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陪他上班的第一天,夏秀玫就發現自己還真是無事可做!
他坐在他自己的辦公桌前,忙著批閱公文、接聽電話、一會兒又要忙著開會……那十足的領導者風範,她竟覺得有些陌生。
她不得不承認,此刻認真於公事的他,其實……看來還真迷人!
她看了看錶,已經快下午五點了。她一整天就只坐在沙發上觀察他的生活作息與辦公態度,瞧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她是唯一有閑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看報紙的人,這一刻她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喔,不,她還是有貢獻的,她整天唯一的貢獻,就是替這花心大少擋了不少女人的電話。
「他在忙……跟你講他在忙,你是哪一句聽不懂?」
卡嚓!
「請你死心,他沒有時間約你的。」
卡嚓!
「他沒空,到下輩子都不會有空!」
卡嚓!
「你死了這條心吧!」
卡嚓!
掛掉已經不知道是第幾通的電話,夏秀玫忍不住抱怨:「你的騷擾電話還真多!」
「你真的好酷。」紀路可從沒看過一個女人講話能這樣「狠心」。
「無聊!」她冷聲哼道。
紀路可嘆了口氣。「已經說過很多次,請她們不要再打了,她們要打,我也沒辦法。」
「狡辯,我看是你自己太愛拈花惹草。」她逕自坐回沙發上喝她那杯已經冷掉的咖啡。
下班時間到了,大家陸陸續續離開,李彤也走了,現在這一層樓只剩下他與她兩人。
她正想去洗手間,才踱出他的辦公室門口,一名打扮時髦的女人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對不起,我找路可。」
「有事?」今天已經不曉得替紀路可打發了幾個女人了,一整天下來,夏秀玫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女人見她似乎不打算放行,說話也跟著不客氣起來,「你是誰?下次再用這種口氣和我講話,小心我讓路可炒你魷魚!」
夏秀玫挑挑眉,雙臂環胸,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樣。「是嗎?那麼請問你又是什麼身分?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她學著對方的口氣道。
「我是他女朋友!」女人理直氣壯地道。
聞言,夏秀玫毫不給面子地嗤笑出聲。
「以我和他目前的相處模式……他恐怕沒辦法交其他的女朋友。」她故意將他們之間的關係說得曖昧,存心氣死眼前這個態度囂張的女人。
「你、你、你……」女人直覺自己似乎遇上了對手,趕快討救兵:「路可,路可,你出來,我是茜茜啊。」
紀路可聞聲,踱出他的辦公室,「茜茜?」
「路可,她是誰?講話好沖!」茜茜嬌聲地道。
「呃,她……嗯……這位是夏秀玫,是我的……呃……」
「這你不用管,總之我們現在住在一起。」夏秀玫截去他的話。
「呃?」茜茜霎時愣住。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經和別人同居了,難怪許久沒再與她聯絡。
紀路可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她居然會利用他來氣走他其他的女人。
夏秀玫冷冷地斜睨紀路可一眼,大有不悅的意味,沒注意到自己現在正以正宮娘娘的口吻問道:「她說她是你的女朋友?」
「呃……不算全是……」只能算「之一」。
「那好。」夏秀玫立即將他又推回辦公室,並且關上門。回身,她瞪住這名叫茜茜的女人,「現在還有話說?」
「路可、路可……」茜茜仍不住地大喊。
「對不起,他現在在我的管轄之內。」夏秀玫傲然地道。
茜茜愣愣地瞪著那扇沒有動靜的門,沒想到路可真的不見她。
當初交往之初,兩人早就說好,如果感覺不對,隨時有喊卡的權利,她也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這樣英俊多金,溫柔又爾雅的男人,絕不會專屬於她,但她還是無法自拔地陷入了情網。
她轉頭望著夏秀玫,發現她雖然年輕,但卻有著一股自己所沒有的特殊氣質,既冷冽又高傲,正如一朵玫瑰,外表雖美麗,但它的刺卻又讓人不敢靠近……茜茜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只得黯然離開。
看著茜茜落寞的背影,夏秀玫開始後悔自己方才太過剛硬的態度,於是出聲喚住她:「等等。」
茜茜緩緩地回身,已經淚流滿面。
「他……呃……其實沒那麼好。」夏秀玫語氣有些不自然地道,沒發現自己竟然在試著安慰人。
「那是你不曉得他的好,他是一個很溫柔且心思細密的男人,路可的好……」茜茜深吸口氣,又繼續幽幽地道:「只要有心人,都不難體會得到。」
說罷,茜茜便離開了,而夏秀玫卻因她這一番話而愣在原地。她感覺心口漾著一股莫名的感受,強烈地在她的胸臆問震蕩。
這傢伙真有那麼好?瞧茜茜那副生死相許的表情,不曾實際談過戀愛的她,真的很難體會。
想想自己的父母親,母親過世之後,父親很快地又娶了繼母,什麼狗屁愛情,她一輩子都不會相信!
「走了?」紀路可忽地出聲道,拉回了她的冥思。
夏秀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作孽,下回不再替你擋女人的電話了!」
「呃?」紀路可一臉委屈,「可是你方才不是說,我現在在你的管轄之內?還說我們同居了?」
「我……」夏秀玫愣了愣,也不知道剛才是哪根筋不對,竟為了那名女人高傲的態度而與她一般見識,甚至還說出了「我們現在住在一起」的話……真是的!
她實在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
哼,一定是最近常跟這傢伙在一起,無意間受了他不好的影響!
「哈羅?」紀路可伸手在她面前揮晃。
夏秀玫回過神,瞪了他一眼,聲音一貫地冷淡。「我什麼時候說『同居』了?我只說住在一起而已。」
紀路可輕笑出聲。「那是一樣意思……唉喲!」
想當然爾,他又中了她一記粉拳!
紀路可開始認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被虐待傾向!
否則,一生中沒被人打過,甚至親生老媽都捨不得打的他,卻連續中了她好幾次拳頭外加一個過肩摔,而且還對這個女人青睞有加!
到底是為什麼?
紀路可開始為自己失常的舉止與反應而納悶。他盯著正坐在他辦公室沙發上看報紙的她,想從她身上尋出一些端倪。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夏秀玫放下手中的報紙,沒好氣地瞪著他。
從剛剛他的雙眼便一直緊盯著她瞧,她本想不去搭理,但他實在瞧得太久了,讓她忍無可忍,終於出聲打斷他。
紀路可佯裝無事地收回自己過分專註的視線,低頭埋首公文,這時夏秀玫由沙發上起身,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后,便往外走去。
「你上哪裡去?」紀路可忙問道。
夏秀玫不悅地回道:「上、廁、所,老闆!」
「喔,嗯。」
夏秀玫看他沒再有意見,便出了辦公室,往女廁的方向而去。
長廊上轉過一個彎,她差點與一堵迎面而來的肉牆相撞。
「對不起。」那人道。
對方是高過她一個頭的男人,夏秀玫抬頭望向那人,發現對方不僅五官清秀俊逸,眉宇中更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但仔細一想,又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沒關係。」她淡淡且禮貌地道。
「你是夏小姐吧?」嚴彥唇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痕。
「你是?」
「我叫嚴彥。」
「嗯,你好。」她打算離開,但對方似乎還沒有結束談話的打算。
「李秘書是我的母親。」
「喔,原來如此。」難怪覺得他很面善,原來是李彤的兒子。
嚴彥似乎和她攀談上癮了,繼續又道:「夏小姐真年輕,一個妙齡女子來擔任保鏢的工作,一定相當辛苦。」
「還好。」她一向不喜歡和人談天,只淡淡地答了幾句后,便打算走人。「對不起,我還有事。」
她邁步越過他,嚴彥忽朝她身後喊道:「小心,任何工作都不值得你送命!」
夏秀玫怔了一下,停住了腳步,微微回身望向嚴彥,不意竟在他那雙深沉眸里,捕捉到一抹一飛而逝的精光。
「什麼意思?」她的心裡忽生某種預感,嚴彥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沒什麼,只是希望夏小姐萬般小心,畢竟私人保鏢這個工作充滿危險,而夏小姐還年輕,所以特意提醒一聲。」
夏秀玫未再多言,只是禮貌地朝他頷首后,便懷著一抹奇異的感覺離開了他的視線。
如廁完畢,她想起方才嚴彥眼神里的那抹精光,忽然感到十分慌張不安,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要發生一般……
不好,紀路可有危險了!
她下意識地由女廁飛奔至紀路可的辦公室,見他仍完好地坐在辦公桌前,她一顆紛亂的心才安定下來。
「呼……」她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瞧她跑得急喘,紀路可性感的薄唇咧開了笑容。「怎麼了?見鬼了?」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走到他的檜木辦公桌前,語氣直斷地道:「想對你不利的人,肯定就在公司里。」
「喔?」紀路可興味地挑挑眉。「大偵探,怎麼才從女廁回來,就有這樣的論斷?難道在女廁里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我跟你說真的,你能不能認真一點?」夏秀玫皺著眉瞪他,真是的,剛剛她沒事擔心這個傢伙做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不,她才不會擔心他,她之所以怕他出事,全是因為他是她所保護的對象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
「好、好,遵命,咳……」紀路可清了清喉嚨,努力擠出嚴肅的表情。「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認定想對我不利的人,就在公司里?」
「我剛剛遇上嚴彥,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種說不上來的威脅感……」夏秀玫顰著眉道。
「嚴彥?」紀路可挑高一道劍眉。
「嗯。」夏秀玫點點頭。
「李秘書的兒子,嚴彥?」
「沒錯,就是他。」
「哈哈……」紀路可大笑,「不可能的!」
瞧他笑得誇張,夏秀玫不禁惱怒,語音也沉了幾分。「我跟你說真的,你笑什麼?」
瞧他笑得誇張,夏秀玫不禁惱怒,語音也沉了幾分。「我跟你說真的,你笑什麼?」
紀路可知道她火了,稍稍斂去笑意。
「李秘書在公司里少說也有三十年了,她的兒子嚴彥也與我們紀家交情頗深,換句話說,他是和我一同長大的兄弟,你說說,他怎麼可能會害我?」
夏秀玫急道:「你不知道,他剛才在外頭,看我的眼神真的很奇怪,說的話也很奇怪。」
「他說了什麼?」
「他說,小心,任何工作都不值得你送命……」
「說不定人家是對你有意思,所以表示一下關心罷了。」紀路可涼涼地打斷她的話。
「呃?怎麼可能?」夏秀玫微微愣住。會有人對她有意思?
「像你這樣的清秀佳人,會有男人為你動心,很正常啊。」
夏秀玫聞言,小臉微微發燙。「胡說八道!」
紀路可挑高一道眉,態度輕佻,「怎麼是胡說八道?像我不就是被你的美色所迷惑,才選了你當我的私人保鏢?」
「閉、閉嘴,你、你真是無聊!」夏秀玫嘴上雖是責備:心裡卻因為他這一番話,而泛起一股淡淡的異樣感受。
這傢伙究竟在胡說些什麼?她在和他談正事,他怎麼又說到亂七八糟的事上頭去?什麼被她的美色所迷惑……真是的!
紀路可舒服地往椅背上靠去,一雙長腿習慣性地蹺到辦公桌上。
夏秀玫想也末想,下意識地就將他那雙放肆的長腿掃落地面,「辦公桌是用來辦公,不是拿來放腳的!」
「呃?」紀路可興味十足地望著她。
「看什麼?」她語氣中滿含濃濃的火藥味。
紀路可怪叫道:「你越來越像我的秘書了!剛才你講的那句話,李秘書也曾經對我說過!」
「那是你自己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好嗎?」她翻了翻白眼道。
「喔,是嗎?」紀路可笑道:「這句她倒沒說過。」
「那又怎麼樣?」她一臉挑釁。
「沒怎麼樣。」紀路可聳聳肩,沉吟了片刻后,忽然道:「這口氣比較像是當我老婆該說的。」
轟地一聲,一股熱氣由夏秀玫的腳底竄至她的頭頂,她紅著臉,極端尷尬地嚷道:「你胡、胡說些什麼?什麼你老婆……」
這傢伙是不是有病啊?她看這傢伙需要的不是一個保鏢,而是一個治腦袋和精神疾病的醫生!
紀路可一臉無辜地問道:「怎麼了?我只是說『比較』像是我老婆罷了,又沒指名道姓,你緊張什麼?」
「你、你、你……」面對這個無賴,一向不善言辭的夏秀玫,明顯地落了下風。
「怎麼了?」紀路可看著她漲紅的容顏,心情大好,逗弄她的念頭也更趨強烈。「是你真想當我老婆?」
夏秀玫小臉乍紅乍白,「胡說八道,誰、誰說想當你老婆了?」
「昨天你都說我們住在一起了,那我幫你『扶正』還不好?」
「無聊!」嘴上雖斥責著,但夏秀玫卻發現自己的心口不知怎麼地急速狂跳,對於這樣陌生的自己,她真不知該作何反應。
「嘿,無聊這個詞,還真是你的口頭禪哩。」
「無……」夏秀玫話才出口一半,立即又收回。
氣悶地瞪著他好半晌,末了才道:「五點了,你到底下不下班?」她企圖以惡劣的口氣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遵命,老婆大人。」紀路可快樂地由他的辦公椅上站起。
「你胡叫些什麼?」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的情緒,又讓他那聲「老婆大人」給喚得心跳加速。為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她下意識掄起粉拳,惱火地威脅:「再隨便亂講話,小心我再接你一拳!」
紀路可非常配合地搭配演出,他一臉小生怕怕的模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算我說錯話了,我請你吃晚餐,向你賠罪好嗎?」
「哼!無聊!」夏秀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便轉身離開。
她可以感覺胸口到現在還持續發熱著,尤其是那陣陣強烈的心跳聲,更令她心慌不已。她不了解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他不過是口頭上開了一個玩笑罷了,她何必如此緊張?
為什麼在他的身邊,她的情緒總是如此容易波動?
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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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複雜的情緒,一路上夏秀玫逕自保持著沉默,不去理會他。
「你說說話,你不說話,我一個人開車很悶的。」
「無聊!」她終於嗤哼一聲。
「這句話真是你的口頭禪。」
「無……」她正想說出口,立刻又咽了回去。「哼!」
「嗯……」紀路可突然間靜了下來,頻頻注意著照後鏡。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
紀路可故作輕鬆,「沒什麼,只是有一輛車子跟在我們後頭很久了。」
聞言,夏秀玫全身神經立即警戒起來。
「真的?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別緊張,沒事的……」語音未歇,後頭的車便已撞了上來。紀路可臉色霎時變得冷峻,肅聲道:「坐好!」
他立即踩下油門,全速往前沖,而後頭的車輛也立刻緊跟了上來。
兩輛車子快速地駛著,從來沒有遇過這樣險境的夏秀玫,緊張得幾乎要忘了呼吸。
她獃獃地望著紀路可那嚴肅異常的側瞼,他開的是手排車,看著他在換檔間那熟練的動作,既成熟又極具魅力……這樣的他對她而言,是極端陌生的,她簡直不認識他了。突然間,她稍稍安心了一些,現在的他給她十足的安全感,彷彿她可以全心全意地信賴他……
真是羞愧,雖然她名為他的私人保鏢,但現在卻好像是他在保護她!
幾個轉彎之後,那輛緊跟其後的車輛,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沒事了。」紀路可將車速緩了下來。
一場追逐之後,夏秀玫對於身邊這個男人,有了另一層的認識與全新的感受。
她痴痴地望著他,心情還未能從方才的緊張氣氛中平穩下來,看著他那副鎮定自若的態度,她沒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地佩服起這個男人來。
「你沒事吧?嚇壞了?」看著她有些怔愣的表情,紀路可忍不住擔心地問著。
他將車子停到路旁,轉過身,伸手撫上她的小臉,眸中寫滿了對她的呵護。
迎上他那雙深邃的長眸,夏秀玫胸口忽地縮緊,被他撫過的肌膚,這時異常地發熱。
她下意識地低下頭,避免視線交集。
此時,她的心頭紊亂不已,心緒像團打結的毛線,理不出頭緒。
「我、我沒事。」話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緊張得喉嚨乾澀,以致聲音沙啞。
「真的沒事?」紀路可一臉關心地問道。
望著他那熱切的雙眸,夏秀玫心頭忽地一緊,她憶起昨天那個叫茜茜的,離去前所說的話——
那是你不曉得他的好,他是一個很溫柔且心思細密的男人,路可的好……只要有心人,都不難體會得到。
她愣愣地望著他,心緒複雜萬分,胸口甚至還微微發疼。
「秀玫、秀玫?」紀路可擔憂地喚著她。「你不會是嚇呆了吧?」
夏秀玫回過神,強通自己壓下心頭那抹紛亂的情緒。
低下頭,避開他那雙令她心跳失序的眸光,佯裝自若地道:「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誰?看來,他們想置我們於死地。」
「別擔心,對方這次只是警告而已,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你怎麼能這麼確定?」
「如果真要對我們不利,那些人不會笨到在大街上對我們下手,目擊者太多。」
夏秀玫吁了一口長氣。「不管如何,我們……我們還是快回去吧,外頭似乎太危險了。」
看看錶,現在才下午六點多,今天好像特別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