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很值得啊！」

「太好了！」

溫柔而甜美的笑容。就是不想離開這個表情和雙手，所以才能忍受一直擔任0號，而且與他久居在這房間的事。

「朋友都說我是內在『戀愛體質』的人，因為平常實在看不出來會這樣一頭栽下去。」

真是一針見血的說法。若宮勝志不禁會心一笑。

當身心都獲得滿足時，自然待人就會親切起來。手術后再複發的病患也變少了，若宮勝志前所未有地對工作充滿幹勁。心想，如果工作早點結束，跟岡田晉也在一起的時間就會變多了。彷彿被那愛撒嬌的岡田晉也感化般，若宮勝志只要一有空，便想和他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那麼美好，以往若宮勝志不曾對交往的男人有過這種感覺。看的出來，自己也如同岡田晉也所說的，已經陷下去了。

替病患更換紗布后，正在寫負責的病患明天所要接受的血管造影檢查的申請書時，值班室的玻璃窗傳來一陣敲打聲。

「若宮醫師在嗎？」

是谷協伸一。

「有什麼事嗎？」

「沒有，等你有空的時，想請你過來看一下心電圖。」

將寫完的申請書交給護士后，若宮勝志便走出走廊。

「我沒事，現在可以去了。」

「不好意思。」

兩人並肩而行。若宮勝志翻了一下口袋，確認呼叫器的電源開啟著。

「就是預定要動小腸切割手術的病患。他突然說胸口很痛，就這樣幫他照了心電圖。為了保險起見，我想還是請專家看一下比較好。要是手術中引發心肌梗塞的話，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怎麼不去拜託循環器官內科？」

谷協伸一將抱怨的若宮勝志的右手拉了過去，在耳邊輕聲說道。

「今天有空嗎？」

若宮勝志嘆了一口氣。

「沒有。」

「怎麼？真不夠朋友！」

「趁這個時候跟你說清楚，我已經不會飢不擇食了。」

「每次都跟同一個人做，會膩吧？偶爾跟我做，換一下口味嘛！」

若宮勝志聳聳肩，深深嘆了一口氣。

「饒了我吧，他是屬於絕對不會原諒別人外遇的那種人。你也別總是一直打野食，差不多還找個男人或女人定下來吧？」

谷協伸一大吃一驚。從他圓睜的雙眼就能看出。

「沒想到會從跟我一樣沒貞操觀念的人嘴裡，說出這些話。」

「別說的這麼難聽，我總是會有認真的時候啊！」

自己這樣說著時，若宮勝志對自己不經意說出口的「認真」二字，感到有點吃驚。谷協伸一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一分鐘后，他突然笑了起來。

「省省吧！就算你現在這麼肯定，我看也持續不了半年。想想自己的個性吧，男人之間認真起來才是最糟的。」

笑聲在若宮勝志的耳邊響個不停。谷協伸一不停的取笑，若宮勝志漸漸有點生氣了，同時若宮勝志的口袋裡傳出一陣鈴聲。

「是病房打過來的。不好意思，失陪了。」

確認過呼叫器的電話號碼后，若宮勝志便轉了身。

「你打電話過去問有什麼事不就得了？是我先拜託你的啊！」

「不好意思，我這邊也很忙。」

若宮勝志斜眼瞪著谷協伸一，並故意用鼻子哼了一聲。終於發現若宮勝志不高興的谷協伸一，氣得皺了一下眉頭。

說什麼最糟，明明你不了解岡田晉也的事；若宮勝志低頭快步走著，心裡一直臭罵谷協伸一。初次見面的情形雖然不怎麼好，但只要現在一帆風順就夠了。岡田晉也他個性好，又乖巧，最重要的是他最愛自己。雖然當0號不是自己願意的，但那也不是無法原諒的事。做起愛來兩人滿合的，這樣不是已經很好了嗎？不論再怎麼臭罵谷協伸一，這一整天，若宮勝志的心情還是無法好轉。

從接近傍晚時分起，若宮勝志就開始猛想做愛。但並不是跟誰都好，而是想跟岡田晉也。碰觸他的肌膚，吸吮他的嘴唇……

工作一結束，若宮勝志便急忙趕回住處，但岡田晉也並不在。對岡田晉也不在的事感到失望的若宮勝志，心想應該遲早就會回來，於是先去洗澡。若宮勝志突然感到胸口透不過氣來，也沒什麼食慾。他想，是中午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嗎？但什麼都不吃反而更不好，於是將冰箱中剩下的一些起士片拿出來吃。過了9點，10點，岡田晉也還是沒回來。最後，若宮勝志終於忍不住在11點后，打了一通電話到岡田晉也的公寓。電話聲不斷的響著。

過去的一個月，岡田晉也每晚都在自己的公寓過夜。是不是在哪裡遇到什麼意外了？這麼一想，若宮勝志開始坐立難安，像焦躁的狗兒般在客廳走來走去。

即使他發生了什麼意外，也不會有人通知若宮勝志。或許有可能聯絡他的公司……按了他公司的電話號碼，在聽到「今天已過上班時間」時，若宮勝志才發現自己的愚蠢，早已過了半夜12點。

又不一定是發生什麼意外。這樣一想，若宮勝志才能安心坐在沙發上。如果沒有意外，為什麼沒來這裡？是厭煩了和男人半同居而逃跑嗎……原本只是隨便想想，但漸漸認為那是真的發生的若宮勝志，感覺自己開始臉色發青。今天早上出門時，他跟往常一樣在吻別後，就送自己出門，完全感覺不到逃跑的念頭。

「那種煩人的傢伙不在，我反而落得輕鬆……」

那出人意料的牢騷，響徹整個房間。若宮勝志一杯接一杯的，喝光自己珍藏的紅酒。若宮勝志不僅醉得頭昏，還大聲臭罵岡田晉也。

睜開眼時，已經是早上8點了。若宮勝志就在被空酒瓶圍繞的客廳的沙發上，打瞌睡的睡著了。若宮勝志帶著宿醉的昏沉腦袋去上班，途中還大罵了犯了一點點小錯的學弟。

快傍晚時，也不太想回到公寓去。一個人的話，又做不了什麼事，於是試打了谷協伸一的呼叫器，卻沒回應。心想，他可能去別間醫院值班了。

鬱悶的若宮勝志只得開車回家。他遠遠就能看見自己的公寓，注意到房間的燈是亮著時，興奮的跳了起來，就連等電梯的時間也覺得漫長。若宮勝志飛也似的進入屋裡，打開一間間的房門搜尋岡田晉也的身影。門前明明擺著鞋子，卻看不到人影。不知所措而呆站著的若宮勝志，隱約聽到水聲，便毫不猶豫地跑到浴室前。打開門，好象正在洗頭髮似的從頭上淋水的岡田晉也回過頭。

「勝志？」

若宮勝志忘記自己穿著西裝，而衝進去擁抱岡田晉也親吻著。

「你衣服會弄濕的。」

低沉而甜美的聲音。被蓮蓬頭的熱水一噴，西裝立刻全濕透了。岡田晉也用手一件又一件地褪去那濕透的西裝……

被緊壓靠著浴室牆壁，同時後庭被貫穿的若宮勝志，不停的發出嬌喘聲。邊喘氣，異常渴望著岡田晉也，若宮勝志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激烈性愛。

岡田晉也說因為妹妹出了點意外，所以返回老家一趟。

「家裡打了電話到公司。因為我媽非常慌張，所以想說很嚴重，就趕緊沖回家。結果只是手腕的小擦傷，沒什麼了不起的，原來是我妹很想要我回家。我原本想回來的，但我妹一直哭著跟我鬧，說難得回老家，住一天再走。」

縱使下半身十分倦怠，使不上力，但若宮勝志還是感到很滿足。如此喜歡自己的男人，可不允許這樣擅自離開。若宮勝志直到現在，還是緊緊擁抱著，捨不得離開。雙說伸過去，纏繞住岡田晉也的脖子后，手腕便開始用力。這種胸口被擠壓的觸感，讓若宮勝志感到很舒服。發現自己要這樣后才能放下心來后，開始對岡田晉也只不過一天不在便開始不安的自己感到害怕。

「勝志。」

岡田晉也的臉龐近在咫尺。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因為你臉色不怎麼好，我以為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困難？」

若宮勝志並沒有說出自己在想的事。在這種情形下，要是他有了喜歡的人，而提出分手……那自己究竟會變成怎樣？

根本無法想象。

岡田晉也回來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點。只是覺得有點慢而已，並不會等得不耐煩。儘管如此，那開門聲還是敲了若宮勝志的心房一下。

「我回來了。」

岡田晉也伸頭看了一下寢室里，並對坐在沙發上的若宮勝志微笑著。

「歡迎回家！」

岡田晉也直接走到若宮勝志面前，用手撫摸他的臉頰。像例行公事一樣，兩人開始親吻。

在張開嘴，準備讓岡田晉也的舌頭伸進來時，若宮勝志的鼻端掠過一股甜甜的香味，於是急忙睜開眼睛，將快要壓上來的身體推開。無視與一臉困惑的岡田晉也，硬將他推去洗澡。甜甜花香味。襯衫的胸前口袋裡什麼東西都沒有，表示是他沾到了什麼才帶回來的香味。一定是抱了某個女人沒錯！光想就讓若宮勝志很生氣。他是跟那個女人發生關係后才回來的？還是撫弄她后才回來的？

焦急的若宮勝志不斷把手伸向香煙。到岡田晉也洗好澡出來為止，才過了10分鐘，卻抽了五根。客廳的天花板上甚至滿布由若宮勝志吐出的煙所形成的白幕。

「勝志。」

剛洗完澡的岡田晉也站在若宮勝志面前。若宮勝志捉住岡田晉也的胸口，將臉靠了過去。從他身上只能聞到肥皂的香味，這才感覺到他完全屬於自己，而放下心來。

「你怎麼了？那麼在意我身上的汗臭味嗎？」

兩人面對面的站著。雖然只差了幾公分，但明顯是岡田晉也比較高。若宮勝志緊捉住那因剛洗完澡而全身紅潤的岡田晉也，並瞪著他。

「我不會生氣，老實說，你是不是跟哪個女人睡過後才回來的！」

想了一想的岡田晉也，突然可疑的笑了起來。

「我要是說老實，勝志你一定會生氣。」

「那還不快說！」

岡田晉也在偷偷笑著的同時，用力抱緊了若宮勝志。

「開玩笑的。沒想到你是這樣會吃醋的人。」

「要是你敢說有的話，我真的會很生氣……」

被親吻了。剛開始因為生氣而不願配合的若宮勝志，最後還是被岡田晉也的執著給融化，而有了回應。身體中心越來越熱，光接吻就讓若宮勝志的那裡硬挺，腳邊變得有點難受。岡田晉也不知是否注意到了，便讓若宮勝志坐在沙發上。持續了很久都不曾結束，直到腦袋因缺氧而開始模糊起來前，就一直這樣吻著。

若宮勝志一直以迷濛的雙眼望著岡田晉也。

「有個下星期就要辭去工作的女同事說她很喜歡我，我也回答說現在已經有很喜歡的人了，但她還是想傳達那份心意，哭著跟我說後悔在我失去重要的家人時，沒能好好的安慰我。」

岡田晉也像個孩子般摩擦若宮勝志的臉頰。

「我很高興，所以一直抱著她，直到她不哭為止。雖然不能回報她的心意，但我想至少要表達一下我很高興的心情。」

那快被岡田晉也的熱情融化的頭腦，漸漸清醒了過來。岡田晉也並沒有說謊，真的應該只有擁抱在一起而已吧……理由也知道了，並非戴綠帽，真的沒什麼。即使如此，若宮勝志還是發現，自己比以前更容易焦急。

若宮勝志試著減少自己的心慌，便抱住岡田晉也。像理所當然般，岡田晉也也以擁抱作為回應。這雙手是屬於自己的。那個說喜歡他的女人，不管多想要他，這雙手就是自己的。他的吻也是、性愛也是，全都是屬於自己的。

明明他就確確實實的在眼前，為什麼自己還會這麼不安？只是知道有女人喜歡他而已，為什麼就會如此心慌？心想，比起真心的女人，倒還希望他抱的只是玩玩的女人，這所代表的意義，肉眼看不到而正擾亂若宮勝志心房的東西的真面目，此時的他還不太清楚。

吵架了。說是吵架，也只不過是若宮勝志接到女人打來找岡田晉也的電話，就單方面的生氣，與岡田晉也冷戰。岡田晉也並不知道電話的事，所以不知道若宮勝志為什麼心情不佳。他好幾次向若宮勝志詢問原因，但若宮勝志就是死不肯說。

最後好脾氣的岡田晉也也受不了他的頑固，而開始有點生氣，索性不去問什麼原因。但就算吵架，岡田晉也還是沒離開若宮勝志的公寓，沒放棄跟若宮勝志同床共眠。由於岡田晉也不問原因，也沒隱藏自己不高興而板著臉的神情，卻還是依舊準備爬上若宮勝志的床，惹得若宮勝志更加生氣，便看準他正要爬上床時，自言自語的說：

「真是厚顏無恥的男人。」

回過頭去，看到岡田晉也停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你的臉皮還不是普通的厚！既然知道自己被討厭的話，可不可以請你馬上回去自己的公寓？這裡並不是你家。」

「要我回去也可以……」

聲音中迴響著會令人不禁顫抖的冷漠。知道讓他說出這種話的就是自己的若宮勝志，拚命壓抑快哭出來的衝動。

「但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想道歉時會很麻煩吧？」

他的說法讓若宮勝志氣得發昏，大叫：

「為什麼我非道歉不可！」

岡田晉也裝作睡著，什麼也沒回應。

谷協伸一顯得異常興奮。

「這是你第一次約我來你的公寓吧？」

谷協伸一說有空后，若宮勝志便將他帶回自己的公寓。星期三輪晚班的岡田晉也，當然還沒回來。

一進入房間后，谷協伸一等不及若宮勝志坐下，就拉住了他的手。

「快點做一做吧，要是你的情人回來的話，可就不妙了。」

「沒關係，不用那麼急。」

若宮勝志隨便地回答。谷協伸一側著頭，偷偷觀察若宮勝志的表情。

「原來如此，你是打算讓我們外遇現場被發現，好讓他跟你分手嗎？果然不出我所料。」

谷協伸一閉著嘴笑了出來。

「你的認真只有一個月啊？」

若宮勝志的下巴被拉過去親吻。完全沒有外遇感覺的若宮勝志敷衍的塘塞過去，在床上互相脫去衣服。和谷協伸一擁抱的同時，若宮勝志一直跟自己說這不算外遇，不可能是外遇。真要是外遇的話，應該會更快樂的才對，我一點也不覺得快樂。

「你不是很疼愛現在的這個男人嗎？」

谷協伸一在他耳邊細聲說道。

「你比以前更敏感耶，我才不過碰一下，你就這樣子了。」

看到他那臟髒的手指后，若宮勝志轉過身去。

「你用不著這麼害羞吧？」

谷協伸一自己在那裡自得其樂。除了身體有反應外，若宮勝志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岡田晉也的事。快點、快點回來！在這隻能聽到喘息聲的房間里，傳來讓若宮勝志期盼已久的聲音。是開門聲。

「喂，他是不是回來了？」

「好像是……」

「也就是說，從現在起是我大展身手的時候嘍？」

谷協伸一開始用力抱住。若宮勝志將不自覺開始抖動的手指靠在谷協伸一的脖子上，就這樣閉上雙眼，嘴唇緊緊黏在一起。

「勝志……」

岡田晉也一邊叫著名字，一邊打開門。腳步聲停在門口后，就沒有了動靜。看到這個場面的他是怎樣的表情？有怎樣的反應？

傳來一陣關門聲，而腳步聲逐漸遠離。若宮勝志慢慢張開雙眼，所看到的，是和眼睛閉上前相同緊閉的門扉。若宮勝志的嘴唇仍被緊緊吸吮，但已經沒有必要了，於是用力推了推那寬廣的肩膀。

「走了嗎？」

從微微點頭的谷協伸一懷中掙脫出來的若宮勝志，有點顫抖地喘了一口氣。

「那傢伙的表情實在很可怕，我還怕他會不會就這樣打過來……沒想到他還滿乾脆的嘛！」

「還好啦……」

「恭喜你，不用怕會別糾纏不清了……」

谷協伸一的手指突然碰了一下若宮勝志的臉頰。

「你這是什麼表情？」

「啊……」

急催的腳步聲傳來的同時，門被打開了。還來不及辯解，眼前的谷協伸一就被痛毆，並從床上被拖了下來。那被谷協伸一形容成很可怕的岡田晉也，用力抓住若宮勝志的手腕，就這樣抓著不放，像是在拖行李般粗魯。若宮勝志無力遮掩自己全裸的身體，而被硬拉著走。

若宮勝志被推進浴室里，快絆倒般踉踉蹌蹌，額頭撞在牆上。他就這樣抱著頭，蹲在角落。如雨般的水流聲傳入耳中，冰冷的水弄濕了全身。雖說是夏天，在冷氣很強的房間里被潑上一身冷水，身體還是快凍僵了。全身凍得快受不了，但臉頰卻是熱的，起初並沒發覺那是因為自己在哭。水聲終於停止，殘留在皮膚上的只有寒冷。若宮勝志被硬轉過身，而雙手的手腕都被抓住，而且拉了過去。岡田晉也拚命摟住若宮勝志，只有身體接觸的部分暖和。不知道岡田晉也是因為若宮勝志感到寒冷才摟住，還只是單純地想要。之後，更熱的東西穿過了身體，若宮勝志不禁大叫，忘我的扭動著腰。

全身濕答答地就在客廳中做起愛來。腰扭動得快要無力，但就算到達高潮，之前那種緊緊包圍住全身的安心感卻遲遲沒有出現。有種掃興的感覺，讓若宮勝志在岡田晉也的身旁，心情不禁變得沉重。因為頭髮濕透，讓若宮勝志不太舒服，打算站起來……卻被岡田晉也拉住。

「你去哪裡？」

若宮勝志什麼也沒回答，並粗暴地甩開他的手。於是岡田晉也好象說什麼也不讓他走般，緊抱住他的身體。

「你要去那傢伙的地方？他已經回去了。我還記得，他就是跟你一起強暴我的混蛋。」

不想看他的若宮勝志，硬被拉成與他面對面。一低下頭就強行抬起。

「那傢伙是你什麼人？」

嚴厲的眼神。

「性伴侶。」

「不是有我了？你還跟他做？」

「跟你沒關係。」

「我才跟女人抱在一起，你就氣得不得了，你想我看到那種情形，會無動於衷嗎？」

「我早就知道你會生氣。」

若宮勝志被緊緊擁抱。雙唇用力地結合在一起，舌尖也被咬了一下。那種刺痛的感覺，讓若宮勝志不禁臉露痛苦的表情，痛楚漸漸在嘴裡散開。

「我實在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做那種事？突然生氣、或者不講話……我沒厲害到你什麼都不說，就能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告訴我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告訴你是因為有不想說出口的理由。原本以為只要時間一久，我就能原諒你，沒想到不滿與日俱增，一點都沒有減少的跡象。

「之前，有女人打電話來找你。」

不想說出口的話，終究還是說了。

「你跟女人講這裡的電話號碼，到底是想做什麼？」

就算只是單純的朋友，也不能原諒。

「我誰都沒有……」

「別說謊！」

「啊……我曾經跟我妹和我媽講過。因為我總是待在這裡，她們老找不到人，還被海罵了一頓。所以我就說是在女朋友那裡，順便說了這裡的電話號碼。」

「請問岡田晉也在嗎？」可愛有尖銳的聲音。「你打錯了吧？」若宮勝志冷漠的掛上電話。之後，那有如噩夢般的電話不斷打來。只不過是電話而已，為什麼弄得自己如此害怕？比起電話，若宮勝志更憂心對此感到害怕的自己。

「你是因為有不認識的女人打電話來，所以生氣嗎？」

岡田晉也終於弄懂般點了點頭。

「那是我媽或我妹打來的，你不用操心了。我完全忘記你對那種事很敏感，對不起。」

那是在他沾到女用香水回來而發火的時候。岡田晉也緊握住若宮勝志的手。

「勝志，你一點也不相信我。」

口氣中滿是悲傷。

「我不是一直都說喜歡你嗎？不是都在你身旁嗎？明明無時無刻總牽挂著你的事啊！」

這次的親吻是溫柔的。

「要是你對我有什麼不滿，還是討厭的地方，希望你明白告訴我，不管什麼事都可以，再怎麼微不足道的事都一樣。要是我有錯的話，我會道歉。如果是你討厭的事，我會努力改掉的。要是你一直不說出來，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我所認識的只是你的一部分，還無法徹底了解你。」

若宮勝志模稜兩可地點了點頭。縱使緊緊相擁，心中的陰霾還是沒有消失。很久沒有好好做一次愛了，看到滿足地睡在身旁的男人，若宮勝志這樣想著……我想知道一件事。

「你究竟喜歡我哪裡？」

要是親人還活著的話，他大概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但那並不重要。都不在了，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所以沒必要擔心。可是，將來有個非常喜歡他的人出現的話……他過世的妻子和小孩，還有說喜歡他的同事，自己一定贏不過的。

我不想把這個男人讓給任何人。絕不退讓，也就不想輸給任何人。腦海深處想著要怎樣去做，才不會輸給別人？是只要溫柔體貼就好了嗎？還是買想要的東西給他？讓他做他想做的事？但自己心裡明白，那些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越想越頭痛，若宮勝志沒料到自己這麼沒用，這麼沒自信。極度焦急，認定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被拋棄。

一想到這裡，若宮勝志的胸口就彷彿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在若宮勝志刻意的外遇后，岡田晉也變得很在意若宮勝志值班和回家時間。雖說這是自作自受，但若宮勝志總覺得很不是滋味。

很久沒有在8點就能回到自己公寓的夜晚，岡田晉也二話不說便將若宮勝志拉到床上。自己在他的懷中喊得聲嘶力竭，滿足得連飢餓都忘懷……是因為太累了嗎？若宮勝志在情人的擁抱中打了約一個小時的盹，一醒來就被帶往浴室，被岡田晉也細心地清洗身體，連一根指頭都沒動到，就穿好衣服了。

坐定廚房的餐桌后，一盤盤的菜肴陸續端到眼前。

「你沒從醫院打電話回來說要過夜，我就想你回來的話，能一起用餐，所以便準備了這些。」

很像岡田晉也會做的菜肴，許多滋味混在一起。雖然不太有食慾，但一想到是特別為自己做的，便把端出的料理吃得一乾二淨。結束用餐后，若宮勝志就坐在沙發上，而岡田晉也收拾好碗盤，也坐到了他身旁。

「我想好好跟你談一下。」

他會說出什麼。若宮勝志不自覺的開始發抖，抱著若宮勝志肩膀的岡田晉也一定有發現。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外遇了。要是你真的要外遇的話，請事先跟我商量。」

這世界上那有人在外遇前，還先找自己的情人商量啊？

「要是我什麼都沒說，又跟其他人發生關係的話，你會怎麼做？」才不敢再做出會讓這不安定的關係提早結束的事。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還是問了。

「我不敢去想。」

是從若宮勝志的話語感覺到會有第二次，啊？岡田晉也神情黯淡下來。

「我一定會生氣。但不管再怎麼生氣……只要你道歉，我就又會原諒你的。」

岡田晉也抓住若宮勝志擺在膝蓋上的手指。從手掌內側慢慢舔著。

「我從以前就認為你的手指很漂亮。又細又修長，就連指甲的形狀都很迷人。」

以外科醫生來說，手嫌小了點。

「要是再臟點就好了。」

放在手心上的手指稍稍抖動著。

「我很喜歡。不過，只要是你的手指，不管怎樣的，我想自己都會喜歡的。」

被說漂亮，心裡其實很高興，但就是無法坦率的表達自己的喜悅。被稱讚后，只微笑地回了「謝謝」兩個字……就跟其他人一樣，明明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卻……若宮勝志覺得自己彷彿機器人一樣，吱吱嘎嘎地抖動著，搞不清楚該說什麼才好。

為了趕上約會的時間，若宮勝志將工作提早結束，偏偏遇上了急診患者。一陣混亂后，使得若宮勝志將工作比約定時間晚到了一個小時。若宮勝志也先打電話到岡田晉也的工作場所，但他已經下班了，所以沒能聯絡上。要是岡田晉也會因自己遲到，就馬上放棄先回家的話，若宮勝志還不會這麼擔心。但就是了解他會毫不在乎地等上好幾個小時……若宮勝志催促計程車司機快點開往約好的車站前。

計程車上的冷氣很強，讓若宮勝志有種全身的汗水快速消去的感覺。現在早已高了塞車時間，但車流量還是很大，車子卡在半路上。心急的若宮勝志將視線轉移到車窗外，發現路上有很多女孩穿著浴衣。

「在薺野河的下游，今天舉辦煙火大會，人潮很多，才會塞車的。車子一直塞在這兒……真抱歉。」

年紀看起來像是40後半的司機，面向前方，用很悠哉的口氣跟若宮勝志這麼說。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幾年，浴衣的顏色可真是鮮艷。在我年輕時，浴衣都是深藍色，而且樣式固定。

黑暗中，那光景有如水族箱中的熱帶魚般，紅、藍、黃、綠色的浴衣在四處游來游去。那永無止盡的阻塞，讓若宮勝志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

在車水馬龍的車站前，要看到想找的人，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若宮勝志和一個剛下班的上班族擦撞，差點失去平衡而跌在一起。最後終於在車站月台由側的自動販賣機前，看到岡田晉也的身影。在放心而想跑過去的那一剎那，若宮勝志突然停下腳步。紅色的魚。

黃色的腰帶配上艷紅色的浴衣。岡田晉也一說完話，那女的就將手放在嘴邊輕笑著。大概是20歲左右，皮膚白皙，嘴唇泛著紅光，就像個洋娃娃一樣。

那女的是他的戀人，或是外遇的對象？若宮勝志無心去想這些，只是獃獃地望著他們，原本心中那份想趕快見面的焦急消失殆盡。不知被誰推了一下肩膀，若宮勝志全身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不管怎樣都無法站起來。即使站起來，岡田晉也依舊在跟那個女人說話。像瓦斯爐的爐火般，怒火遲來的爆發。為什麼跟自己約會時，還去跟女孩子搭訕……又像電源被關掉，腦中一片空白。

一定有什麼問題。若宮勝志緊握住手掌。岡田晉也突然抬起頭，兩人的目光交會。被看到了！若宮勝志下意識地轉過身，往別處跑去。撥開擁擠的人潮，頭也不回地往前直奔。

手術時連站好幾個小時，對若宮勝志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和跑步時會用到的肌肉完全不一樣。還跑不到幾百公尺，若宮勝志就喘個半死，而且還被岡田晉也追上。

「你怎麼了？」

兩人站在勉強只能讓人通過的狹窄小路上。因為剛才是漫無目的地奔跑，若宮勝志自己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哪裡。

「……因為有急診，所以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