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更聲匡匡一聲入耳,兩名家丁在外頭打盹,天俊輕輕推開門,左右察看一番后,躡手躡腳小心的走掉。趙軍拉著馬車,韓老爹坐在上頭,袁平牽了一匹馬站在一旁,三個人都神色緊張。二更聲不斷傳來。

韓老爹焦急道:「怎麼還沒來?」

袁平頻頻望向後門:「二少爺……」

天俊快步走向後門,突見老管家帶著幾個家丁巡邏而來,天俊驚,停住腳步,躲到一旁,老管家與家丁們四處察看一番離去。天俊見無人,左右察看后,快速翻牆而下。原本神情焦急的韓老爹三人,見天俊出現,這才放下心來。

天俊一躍上馬吩咐袁平:「我不在這幾天,你幫我多留意湘君小姐跟爹一點。」

袁平:「我知道,二少爺。」

天俊點點頭對著趙軍說:「我們快走吧!」

趙軍馬鞭一揮,三人在夜色中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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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父端座在房內,心事重重的喝了口茶,天宗已經去了幾天,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讓他有些心煩,就怕天宗在緊要關頭壞了事,袁父嘆了口氣,老管家神色大變拿著一封信匆匆走進,袁父端著茶,看著老管家道:「什麼事?」

老管家驚惶道:「老爺,不好了,二少爺不見了,留了這封信給您。」

老管家呈上信,袁父放下茶杯接過信,看完信驚怒不已,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哼!這小子竟敢私自下江南,想救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以為他是誰啊,哼!氣死我了。天宗怎麼辦事辦得這麼不幹凈俐落,虧他還是個大將軍,哼!」

袁父想了幾秒鐘,一揚眉,對著老管家說:「給我準備筆墨和飛鴿。」

老管家:「是,老爺!老爺,要不要派人去追二少爺。」

袁父沒回話,心裡像是盤算什麼似的停了幾秒鐘后,突然揚揚眉微笑道:「暫且不用,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去準備吧。」

老管家:「是!」

老管家欲轉身,又被袁父叫住:「等等!」

老管家轉回身來恭敬道:「老爺,您還有什麼事交代?」

袁父:「府里湘君小姐在,這事可別張揚。」

老管家:「我知道,老爺您放心!」

老管家急急忙忙出去,袁父一掃先前陰霾神情,高興自語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正好利用這機會……」袁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微笑道:「俊兒,這回我不信你不答應成親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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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平急急走著,背後突傳來惜兒聲音:「喂,袁平,你等等啊!」

袁平聞聲轉頭,正見湘君與惜兒定來,袁平心裡暗叫了聲槽,湘君與借兒走近,惜兒瞄著袁平:「咦,怎麼只有你,你們家二少爺呢?今天都沒看到人,二少爺不是要負責招待我們家小姐嗎?」

袁平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含混道:「二少爺,他……他……」

「他什麼他,支支吾吾地,怎麼,連你家主子也找不到了嗎?袁家的奴才也蠻好當的嘛。」惜兒總算逮著機會,大虧袁平一頓。

「你說什麼?我怎麼會隨便說說,二少爺去了江南,我現在怎麼找得到人……」袁平被惜兒一激,一時脫口說出,一看到湘君猛然警覺掩住嘴收口:「啊!」

湘君聽了微感意外,挑了挑眉問道:「大公子和二公子都去了江南?」

惜兒又激袁平道:「怎麼,這袁家公子們也太過份了吧,放著我們家小姐不招待,倒是一前一後的跑去江南,怎麼,江南有袁家的家業在那兒嗎?」

袁平說溜嘴,又急又懊惱的看著湘君:「沒有,沒有,我剛剛說錯了,二少爺是剛從江南回來,不是要去,對對對,是才回來不是剛去啦。」

湘君似笑非笑看著袁平:「哦,那麼你家二少爺現在人呢?」

袁平滿頭大汗道:「二少爺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來,很快就回來。」

湘君微笑的看著袁平說道:「我看恐怕沒這麼快吧?袁平。」

袁平苦著一張臉看著湘君,湘君笑看著袁平。

韓老爹三人急急趕路,一隻鴿子飛過,天俊抬頭看了一眼,鴿子振翅急飛,天俊未想太多,三人仍急急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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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府內,天宗抱手神情嚴肅,昂然站在廳堂中,幾名精幹漢子恭敬站在天宗身旁,天宗閉目不語。他一到江南去了趟韓家,人去樓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韓冰入獄之事,天宗心急,顧不得休息,連忙趕來縣府一探究竟,他直覺事情不對勁,太巧了,韓冰竟在天俊成親前入獄,時機未免太過湊巧,但是爹明明一口答應他,此事讓他全盤作主,難道爹信不過他,又派人再下一著,如果這樣,那事情就棘手了。

天宗深吸了口氣,穩住心情,無論如何,此番他勢必要縣官放人,畢竟韓冰是無辜的,雖然他不得已要來勸退韓冰,但他袁天宗男子漢大丈夫,斷不能容許有人傷及無辜。

天宗打定主意,雙眼炯然有神看著前方,只見縣宮跟師爺急急忙出來,縣官一見到天宗,臉上立時堆滿虛偽笑容拱手道:「袁大將軍,您要來小城,怎麼不先派個人來通報,好讓下官為您接風洗塵,熱鬧熱鬧,您的戰績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呢,真是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你說對不對啊,師爺?」

師爺猛點頭,天宗冷眼看著兩人一搭一唱,客氣抱手回禮道:「張大人,您不用多禮了,我此次前來,只是想請您幫個忙,放了韓冰姑娘。」

天宗神色堅定的看著縣官,縣官一聽到韓冰的名字臉色變了變隨即又堆笑說:「大將軍,您這不是為難小的嗎?小的雖然只是個小小的朝廷命官,但也自許清廉為政,韓冰現在是嫌疑犯,我怎麼能放了她,我要就這麼放了她,怎麼做本城青天呢?況且這樣也有辱聖命啊,您說是不是?」

縣官老狐狸的回絕天宗,天宗微揚了揚眉又道:「張大人,您說韓冰是嫌疑犯,那好,我倒要請教一下可有人證、物證?」

天宗神色銳利盯著縣官,縣官又堆笑道:「大將軍,這韓冰一案,雖暫時尚無人證,但物證確鑿,下官這幾天也積極在調查此案,一有消息,立刻會向大將軍回報。」

縣官給了天宗一個軟釘子,天宗皺了下眉,看來事情比他想得更困難,這事情背後必然大有古怪,天宗沉住氣又道:「好,張大人這麼負責,令人欽佩,既無人證,那麼,您是否可以通融一下?讓我先將韓姑娘接出去,她一個姑娘家在事情未查清楚前,委屈入獄,難免名節受損,我以人格擔保她不會逃走,倘若不幸出任何問題,張大人也無需擔心,一切責任由我袁天宗負起。」

天宗抱手挺直站立,神情凜然看著縣宮,雖然天宗年輕,但他的氣宇軒昂令縣官心驚膽跳。這韓冰到底什麼來頭,令得天宗如此力保,這下子他可真是接了個燙手山芋,不成,看在那白花花的大把銀子上,他說什麼也得幹下去。張縣官心一橫回道:「大將軍,您的義行真是令下官欽佩,只是,下官一向知法守法,倘若今天下官答應了您,往後又如何面對其它嫌犯呢?您就別再為難下官了。」

張縣官滿臉堆笑,天宗身旁親信見張縣官打太極,無不變臉高聲氣道:「你……」師爺見狀連忙打圓場:「大人,我看大將軍難得來城裡一趟,咱們就不要再說這些不愉快之事,還是幫大將軍接風要緊。」

師爺跟縣官使了使眼色,縣官一臉解圍道:「說的是,說的是,大將軍您就留下來讓下官請您吃頓便飯吧。」

天宗身旁一群精練漢子臉上俱都出現不滿之色,天宗不語,只是冷眼看著兩人一搭一唱,心頭迅速盤算了一下,繼而轉念道:「不必了,大人不是還得忙著查韓冰的案子,天宗先走一步不打擾了。」

天宗意外轉身離去,張縣官跟師爺互望微笑俱都鬆了口大氣,天宗一切看在眼裡,並不多語,只是快步離去,兩人禮數周到送至門口。一見天宗離去,兩人立刻轉回廳堂,張縣官一屁股坐了下來拍了拍胸脯吐了口大氣,師爺小心察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小心翼翼說道:「大人,看來韓冰這事兒有點麻煩。」

張大人獰笑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道:「笑話!我幹了十幾年的官兒,什麼陣仗沒瞧過,他區區一個小毛頭哪裡嚇唬得了我,除非是他老子大司馬大人出面,否則到手的一萬兩銀票,誰也別想要我吐出來。哼!」

師爺謹慎道:「大人,這倒是,事情都弄到這地步,咱們也只能硬撐下去,萬一要是被人發現咱們收了那個大小姐的錢,可就吃不完兜著定了。」

張縣官猙獰道:「笑話,我打死不認,他們又能耐我何?哈哈哈,你說對不對?師爺。一萬兩我干十年官都沒那麼多錢,真虧那個官家沉貴美大小姐給咱們送了份大禮,哈哈哈哈。」

張縣宮兩人說得興高采烈,完全沒想到天宗竟在屋檐上側耳聽著一切,天宗意外聽到貴美的名字,大驚失色,天宗怎麼也沒想到,貴美竟是幕後主謀,天宗又驚又疑,無法理解貴美怎麼卷進天俊跟韓冰的事,更無法置信一向單純可愛的貴美竟會串通縣官讓韓冰入獄,倒底是為了什麼?

天宗原本是想從兩人口中知道是袁父差了誰來,知道對手后才設法對付,他沒想到竟會是貴美。天宗飛身連越過幾個屋檐,腳步越走越快,這個意外答案讓他心頭大亂,如果天俊日後知道是貴美害了韓冰,想必會與她絕裂一輩子,而如果他硬查下去,張縣官難保不會為了自保供出貴美是主謀,如此一來,貴美勢將名譽掃地。

天宗煩亂,思考著三全齊美的良策,許久,才見天宗一躍而下,神情已恢復冷靜,快步往客棧走去。

官兵甲乙照舊守著門,天俊三人趕到,天俊勒停馬,下馬,韓老爹與趙軍也下板車,三人走向前,官兵甲乙一見韓老爹、趙軍,都皺起眉頭,出現不耐煩的表情。

官兵甲:「又是你們兩個?」

天俊正色看著官兵甲,朗聲說道:「請通報貴縣令,大司馬府袁天俊有事來訪!」

官兵甲乙一聽,大驚,兩人面面相望:「吭,大司馬府?哦,好好,我立刻去稟告大人。」

官兵甲迅速跑進衙門,官兵乙則神色緊張看著三人,趙軍瞄了官兵乙一眼,得意說道:「怕了吧?小官遇到大官了,吭,我就不信這回還不讓我們見人。」

官兵乙怒不敢言,瞪了趙軍一眼,趙軍則得意的瞪回去,韓老爹焦急的等,天俊神色鎮定的安慰韓老爹:「韓老爹,您放心,一切有我!」

韓老爹點點頭。

張縣官與官兵甲匆匆而出。

縣官一見天俊,恭敬的拱手為禮:「二少爺專程來訪,不知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勞?」

天俊:「我想見朋友,韓冰!」

張縣官一驚,怎麼一天之內袁家兩個少爺接連提及韓冰,他心底暗自喊糟,表面上卻仍然一派恭敬的說:「二少爺要見,當然沒問題,下官立刻帶二少爺去見韓冰。」

韓老爹與趙軍一聽,趙軍大喜:「韓老爹,太好了,我們可以見到韓冰姑娘了。」

韓老爹激動:「二少爺,我們快進去,可憐我們家冰丫頭不知道瘦成什麼樣子了。」

天俊點點頭,對縣官抱手為禮:「煩勞大人帶路了。」

「不敢,不敢,二少爺,這邊請。」張縣官打定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恭敬帶著三人走進衙門。

趙軍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官兵甲乙得意的笑了笑,官兵甲乙愣愣看著三人離去………

獄卒甲乙坐著值班聊天,韓冰坐著,輕撫著天俊的玉佩發獃,韓老爹聲音傳來:「冰丫頭……冰丫頭……」

韓冰驚醒,站起,韓老爹與趙軍先進,韓老爹衝到韓冰牢房,一下抓著韓冰的手、趙軍也趨前,見面又驚又喜,天俊與縣官隨後走入,韓冰見天俊,一時怔住,不敢置信,獄卒見縣官,立刻站起齊聲喊道:「大人!」

縣官點了一下頭:「快開門!」

獄卒甲:「是,大人!」

獄卒甲開了韓冰牢房門,韓冰一把抱住韓老爹,一面凝視天俊;縣官與獄卒乙一旁看著幾人,四人放開彼此,神情激動。

韓老爹:「丫頭,怎麼樣了?」

韓冰堅強道:「我沒事,您別擔心。」

天俊稍稍安心看著韓冰微笑。

韓老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縣官:「二少爺,時間差不多了。」

天俊點點頭,走到韓冰面前,握住韓冰的手,深情看著韓冰。

韓冰百感交集不敢置信喃喃自語:「真的是你,我不是作夢?」

天俊輕輕點子一下頭:「是我,妳沒作夢,我來了。韓冰,我相信下毒之人絕不是妳,妳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救妳出去。」

韓冰激動道:「天俊,還好你相信我。」

天俊:「我怎麼可能不相信妳,傻女孩。」

韓冰感動落淚,韓老爹感激的看著天俊。

縣官突出聲道:「二少爺……」

天俊:「我知道,時間到了。」

天俊不舍放開韓冰的手,韓冰又被關回牢房,韓老爹擦著眼淚,一雙手緊握著韓冰。

天俊:「韓老爹,您和趙兄弟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吧。」天俊轉頭直盯著縣官道:「我要好好跟縣令大人談談這件案子。」

韓老爹點點頭,哽咽說道:「二少爺,我們冰丫頭拜託您了。」

天俊點點頭,仍舊盯著縣官,張縣官被天俊盯得一陣不自然,眼神亂轉,神色一陣青一陣白。

值此之際,正在客棧中沉思的天宗,突然聽到門口一陣急促敲門聲,啪、啪、啪、啪:「大將軍,府里來了飛鴿傳書。」

天宗一聽,驚,猛然開門,只見隨同南下的一名親信抱著一隻飛鴿站在門外:「大將軍,對不起,打擾您了,小的料想大人飛鴿傳書定有急事,才趕緊來報告大將軍。」

天宗舉手道:「不礙事,快把飛鴿給我。」

親信忙不抑將鴿子交給天宗,天宗取下鴿腳的信,將鴿子往上一拋,飛鴿又振翅高飛而去,天宗讀完信,神色微驚道:「天俊要來?」

親信:「二少爺也來了江南嗎?」

天宗點點頭:「爹信上說,天俊已經知道韓冰之事,這趟是專程下來救人的,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在官府了,這可麻煩。」

天宗背對著門,抱手若有所思狀,不一會兒,伸手取了床前外衣披上說道:「我去官府一趟,你們繼續追查中毒人士,看能不能查到些可疑線索?找到下毒兇手。」

親信抱拳回道:「是!」

天宗直出客棧門,快走到馬廄,飛身一躍上了青鬃馬,直奔縣令官府,他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先救出韓冰,保住貴美,即使犧牲他自己的清譽,也不打緊,只要天俊最後能順利迎娶湘君,讓湘君一輩子幸福快樂,他在所不惜。

廳堂內,天俊怒瞪縣令,突地站起,一把抓住縣官衣領高聲道:「你聽到沒有?還不快放人!」

縣官打官腔回道:「二少爺,韓冰嫌疑重大,下官也不過是依法行事。」

天俊怒:「你依的是什麼法?我問你,一切都是我大哥安排的嗎?」

縣官沒料到天俊突來一問,眼睛飛快轉著,順勢回道:「二少爺,您既然清楚下官的難處,就應該知道下官又怎敢擅自做主放人?」

天俊聽了更怒,放開縣官衣領,指著縣官怒罵:「虧你口口聲聲以『下官』自稱,你既是一縣之官,怎能不公正清廉辦案,反而任人擺布,冤枉百姓的清白,你當的是什麼父母官?」

縣官堆笑:「二少爺,下官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官,怎敢螳臂擋車與權貴為敵,我也是聽命行事,您就別為難下官了。」

天俊驚怒之至,兩手抓住縣官:「你……」

此時突見天宗快步走進,一手拉開天俊,對著縣官說道:「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張縣官初見天宗進來,嚇得一身冷汗,沒想到情勢陡然逆轉,如獲救般的鬆了口大氣,一轉身就想趕緊離去,走沒兩步,天俊卻突然大聲喝住:「站住!不準走!」

縣官不得已轉過身,看著天宗求援,天宗神色堅定道:「沒關係,你下去吧。」

「是,大少爺!」縣官一溜煙跑走,天俊又驚又怒看著天宗,他萬萬無法相信,他心中從小最敬重的英雄大哥竟會做出如此卑劣事情,天俊心痛不已無法言語,天宗見天俊神色大變突道:「天俊,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

天宗轉身大踏步離去,天俊握緊雙拳,繃緊著臉隨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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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宗房內,天宗看著天俊,空氣如同凝結般的死寂,天宗微嘆了口氣對著天俊鎮定說道:「天俊,坐下來再說吧。」

天俊動也不動,只是直視著天宗,忍住滿腔憤怒問道:「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天宗平靜的說:「我在這裡很久了,久到對韓冰入獄過程一清二楚。」

天俊一聽,憤怒達到頂點,重重拍桌,指著天宗怒罵道:「你住口!一切都跟你有關,對不對?」

天宗看著天俊,掏出袁父的來信平靜道:「看了信,你應該就明白了。」

天俊一把抓過信,看著。天宗狠下心說道:「天俊,所有事都在爹的掌握中,你還想爭什麼?不過,爹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看,咱們貴為名門世家,他們不過是卑微的市井小民,倘若你娶韓冰這樣一個平民女子為妻,能有什麼好處?以後咱們袁家又怎麼在西安城立足?」

天俊怒,一把掃落桌上茶杯茶壺后,又三兩下撕毀袁父來信,丟到一旁,氣得緊握雙拳,天宗彎腰撿了幾片天俊撕碎的信,放在手掌,攤開到天俊面前:「天俊,就算你再撕一百次、一千次爹的來信,也於事無補,除非你答應回府與湘君成親,否則,韓冰是別想出得了牢房了。」

天俊激動一把抓過天宗的衣領高聲喊道:「不,我不答應!大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一直都是有情有義,智勇雙全,不在乎權勢,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也變得那麼庸俗,我不信你心裡真的這麼想,我也不信你會跟爹狼狽為奸,陷害韓冰入獄。」

看著天俊滿眼通紅,天宗幾乎忍不住要說出實倩,但是不行,如果現在把一切實情都說出來,湘君又該當如何?天宗在心裡苦笑,他當年確實不在乎權勢,那是因為他並不曉得自己早在權勢之外,然而身處在一個權貴社會中,他永遠也無法像天俊一般的身份,讓湘君日後不會成為別人的話柄。不行!為了湘君,我也只好讓你誤會了。

天宗咬緊牙,平靜看著天俊說道:「天俊,大哥其實也很同情你和韓冰姑娘,但事到如今,你能不答應嗎?你要眼看著韓家流離失所,祖孫分離嗎?」

天俊氣,一拳打向天宗,天宗未曾防備,就這樣被打倒在地。天俊頹然看著天宗:「大哥,你變了,你真的變了,幾年的連番征戰讓你的心都變冷了是不是?你再也不是以前的袁天宗了,現在的你跟爹有什麼兩樣,貴美如果知道了,一定很難過,貴美之前還擔心你跟湘君小姐是否曾有何過往,向我打聽了許久,在她心中,你是那樣優秀,像個神一樣,她一直愛你,你這個混蛋!」

天俊悲極怒吼,轉身狂笑離去,天宗頹然倒卧在地,無言以對。原來如此,是他太輕忽,沒想到貴美早已不是小女孩,心思纖細的貴美必定是察覺了他對湘君的不能自己,因愛才出此下策。天宗心痛的閉上眼,淚水自他臉上滑落,三年前他已負了湘君,三年後那胡塗的一夜又讓他對不起貴美,現在竟又是因為他才害了韓冰,他袁天宗傷害了三個好女孩……

天宗張開眼怔怔望著天花板苦笑,罷了,就讓他來承擔這一切的惡名吧,就這樣吧……天宗滿臉疲憊地又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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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爹走來走去,不忘隨時拜拜祖宗牌位,趙軍一臉期盼的看著外頭。

韓老爹:「急死人了,袁少爺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趙軍:「韓老爹,您別急,縣府大老爺對袁公子態度這麼恭恭敬敬的,事情應該就不會太難辦了。」

韓老爹一聽,稍稍釋懷:「希望如此。」韓老爹想想又走了到祖先牌位前,再拜了拜:「您們可要保佑冰丫頭,這回可以貴人相助,逢凶化吉啊!」

天俊注視著韓家大門,重重嘆了一口氣后,走進韓家,眾人見天俊來,大喜望外,韓老爹立即趨向前去。

韓老爹一臉期盼殷切的看著天俊,連串問道:「怎麼樣?二少爺你問清楚了嗎?丫頭什麼時候可以放出來?」

天俊看著韓老爹,心中浮現天宗之語:「你能不答應嗎?你要眼看著韓家流離失所,祖孫分離嗎?」

天俊神情複雜,看著韓老爹不語,趙軍起身,笑著招呼天俊和韓老爹:「韓老爹,我看二公子也忙了半天,大家先坐下來,倒杯茶再慢慢說吧。」

韓老爹:「對對對,你看我急得都胡塗了,先坐下,先坐下,我倒杯水。」

韓老爹拉著天俊坐下,給天俊倒了水,天俊十分艱難的叫了聲:「韓老爹……」

韓老爹驚,抓住天俊的手:「怎麼了?二少爺,事情不順利嗎?」天俊看著韓老爹,斂下眼,幾秒鐘后,心中已有所決定,微笑說道:「事情很順利,我跟縣官大人仔細研擬推斷過案情,發現疑點重重,真兇應該另有其人,縣官大人已經同意一星期內,就會釋放韓冰姑娘,韓老爹,您放心。」

韓老爹聽完,一腳就要向天俊跪了下來,天俊趕忙扶住韓老爹。韓老爹老淚縱橫激動說道:「二少爺,謝謝你的大恩大德,要不是你,我們爺倆這一家子就要祖孫分離了。」

天俊強顏歡笑:「韓老爹,您太客氣了,別放在心上。對了,韓老爹,我爹飛鴿傳書說有要事找我,我今日便需快馬回城,韓冰姑娘之事已解決,天俊先告辭。」

天俊起身,趙軍跟韓老爹送至門口,韓老爹親切的拉著天俊:「二少爺,事情辦完了,記著趕緊回江南來,我叫冰丫頭包幾種她新做的餃子給你嘗嘗啊!」

天俊無語點點頭,天俊走出了大門,走了幾步,又停下腳,轉頭凝視韓家大門,苦笑:「韓冰……」重重嘆了一口氣,方才離去。

*******

袁父端坐在內廳,老管家站在一旁,天俊與天宗走進,袁父一見兩人,臉上浮現笑容,天宗向袁父請安,天俊則冷著一張臉看著袁父。

天宗:「爹!」

袁父跟天宗點了點頭,看著天俊,和氣的說:「俊兒,你回來啦。」

天俊冷漠相對:「爹,我回來與否不都在您意料之中嗎?」

袁父斂起笑容,看著老管家說:「你先下去!」

老管家離去,袁父冷冷看著天俊:「你想說什麼?」

天俊氣道:「爹,您怎麼可以這樣做?」

袁父:「哼!要不是擔心你自毀前途,越陷越深,我又何需大費苦心。」

天俊不屑道:「前途?就算位居高官又如何呢?」

袁父:「位居高官,可以掌權握勢,呼風喚雨,有何不好?」

天俊看著天宗意有所指憤恨道:「是,是沒什麼不好,因為我今天總算知道了,權勢可以讓人為了一己之私,呼風喚雨,蔑視王法,殘害無辜,甚至任意玩弄人於股掌之上,就像爹一樣。」

天宗黯然,他的心在滴血,但他卻什麼也說不得,是誰主的謀已不重要,重要得是他知道現時唯有袁父的權勢才可以令得張縣令放人。

袁父一聽天俊如此出言不遜,大怒,啪的一聲,起身打了天俊一巴掌:「你胡說什麼?我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

天俊雖挨巴掌,卻一動也未動:「放了韓冰!」

袁父冷笑:「俊兒,你憑什麼要我放了她?」

天俊攏緊了眉道:「憑我,我答應跟湘君成親,放了她!」

袁父笑:「你點了頭,我自然就不會為難她了。」

天俊轉頭要走,袁父看著天俊背影道:「俊兒,天下父母心,我這個做爹的,會不為你著想嗎?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天俊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平靜的看著袁父:「爹,別忘了您答應要放了韓冰。」

天俊講完頭也不回離去。

袁父大喜,拍著天宗的肩笑道:「天宗,做得好,爹就知道你遺傳了你娘的能耐,八面玲瓏機智過人啊,哈哈哈,你這回可為咱們袁家立了大功,也保住了湘君的顏面,幹得好,幹得好啊,哈哈哈哈!」

袁父暢笑,天宗強忍住心痛,只斂著眼平靜道:「爹,還請您趕緊修書讓張縣官放人吧,我等您修好書,立刻差人快馬送去,免得夜長夢多。」

袁父眉飛色舞頻頻點頭喜道:「對對對,你提醒的是,天俊跟湘君的事可不能再拖了,哈哈哈哈。」

天宗別過頭,無言看著門外,他想到湘君,想到他與她之間真的就這樣到此為止了,劇烈的痛楚不由得讓天宗的拳越握越緊,他用儘力氣吞進所有的痛楚。湘君,只要妳好就好了,天宗默默的祝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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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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