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宗走進袁父房裡,袁父正踱來踱去。
天宗恭敬道:「爹,您找我?」
袁父盯著天宗好一會兒才道:「天宗,今天天俊去找娘娘的事,你也知道了。」
天宗點了點頭,關心問道:「孩兒正想問爹,天俊進宮謁見娘娘所為何事?」
袁父臉色一沉:「這個不知好歹的天俊,竟然為了個平民村婦,要求榮妃娘娘准他退婚。」
天宗一聽,又急又驚:「退婚?這怎麼可以,那湘君怎麼辦?」
天宗一急脫口直呼湘君的名字,袁父看著天宗頗感意外道:「天宗,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湘君。」
天宗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情緒過了頭,深吸了口氣勉力壓下自己的擔心,回復冷靜道:「爹,孩兒主要也是怕天俊莽撞。」
袁父點點頭,看著天宗突道:「天宗,我要你幫爹做一件事。」
天宗疑問:「不知道爹想要宗兒做什麼?」
袁父肅著臉道:「下江南,殺了韓冰一家!」
天宗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袁父想了一想又道:「不,不好,殺了韓冰,天俊說不定一氣之下就再也不回來……我看……嗯,還是這樣妥當些。」
袁父將天宗叫近,附耳低聲說了幾句,只見天宗臉色越來越難看,袁父說完滿意道:「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哈哈哈!」
天宗揚起雙層正色道:「爹,我不贊同,我的軍士們也不會同意的。」
袁父怒:「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那你還當什麼大將軍?」
天宗忍住心中的怒火,冷靜道:「爹,我的將士們都是要上前線殺敵衛國的,怎麼可以叫他們去對付一個鄉野小女孩。」
袁父臉色難看:「那你的意思是不聽爹的啰?」
天宗沉默以對。
袁父瞪著天宗:「天宗,你是不是為了湘君許給了俊兒而不先幫你婚配一事記恨吧?」
天宗刷白了臉,無言以對,眼裡有種異常的痛。是的,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與湘君的重逢竟是在袁府。他答應過她,原該是他帶她回來的,沒想到再重逢人事全非,他怎麼能恨?一個是與他自小兄弟情深,一個是他心上至愛,他能恨誰怨誰,只能說上天終究捉弄他。
袁父看著失常的天宗,誤以為說到天宗身世痛處,連忙收拾局面道:「天宗,你已經二十一了,應該懂爹的難處,你放心,等天俊事情忙完,爹自會幫你找門奸親事。」
天宗在心裡苦笑,天俊成完親,他也無法留下吧,他再怎麼冷靜豁然卻也無法面對與湘君名份已定,弟媳相稱的日子,他的未來也只能在沙場求得一死,
天宗看著袁父頹然苦笑:「爹,您放心,宗兒不會為了這種事而記恨的。」
袁父聽了大喜,進一步遊說天宗:「天宗,你應該知道父親的心,今天不是只有天俊的事。天俊與湘君的事,滿朝文武都已曉得,如果天俊今天真鬧得不娶親,丟臉的是六王爺、是湘君小姐。袁府的名譽是另一回事,湘君小姐被人毀婚,以一名官家小姐來說,可說是奇恥大辱。這樣一來,就是我們袁家負了人家的一生呀!」
天宗聞言,心頭一震,他斷不能讓湘君受辱,他答應過湘君,只要是她的願望,他誓死會為她達成。從他五年前無意中救了她,她盈淚雙眼對他那一刻開始,他就發誓要讓她幸福,讓她的眼不再流淚,即使命運捉弄人,他也要實踐這個諾言,更何況……更何況,湘君似乎也相當喜歡天俊,天宗回想無意撞見天俊跟湘君兩人在餃子攤前、涼亭里、花園中的笑眼相對,就像袁平說的,他們是多麼相襯的一對金童玉女。
天宗閉上了眼,吞噬著心頭陣陣痛楚,是的,就像湘君說的,天俊是一個好人,一個有著大好前途的好郎君,他相信如果是天俊,應該可以讓湘君幸福,只要湘君能幸福,他袁天宗就算被人誤解一輩子又何妨。
袁父看著天宗的表情變幻,知道他已軟化。許久,天宗終於睜開雙眼,炯然有神對著袁父堅毅道:「爹,我會下江南去辦這件事,但是,要如何辦,希望爹由我來做主。」
袁父點點頭:「好,天宗,這才是我們袁家的好孩子,懂得以袁家為重,爹不會幹涉你,只要你能讓天俊甘心情願放棄韓冰,迎娶湘君即可。」
天宗點點頭,表情沉重地走了出去,袁父滿意的看著天宗離去的背影微笑不語。
天俊在房中,顧不得嘴角傷勢,伏案振筆疾書,袁平立於一旁,天俊寫完信又慎重的看了一遍,才封好信交給袁平道:「袁平,這封信,一定要親手送給韓冰姑娘,知道嗎?」
袁平看天俊臉色凝重,也知道此事重要,點了點頭,天俊才鬆了口氣,貴美突地跑進,一看到天俊叫道:「俊哥哥,你總算回來了,聽說你跟姑丈吵了一架,不想娶那個高傲的湘君大小姐,對不對?我支持你。」
貴美一副休戚與共的樣子,天俊看了又好氣又好笑,除了天宗的事,其它無論發生多大的事,對貴美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包括在他身上所發生這麼大的事吧。
天俊轉頭跟袁平使了使眼色,袁平快步離去,這才問貴美道:「貴美,妳找我有事嗎?」
貴美神情突變,待袁平離去,扭捏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問道:「俊哥哥,我想問你一件事,你這些天都被迫去陪那個湘君大小姐,有沒有……有沒有見到天宗哥哥,他……他跟那個大小姐有什麼奇怪的?」
天俊疑問道:「貴美,妳為什麼會問這個?」
貴美剎時不知如何回答,她在心裡總隱隱然覺得天宗與湘君問有些瓜葛,他二人間隱晦的情愫讓她不安,不安到了極點,更何況,那天早上,她一去天宗房間,宿醉的天宗口裡竟呼喊著湘君的名字,這一切都讓她心慌意亂。
貴美未答話,只是焦急直道:「俊哥哥,你別管我為什麼問?快告訴我就是了。」
天俊見貴美滿臉期盼答案的模樣,輕嘆了口氣也只好慎重回想,一靜下心后,天俊憶起街角及涼亭兩次與湘君巧遇天宗之時,他兩人的眉宇神色確實異常。天俊想到這兒不禁說道:「貴美,經妳這麼一提,我才想起,大哥跟湘君似乎曾為舊識,他們屢屢相遇之際,雖然彼此客氣相待,但卻不見陌生之感。不過,如果大哥真的認識湘君,又為何要隱瞞呢?別胡思亂想啦,沈大小姐。」
天俊不經心的勸著貴美,貴美一顆心卻像浸了冷水般涼意滿身,她也希望自己是胡思亂想,可是為何心頭那股不安卻怎麼也擺脫不去。天宗,她要見到天宗,見了天宗,看到他在眼前,一切又會回到她熟悉的狀況,況且湘君畢竟許給了天俊,怎麼也不可能搶走她的天宗大哥。想到這裡,貴美又開心了起來,笑著對天俊道:「俊哥哥,你說的對,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認識,我不跟你說了,我要趕快去找天宗哥哥。」
貴美話一說完,匆匆忙忙一溜煙就快跑離去,天俊看著貴美無奈搖搖頭。
天宗怔怔站在窗前,望著窗外不語,他想到剛剛答應袁父的事,天宗嘆了口氣,俊朗的臉也罩上一層陰影。天宗仰望著清澈的藍天自語道:「老天爺,天俊日後知道會恨我一輩子吧,可是我又怎能告訴他,這些全是為了湘君。湘君……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真的寧可在三年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樣一來,今天,我就不必只能遠遠望著妳了吧?天俊,別怪大哥,為了湘君,也只能先委屈一下韓冰了。湘君……湘君……」
天宗溫柔而沉痛的不斷輕輕念著湘君的名字,貴美在門口無意聽見一切,貴美掩口努力不讓自己驚叫出聲,她的身子微微發抖,雙腳幾乎要軟了下來,她的天宗哥哥果然是認識湘君的,那麼那一夜……那一夜……貴美再也不能想下去。
值此之際,遠處突傳來袁中叫喊聲,天宗跟貴美同時驚醒了過來,天宗迅速恢復了正常神色,貴美則急忙閃到一邊,只見袁中匆匆忙跑進,稟告天宗道:「大少爺,您要的駿馬已經備妥,明兒早就可以出發到江南了。」
天宗點點頭:「辛苦你了,袁中,我去江南韓家勸退韓冰姑娘一事,千萬別讓天俊知道,等我過兩天回來,我再跟天俊好好談。」
袁中:「是,大少爺。那大少爺,您是不是要看一下馬?」
天宗點點頭:「也好。」
天宗兩人離去,一見天宗走遠,貴美這才又從旁閃了出來,貴美頹然倒地,她從來沒見過天宗那樣忍著痛的抽動背影,那充滿哀痛的自語,是多麼大的深情后的傷痛,貴美的心涼到谷底,不僅是被潑了盆冷水般的涼,而是如石沉大海般,深不可言的心寒跟害怕,她頭一次覺得駭怕到了頂點,天宗快不是她的了嗎?
貴美慌亂無以言喻,她是那麼愛她的天宗哥哥,從小她就愛他,愛他的氣宇軒昂,愛他的內斂沉穩,愛他獨異於一般男子的孤傲,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愛上別人,愛著那個湘君?貴美的眼燃起了熊熊妒意,不行!說什麼,她都要想法子讓天俊迎娶湘君,唯有如此,天宗才不可能再與湘君有任何瓜葛,既然上回交手,湘君如此深不可測,那麼,她也只好由韓冰處下手了,想到這兒,貴美急急忙忙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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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魚肚白,又是一天的開始,天才蒙蒙亮,街道仍然一片寂靜之際,袁府大門突地大開,只見著了便服的天宗與幾名精練漢子輕騎簡裝飛奔而去,一行人馬蹄聲答答答的劃破了平靜的清晨。
值此之際,袁府長廊內也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只見袁平臉色慌張的朝天俊房間方向衝去,袁平一路快跑到天俊門口,顧不得順氣,只是焦急的連連敲著門大叫:「二少爺!二少爺!事情不好了……」
天俊一躍而起披了外衣開門,見是袁平略氣道:「袁平,我昨天不是吩咐你今天一早就快下江南送信去,你怎麼還在這兒?」
袁平急道:「二少爺啊,糟了,我一早去馬房打算牽那匹耐命又耐跑的青鬃馬上路,誰知道,誰知道……」
袁平上氣不接下氣,話來不及說完就咳了起來,天俊見袁平神色異常也急道:「別咳了,你快說發生什麼事了?」
袁平好不容易咽了口口水,順了下氣才又道:「青鬃馬跟那些跑得快的馬都不見了,我起先還以為這麼倒霉,那些馬全都被帶出去散步溜達了不成,後來東打聽西打探后,才知道聽說是大少爺一早就叫人牽了五六匹快馬走,說是要下江南辦件急事兒。」
天俊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了袁乎:「你說什麼?大哥帶人去江南?」
袁平不住的點點頭,天俊愕然無語,此時腦海卻突然響起袁父昨天說過的話:「若是你不肯,我自然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是權,什麼是勢!」
天俊心裡涼了半截,但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天宗自小就跟他兄弟情深,雖然從天宗回來,他們兄弟倆一直沒時間坐下來好好談談,但他不相信天宗不跟他照會一聲,就站在爹那邊逼他成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天宗不是這樣的人……
天俊神色陰晴不定,不停自語:「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大哥不可能會對韓冰不利……」
袁平見天俊心神不定,急道:「二少爺,二少爺,那現在怎麼辦?」
天俊猛的回過神來,不管如何,還是小心為上,天俊立刻吩咐袁平:「袁平,你快去江南,務必要韓冰一家小心,爹也不知道打什麼算盤。」
袁平點點頭,沖了出去,沒多久又沖了回來,一臉疑問道:「等一下,二少爺,我要怎麼對韓冰姑娘說呀,難不成跟她說,大少爺要去謀害他們嗎?」
天俊:「別胡說,這……總之,你叫韓冰他們小心為上就是。」
袁平點點頭快步離去,天俊心急,突地想到貴美,或許貴美昨天去找天宗後會聽到一些消息,思及至此,天俊二話不說也沖了出去。
湘君端坐在房內鏡前,探兒正幫湘君梳著頭,不知怎麼,今天的袁府異常安靜,安靜的令她有些異樣之感,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銅鏡中映出她一雙明眸清亮靈秀,想到她是否又真能戰勝命運下盤好棋,湘君突然有些迷離了起來。
惜兒突地匆匆跑進道:「小姐,真奇怪,我剛聽說大少爺今天一大早就離府,下江南去了。」
湘君臉色微變,天宗下江南了?她知道天宗此次南下必是為了天俊跟韓冰的事,湘君忍不住在心裡輕嘆了一聲,天宗這個傻子,竟為了實踐對她的誓言,而甘願一輩子背負不義兄長破壞兄弟真愛之罪名,真傻……真傻……他明知道如此一來,他左手既沒了兄弟情誼,右手也失了真心至愛。湘君禁不住又輕嘆出聲自語道:「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呢?為了所謂的『為我好』,寧可自己背著一切苦痛,傻子……真是傻子……」
湘君神情略顯惆悵,探兒跟惜兒互看一眼都不敢多話,她們雖約略知道三年前湘君遭受劇烈打擊,卻沒想到湘君對天宗還是如此情深意濃。惜兒靜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又說道:「小姐,說也奇怪,剛剛我碰到二少爺才知道,聽說連那個驕縱的沈大小姐,也走了呢,這可好了,以後眼前少一個討厭鬼,聽說那個大小姐就這突然嚷嚷要回去,昨兒個人就走了,真是任性。」
探兒笑:「惜兒,妳又在罵人了,妳那張嘴還真利。」
惜兒振振有辭:「我哪有罵人,我可是句句屬實。您說對不對?小姐。」
湘君沒答話。湘君有些意外,貴美竟然會離開袁府,個中有什麼隱情嗎?她跟天宗發生了什麼事嗎?湘君微嘆了口氣,天宗南下,看來她也得好好想想未來計劃了,眼下多了韓冰、貴美,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一個不留意,下錯一步棋可就滿盤皆輸了,看來也只能暫且以靜制動了,湘君心情平靜了下來,這一場與命運之間的幸福豪賭,她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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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城內小小的韓家廚房內熱氣滾滾,只見韓冰將一頭又亮又黑的秀髮俐落的綁成麻花辮,全神貫注的下著餃子。韓老爹突地快步走了進來喊道:「冰丫頭,快來!這次爺爺可真是給妳帶好消息來了。」
韓冰見是韓老爹,綻出明朗的陽光笑容道:「爺爺,您又想騙我了,行行好,別再叫我見什麼王媒婆,李媒婆的,我不想見!」
韓老爹看著韓冰露了個捉狹笑容道:「那好,妳說的,不見算了。」
韓冰點點頭,又回頭攪著鍋內熱水,韓老爹邊走邊看了韓冰一眼,突地拉高了嗓門兒故意對外大喊了起來:「袁平小哥,我們丫頭說不想見你哪,你回去吧!」
韓冰一聽,大喜過望,丟了杓匙立刻沖了出去,韓老爹看著韓冰的背影:「哼!剛剛還像個挺屍,這時跑得比小兔兒還快,連餃子都不顧了,真是的,這小女娃兒真是的……呵呵呵!」韓老爹笑的拿起了鍋杓子,仔細放好了,才跟著走了出去。一走到小小的廳內,只見韓冰接過袁平的信,既高興又寬慰笑道:「袁平大哥,這一路辛苦你了。」
袁平連忙搖搖頭說:「不敢不敢,別這麼說別這麼說。」
韓老爹笑著看了韓冰一眼故意道:「袁平呀,你不知道你多有面子,我這陣子可是頭一次看我這個冰丫頭對人這麼熱和勁兒呢。」
韓冰滿臉通紅,斜睨了韓老爹一眼,才轉回頭對袁平道:「袁平大哥,你辛苦趕了幾天路,留下來吃幾盤餃子再走吧。」
袁平吞了幾口口水,韓冰的餃子那真是做得沒話說,皮薄餡兒人味,扎紮實實一手桿面好功夫,韓家餃子館那可真是江南城老字號,要不是得趕快趕回去給天俊報消息,他真想吃它個十盤八盤的。
袁乎無奈回絕道:「我是很想好好大吃一頓,不過,不成,我得走了,趕回去和二少爺復命要緊。」
韓冰點點頭:「那袁平大哥你慢走,對了,你……你叫天俊保重身體,別擔心我,我很好,我……我等他回來吃餃子。」
韓冰說完雙頰泛紅了起來,韓老爹只是笑著看她,心裡高興天俊有情有意,還惦記的叫袁平專程送信來,這樣他也算放了心。
袁平點點頭,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像想到什麼似的又轉回頭,耳提面命對著韓老爹跟韓冰說道:「對了,二少爺交代你們千萬要小心,知道嗎?」
袁平安心離去,韓冰看著袁平出去,滿頭霧水,轉頭看向韓老爹:「袁平大哥在說什麼呀?」韓老爹也一臉狐疑的搖搖頭,爺孫兩人又繼續忙碌的開店準備工作。
韓冰沒拆那封信,直到隔天,韓冰特地起了個大早,拿著信,想到她與天俊訂情之處的觀音廟。一聲叫喚讓韓冰回過了頭,是鄰村的馬夫趙軍。
趙軍見是韓冰,高興不已趕忙打招呼道:「韓姑娘,妳今兒個不開店啊?」
韓冰點點頭笑:「開店開店,只是晚些,我想先去拜個觀音祈福。」
趙軍熱心道:「這樣啊,那我載妳去好了。」
韓冰搖了搖手:「不用了,趙大哥,你那車還得做生意的,我走著去,很快就會回來了。」
趙軍也不再堅持:「好,那妳先去吧。」
韓冰點點頭揮了揮手,轉身離去。趙軍看著韓冰的背影,有些悵然,他一直都很喜歡韓冰,但知道韓冰心裡頭早就有了天俊,他也不敢強求,只希望她能幸福。
韓冰走到了觀音廟,誠心地拜了觀音后,站了起身,才打開了信,細細地,珍惜地看著。信里天俊盡訴衷情,但並未提到已有婚約一事,只是要韓冰相信他。韓冰拿出了兩人訂親的玉佩,看著玉佩,韓冰抬頭,看著廟內的神像,又跪了下去:「求菩薩保佑,讓天俊一切平安!」
韓冰滿足的走回餃子攤,卻發現一隊官兵出現在攤前,韓冰微驚不明所以,韓老爹苦著臉,看到韓冰走近又急又慌:「丫頭,這……這群官爺說餃子中毒的事兒要提妳去問官呀!」
韓冰:「什麼?」
韓冰還來不及問個清楚就被帶走了。韓老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跟韓冰爺兒倆相依為命多年,一直部是守著小小的餃子攤,本本份份過日子,從來也沒招誰惹誰,怎麼會沒事飛來橫禍要去見官?不行!他得去說清楚才成。顧不得收攤,韓老爹立刻奔到縣衙前,焦急的死命擊鼓,官兵甲乙守在門外,看著韓老爹。
韓老爹見無動靜,忽然停下手來,走近官兵身邊:「讓我進去,我要見大老爺伸冤啊。」
官兵甲:「這怎麼成,我們做事也是有規有炬的。」
官兵乙:「你還是按程序擊鼓鳴冤吧。」
韓老爹急得大聲道:「擊擊擊,都快急死人了,還什麼規矩?」
韓老爹想闖進衙門,兩名官兵攔下,韓老爹大急:「你們不給我進去,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鼓上。」
韓老爹一頭撞向鼓去,官兵大驚:「你要害死我們啊?」
「我孫女在裡頭,我要見大老爺!」韓老爹又一頭撞向鼓。
官兵甲乙面面相覷:「怎麼辦?」
「唉,又不能就這樣放人進去……」官兵乙看向鼓:「好吧,只好這麼辦了!」
官兵乙接過韓老爹手邊的鼓槌,強而有力的連串擊鼓,鼓聲大作,咚咚咚咚咚……鼓一聲比一聲急。韓老爹焦急的看著緊閉的大門等著進公堂,衙門的門啪一聲打開,捕快頭聲音傳來:「誰擊鼓擊成這樣?」
捕快頭走出,官兵乙見捕頭,立刻停動作,捕快頭瞪著官兵乙:「你擊什麼鼓,當差的還喊什麼冤?」
官兵乙:「大哥,不是我,是這老人家啊,我要不幫,等會兒就出人命了。」
捕快頭瞄著官兵甲乙不接話,看了一下韓老爹,公事公辦的語氣,別別頭:「跟我進去吧,有什麼冤跟大人說清楚。」
韓老爹喜,跟著捕快頭快速走進公堂內,縣太爺坐在公堂上,韓老爹一見縣太爺,神情激動:「大老爺,我孫女是冤枉的,請大老爺您一定要放了她。」
縣太爺一臉不以為意拉長了聲音道:「你孫女叫什麼名字,有什麼冤枉的,你好好說清楚。」
韓老爹急道:「我孫女兒叫韓冰,餃子中毒的事兒絕對跟她沒關,大老爺明鑒啊!」
縣太爺一聽到韓冰的名字,神色變了變,隨即擺起官架子道:「哦,原來是她!吶,這餃子是不是韓冰包的?是不是韓冰賣的?沒錯吧!有人吃了中毒也是確實之事,韓冰之事暫時雖無人證,但物證確鑿,嫌疑重大,你說本官怎麼放人?你出去吧。」
韓老爹急得滿頭冒汗:「大老爺,這一定弄錯了,我那丫頭做事實實在在,本本份份,不會害人的,大老爺您要查清楚啊!」
縣太爺不耐煩道:「會不會害人本官自會徹查,你走吧。」
捕快頭催促韓老爹:「走吧!」
韓老爹不死心喊道:「大老爺,大老爺,我孫女兒是清白的……」
捕快頭看了一下縣太爺,縣太爺揮了揮手,捕頭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大人聽到了,走吧。」
韓老爹滿面憂容地走出了衙門,一個踉艙,便跌倒在台階前,老淚縱橫了起來。
趙軍聞訊也趕了來,看到韓老爹摔倒,連忙扶起了韓老爹關心道:「韓老爹,您還好吧?」
韓老爹哭得斷腸:「唉呀,我就這麼一個孫女兒呀……」
趙軍也是神色凄然:「韓老爹,當官還得當官的治呀,我們這些個平民百姓的,誰理我們呀,可惜,可惜我們不認識什麼大官,又沒多少個錢,這……」趙軍重重的嘆著氣,韓老爹卻像想起什麼救命菩薩似的,立刻站起了身,趙軍的話可點醒了他,韓老爹擦了擦眼急道:「有,有啊,袁公子家是當官的,趙軍,你幫韓老爹一個忙好不好?」
趙軍立刻點了點頭,兩人急急忙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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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內,天俊推開房門走出。外頭有兩個家丁守著。天俊看了兩名家丁一眼,繼續往外走,兩名家丁緊跟著,天俊隨意走,兩名家丁仍然緊跟,天俊微怒,轉頭問家丁:「你們兩個跟著我有事嗎?」
家丁恭敬道:「回二少爺,老爺交待我們從今天起,一定要寸步不離跟著您的,而且得隨時報告您的行蹤。」
天俊氣:「別跟了,聽到沒有?」
家丁乙:「不行啊,二少爺,老爺的話我們不敢不聽,要不然就得跟袁平一樣挨板子守大門了。」
天俊又急又氣:「你們……」
天俊無奈,自從袁父知道袁平偷偷南下后,盛怒之餘,不僅賞了袁平頓板子,連他也被人成天守著,天俊嘆了口氣,現在他只能相信天宗了,相信天宗南下只是被袁父逼的,相信天宗的沉穩內斂與臨危不亂,可以解決他跟韓冰的難題,天俊無奈抬頭望著藍天,喃喃自語:「韓冰,妳一定要好好的,相信我,有道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們必可渡過這道難關的。」
天俊繼續往前走,兩名家丁仍舊緊跟著。
趟軍與韓老爹向街道路人打聽袁家所在,路人朝前指了指,趙軍與韓老爹緊繃的臉略松馳了些。趙軍深深吐了一口大氣:「韓老爹,問到路了,我們快走吧。」韓老爹邊擦汗邊點頭,兩人又駕著馬車迅速離去。
袁府宏偉建築佇立陽光之中,斗大的「袁」字自有股名門氣勢,袁平閉眼坐在階梯,邊打瞌睡、邊守門,袁中走近,見狀,大叫了一聲,「袁平,罰你守門,還敢打瞌睡。」
袁平驚醒,慌慌張張站起,邊說話:「老爺,沒睡,沒睡,不小心打個盹而已……」
袁中大笑,袁平見是袁中,一把火起,敲了一記袁中的頭:「嚇死人,你要負責啊,幹嘛沒事裝老爺嚇我?」
袁中:「誰叫你不好好守著門,還好是我來交班,萬一給老管家瞧見,報了上去,你就慘了,不只挨個五板子守門,搞不好這個月挑水、劈柴、洗茅房,所有粗活兒全算在你頭上啰。」
袁平:「呸呸呸,我哪那麼倒霉?少咒我。」
袁中:「我咒你?萬一閑雜人進來,就糟了。」
袁平大眼一瞪,揮了揮手:「廢話,不問清楚,我會隨便讓人進來嗎?閑雜人……」
袁中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袁平,忽然,一陣啪啪啪的急促敲門聲傳來,門外,趙軍與韓老爹焦急的敲門,袁中看著袁平,袁平精神一振,邊開門,邊轉頭對袁中說話,「正好讓你看看我怎麼守門的,閑雜人想進來,哼!」
袁平開了大門,見韓老爹與趙軍,一時愣住沒說話,韓老爹意料之外見到袁平,則又喜又驚,緊抓著袁平的手,「太好了,是你啊!袁平,快幫我找你們少爺。」
袁平仍驚,還未答話,袁中走近,看著韓老爹兩人,又看看袁平:「你幹嘛愣在這兒不講話,喂,你們兩個是什麼人?來這兒幹嘛?」
韓老爹:「我們到這兒找人啊,我們有急事要找袁……」
韓老爹還沒說完,袁平忽然熱情的一把抱住韓老爹,大叫一聲,阻止韓老爹講下去:「三姨公!」
袁平放開韓老爹,又拍了一下趙軍的肩,一副很熟的樣子。韓老爹與趙軍驚訝的看著袁平,袁中則疑惑的看著袁平:「他們是找你的?」
袁平猛點頭,對著韓老爹眨眼-不意:「對啦,對啦,他們是我遠房表親,怎麼要來找我,也不先說一聲?這兩天府里有事,還好剛巧是我守的門,要不然你們就甭想進來了。」
韓老爹與趙軍一聽,心中有數,不再說話。
袁中覺得怪怪的:「奇怪了,你什麼時候有三姨公這親戚的,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袁平:「誰會沒事跟人家討論祖宗十八代的,快進來,快進來!」
三人要進門,袁中拉住袁平:「喂,你真認識他們?」
袁平強做鎮定拍了拍袁中的肩:「認識,認識,都跟你說是我三姨公了,還啰啰唆唆的,放心啦!」
袁平帶著韓老爹兩人進門,三人離去。袁中關上大門,轉頭看著三人背影,仍然一臉疑惑的表情。袁平領著韓老爹與趙軍走著,家丁三三兩兩經過,幾個家丁看著他們,都露出疑問的表情。
袁平:「我三姨公跟他孫子來看我。」
家丁們哦了一聲繼續走,袁平回頭看了一眼,呼了一口氣,邊走邊說:「哎呀,還好我腦筋動得快,要不然啊……」袁平轉頭又看著韓老爹跟趙軍疑道:「對了,韓老爹,您幹嘛急著找二少爺?還有,咦,怎麼是趙軍陪著上來,韓冰姑娘哪兒去了?」
趙軍:「韓冰被抓進牢房關了?」
袁平停住,驚叫:「什麼?韓冰姑娘進了牢房?二少爺知道要急死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呀?」
韓老爹直嘆氣:「唉,說來話長,不過這孩子是清白的,可是官府根本不聽人說,我沒辦法了,只奸來求袁少爺幫幫忙。」
趙軍一旁猛點頭,袁平看著兩人一臉期盼,不好潑冷水,只是自個兒皺眉低語:「這樣啊,可是二少爺現在幫得了忙嗎……?」
天俊與韓老爹對座,天俊看著韓老爹,正色道:「韓老爹,您放心,這個忙我一定幫,我會下去查清事實,救出韓冰。」
韓老爹大喜,激動的站起來要跟天俊跪謝,天俊驚,趕忙扶住韓老爹,韓老爹緊緊抓住天俊的手:「二少爺,謝謝,謝謝你肯幫忙。」
趙軍拍了一下天俊的肩,咧嘴一笑:「韓老爹,這下韓冰姑娘有救了。」
韓老爹仍舊緊緊抓著天俊的手,看著天俊,激動的叫了聲:「袁少爺!」
天俊了解的對韓老爹點點頭,趙軍也在一旁高興的笑,袁平看著三人,焦急的說話:「二少爺,您真要下江南?老爺不會放人的。」
韓老爹與趙軍一聽,臉色登時由喜轉成緊張,看著天俊。天俊說:「韓冰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下去救人,怎麼放心?」
袁平更急:「可是……」
天俊:「別可是了,爹那邊我自會設法,你先找家客棧讓韓老爹和趙兄稍事休息,事不宜遲,今晚二更你們在後門外等我,我們會合就走。」
趙軍點點頭:「二更?沒問題!」
袁平:「二少爺,那我呢?」
天俊:「這趟你別跟。」
袁平驚:「為什麼?」
天俊:「你在家裡可以隨時幫我看看爹跟湘君小姐的反應。別多說了,袁平,叫你留下就留下,現在當務之急,是先護送韓老爹們出去。免得被爹撞見了。」
袁乎:「我知道了,韓老爹我們走吧。」
韓老爹看著天俊:「袁少爺,給你添麻煩了。」
天俊搖搖頭一臉堅定說道:「韓冰的事我責無旁貸!」
韓老爹感激的點點頭,三人推門離去……
天俊心中浮現韓冰的笑容:「韓冰,我一定會救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