王爺都聽不進去，還是等王爺氣消了以後再說吧。
尹俊一進入馬車內，強裝的冷漠終於崩潰。「信兒!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心像被掏空了，每一次呼吸都感覺胸口泛疼。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為什麼會允許自己讓同一個女人傷害兩次?
「信兒，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他們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搞得人仰馬翻。因為尹俊不吃不睡，活像想累死自己似的，連帶的大夥也沒法休息。雖然他們都是練家子，但是這種操練法，還是讓人大喊吃不消。
待眾人回到王府，段總管已經領著奴婢們在門口相迎。
尹俊一下馬背，看到門前高掛的大紅喜帳，怒吼一聲，「撤!把所有的東西都撤掉，不會有婚禮了!」疲倦加上急怒攻心，說完，他竟然就這麼頹然倒下。
眾人一驚，趕忙將他扶進房內，並匆匆忙忙的去請太醫。
太醫看過後，說他只是疲勞過度，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段總管這時才有心思問青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風，夫人呢?怎麼沒看到她跟你們一起回來?」
青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夫人似乎離開王爺了，然後王爺就像瘋了一樣，一路不吃不喝的趕回京城。有時候半夜三更忽然教大家起來趕路，最後連馬車也不坐了，堅持自己騎馬。大夥看王爺神色不佳，都勸王爺，但是他聽都不聽，我總覺得王爺是乎是想累死自己，不想活了。」
段總管嘆了口氣。「唉!本來以為等王爺一回來，大家就可以高高興興的替王爺和夫人辦喜事，老王爺和太王妃也將回來主婚，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頓了頓，「不過，我還是不相信夫人會離開，她怎麼捨得小少爺呢?」
青風點了點頭，「是啊，這其中實在古怪，但是只要一提到夫人，王爺就好像要殺人般，所以我也只能跟著王爺匆匆忙忙的離開西阜城回來了。」
「所以夫人現在在哪裡沒人知道?」
「嗯，不過我離開西阜城前交代過避寒山莊的人，如果夫人回來，就跟夫人說我們已經先回京城，請她趕快趕回王府，所以夫人應該會回來才是。」
段總管不勝欷吁的說：「這兩個孩子不曉得在幹什麼，不過看來這一次王爺被夫人傷得很深，我看我們短期之內恐怕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我想也是，只希望這一切只是誤會，待夫人回來后，事情還是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希望如此。」
這時，一名僕人急急忙忙走向他們。
「段總管，老王爺和太王妃剛回府，急召你們兩位前去大廳。」
「走吧!該來的總要來，只能知道多少說多少了。」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相偕走向大廳。
原以為大廳里只有老王爺及太王妃，沒想到俊兒也在。
俊兒一看到他們兩人，馬上跳下椅子，衝到青風面前，拉著他就問：「我剛剛跟爺爺、奶奶去看爹，但是爹睡著了，他們教我不要吵醒爹，說爹很累，需要休息。但是我娘呢?我怎麼都找不到她?」
青風一時語塞，不知怎麼跟小少爺解釋這一切。
段總管圓滑許多，替他開口，「小少爺，你娘去看一位遠房親戚，暫時不會回來。不過她吩咐我們告訴你，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讀書，也要聽你爹的話，等她回來，會考你到底進步了多少。」
「真的?那娘要去多久?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娘了，很想娘呢。」
「不會去太久，大概一、兩個月就會回來。」
「喔，好吧。但是如果一、兩個月娘還不回來，」俊兒走向老王爺及太王妃，「那麼我就要請爹帶我去找娘，如果爹沒空，爺爺、奶奶能不能帶俊兒去?」
老王爺跟太王妃不忍讓他失望，只能點了點頭。
「俊兒，跟段總管去看看你的房間，看你喜不喜歡。」
「好。那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再去看爹?」
「沒問題，等我們用過晚膳后就去看你爹。」老王爺示意段總管將俊兒帶開。
「走吧，小少爺，這是你第一次來王府，以後就要長住在這兒了，我帶你到處走走，以免你迷路。」說完，段總管牽起俊兒的手離開大廳。
等他們離去后，老王爺慈祥的臉孔馬上變得嚴厲，看著青風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原本以為我們是趕回來主持尹俊的婚事，怎麼一回到王府就看到他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而我那未來的兒媳婦又下落不明?」
「啟稟老王爺，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夫人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離開了王爺。之後我們便匆匆忙忙的離開西阜城，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王爺大概是因為連月剿匪；加上一路上沒有好好休息，所以病倒了。」青卧只能輕描淡寫的這麼說，他可不敢讓老王爺及太王妃知道，王爺這一路上簡直跟活死人沒什麼兩樣。
「那個女人究竟怎麼回事?她終於如願以償的讓尹俊排除萬難娶她為妻，為什麼還不滿足?這樣說離開就離開。」太王妃對那素未謀面，卻百般折磨他寶貝兒子的女子有著諸多不滿。「如果不是看在她替我們生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孫子，我是不可能答應讓一個侍妾扶正的。」
「算了。」老王爺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彆氣了，反正她已經離開，現在該煩惱的是我們的兒子跟孫子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反正喜事也辦不成了，這樣也好，我們趕快替兒子另外物色一位好人家的女兒，相信他馬上就會忘記那個女人的。」
「嗯，我明天就進宮向皇上說明一切。」老王爺看向青風，「你退下吧。」
「是。」青風恭敬地退下，心裡想著，如果事情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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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了。
他不吵不鬧的等著娘回來已經過了一個月，這段日子，他一直沒有機會問爹娘在哪裡。
先是爹昏睡了三天，他天天跟著爺爺奶奶去看爹，等著他醒來。
好不容易爹醒了，他高興的跑到床邊想跟爹說說話，沒想到爹一看到他，卻大叫，「把他帶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他呆站在床邊，心裡想著爹為什麼不想看到他，直到青風叔叔把他抱出去，對他說了許多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是一再想著爹為什麼這麼說。
這一個月，大人都教他別去找爹，也不要問娘到底去哪了，但是他好想爹，也好想娘。
「娘……娘……俊兒好想你，你為什麼還不回來?」想著想著，他的眼淚不禁潸滑流下。
想到爹說男孩子不可以隨便掉眼淚，於是他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不讓別人看見。
還好他從書房偷溜出來，沒有人知道，躲在這塊大石頭的後面偷哭，就不會有人看見，爹就不會生氣了。
俊兒躲在巨石後面，哭著哭著便睡著了，直到有人站在巨石前說話，吵醒了他。
「小菊，夫人真的離開王爺，不回來了嗎?」
「唉，都已經一個月了，夫人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而且看來王爺好像也沒有想找夫人回來的意思。」
「是啊，王爺自從回來之後，好像變了一個人。每天晚上都喚好幾個玉春樓的侍妾去服侍，但是聽說每個人沒多久就被他轟出來，連以前最得寵的范玉娘也不例外。現在更變本加厲，每天往京城最紅的迎賓閣跑，聽說王爺迷上了那裡的當家花魁，天天都去捧場，喝得醉醺醺的回來。」
「唉!大家本來都好高興，王爺終於要娶夫人為妻了，怎知去了一趟西南，會變成這個樣子。」小菊不勝欷吁的說：「但我還是不相信夫人是那種會拋夫棄子的女人，何況王爺就要娶她為妻啦，這實在一點道理都沒有。」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連那麼可愛的小少爺都可以拋下，可見她也是真夠狠心的了。」
「不，我還是不相信。」小菊深信自己不會看錯人，因為柳姑娘真的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人啊!
「算了，做事去吧，如果讓段總管知道我們兩人在這裡嚼舌根，可就不得了，尤其他特別交代，絕不可以讓小少爺知道夫人不會回來了……」
聽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俊兒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巨石後面。
娘不要我了……他腦中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不，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爹問清楚!」
他一臉堅定的走向尹俊的房間。
青風在房門口攔住他，「小少爺，王爺還在休息。」其實是王爺昨天又喝醉了，到現在還沒醒。
「讓開!」俊兒堅定的看著青風。
青風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不自覺的讓開。他似乎看到了王爺小時候的模樣!
等到他回過神時，俊兒已經一溜煙的進入屋內。
他考慮了一下，便將房門掩上。讓小少爺進去也好，看能不能藉由小少爺將王爺的理智拉回，他實在對王爺這段日子的自暴自棄再也看不下去了。
「爹?爹?」俊兒看向床鋪，卻在床邊看到他爹坐在地上睡著了，旁邊還有一些空酒瓶。
這是他敬愛的爹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管了，他今天一定要知道娘到底到哪裡去了。
他定過去，坐在尹俊的大腿上，兩手搖著他的臉，企圖吵醒他。「爹，醒來，俊兒有話要問你。」
搖了好久，他的手都酸了，他爹還不醒。
他想到娘不見了，爹又變成這樣，心中一酸，開始放聲大哭。
俊兒的哭聲總算吵醒了尹俊。
「誰啊?吵死了。」他伸手想要抓下在他臉上亂拍的小手，卻撲了個空。
「爹，你醒了。」俊兒用力的抱住尹俊。
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軀抱住自己，尹俊終於睜開眼睛看著坐在他腿上的兒子。
他摸了摸他的頭，「怎麼哭得那麼大聲?」
「我搖了好久，你都不醒，害我以為爹是不是死了。」
「傻孩子，爹怎麼會死呢?」心裡卻想，但是也沒活著。
俊兒想到了他來找爹的目的，「爹，我聽別人說，娘永遠不會回來了。她不要俊兒了，是不是?我不相信，爹，你跟俊兒說，娘到底去哪裡了?她是不是只是去找親戚，過不久就會回來的，對不對?」
聽兒子語無倫次的問了一大堆，觸動了尹俊的傷心處，他不耐的大吼一聲，「你娘不會回來了，她不要我們父子倆了!」
俊兒愣愣的看著他，嘴巴抿成一條線，強忍著哭出聲，眼淚卻一滴、兩滴的落下，最後成串的滴落。
尹俊不舍的將他抱緊，「哭吧!」
俊兒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娘……娘……你怎麼可以不要俊兒，你回來，娘……娘……」
聽著兒子一聲聲的喚著娘，尹俊眼中不由得泛著淚光。
這陣子他只顧慮到自己的痛苦，完全沒有想到他還有兒子需要照顧，甚至故意漠視他，因為看到他，就會讓他想到信兒。
荒唐了一個月，卻無法在任何人、任何地方找到填補他心靈空虛的方法，如今抱著自己唯一的一個兒子，他突然找到了力量。
「乖，別哭了。沒有了娘，你還有爹啊。」他拍拍俊兒的背安撫著。
「不要，我要爹也要娘，娘不可能不要俊兒，娘每次都說俊兒比她的命還重要，除非她死了，否則不會離開俊兒!」他突然想到什麼，再次嚎啕大哭，「娘死了!哇……哇……娘死了……」
尹俊將他抱起，坐在床上，打算讓他哭個痛快。
就讓他認為娘已死，也比讓他知道被娘拋棄好。「哭吧!盡量的哭吧，哭得出來總比哭不出來好。」尹俊就這樣抱著兒子靜靜的流淚。
門外的青風忍不住鼻酸，拭去眼中的淚水。看來，讓小少爺進去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