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革命小酒 二

學校為了方便學生們找工作，大四最後一個學期沒有課，結果成了串聯的好時光，天天泡在飯店裡，大一一個宿舍的一起吃飯，大二一個宿舍的一起吃，各種名目，做過班長的一起吃，老鄉們一起吃，一起踢球的吃。要請吃飯一定要一周前訂下，不然午餐晚上宵夜都排滿了，你根本插不上。

特別是那些暗戀了三四年的，趕快鼓起勇氣去表白一下，不然可真的沒機會了，一時間大學里晚上放歌和嚎哭的一樣的多。

「都去，都去，黑七和保衛處的幹起來了。」藍毅。

「在哪？」一聽這事，王動周鐵都跳了起來。

「食堂。」說完又一陣風的跑了。

王動跑過去的時候，食堂門口圍了些人，一問才知，黑七與老鄉在食堂喝酒，一時興起砸了個酒瓶，成了嚴打對象，抓了個現型。學校食堂看不得學生天天在外面的館子喝酒，錢全讓外人賺了，今年新開了宵夜，花樣不少，價錢也不錯，一時間生意不錯。

「我錯了，這事我承認，不用去保衛處了吧。」黑七已經認鱉了，這檔口，快畢業了真成了個典型，可不是好事，會影響到分配。

那個穿著無銜警服的上臉了，不容分說的要帶李勇走，華仔已經上去了，前學生會主席，不過這會也只能是陪笑，王動看了估計沒戲。

「看什麼看呀，快熄燈，還不回去。」王動大喊一聲，宿舍里幾個哥們也是隨著散人，影響越小越好，低年級的學生嬉笑的走開了，他們以為大四的師兄們會和保安幹上，這次讓他們失望了。

第二天一早，系裡話了，先送個檢討書過來，看認識情況再作處理，黑七一天沒出門，弄那個檢討書，晚上系裡的抄手馬總被喊去，以毛筆謄寫李勇同學的檢討書。回來后，馬總第一時間通知312宿舍的，黑七的檢討很深刻，領導很滿意，系主任和保衛處的人過招了，保了下來，弄個警告處分，不過這個檢討要被張貼到校布告欄去。

警告處分不入檔案，看來系主任還是不錯的，檢討上校布告欄，有點誇張了。一般也都是在本系學生樓前的小布告欄sho一下，這次好象有點搞大了。

第二天中午，黑七剛起，對門海南的阿山過來布新聞，「李勇你的檢討可真算是財大第一美文，我看了都很感動，真是深受教育，邊上有新生正在抄，說興許以後能用上！。。。」

「我去你媽的！」李勇順勢要踹人。

快一個月過去了，大四畢業生們整天在學校里吃吃喝喝，學校有點頭大了。前天晚上十一點多，不知怎麼回事會計系男生宿舍有人唱歌，一人唱變成一宿舍唱，後來一層樓唱，最後一幢樓唱。並排的五幢學生宿舍開始對歌，此起彼伏，一直折騰到半夜三點，保衛處全體出動，還把家在財大邊上系主任和書記全給招惹了過來。熱鬧！

一周后，校教務處出了通知，為了加強畢業生的綜合素質，決定在一個半月後，進行六科考試，涉及各自專業的四科，外加英文和語文。放出話給，兩門不合格不給畢業證，如有作弊兩證（畢業證學位證）全無。

這下子砸了鍋了，英文考完四級后，早就扔到爪哇國了，專業課有的還是大三的課程，也過了一年了，會還給老師了。大家又開始集體聲討會計系的學生，生米已成熟飯，就算夾生也只能吃了。會計系自然是要罵的，但考試沒人當回事，牌照打，酒照喝，按著大學的傳統，只有到考試前兩天，才會有人行動，當然了，行動各有不同。

黑七和三龜閑來無事，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拉上三八哥去邊上的婦女幹校了，說是展聯誼寢室。我的媽呀，這些都是大一新生玩的，居然都要畢業了，還要去折騰湖南婦女幹部呀。

小浩那邊單位定了，深圳的一個證券公司，定下來后，晚上宿舍又是開喝，慶祝一下。

明哲已經回來了，他也是拖了小半個月才回，知道小浩工作定下后，也過來一起喝，他中文水平很差，英文更爛，但過級考試的時候，平時從不戴眼鏡的他，居然戴上了個金絲邊的眼鏡，整個一個斯文敗類的形象。他過級考試坐斜對面計算機931班的才女小關，朴明哲以其出色的眼力，連過四六級，且全都拿優，這讓平時對他絕無好印象的輔導員們大跌眼鏡。

「娘你媽媽x，明哲，張亮今天，你又拿你說事，你說說，系裡吉林人不少，憑什麼總拿你說事。娘的你的，過四六級那會就猛批我，語重心長的讓我向你學習，前天不就是扔了個酒瓶嘛，又讓我象你學習，操，你逾期半個月，他們整個沒看見。」

「我送了他一斤人蔘。」明哲中文不行，永遠只說重點。明哲老家出人蔘，大二那會，他和王動說起這個土特產的時候，開口就是弄個一斤兩斤，象是倒騰蘿蔔一樣。

「湖南省的婦女幹部們怎麼說了，有動靜嗎？」華仔問話。

「個個都象是沒育開的，要不就是象平房一樣。」平房就是長的象個長方體那種。

「三八故意的，桃江出美女，上次他那個老鄉，三八偷拍的，那球多大。」三龜心裡有點不爽。

晚上的酒有個插曲，孟浩特意為他工作的事和等明哲回校留的另一瓶?酒，出了點問題，明哲第一個試味，小浩問他味道怎麼，他又泯了一口，眉頭一皺，有點淡。結果孟浩一試，白水，四下一問，個個都很純潔，一直純潔，永遠純潔，純潔的身高，純潔的體質，純潔的心靈，純潔的語言，我誓，我真的沒動過那酒，沒人動過那酒。結果又是孟浩出錢，到外面買了兩瓶二鍋頭回來。

沒幾天，學校黨校又抓緊時間開辦了，班上居然有十三個積極分子被黨組織相重，太誇張了，大一那會班上才兩個，大二隻三個，大三也是三個，這會也太成了吧。

「媽的，我高中就遞了入黨申請書，大一大二大三大四年年都寫，居然。。。」

「你又不是去人民銀行，商業銀行那東西沒用的。」

「隔壁張八據說是幾張黃碟搞定了輔導員，這會也進了。」

「我是覺得怪，有幾個不說了，以前還在學生會混過，多少系辦有點臉熟，別的呢。。。」

「放心，這期黨校之後，還有一期，專為畢業生辦的。」

「哪的消息？」

「馬總說的。」馬總這個綽號有點來歷，大二的時候，馬總在水房貼了張紙「速食麵214」，也就是說214宿舍有速食麵賣，那會很多學生買速食麵都是整箱的買，然後在宿舍樓里做點小買賣其實賺不到什麼錢，也就是自己吃不用錢了。

正好春晚趙本山的小品有句台詞「隔壁老楊，養了兩隻種羊，人稱楊總」，馬總的稱號由此而來，馬總的舅舅是校副書記，他的話1oo％的可靠，雖然他很少向兄弟們布這種消息。

分配會議在榮灣鎮的武警賓館召開，全國金融系統都有代表過來了，系裡的主任和分管學生工作的書記，基本二十四小時駐守在榮灣鎮。校方眼裡的好學生，但自己家裡又沒有關係的，這會一定要死保。學生自己沒有關係，但送了禮的也要確保，其他的，能多推一個是一個，以後全中國走到哪都有學生接待。

「你們省sQ市農行怎麼樣？」新疆的春波過來問，他父母原籍山東，年青那會支邊的，當春波同學成了大學生后，他就從他哥肩上接過一擔子，一定要讓父母回沿海養老。

「sQ，北部，窮地方，你知道，我們南北差距很大的。」王動其實也不清楚sQ的情況。

「他們說要一個學計算機的，會計系也在搶這個名額，書記問我有想不想去。」

「算了吧，那種地方，鳥不拉屎。」

春波同學得了王動這個建議之後，遂絕了去sQ的念頭，其實作為省轄市，又是政策性銀行，絕對不會差的，不過春波同學後來進了老家青島一個企業，多年後，也混的風聲水起，貴為上市公司事業部長，金屋藏嬌妻，還把父母及兄長從新疆接回了山東，了卻了父母的一樁心愿，王動以為還算是沒亂說話。

「華仔怎麼說了？」

「廣行，他是學生會主席，書記死保，三八哥不顯山不露水，進了光大銀行，人家還是對方直接點名要的。」

「三八，利害噢，你家不是在農行有人嗎，怎麼沒去湖南農行？」

「湖南的想留長沙的太多，很難的。」

沒幾天，系裡突然表彰了好幾個同學，計算機931班的徐貓得了一等獎，大家不明就理，徐貓把得到的獎金全請了酒，酒後貓吐真言。他老爸是湖南省農行的，這次正好趕上金融電子化工作，湖南省農行一下子從財大進了十幾個人，他老爸起了很大的作用。計算機931班兩人進了省行，進下面市行的不少。本班一位才學俱佳的女生，也進了農行，但去了常德，看來長沙人想留長沙真的很難。

更多的湖南籍的學生在這次分配會之後，帶上了家裡準備的差旅費，抄上了一長串師兄師姐的名字和電話，向學校請了假南下了。除了湖南籍的學生以外，很多內蒙，新疆，黑龍江，雲南，廣西的學生也南下了，他們是邊疆省份，這幾年孔雀東南飛，好不容易考上了本科，有了出疆證，這下可以遠離不達的邊疆內地了。

計算機931在全校是樣樣都不輸給其他班，但有一項好象真的不行，那就是戀愛，四年來，本班曾經有過很多苗頭，唯一一對居然在臨分配前分手了。眼看著就要畢業了，很多人都鼓起了勇氣，班上的聚會越來越多，一兩桌人的有，全班性的也不少，吃完飯後，包個卡拉ok廳去嚎，等關門的時候，宿舍已經熄燈了，女生公寓上了鎖。一時間很多女生滯留在男生宿舍過夜，男生則異常堅挺的整夜玩拖拉機。

王動今天酒喝多了，開始還好，出了酒店一吹風，人馬上就吐了，他在班上算是個喝的，312寢室好象沒有不能喝的。接下來又是去k歌，他在那裡喝了不少茶水，人才緩過來。眼前的人影還有點晃，那不知誰在對唱，「你悄悄的蒙上我的眼睛，讓我猜猜你是誰。。。」

沒過多會，又有人從外面買了啤酒回來，又在歌廳里喝，後來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王動昨天可是爽了，你兩老鄉把你架回來的。」有嗎，不記得了。

「你躺床上又唱又叫，你老鄉一直在邊上服侍你。」不會吧。

「你那聲，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班上好幾個mm眼都紅了。」真的不記得了。

王動班上有兩個女老鄉，長的都不錯，暗戀她們的人沒有一個連也有兩個排，四年來很多男生圍著，大膽表白的也不少，本班的外班的，本系的外系，本校的外校，還有社會上工作了的都有，為此王動騙了不少飯吃，不時有外系老鄉找他打探消息。但這兩位還真就潔身自好，經常看到有男生請她們這請她們那，但基本沒什麼出格的大事生過。

「小浩，你知道嗎，昨有個女生說，四年了，沒和你說過一句話。」

「這個，這個。」小浩自大一談了醫大的女友之後，對身邊的女生一律無視，周末，女友過來財大宿舍，與他在走廊里一起涼衣服，羨慕死多少男生。

「女生話了，本班男生真的很優秀，可惜只到臨畢業了才現，好象有點晚。」

「不晚，一點都不晚。」這是大家的一致意見。

「兩盞三杯興未濃，男兒本色古今同，失意輕彈楊柳岸，豪情怒吼大江東，叱吒風雲當少壯，等閑成敗笑輸贏，如何此日憂緣盡，萬里天涯一線通。」

藍毅的古典文學功底全班第一，但他為人很低調，這日宿舍里小酌之後，他晃晃悠悠的爬上了他的上輔，突然又翻了下來，拿出了紙筆，寫下了這幾句。王動還記得，當初他剛睡上輔的時候，每天貼著牆睡，擔心從上輔掉下來，如今喝完酒後，他就是貼著床外沿睡也不會翻下來。

前面兩句說的是宿舍里整天喝酒，酒一多，話題就多，天上地下，政治經濟，男人女人什麼都有。男人好個酒，古今使然。

后兩句一個說的是小浩，有段時間，他感情上有點曲折，在宿舍里彈吉他時，隱隱也是有點失意。另一個是王動，他後來喜歡搖滾樂，收集齊了中國原創搖滾所有他能收羅到的專輯，時不時會在任何地方吼上兩嗓子，王動來自小橋流水人家地方，卻有北方漢子船的豪爽卻是大家公認的。

三聯兩句是這兩天大家工作單位都定下，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暢想未來。

最後兩句是感嘆，明年此時各自天涯，藍老六笑著說，到時手機聯繫，那會BB機還沒置辦，老六已經看到手機了。

關於喝酒的故事，那真是說也說不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