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前所未有的不安,從內應口中得知晏子殊中槍的消息,卡埃爾迪夫胸口有一種窒息的鬱悶感。

因為了解晏子殊的身手,也確信「唐」暫時不會殺人滅口,他才設局讓晏子殊落入「唐」的手中。

可是,在沙漠中看到晏子殊的第一眼,他才驚覺那傷有多重,沒有堅強的求生意志,是活不到公路口的。

如果沒有了晏子殊,他的世界會變成如何,他沒有想過,也無法想像。

第一次後悔自己的魯莽,卡埃爾迪夫凝視著那張蒼白的,沉睡著的臉孔,緊蹙著眉頭。

為什麼還不醒來?還要他擔心多久?擔心……?

驚訝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情愫,卡埃爾迪夫握緊了晏子殊的手。

空氣中有淡淡的香味,隨著冷颼颼的風吹到自己臉上,晏子殊從病床上醒來,首先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然後是自己左手邊正在輸液的塑料吊瓶,和一系列的醫療器具。

「不要動……」

剛想要起來,就有人握住了他包著紗布的右手,晏子殊轉頭,對上卡埃爾迪夫優雅靜謐的眸,眼神凜冽。

「失血過多,肋骨兩處裂痕,十多處軟組織挫傷,腹部還有槍傷,你昏迷了兩天。」卡埃爾迪夫嘆息道:「真是亂來!」

「滾出去!」晏子殊面色冷淡,一把揮開他的手,不顧身體的疼痛,硬坐了起來。

「這裡可是我的地方。」卡埃爾迪夫不慍不火地說,看到晏子殊扯掉輸液針頭,微微皺眉:「你還不能走動。」

「哼。」

快如閃電而又兇狠的一拳,卡埃爾迪夫躲避不及,身體向後踉蹌了一步。

晏子殊目光灼灼地瞪著他,就像一頭髮怒的獵豹。

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腥,卡埃爾迪夫看著他:「氣消了嗎?」

「殺了你都不夠!」晏子殊冷冷地說道,氣喘吁吁地抓著床沿。

「是嗎?」卡埃爾迪夫走前一步,從床頭水果盆里,拿起一把鋥亮的純銀匕首,放到晏子殊面前。

「哎?」晏子殊詫異地睜圓了眼睛。

「不是說要殺了我嗎?」卡埃爾迪夫微微一笑,令窗檯的玫瑰都失色。

晏子殊完全愣住,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那雙淡紫色的眼眸同往常一樣神秘,看不出任何與談話內容有關的東西。

「這樣的機會可不會有第二次。」

卡埃爾迪夫坐到床沿上,兩人的臉孔近在咫尺,他身上若有似無的熏衣草香氣,令晏子殊心緒不寧。

蘭德爾,這種產自英國的男用香水,能使人產生性幻想,卡埃爾迪夫會在抱他的夜晚用它,那不單單是做愛,而是一種折磨……

「你是認真的嗎?」晏子殊沙啞地說道,身體微微發抖。

「嗯。」卡埃爾迪夫應道。

金絲般耀眼的長發,在晏子殊眼裡,如墮落天使的羽毛,撩撥著他,也誘惑著他……

晏子殊驀然低頭,手指摸上那把冷冰冰的匕首,還是難以置信,心臟一陣陣狂跳著。

匕首鋒利的尖端抵上卡埃爾迪夫的胸口,卡埃爾迪夫一動未動。

晏子殊屏息著,緊張得面色灰白,手腕用力的那一剎那,嘴唇突然被掠奪而去──

「子殊,我愛你……」

輕輕的碰觸之後,從那優雅的唇瓣中,說出雋永深情的告白。

晏子殊驚呆了,卡埃爾迪夫朝他壓來,感覺到刀口處的重力,晏子殊不覺鬆了手,匕首掉到了床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是零,卡埃爾迪夫的手臂撐在晏子殊腰邊,臉頰親密地貼著他的。

晏子殊清晰地聞到那熏衣草的味道,還感覺著他的體溫,臉孔瞬間發燙,根本動彈不得。

「單純的傢伙。」卡埃爾迪夫咬著他的耳垂戲謔:「匕首是純銀制的,一用力就彎。」

一秒的停頓之後,晏子殊才反應過來,「你!」

卡埃爾迪夫一把按住他意欲反抗的雙手,同時吸咬住那裸露的脖頸,舔著,噬咬著,強硬地留下屬於自己的青紫印記。

「住手!放開!」

晏子殊氣急敗壞地吼著,拚命掙扎,可是無論幾次,卡埃爾迪夫都能把他壓回床上,繼續著粗暴的撫摸與親吻。

晏子殊持刀的舉動,或多或少地激怒了他。

「啊!」左邊的乳首突然落入高熱濕潤的口腔,那輕輕的拉拽,淫糜的挑逗,輕易就點著了晏子殊的慾火……

第三次解放之後,卡埃爾迪夫才冷靜下來,穿好自己的衣服,看著凌亂的床上,滿是吻痕和汗液,昏死過去的晏子殊。

卡埃爾迪夫的表情是詫異和內疚的。

晏子殊還未拆線的傷口裂開了,紗布上暈開的血跡觸目驚心,不及多想,卡埃爾迪夫就立刻按下床頭的呼叫器,叫來了醫生。

在醫生到達之前,他坐到床沿邊,優美的手指撫摸著晏子殊的嘴唇與臉。

「你讓我……」你讓我該怎麼辦好呢?在心中如此嘆息著,卡埃爾迪夫非常輕地吻住晏子殊的唇,然後鬆開:「這一次,是你贏了。」

雖然知道晏子殊聽不到,卡埃爾迪夫還是喃喃低語:「你應該只是一顆棋子,可是我竟然覺得,你比我的命更重要……」

一幫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卡埃爾迪夫恢復了常態,一臉冷然的站了起來,吩咐了幾句之後,走出了病房。

***

三星期後。

基本康復的晏子殊是第一次走出這個全封閉的房間,走廊里很暗,沒有窗戶,晏子殊扶著牆在黑暗中走下去,直到底下的一扇小門前面。

一推開門,突然覺得一陣眩目──

原來他已經置身一個非常漂亮的阿拉伯式中庭,此刻陽光明媚,噴泉剔透地閃爍,中庭靠近玫瑰花叢的地方,擺放著一張長餐桌,純銀的餐具和珍味佳肴,構成了一副非常誘人的圖畫。

卡埃爾迪夫正坐在長餐桌的一頭,喝著香檳,高貴的氣質與無人能出其右的美貌,連玫瑰都會嫉妒。

晏子殊不明白,這樣顯眼的人物,為什麼他一隱匿起來,就算是情報組織,也無法找到他呢?

這裡也是……晏子殊打量著周遭的環境,精雕細琢的細柱與拱頂,牆壁上是熱石膏圖案和裝飾,走廊里鋪著顏色絢麗的手工織毯。

這裡的一切包括建築物充滿了異國風情,雖然精巧絕倫,十分愜意,晏子殊卻有一種感覺,這裡是被臨時布置起來的。

卡埃爾迪夫隨時會離開這裡,而且一絲痕迹也不會留下。

「怎麼了嗎?」

注意到晏子殊愣愣的視線,卡埃爾迪夫看向他,淡紫色的眸子流溢著溫柔的光澤,晏子殊不禁心慌,窘迫地移開視線。

一位棕色皮膚,體態嬌冶的阿拉伯美女,在餐桌後方吃吃地笑著,她替晏子殊拉開座位,又幫他鋪上餐巾,沏滿酒,那婀娜豐滿的身姿,誘人的紅唇,令晏子殊很不自在地轉開頭去。

卡埃爾迪夫身邊美女如雲,而且一個個死心塌地,晏子殊早就知道這點,可是……

心底的不快就像墨汁般暈開去,俊秀的眉宇緊鎖著,他就是無法忍受……卡埃爾迪夫同女人親密。

但這種厭噁心情的原因,晏子殊從未深想過,他認為是自己待人接物上的「潔癖」。

即使刻意看著噴泉,眼角的餘光,還能瞥到那女人親膩地摟了一下卡埃爾迪夫的肩膀,才轉身離開。

拿起紅酒喝了一大口,晏子殊的語氣冷淡至極:「你想和我說什麼?」

卡埃爾迪夫凝視著他,嘴邊是濃濃的笑意。

晏子殊即刻犀利地瞪他一眼:「笑什麼?!」

「覺得你主動的樣子很可愛罷了。」卡埃爾迪夫寵溺的眼神,使這句感嘆顯得特別煽情。

晏子殊捏著酒杯,思緒轉了好幾個圈之後,才明白卡埃爾迪夫說的是什麼,臉孔驀然脹紅,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時候的細節,由紅轉紫,晏子殊咬牙切齒道:「把它忘了!」

「哎?」

「不許你再提起它!」

晏子殊兇惡地瞪著他,但那種「惱羞成怒」的表情並沒有威嚇力,卡埃爾迪夫雖然點著頭,唇邊卻依然含著嘲弄的微笑。

「混蛋。」晏子殊在心中暗罵,然後把話題引到事件上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阿米娜在卡埃爾迪夫的保護下,暫時隱居起來,因為事件牽涉到黑手黨組織,已經不是像「尋寶」那麼簡單。

晏子殊很擔心阿米娜的安全,不想她繼續牽涉其中,而另一方面,卡埃爾迪夫又暗示刑警總部有「內鬼」存在,把他和阿米娜的行蹤告訴黑手黨,但是卡埃爾迪夫不肯說那人是誰。

無奈之下,晏子殊只好答應讓卡埃爾迪夫保護她,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關於寶藏的事情,」卡埃爾迪夫說道,優美的手指拂著杯口:「我知道你在調查一艘船,弗雷號,它在二戰期間神秘失蹤,當時船上有一大批文物,可是因為也裝有木乃伊,被人們傳說成是法老的詛咒,所以沒有人去打撈它,隨時間推移也就不了了之。」

晏子殊靜靜地等待他講下去。

「其實船失蹤時,有一位德軍少尉活了下來,他是此次運送活動的秘密負責人。子殊,你不是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四年前的博物館副館長也好,阿米娜的父親也好,都對贗品特別感興趣?」

「贗品上有藏寶地圖?」晏子殊說道。

「這只是一部分,實際上,弗雷號上的文物全是假的。」

「哎?」晏子殊非常震驚:「全是假的,那是……」

「為了掩飾運送黃金的金庫,」卡埃爾迪夫微微一笑,「重達一噸的金磚哦。」

「所以『唐』拼了命也要得到地圖和鑰匙,還有你。」晏子殊銳利的盯了他一眼。

「不。」卡埃爾迪夫搖頭道,「我的目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晏子殊驚訝的問道:「木乃伊?」

「我向來尊重逝者的安眠,既然他已經沉睡在大西洋底,我就不會去打擾他。」卡埃爾迪夫微笑著看著晏子殊:「知道翠綠碑板嗎?一九二五年,由美國的神秘學家,在墨西哥的熱帶叢林中所發現的碑板。」

「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晏子殊很久以前聽說過,據說,翠綠碑板是五千年前,由亞特蘭蒂斯大陸的僧侶所寫的神秘傳書,那是為海水淹沒的大陸,連它是否真的存在過也讓人懷疑,晏子殊的疑惑是有根據的。

「我並不想去尋找那塊消失的大陸,對鬼神之類的傳說也不感興趣,我想要的,只是那塊神秘碑板,用古代亞特蘭蒂斯語記載的傳書,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我很想知道。」卡埃爾迪夫突然站了起來,走向晏子殊。

「翠綠碑板也在那個金庫中,要打開金庫需要密碼和兩把鑰匙。」卡埃爾迪夫邊走邊說道。

「兩把鑰匙?」晏子殊頗吃驚。

「對,因為金庫有左右兩扇門,必須同時打開才行。」卡埃爾迪夫站定在晏子殊面前,陽光使他的金髮格外耀眼:「唐·加洛有密碼,而我有鑰匙和地圖,子殊,你知道為什麼唐那麼想要那批黃金嗎?」

「為什麼?」卡埃爾迪夫靠得他太近了,晏子殊不由想後退。

「因為他經營的毒品生意鉅額虧空。五年前,一個國際刑警發現了他的走私線路,導致他的販毒集團土崩瓦解,這之後,因為被國際刑警嚴密監視,他的生意一直沒有起色,明白了嗎?」

「難道說……是我?」晏子殊睜大了眼睛,終於明白為什麼唐·加洛看他的眼神,那麼陰鷙了。

卡埃爾迪夫突然伸手,扣住晏子殊的下顎,輕柔地抬起:「子殊,做我的愛人吧?我可以保護你。」

晏子殊愣了愣,猛然甩開他的手:「不要!」

「拒絕得還真乾脆……」卡埃爾迪夫嘆息著,轉身面對著水流淙淙的噴泉,「可我還是會保護你。」

「別開玩笑了!」晏子殊緊擰著眉頭,咄咄逼人:「你認為我需要你的保護?你一直在利用我,我不會再相信你!」

溫柔的嘴唇與手指一旦碰觸卻只覺得痛苦,他被耍夠了,也曾被束縛過,晏子殊從未忘記他堅持當國際刑警的目的。

「黃金也好,翠綠碑板也好,那些都應該是國家和博物館的財產,卡埃爾迪夫,如果你的目的是想和我合作,我拒絕!我絕對會親手抓住你!」

「真遺憾……可是我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到手。」用那磁性的、略微低沉的嗓音呢喃著,卡埃爾迪夫轉身,淡紫色的眸子透著捉摸不定的危險氣息:「無論是寶藏,還是你。」

「哼。」犀利地與他對視,晏子殊站了起來:「我要走了。」

「這兒是沙漠。」卡埃爾迪夫微笑著提醒。

「你以為沙漠困得住我?」

不屑地撂下話,晏子殊轉身大踏步地離開。

卡埃爾迪夫並未阻止他,看著那不被任何東西束縛住的身影,輕輕一笑,就是因為他會逃跑,追逐的時候才能讓人樂在其中。

不滿只有在高潮的瞬間才能抓住他的靈魂,總有一天,他會得到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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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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