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你這個大壞蛋!」甄富貴再氣也只想到這一句話好罵。

「罵吧!」年靖春笑著擁甄富貴人懷,炙熱的氣息吐在她耳畔,「怎麼樣都成,妳罵吧!」反正甄富貴不能再提退婚,怎麼樣都是他賺到。

「大壞蛋!」甄富貴忍不住掄起拳頭往年靖春的胸膛搥去。其實她下的誓並不重,可是以她的性格,違背諾言這種事她是絕對下做的,才會格外氣惱。

年靖春任由甄富貴發泄,只是仍止不住地猛笑。

甄富貴打累了停下手,但年靖春依舊一副不痛不癢貌,「累啦?」年靖春抱起她走向床榻。

「你皮太厚,打不穿啦!」甄富貴氣惱地抱住年靖春,拿他當暖爐使。

忽地,她腦中靈光一閃,開始自言自語分析起來:「不對呀,白天怎麼會有鬼呢?難道他是魔力高強的鬼?還是神力強大的花精?可哪有花精是那樣的?他消失之前念著的染裳是花還是……」

「染裳是我娘的名字。」年靖春一直在聽甄富貴的自言自語。

「啊……那就能解釋為什麼他看見我的頸飾就馬上消失,嗯……」甄富貴渾然未覺年靖春在跟她對話,還很高興有「天音」為她解惑,「明兒個還是得去瞧瞧……」

「富貴,妳若要找娘,要有我陪在身邊,知道么?」年靖春打斷甄富貴的思緒,異常嚴肅地告誡。

「我不會有事的。」甄富貴笑著揮揮手。她才沒那麼嬌弱,只是撞鬼又不是被鬼附身。

「答應我。」年靖春低頭直勾勾望著她。

甄富貴感受到年靖春的關懷,遂笑道:「我答應你,如果我要去找娘,定會找人陪著,好么?」

年靖春點點頭應允。

「好了,睡吧!」甄富貴抱年靖春抱得更緊了,她愛嬌地蹭著他,微笑地合上眼。

「嗯。」年靖春大手上下撫著她的背,將她攬得更緊些,輕輕地吻了下她的發,才合眼入睡。

須臾--

「對了,相公。」甄富貴略帶睡意的冒出聲。

「嗯?」年靖春還沒睡。

「我覺得那本策論很有趣,下回咱們來研究一下好不?」她非常好奇,可策論讓年靖春收走了,她相信他一定看過了。

年靖春沉默半晌,才飽含笑意的說:「妳……真不怕死。」

「嗯?」

「昨夜妳還玩不夠么?」年靖春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魅惑的沙啞。

「呃,我們可以不要像昨夜那樣么?我會累死。」甄富貴坦承好奇心無邊,但體力有限。

「若我不答應呢?」年靖春忍不住問。

「那就算了……」她再蠢也知道這種事不能隨便找人研究,「我自己研究,你將策論還我。」

「不。」年靖春摟緊她,在她耳邊低聲道:「夫人,這策論要兩人一道研究,一人是做不來的。」

甄富貴抬腳想踹開年靖春,但年靖春有先見之明地將她的腿夾住。

「年靖春!」甄富貴惱了,「不研究就算了,把我的腳還來。」

「不還。」年靖春皮皮地回道,故意咬了下她的耳垂。

「年靖春你真討厭……」甄富貴放棄掙扎,一天折騰下來,她也沒多少體力陪年靖春鬧,他體力過人是他的事。

「不陪妳『研究』策論就討厭啊?」

「我方才失言可以了吧?」甄富貴對年靖春的氣悶維持不了多久,「好啦好啦,快睡吧!我可不想象昨夜一樣聽見今晨的雞鳴才入睡。」

「昨夜啊……」年靖春的聲音聽起來有陰謀的味道。「我們不如也來聽聽明晨的雞鳴吧!」

「什……」甄富貴方要抗議,小嘴就被年靖春封住了,毫無反擊能力的她,再次深深體會到什麼叫「言多必失」……

接下來一個月,甄富貴都沒再見過那隻鬼,許是每天至年老夫人居處請安,人氣較旺的緣故,也可能是她忙著適應新生活,無暇顧及而自動忽略之故。

總之,甄富貴沒再見到那個鬼,沒見也好,眼不見為凈,省得她日日掛心。

年老夫人這一個月來不知是因她與年靖春的成婚有沖喜效果,還是因為那隻鬼不在,總之,她的身體健康了許多,臉色也紅潤許多,日前她甚至吃得較以往多,這讓年靖春欣喜不已。

而婚後她的生活說有變化,也算不上什麼大變化。她仍是每日上甄家花房,同尚留於長安的甄老爺、桃紅鬥鬥嘴或是養花,也招待上門的客人。

另外便是她試圖著女裝,即便每天至少跌個一回,她仍樂此不疲,為此年靖春不得不為她準備藥膏,每日就寢前替她擦上,揉散淤青。

由於甄家花房位於長安城郊,年家的商鋪位於西市,兩人白日較少有機會見面,不過年靖春會在午膳時前來甄家花房,兩人短暫相聚后,甄富貴會回年家陪年老夫人,年靖春則回商鋪去。

他們晚膳后則會分享彼此今日的趣事軼聞,由於甄富貴之前一年只來一次長安,因此許多長安事對她來說是很新鮮的,很多對長安人很平常對她來說卻很新奇的小事,每每一說給年靖春聽,總會被他取笑。

若說有什麼特別的,便是甄富貴沒使用過特地為她辟出來的房間,她與年靖春共享一房,萬紫、千紅有一次跟她提到並非所有的夫妻會共睡一房,結果當天晚上甄富貴就問年靖春了,這問題卻讓年靖春笑到在床上滾,讓提出這個問題的甄富貴覺得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

待年靖春笑夠了,才道:「有什麼關係?咱們是咱們,別人是別人,慣例是慣例,還是妳真想到隔壁去睡?」

甄富貴猛搖頭,她已經習慣拿年靖春當暖爐使,一個人睡只有棉被可以抱,才不幹呢!而且,分房睡他們就不能「研究」策論了,怎麼想怎麼虧。

不過,年靖春偶爾也會問出一些不太有腦子的問題,大多是關於牡丹的事,甄富貴非常訝異年靖春也會有不知道的事。

但她倒沒把握機會取笑回來,反倒十分認真的教年靖春,教到年靖春倒背如流為止。

一個月下來,年靖春反而較像花房的主人,甄富貴也多出了許多時間育花。

時間飛逝,年關將近,家家戶戶莫不積極準備過年,各處喜事也頻傳,今日對街的張家公子娶妻,明日後街的劉員外嫁女,讓原就熱鬧的長安更加熱鬧了。

不過這些都和甄富貴無關,她困擾的是如何育出本命牡丹,她都嫁作人婦了,也十八了,但本命牡丹似乎仍與她無緣,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終於,甄老爺看不過去,伸出了援手……

「耶?」甄富貴一口茶含在口裡,聽到她爹的說法,差點噴了出來。

今日甄老爺帶著桃紅來訪,主要是要辭行,因為他準備帶著甄家的人回洛陽去了,一方面也同年靖春商討由他接手甄家花房的生意,讓甄富貴能專心地培育本命牡丹,另一方面他是前來傳授甄富貴培育本命牡丹一個最重要的訣竅。

「是啊!」甄老爺用力點頭。

對呀!桃紅跟著附合。

「用愛就成?」她才不相信本命牡丹是這樣養出來的。

「不,是妳有多愛妳相公,本命牡丹就有多快培育出來。」甄老爺詳細說明。

「噗--」甄富貴這回真把茶噴了出來,所幸甄老爺有先見之明,捧著桃紅往旁邊一閃,躲開茶水。

富貴妳好臟啊!桃紅尖叫。

「誰讓爹說這種奇怪的話。」甄富貴臉紅得像盛開的桃花,「什麼……什麼愛相公嘛……」

「爹說的是實話,不然妳以為歷代甄家人的本命牡丹是怎麼養出來的?」甄老爺撫著桃紅的花瓣,笑道。

「我以為有留下什麼育花秘傳之類的……」她根本不知道本命牡丹跟「愛相公」息息相關。

「沒有這種東西。」甄老爺很乾脆地打消她的妄想,「只要有愛,怎麼樣都能成功。」

甄富貴望著她爹無言,許久,她開口問:「一定要我很愛相公,本命牡丹才會像孫悟空一般自石頭裡蹦出來么?」

嗯。桃紅應道。

甄老爺用力點頭,下巴蓄留的美髯也跟著晃動。

「難道我都不需配種?」

「等到妳將花種種下去的時候,妳就會知道那是妳的本命牡丹。」甄老爺拍拍女兒的肩,如是道。

是啊,人家也是一生出來就知道我是老爺的牡丹。桃紅甜蜜蜜地說。

甄富貴一頭霧水。她向來沒什麼浪漫的綺思,這也是她爹最扼腕的一點,育本命牡丹除了努力、毅力,最重要的還要有創造力、想象力以及感受力,她缺的便是后三者,尤其缺乏感受力。

「阿爹,若我育不出本命牡丹,將會如何?」她開始憂慮了。

「這……」甄老爺也不知道,因為歷代甄家人從來沒有一個沒育出過本命牡丹。

會死。桃紅肯定地回答。

「什麼?!」父女倆同時驚叫出聲。

會死。桃紅又說了一次。

「桃紅,這種事別亂開玩笑。」甄老爺慌亂的說。

我沒說謊呀,甄家世代為牡丹仙子的僕人,老早便不是什麼尋常人,與牡丹關係深切,若育不出奉命牡丹不會死,那為何我們會在主子死後亦跟著死去呢?我們活著,是因主子對其妻、其夫的愛,若無足夠的愛,是無法養育我們的。我們的生命與主子鎖在一塊兒,想想,如果富貴真沒育出本命牡丹,那她不會死會怎樣?

甄富貴一聽心都冷了,她現下方深深感受自己身體里流著甄家血液這個事實,「我……我很喜歡相公,可……可是我……」

她確信她與年靖春可以成為一對感情很好的夫妻,可他們之間並沒有爹娘那種四目相對就會冒出像在打雷閃電的火花。她會懸念著年靖春,在街上看到東西會想買來送他,遇到什麼事第一個傾吐的人也是他,但並不會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事實上,年靖春跟她常常會買同樣的東西送對方--除了飾品與胭脂水粉外。

成親一個月,她便覺得自己過往十八年過得十分孤僻。

那,這便喚作「愛」么?她不了解,不,她壓根兒一竅不通。

「富貴,這只是一種猜想,妳別太在意。」甄老爺拍拍女兒冰涼的手,「本命牡丹這事不能急的,是關乎妳的終生,正如妳的婚姻大事一般。」

「若真像我的婚姻大事就糟了。」甄富貴苦笑。她不想死,她還沒活夠,她今年上元節還想跟年靖春一道去逛燈會、猜燈謎……「不過像我的終身大事也好,相公待我很好、很好,我這輩子沒這麼開心過……」

說著,甄富貴似珍珠的淚毫無預警地順著頰畔滾落下來。

「富、富貴……」甄老爺傻了。打富貴懂事以來,他還沒見她哭過。

富貴,妳、妳竟然哭了,天要打雷啦!太陽要打西邊出來啦!桃紅受到驚嚇,口沒遮攔的亂叫。

「我不想死……我要跟相公去逛燈會,他還答應我上已節要帶我去逛曲江池,還說要帶我去看擊鞠跟蹴鞠,我死了就看不到了……哇……」甄富貴愈說愈傷心,到最後乾脆放聲大哭,「我不要死,相公……哇……」

甄老爺見甄富貴愈哭愈大聲,嚇得連退好幾步,還不忘抱著桃紅一起,不知該逃離還是上前安慰。他上回見女兒哭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這讓他拙於應對。

「富、富貴,別哭啦!又不是一定會死……」

「哇--」甄富貴趴在桌上痛哭失聲,像是要將這十八年的份一次哭夠,「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相公……相公……」

「相公!對,找賢婿……」甄老爺抱著桃紅往外跑,見人便大叫:「找你們家老爺來!快!你們夫人快哭死了!」

此話一出,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年靖春便回到年宅。

「賢婿,你總算回來了,來來來,你快幫我勸勸富貴……」甄老爺一見到年靖春,猶如見著救世無敵的大英雄,更猶如在黑暗中見著天邊閃亮的一顆星,雙目大放求救的光芒。

年靖春一見甄富貴哭得像個淚人兒,不由得一愣,但他只遲滯一下子,便大步上前去扶起趴在桌上哭得眾所皆知、肩膀不停抽搐的妻子,「富貴,怎麼了?」

「相公!哇……相公……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甄富貴一見著她相公,便往他懷裡撲去,淚如泉湧。

年靖春一頭霧水地摟著她,輕拍她的背安撫,望著來訪的岳父,「怎麼回事?」他從未見過富貴哭泣,她這一哭,哭得他心都亂了、擰了。

「呃……我們在談種花的事,說一說她便哭了。」甄老爺不知怎麼解釋。

「只談種花她怎麼可能哭,還一直嚷著不想死?」年靖春眼一瞇,隨即取下紗帽,眸光深沉地看著他岳父,他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會讓人懼怕。

「這個……」

老爺,也是時候讓他知曉了,你不妨此刻一道言明,好讓他們一起共同面對,否則我看富貴這模樣,也難以獨自育花了。桃紅建議道。

「也好,也對啦!只是我希望是富貴親口說,而不是由我這個丈人來說,妳也知道,畢竟是富貴的事……」甄老爺又開始「自言自語」了。

「岳父。」年靖春輕柔地喚著,這一喚,卻讓甄老爺一顫。

面對女婿無形的威嚴,讓甄老爺想開溜,可他還是嘆了口氣,挑了個離年靖春與甄富貴最遠的位置坐下,開始將甄家人的故事由頭至尾講了一遍。

這一講就講了兩個時辰,甄富貴老早哭累睡倒在年靖春懷裡,而年靖春則愈聽愈覺得不可思議。

「……然後,富貴就哭了……她竟然哭了,她從來不哭的,我上回見她哭是她三歲時第一次聽見桃紅說話,被桃紅嚇哭的,之後十幾年便沒見過她哭,我一時慌了就……」甄老爺老老實實的,將一切巨細靡遺地說完。

年靖春思忖良久,才開口:「岳父,這一切可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上回你來洛陽也見過桃紅的,那時雪連下了十幾天,人都快凍死了,遑論是花?可桃紅還開得如此嬌艷,你那時不也覺得奇怪么?」

「是,但是……」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他沒想到他竟然娶到一名身有異能的妻子,難怪說到牡丹,有些地方她總是支支吾吾,似是不知如何交代又不想欺騙他。

「賢婿啊,若你想休了富貴我可是一萬個不準,呃……我是說富貴會傷心的,她方才一直說要同你一道去逛燈會,還有去曲江池……」甄老爺自知氣勢壓不過年靖春,只好動之以情,他看得出年靖春很呵護女兒,而女兒也很喜歡年靖春。

這樁聯姻為女兒帶來幸福與快樂,他實在不願意事情有變化。

「怎麼您老同富貴一般,都老提休妻、退婚的。」他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他知道自己尚未愛上富貴,可他十分喜愛她,同她成親這一個月,是他活到現在笑得最開心的時候,但是愛,還談不上。也許再過些時日,他會慢慢愛上富貴,可他覺得這又和真正的愛不同,真正的愛不是該同他娘與爹那種毀天滅地、波濤洶湧的情感一般么?

他對富貴並沒有那種天崩地裂、波濤起伏的愛意,有的,只是一波比一波更深的喜愛。

可在聽見富貴極可能會死時,他如遭雷殛,身體像被掏空,只剩下恐懼在蔓延……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富貴死去。

「因為……我們都碰釘子碰怕了嘛!」甄老爺乾笑兩聲。

年靖春不會退婚也不會休了富貴啦,跟富貴喜歡他的程度比起來,他是遠超過富貴呢!桃紅敏銳得很。

「哦……」甄老爺笑開懷,「那就好,那就好,賢婿啊,富貴就交給你,讓你煩心了。」

「不會。」對於甄富貴,他怎麼都不會覺得煩,打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打定主意要娶她了,「倒是這本命牡丹……」

「那隻能讓富貴自個兒去面對,你只要在一旁扶持她。」甄老爺知道年靖春想替甄富貴種花,不過以年靖春誠懇有餘、才能不足的天分,他只能替富貴澆澆花肥。

「小婿明白了。」甄富貴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睡得更熟,年靖春明白自己無能為力,雖憂慮卻只能袖手旁觀。「對了,岳父,你們能聽到花精說話,與花精交談,那是否見得到鬼魂呢?前些日子,富貴曾於家母的居處外見著一縷鬼魂,還曾與他有過短暫的交談。」

「鬼魂?看不到啊!」甄老爺萬分肯定的說,「那鬼長得像人么?」

「鬼應當長得像人吧!」年靖春也沒見過鬼,因此不能給予確定的答案。

「要是長得像人,就有可能是花株枯萎或是芽不長的花精,那代表花精已經很虛弱了。」甄老爺只想得到這個可能性,「你家有種牡丹么?」

年家的花園是甄老爺見過最貧乏的花園,人人家中至少會養一種牡丹,可年家竟然沒有,虧富貴還是育花世家出身的,也沒注意到這點。

「家父生前也許有種過,但小婿對花向來不太精明。」分得出桃花與梅花就要偷笑了。

「這樣啊……富貴醒后,你可再問詳細些,我們甄家的人從沒見過鬼的,我們八字都很重。」像他是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陽氣旺得不得了,富貴八字也很重,甄家上下也從來沒見過鬼,能見到花精已是非常了不得的福分了。

若能見鬼,他們甄家也許會成為道士世家,而非育在世家。

年靖春頷首,「勞煩岳父了。」

「什麼話?你是我的女婿,就如同我兒子一樣,幫自己兒子還用得著客氣么?」甄老爺揮揮手,抱著桃紅道:「我該回去了,明兒個我就回洛陽了,別來送我,過年時別忘了來看我,還要補請客呢!」

「是。」年靖春起身。

「別送了別送了,你顧好富貴就成了,洛陽見。」說完,甄老爺便往外走。

年靖春目送甄老爺離去,心中揣想:若不是鬼,那在娘親居處的又是什麼?難道真如甄老爺所說,是快死去的花精?而富貴的本命牡丹還種不出來……

怎麼事情突然接二連三地冒出來?他是不怕麻煩的,他只擔心萬一妻子真育不出本命牡丹,有個三長兩短,那……年靖春想著想著,心絞擰起來。

「不會的……」年靖春用手背拂過妻子猶沾淚痕的睡臉,「不會的……」他才成親一個月,就要他當鰥夫他可不願,而且像富貴這生有趣的妻,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唔……相公……」甄富貴睡醒了,眼還沒張開就忙著找年靖春,「相公……」

「我在。」年靖春握住她伸出的手,若不想那些煩人的事,光看甄富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也十分有趣。

「相公……」甄富貴睜開眼,看見她相公就在身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想起她方才那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哭泣,忙收回手拿出錦帕擦臉。

「那錦帕……」好生眼熟。

「是你的。」她洗完就隨身帶著,想還給他卻忘了,她用力擤了擤鼻涕,「對不住,方才失態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還哭得像娃娃一樣,想起來就丟臉。

「岳父都同我說了。」年靖春拿過錦帕,溫柔地替她擦去沒擦到的淚。

「嗄?」那她的秘密全都被年靖春知道了,那……

「我可不會休了妳,妳別想。」她臉上明顯寫著大大「休書」二字。

「那你留著我是要我當花奴,還是什麼奇怪的……的……」

「妳想到哪裡去了?」年靖春失笑,他本來想慎重地告訴她他會支持她,結果好像很難辦到。

「因為上回你說要帶我到花園去……去研究那個什麼『花前月下』,我我我……」甄富貴臉頰紅通通,讓人好想咬一口。

「花前月下是在房外沒錯呀!」真敗給她了,年靖春忍不住傾身咬了口她的臉頰。

「你怎麼老咬我!」她全身上下都被他咬過了。

「妳是我娘子,不咬妳咬誰?」年靖春雙臂一張,將她擁入臂彎中,「說真的,花這方面我幫不上忙,但妳以後想哭就找我哭,別像方才那樣哭得整個宅子都知道,好么?」

甄富貴眷戀著他的懷抱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丟一次臉就夠了。」可能的死亡讓她一下子不知如何面對才會失態。

「不是,我不想別人看見妳哭的模樣,那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哈,我就知你又在想法子把我弄哭。」

「妳要真那麼會哭,我就把妳丟進池子里,讓妳哭個夠。」年靖春緊緊地抱著她。

「你丟我下去,我就把你拉下去。」甄富貴吸吸鼻子,破涕為笑。

「妳這個壞心的妻子,我真該考慮要不要寫一封休書休了妳,理由是意欲謀害親夫。」年靖春吻上她唇邊的笑,收攏雙臂。他嘴裡是這樣說,可卻將她抱得牢牢的,似怕下一刻她便會消失。

「我也可以休了你,罪名就……『辦事不力』好了。」甄富貴知道年靖春在安慰她,感動得又想哭了,但她死命地眨眼吸鼻子,不想再落淚了。

「辦事不力?今天晚上就讓妳看看什麼叫『辦事不力』……」年靖春的話尾沒於甄富貴主動湊上的紅唇中。

甄富貴難得主動,讓年靖春心蕩漾,忍不住大力的響應,兩人唇齒相依,氣息相融,眼見就要在廳里上演火辣辣的「全武行」……

這時,年家慶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廳里,焦急地道:「不好了,老夫人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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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納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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